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的秋雨淅淅瀝瀝,洛清河站在竹屋廊下,凝視著手中半透明的玉簡。玉簡中封存著仙界中樞的密報,字跡在靈力波動下若隱若現:「魔界血池異動,疑似魔后本源殘留」。她指尖輕顫,玉簡表面隨即凝結出一層薄冰——那是她體內仙魔之力失衡的征兆。
「在看什么?」陳瀟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抬手為她披上毛領披風,指尖觸到她腕間的脈搏,「你的靈脈又在紊亂?!?/p>
洛清河轉身,將玉簡收入袖中:「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密報。」她看著他眉間的憂色,忽然踮腳吻了吻他的眉心紅痣,「別擔心,阿浩已經去魔界血池加固封印了?!?/p>
陳瀟瀟皺眉,魔氣在掌心凝聚成一枚黑色蓮瓣:「我陪你去仙界中樞。當年若不是我輕信星衍子,你也不會...」
「噓——」洛清河用指尖按住他的唇,「過去的事,就讓它留在過去吧?,F在的六界,需要的是「衡」字旗的震懾,而不是魔尊的戰刀?!?/p>
遠處的山道傳來馬蹄聲,陳浩騎著魔界獨有的「幽冥豹」歸來,少年的衣擺上沾著血池的黑紅色水漬,卻在看見父母時露出釋然的笑:「血池封印已用混沌之力加固,除非集齊六界本源,否則魔后再無蘇醒可能?!?/p>
陳瀟瀟點頭,卻在觸及兒子眼底的疲憊時,心中泛起一絲不安。他忽然想起千年前魔族大祭時的預言:「混沌降世,必引災劫」,那時的他只當是祭司的胡言亂語,如今卻在陳浩身上看到了應驗的征兆。
「父親,母親,」陳浩取出一枚刻著「調」字的令牌,「六界議會邀我們參加「和平祭典」,清昱長老說,這是仙界首次允許魔族參與的大型祭典?!?/p>
洛清河接過令牌,令牌上的清蓮紋與魔紋竟在她掌心輕輕震動,像是某種古老的共鳴。她忽然想起初代圣女的玉簡中提到,和平祭典曾是上古三族共慶的盛事,后來卻因仙魔大戰中斷千年。
「也好,」陳瀟瀟沉聲道,「趁此機會震懾宵小,讓那些激進派明白,仙魔共治已是定局?!?/p>
三日后,仙界中樞的「朝天闕」張燈結彩,各族使者身著盛裝而來。陳瀟瀟身著改良后的魔族華服,腰間懸掛著「將」字棋掛,洛清河一襲白衣外罩黑色披風,陳浩則穿著黑白相間的勁裝,陰陽翼收在背后,宛如行走的六界平衡象征。
「魔尊夫婦駕到——」
通傳聲未落,議事殿內已響起竊竊私語。陳瀟瀟掃過人群,發現半數以上的仙界長老都佩戴著「誅魔」香囊,指尖不由得按上戰旗劍柄。洛清河輕輕按住他的手腕,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別忘記,我們是來示好的。」
清昱長老迎上來,笑容中帶著幾分牽強:「魔尊、圣女大駕光臨,真是六界之福。請上座。」
祭典開始,各族獻上賀禮。人界獻上「五谷豐登圖」,妖族獻上「靈植寶盒」,就連冥界也送上了「忘川水精」。輪到陳瀟瀟獻禮時,他抬手祭出一枚刻著「和」字的棋子,棋子落入殿前的「六合鼎」,竟激起七彩光芒。
「此乃用混沌之力煉制的「六合棋魂」,」陳浩朗聲道,「可鎮壓六界戾氣,護佑和平?!?/p>
殿內響起贊嘆聲,卻在此時,一名身著灰袍的修士突然沖出,手中握著一枚血色玉簡:「仙魔不兩立!你們看這玉簡,里面記錄著魔尊屠殺我族人的罪證!」
陳瀟瀟眼神一冷,他認出那修士是激進派余孽,卻在看清玉簡內容時瞳孔驟縮——里面竟真的記錄著他千年前斬殺妖族長老的畫面,與記憶中場景分毫不差。
「這是斷章取義!」陳浩揮劍斬碎玉簡,「當時妖族長老勾結魔后,意圖毀滅人界!」
激進派修士冷笑:「空口無憑!仙界子民們,難道要相信一個魔種的話?」
