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悅揉了揉太陽穴，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季度報表，數字在她眼前跳動著。
二十八歲就坐上星輝投資副總裁的位置，
她付出的代價是每周八十小時的工作時間和幾乎沒有私人生活的狀態。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母親"兩個字。林悅皺了皺眉，這個月第三次了，反常的頻率。"喂，媽。
"她接起電話，聲音里帶著刻意控制的平靜。"悅悅，我和你爸有個重要決定要告訴你。
"母親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公司決定派我們去新加坡分部，
至少三年。"林悅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恭喜，這是好事。
""問題是陽陽..."母親的聲音低了下來，"他高三了，轉學對他影響太大。
我們想..."林悅的心沉了下去，她已經猜到母親要說什么。"你能不能暫時照顧陽陽？
就一年，等他高考結束。"母親語速加快，"你知道的，
這個機會對你爸爸的職業生涯很重要..."林悅閉上眼睛。十七歲的弟弟林陽，
她上次見他是什么時候？春節？不，春節她在紐約出差。也許是去年國慶？
記憶中那個總是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已經模糊不清。"我需要考慮一下。"她最終說道。
"悅悅，你是他唯一的姐姐..."母親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懇求。掛斷電話后，
林悅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腳下的城市燈火。
二十八層的高度讓她有種俯瞰眾生的錯覺，但此刻她只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三天后，
林悅站在機場到達口，看著一個瘦高的少年拖著行李箱向她走來。他低著頭，肩膀微微前傾，
過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眼睛，寬大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讓他看起來更加單薄。"陽陽？
"林悅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少年抬起頭，眼神閃爍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姐。
"林悅幾乎認不出他了。記憶中那個圓臉愛笑的小男孩變成了眼前這個陰郁的少年，
只有眉眼間依稀還能看出熟悉的影子。"車在停車場，走吧。"她簡短地說，
接過行李箱時注意到弟弟手腕上戴著一串廉價的手鏈，指甲修剪得參差不齊?；爻痰能嚿希?/p>
沉默像一堵無形的墻橫亙在兩人之間。林悅從后視鏡偷瞄弟弟，他正望著窗外，
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學校怎么樣？"林悅打破沉默。"還行。"林陽的回答短得像電報。
"有什么愛好嗎？""打游戲。"又是一陣沉默。林悅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她習慣了在談判桌上掌控全局，卻在這個十七歲少年面前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氐焦?，
林陽站在客廳中央，顯得格格不入。林悅的高檔公寓裝修簡約現代，
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主人的品味與成功，而林陽就像誤入其中的異類。"你的房間在那邊，
已經收拾好了。"林悅指了指走廊盡頭，"先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買些生活用品。
"林陽點點頭，拖著行李箱快步走向房間，仿佛逃離什么可怕的東西。
林悅給自己倒了杯紅酒，站在陽臺上吹風。手機震動，是母親發來的信息："陽陽到了嗎？
他最近不太愛說話，你多擔待。"林悅沒有回復。她突然意識到，
自己對弟弟的了解幾乎為零。他們相差十一歲，她上大學時他才上小學，
