他穿了件新襯衫，袖口卻少了顆扣子。當棺材落入墓穴時，他突然蹲在地上干嘔，

唾沫星子濺在黃土上，像撒了把紅豆。“張叔，”我走過去，故意讓鐲子碰到他胳膊，

“您袖口咋少顆扣子？”他渾身一激靈，袖口飛快地縮進去：“扯……扯掉了唄。

”眼睛卻瞟向我的手腕，像毒蛇盯著獵物。送葬的親戚們竊竊私語，說我不懂規矩，

都什么時候還注意這個。夜里回老屋收拾母親的東西，縫紉機下的抽屜卡住了。

我用改錐撬開，掉出團用油布包著的碎布——暗紅色，結著硬塊，布料邊緣有鋸齒狀撕裂痕。

我想起張屠戶的圍裙，每次剁完肉，圍裙上都沾著這種顏色。“咚！

”天花板突然掉下個灰塊，砸在縫紉機上。我抬頭看見樓板裂縫里卡著個東西，

像是半截錄像帶。剛伸手去夠，身后傳來腳步聲。老趙舉著應急燈站在門口，

光柱晃得我睜不開眼：“小桑，大半夜的你在干啥？”他穿著件深藍色工裝，袖口磨得發亮。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也戴著個銀鐲子，和我的撞了下：“我……我在收拾我媽遺物。

”老趙走近，腳踩在碎布上發出“咔嚓”聲：“陳蘭生前就愛藏東西。”他彎腰撿起塊碎布，

對著燈光看，“這布料……跟張屠戶的圍裙挺像啊。”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趙卻突然笑起來，把碎布扔回抽屜：“瞧我這記性，裁縫鋪都用這種粗布。

”他的手指劃過縫紉機臺面，沾了層黑灰，“對了，你媽那面鏡子……還在吧？”我沒吭聲，

手悄悄摸向褲袋里的袖扣。老趙的目光在屋里逡巡。

最后落在蒙著灰布的梳妝臺上：“聽說老鏡子邪性，你還是趕緊處理了吧。”他走后，

我立刻爬上桌子去夠樓板裂縫。錄像帶已經掉下去了，

只在灰堆里找到張半截照片——是柳曼的錄像廳開業那天，她在門口剪彩，

身后人群里有個穿藍襯衫的男人，袖口閃著銅光。那男人的側臉……像極了年輕時的老趙。

我攥著照片，指甲幾乎嵌進紙里。王法醫說的1998年袖扣，張屠戶的袖口，

老趙手腕上的銀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