人群開始騷動,清昱長老試圖維持秩序,卻見激進派修士突然捏碎玉簡,血霧中竟浮現出魔后的虛影,直指洛清河:「看!圣女體內的魔后殘魂尚未清除,她就是魔后轉世!」
洛清河感覺心口劇痛,黑蓮印記不受控制地浮現,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蝶形。陳瀟瀟立刻布下屏障,卻聽見洛清河的低呼:「別殺他們...這是陷阱!」
激進派修士見勢,竟集體自爆,血霧化作無數「滅魔」符箓,直擊洛清河的眉心。陳瀟瀟揮刀斬落,卻在觸及符箓的瞬間,發現它們竟能吸收魔氣,反而讓洛清河的黑蓮印記更加耀眼。
「父親,用我的血!」陳浩劃破手掌,混沌之血滴在洛清河眉心,「當年母親就是用我的血喚醒靈識的!」
血珠觸及黑蓮的瞬間,竟綻開金色蓮花,將所有符箓凈化。洛清河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轟然碎裂,睜眼時,竟看見激進派修士們耳后都有赤鱗紋身——他們早已被魔后余孽控制!
「清昱長老,這些人...」她指向地上的尸體。
清昱臉色慘白:「老夫不知激進派竟與魔后余孽勾結...」
陳瀟瀟冷笑:「不知?恐怕你們早就知道,只是想借他們的手除掉我們!」
殿內氣氛劍拔弩張,陳浩忽然展開陰陽翼,雙魚紋照亮整個議事殿:「各位請看!」
虛空中浮現出激進派與魔后余孽的密談影像,清昱長老赫然在列!陳瀟瀟眼神冰寒,戰旗化作利刃抵住清昱咽喉:「還有什么要說的?」
清昱顫抖著跪下:「老夫也是無奈...魔后余孽以靈脈污染相逼,若不配合,整個仙界都會被魔氣侵蝕!」
洛清河皺眉:「靈脈污染?」
陳浩點頭:「我在血池時就發現,魔界靈脈出現異常波動,恐怕是有人故意制造仙魔靈脈對沖,引發六界靈氣紊亂?!?/p>
陳瀟瀟忽然想起洛清河袖中的玉簡,伸手取出掃過內容,臉色瞬間鐵青:「血池異動、靈脈污染、激進派叛亂...這是一場針對六界和平的連環陰謀!」
洛清河按住他的肩膀:「當務之急是穩定靈脈,否則六界將陷入混亂。阿浩,你能感知靈脈流向嗎?」
少年閉眼,雙魚紋在掌心旋轉:「靈脈的異常波動來自仙界「天璣峰」,那里有一道被封印的「混沌裂隙」,正在被人用魔后本源之力擴大!」
陳瀟瀟握緊戰旗:「走,去天璣峰!這次,我要徹底終結這場陰謀。」
三人化作流光飛逝,留下議事殿內的長老們面面相覷。清昱長老擦去額角冷汗,忽然看見地上的「六合棋魂」正在吸收激進派修士的血,竟在棋盤上自動擺出「劫」字——那是六界棋魂的警示,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天璣峰的云霧中,「混沌裂隙」如巨大的傷口,黑紅色的魔氣從中涌出,與仙界的靈氣碰撞出耀眼的雷光。陳瀟瀟看著裂隙旁的祭壇,祭壇上擺放著洛清河的生辰八字與陳浩的胎發,正是用混沌之血打開裂隙的罪證。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顾谅暤溃瑧鹌煸陲L中獵獵作響。
星衍子的虛影從裂隙中浮現,老者手中托著命運之輪的最后殘片:「陳瀟瀟,恭喜你識破了老夫的計劃。不過可惜,混沌裂隙已經打開,六界靈氣即將暴走?!?/p>
洛清河驚呼:「你瘋了!靈氣暴走會讓六界生靈涂炭!」
星衍子冷笑:「唯有毀滅,才能重生?;煦缌严稌⒘珈`氣歸零,屆時老夫便用命運之輪重塑世界,讓一切回到最純凈的起點?!?/p>
陳浩忽然想起初代圣女玉簡中的警示:「命運之輪不可輕動,否則將引動六界劫數」。他立刻展開陰陽翼,試圖用混沌之力修復裂隙,卻被星衍子的天機尺震飛。
「阿浩!」洛清河撲過去護住兒子,卻感覺黑蓮印記再次不受控制地膨脹,竟與混沌裂隙產生共鳴。陳瀟瀟這才驚覺,洛清河體內的魔后殘魂根本未曾徹底清除,而是被星衍子暗中培養,作為打開裂隙的鑰匙!