她忙于事業時他正值青春期。血緣上的姐弟，實際上的陌生人。第二天是周六，
林悅破天荒地沒有去加班。她敲開林陽的房門時，他正戴著耳機打游戲，
房間里彌漫著泡面的味道。"十點了，我們該出門了。"林悅說。林陽摘下耳機，
茫然地看著她："出門？""購物。你需要新衣服，
還有..."林悅的目光掃過弟弟雜亂的頭發和起球的T恤，"其他東西。"商場里，
林陽像只受驚的兔子跟在林悅身后。她帶他進了一家她常光顧的男裝店，店員熱情地迎上來。
"林總，好久不見！"店員笑容滿面，目光掃向林陽時閃過一絲訝異。
"給我弟弟挑幾套合適的衣服。"林悅說，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接下來的兩小時對林陽來說簡直是折磨。林悅像指揮一場戰役般，命令他試穿各種衣服，
否決他所有的選擇，最后選定了幾套簡約風格的襯衫、休閑褲和一件剪裁精良的西裝外套。
"這件太緊了。"林陽拉扯著襯衫領口，滿臉不自在。"這才叫合身。
"林悅調整著他的領子，"你有一副好骨架，為什么要藏在那些袋子里？"結賬時，
林陽偷瞄了一眼價格標簽，眼睛瞪大了："姐，這太貴了...""投資。"林悅簡短地說，
遞出黑卡。下一站是理發店。林悅預約了城里最貴的設計師，一個染著銀發的男人，
據說給不少明星做過造型。"哇哦，我們有塊璞玉。"設計師繞著林陽轉了一圈，
撥弄他過長的劉海，"這么好的發質，為什么要把它藏起來？"林陽縮了縮脖子，
林悅則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拿出平板電腦處理郵件，偶爾抬頭監督進度。三小時后，
當林陽從椅子上站起來時，林悅幾乎認不出他了。設計師剪掉了那些遮住眼睛的劉海，
露出他清晰的眉骨和明亮的眼睛，兩側修剪得干凈利落，頂部保留適當長度，
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十歲。"看，這才是你。"設計師得意地轉著剪刀。
林陽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表情復雜。林悅走到他身后，從鏡子里與他對視："怎么樣？
""不像我了。"林陽低聲說。"不，這才像你。"林悅把手放在他肩上，
感受到少年僵硬的肌肉，"只是更好的版本。"回家的路上，
林悅注意到弟弟不停地偷瞄商店櫥窗中自己的倒影，那表情像是發現了一個陌生人。晚飯后，
林悅敲開林陽的房門，遞給他一份打印的文件。"這是什么？"林陽困惑地翻看著。
"你的改造計劃。"林悅坐在他床邊，"第一階段是外表，第二階段是體態和氣質，
第三階段是社交能力。"林陽瞪大眼睛："姐，
我不是你的項目...""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項目。"林悅平靜地說，
"我只是給你提供資源和指導。看看這個。"她翻開計劃書，
指著其中一頁："每周三次健身房，我請了私人教練；兩次演講培訓；周末社交活動。
還有飲食計劃...""我不需要這些！"林陽突然提高了聲音，"我不是你的客戶，
也不是你的下屬！"林悅愣了一下，沒想到溫順的弟弟會有這樣的爆發。
她深吸一口氣："那告訴我，你需要什么？"林陽愣住了，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迷茫："我...我不知道。"林悅的心突然軟了下來。
她放下計劃書，坐到弟弟身邊："陽陽，告訴我，學校生活怎么樣？有朋友嗎？
"林陽沉默了很久，最后低聲說："他們叫我'隱形人'。因為我...我總是躲在角落，
沒人注意我。"林悅感到一陣心痛。她想起自己高中時是何等風光，學生會主席，
辯論隊隊長，永遠站在聚光燈下。她從未想過弟弟會有如此不同的經歷。"從明天開始，
"她輕聲說，"不會再有人忽視你了。"接下來的日子如同一場精心策劃的戰役。
林悅每天早上六點準時叫醒林陽，陪他去小區健身房。起初林陽連一個標準俯臥撐都做不了，
跑步機上五分鐘就氣喘吁吁。但林悅寸步不離，像最嚴厲的教練一樣督促他。"挺胸！
肩膀向后！"她不斷糾正弟弟的姿勢，"想象有根繩子從你的頭頂把你拉向天花板。
"飲食上，林悅請了營養師制定計劃，高蛋白、低碳水，嚴格控制垃圾食品。林陽抱怨連連，
但看到體重秤上的數字一周周下降，肌肉線條逐漸顯現，抱怨變成了默默的堅持。
社交訓練是最困難的部分。林悅帶弟弟參加各種聚會，從公司的小型酒會到朋友的生日派對。
起初林陽像只受驚的小鹿，躲在角落一言不發。林悅不厭其煩地教導他基本禮儀：如何握手，