「洛清河,來助老夫一臂之力吧?!剐茄茏犹?,洛清河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向裂隙,「你本就是魔后轉世,該與老夫一起,成為新六界的造物主?!?/p>
「母親!」陳浩揮劍斬向星衍子,卻被命運之輪的光芒反彈。陳瀟瀟咬牙祭出「帝」字棋子,試圖用本源魔氣喚醒洛清河的靈識,卻在觸及她的瞬間,看見她眼中的掙扎與清明。
「陳瀟瀟,」她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殺了我...用你的戰刀,斬碎這具被污染的身體!」
「不可能!」陳瀟瀟怒吼,魔氣暴走震碎天璣峰的山石,「我寧愿與六界同毀,也不會再失去你!」
洛清河看著他眼中的絕望,忽然想起千年前初代圣女的選擇。她用盡最后一絲力量,將靈識注入戰旗,通過旗面與他心意相通:「還記得我們的「永恒」棋局嗎?有時候,舍棄一子,才能護住全盤?!?/p>
陳瀟瀟渾身劇震,終于明白她的用意。他顫抖著舉起戰刀,刀刃上倒映著洛清河的臉,那張臉上有釋然,有不舍,更有堅定。遠處的陳浩明白了父母的抉擇,閉上眼,任由淚水滑落。
「來世,我必尋你。」陳瀟瀟低語,戰刀破空斬落,黑色刀光與金色靈識在空中相撞,竟激起萬千光點,如星雨般灑向六界。
混沌裂隙在強光中逐漸愈合,星衍子的虛影發出不甘的尖叫,被命運之輪反噬成齏粉。陳瀟瀟接住墜落的洛清河,她的身體正在逐漸透明,唯有眉心的紅痣,依然鮮艷如血。
「別難過,」她的聲音輕如鴻毛,「你看...」
陳浩睜眼,看見六界的靈氣正在重新歸位,混沌裂隙化作一道美麗的彩虹,橫跨仙魔兩界。洛清河的靈識化作萬千光點,融入彩虹,每一道光中都映著她的笑容。
「母親!」少年撲過去,卻只摸到一手清涼的光塵。
陳瀟瀟握緊戰旗,旗面上的青蓮紋此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與彩虹遙相呼應。他忽然想起洛清河說過的話:「真正的永恒,不是永不分離,而是彼此存在于對方的世界里?!?/p>
三個月后,六界靈脈終于恢復穩定。陳瀟瀟站在蒼梧山的梅樹下,戰旗在風中輕輕晃動,旗面上的清蓮紋偶爾會閃過一絲金光,像是洛清河在與他打招呼。陳浩坐在石桌旁,棋盤上擺著未下完的「永恒」棋局,白子的位置上,靜靜地躺著一枚清蓮花瓣。
「父親,」少年輕聲道,「彩虹出現了。」
陳瀟瀟抬頭,看見天邊的彩虹中隱約有白衣身影,那是洛清河的靈識在巡視六界。他抬手落下黑子,與白子形成完美的「守」字,嘴角勾起釋然的笑。
「她從未離開,」他輕聲道,「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守護著我們,守護著六界。」
陳浩點頭,指尖凝聚出一道柔和的金光,落在棋盤中央。黑白棋子在金光中輕輕旋轉,最終形成一個小小的「念」字,仿佛是他們對她的思念,化作了永恒的印記。
風穿過梅林,帶來遠處六界坊市的喧囂。陳瀟瀟看著天邊的彩虹,忽然明白,真正的無敵,不是戰勝天下無敵手,而是在失去后,依然能帶著愛與希望,走下去。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