如何保持眼神交流，如何在對話中提問而不是只回答。"人們喜歡談論自己，"她告訴弟弟，
"一個好的傾聽者比一個健談者更受歡迎。"一個月后的周末早晨，林悅正在廚房準備早餐，
林陽走進來，她已經能聽到他腳步聲的變化——更加堅定，更加自信。"姐，
學校下周有個演講比賽，"林陽猶豫地說，"老師...推薦我參加。"林悅轉過身，
驚訝地看到弟弟站得筆直，肩膀自然打開，眼神不再閃躲。雖然還有些青澀，
但那個佝僂著背的少年已經不見了。"太棒了！"她由衷地說，"什么主題？
""關于...成長與改變。"林陽低頭笑了笑，"我想我有很多可以說的。
"林悅突然感到眼眶發熱。她轉身假裝整理餐具，
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我們會好好準備的。"比賽當天，林悅推掉了重要會議，
坐在學校禮堂的后排。當林陽走上臺時，她幾乎認不出他了——挺拔的身姿，
合身的深藍色西裝，自信的步伐。他的聲音不再顫抖，眼神與臺下觀眾自然交流。
"曾經我以為，改變意味著背叛真實的自己..."林陽的聲音在禮堂中回響，
"但現在我明白，成長是發掘自己更多的可能性..."林悅的視線模糊了。這一刻，
她看到的不是她改造的項目，而是一個正在綻放的年輕人，她的弟弟。演講結束后，
幾個同學圍住林陽，有說有笑。林悅站在遠處，看到一個女生紅著臉遞給林陽一張紙條。
她微笑著轉身離開，給弟弟發了一條信息："我在車里等你。表現得很好。"那天晚上，
林陽興奮地講述著比賽后的情景，同學們如何驚訝于他的變化，老師如何夸獎他的進步。
林悅靜靜聽著，心中涌起一種奇特的滿足感，比完成任何一筆大生意都要強烈。"姐，
謝謝你。"臨睡前，林陽突然說，眼神真誠，"雖然你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林悅笑了："晚安，陽陽。明天六點，健身房。"林陽做了個鬼臉，
但眼中帶著笑意關上了門。林悅站在陽臺上，望著城市的夜景，
第一次感到這座冰冷的城市有了溫度。手機響起，是助理發來的下周行程。她看了看，
刪掉了幾個會議，添加了一條："周六，帶陽陽去騎馬。"第二章周一清晨，
林悅剛走進辦公室，助理李雯就跟了進來，手里捧著平板電腦。"林總，
星辰集團的收購案出了點問題，對方要求今天下午重新談判。
這是修改后的條款..."李雯遞上平板，眼睛卻忍不住往林悅身上瞟。"怎么了？
"林悅頭也不抬地問，手指快速滑動屏幕。"您今天...穿得很不一樣。
"李雯小心翼翼地說。
林悅這才注意到自己今天的裝扮——淺灰色休閑西裝代替了往常的黑色套裝，
高跟鞋換成了舒適的小白鞋，甚至連一貫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髻也松散了下來。
"只是換種風格。"林悅輕描淡寫地說，卻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林陽看著她的職業照說"姐，
你看起來像要吃掉鏡頭"時的表情。處理完幾封緊急郵件后，林悅看了看手表，
距離下午的談判還有四個小時。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林陽的電話。"喂，姐？
"電話那頭傳來林陽略帶喘息的聲音。"你在哪？怎么喘成這樣？""籃球場。體育課。
"林陽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活力，"我們班正和高三的打比賽。
"林悅挑了挑眉："你會打籃球？
""不太會...但張浩——就是我們班體育委員——說我現在個子夠高，湊個數。
"林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剛摔了一跤，不過沒事！
"林悅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喊聲："林陽！快回來！該你上了！""姐，
我得回去了——""等等，"林悅突然說，"你們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你...要來看我打球？""只是順路。"林悅快速說道，
"下午我要去南城談判，路過你們學校。"掛斷電話后，林悅盯著電腦屏幕，
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想起上周家長會，班主任王老師特意留下她談話。
"林陽這一個月的變化簡直像換了個人，"王老師推了推眼鏡，"不僅成績提高了，
還主動報名參加演講比賽和?？庉嫛Ｎ液芎闷婺窃趺醋龅降?？
"林悅當時只是禮節性地微笑："適當的引導和鼓勵而已。"現在想來，
那或許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因為別人的成就而感到驕傲——不是為了自己的投資眼光，
不是為了談判技巧，僅僅因為一個人因為她的幫助而變得更好。下午三點，
林悅提前離開了辦公室。當她趕到學校操場時，籃球賽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
她一眼就看到了場上的林陽——他穿著紅色球衣，身高已經明顯超過大多數同學，
肩膀的線條在運動中舒展開來，曾經佝僂的背現在挺得筆直。"加油！林陽！
"場邊幾個女生突然喊起來，其中一個還舉著手機錄像。林陽似乎聽到了喊聲，
轉頭看向場邊，正好與林悅四目相對。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讓林悅心頭一顫——她多久沒見過弟弟這樣毫無保留地笑了？比賽繼續，
林陽的技術確實生疏，但他跑動積極，幾次漂亮的傳球引來陣陣喝彩。
當對方一個高大的球員故意撞倒林陽時，他沒有像以前那樣退縮，而是立刻爬起來，
眼神堅定地繼續防守。最終林陽的班級以微弱劣勢輸了比賽，但場邊的掌聲卻經久不息。
林悅站在人群外圍，看著被同學們圍住的弟弟，胸口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驕傲，
又像是失落。"您是...林陽的姐姐嗎？"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林悅的思緒。她轉頭，
看到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站在旁邊，臉頰微紅。"是的。"林悅點點頭。"我是周小雨，
林陽的同學。"女生緊張地絞著手指，"那個...我們文學社下周有個朗誦會，
聽說您大學時是辯論隊隊長...能不能請您給我們一些指導？
"林悅有些驚訝："林陽告訴你的？"周小雨點點頭："他說您特別厲害，什么都會。
"林悅望向遠處正在收拾背包的弟弟，心里某個角落悄悄融化了。
她遞給女生一張名片："有時間可以聯系我。"回家的路上，林陽興奮地講述著比賽的細節，
時不時因為動作太大扯到傷口而齜牙咧嘴。"那個撞你的男生，是故意的？"林悅突然問。
林陽愣了一下："??？哦，劉強啊...他以前經常笑話我，不過今天賽后他拍了拍我的肩，
說我'有種'。"林陽撓撓頭，似乎對這個評價很滿意。
林悅的嘴角微微上揚："知道為什么他態度轉變嗎？""因為我沒慫？
""因為你證明了你的價值。"林悅轉動方向盤，"人們尊重強者，更尊重敢于挑戰的勇者。
"林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姐，你今天不是有重要談判嗎？
怎么有空來看我比賽？"林悅沒有立即回答。
她該如何解釋自己推掉了與星辰集團CEO的預談判會議？
如何解釋這是她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把工作放在了第二位？"順路。"她最終說道，
語氣比想象中要柔和。接下來的幾周，林陽的變化更加明顯。他開始每天早晨自覺地去跑步，
周末會主動詢問林悅是否需要幫忙做家務。最讓林悅驚訝的是，
他居然報名參加了學校的戲劇社，被選為年度話劇的男主角。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站在舞臺上，"一天晚飯時，林陽興奮地說，"但導演說我身高夠，
聲音條件也好，關鍵是——"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她說我有'存在感'了。
"林悅微笑著切著盤中的沙拉。曾幾何時，
那個躲在陰影中的男孩已經成長為一個會被別人看到的年輕人。然而，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個雨夜，林悅正在與一個重要國際客戶視頻會議。談判進行到關鍵時刻，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林陽班主任的號碼。林悅猶豫了一秒，掛斷了電話。
但三十秒后，電話再次響起。"抱歉，我需要接一個緊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