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代孕之殤導語:宴會廳的燈光熄滅了,人心的暗室才剛開場。當血緣成為絞索,
法律淪為武器,誰才是親手鑄造囚籠的困獸?婚前法學教授丈夫深情款款:“找個代孕吧,
別讓你受苦。”我簽下放棄探視權的合同,術后卻永久喪失了生育能力。
十年后書房偷看他手機,屏保竟是陌生母子三人。“爸!”那男孩分明是丈夫的翻版。
宴會廳里,丈夫驕傲展示哈佛兒子江臨的畢業演講。閃光燈下,
江臨對著話筒:“感謝我唯一的母親。”聚光燈猛地打向角落里的我:“沒有她,
我只是代孕合同的棄嬰。”丈夫臉色慘白,婚生子沖上臺嘶吼:“她只是個代孕騙子!
”江臨微笑看向丈夫:“爸,你還記得合同第七條嗎?”“乙方自愿放棄探視權。
”我緩緩起身,接過麥克風:“還有補充條款:監護權擁有者,可隨時收回撫養權。
”冰冷的紙張觸感真實而粗礪,像初冬裸露的巖石皮膚。這份代孕合同攤開在橡木書桌上,
第三頁那該死的第七條,被人用刺目的熒光黃狠狠劃亮,
囂張地躺在那里——“乙方自愿放棄對代孕出生孩童的一切探視權及其他相關權利”。
墨黑的印刷字仿佛無數貪婪的復眼,密密麻麻釘在紙張上,無聲地吞噬著光線。我抬起手腕,
指尖捏著的鋼筆傳出一股金屬的寒意。筆尖懸在那條橫線上方,微微顫抖,
墨水如同凝固的血液,在筆尖惶恐地縮成一團墨珠。“婉秋,”李致遠的聲音從窗口滲進來,
裹挾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木香水和舊書紙張混合的氣息。他站在落地窗前,
暮色如一幅潑墨的山水長卷,在他身后徐徐展開。他背對著我,
身形被窗外漸暗的天光勾勒成一道頎長而模糊的剪影。“找個代孕,就這一次。
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受苦。”聲音低沉又溫柔,像浸透了蜜糖的絲綢繩索,一圈圈纏繞過來,
帶著某種催眠般的說服力,“科學安排,對我們倆都好,不影響任何事。
”那聲音像裹著蜜糖的藤蔓,一圈圈纏上來,勒進皮肉里。我深吸一口氣,
早晨空氣中塵埃的味道和紙張冰冷的腥氣混合鉆入鼻腔。筆尖終于落下,
啞光的黑色墨水在橫線上洇開。李致遠轉過身,
臉上綻開一個寬慰的、教科書般無可挑剔的笑意,帶著法學家特有的沉穩風度。他走過來,
溫暖干燥的手指輕輕覆上我冰冷的、微微顫抖的手背。那份契約,
就在他的注視和我指尖的寒意里,無聲地完成了交割。那天之后,我感覺有什么東西,
隨著那只簽字的筆一同從我身體深處被永遠剝離了。手術像一場模糊不清的噩夢,
只有麻醉劑的甜膩氣味和器械冰冷的碰撞聲刻在記憶里。醒來后,
腹部的空洞感和虛弱感如影隨形。后來,醫生用職業性的惋惜語調告訴我,那次操作,
意外地導致我雙側輸卵管永久性阻塞。那份合同,不僅奪走了探視權,
也徹底斬斷了我成為真正母親的生理通道。每次想到那個被契約牢牢鎖在未知角落的生命,
尖銳的疼痛便如細針反復刺入心臟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十年。庭院里親手栽下的那株玉蘭,
早已亭亭如蓋,年年開出碩大而寂寞的潔白花朵。
我的生活被精心分割成規矩的方塊:李致遠教授日益隆盛的學術聲譽,
光華法學院那些充滿儀式感的講座和晚宴,
我作為院長夫人必須維持的體面微笑和恰到好處的沉默……日子像鍍了金的磨盤,
緩慢地碾壓而過。直到那個沉悶的午后。
空氣里浮動著玉蘭甜膩的香氣和書籍紙張特有的陳舊氣息。李致遠的書房一片寂靜,
他常用的那部私人手機意外地滑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屏幕朝下。我俯身拾起時,
指尖不經意劃過屏幕邊緣,
那張刺眼的圖片瞬間點亮了昏暗的房間——一張堪稱完美的全家福。
李致遠穿著休閑的米白色毛衣,左臂摟著一個氣質溫婉的陌生女人,
笑得坦然舒心;女人懷里抱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
扎著可愛的羊角辮;而緊挨著他右腿站著的男孩,約莫十歲上下,那眉眼、輪廓,
活脫脫就是從李致遠臉上扒下來的另一個翻版!陽光正好落在男孩臉上,他咧著嘴,
對著鏡頭,清脆地喊出一個字:“爸!” 隔著冰冷的屏幕,
那無聲的呼喚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進我的眼眶深處。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眼前驟然一黑,無數金星瘋狂爆裂。我踉蹌著扶住沉重的紅木書桌邊緣,
指甲深深摳進光滑的木紋里,留下幾道扭曲的白痕。胃里翻江倒海,酸腐的氣味直沖鼻腔。
我死死捂住嘴,指關節用力到泛白,才將那聲即將沖破喉嚨的絕望嘶喊硬生生堵了回去。
窗外原本燦爛的陽光陡然變得慘白、刺眼,像無數道冰冷的探照燈,
無情地鞭撻著我搖搖欲墜的軀殼。時光仿佛被凍結了許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我慢慢直起身,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痛楚。視線重新聚焦,
落回那個屏幕上笑容燦爛的一家四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出沉悶而空洞的回響。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蛇一樣往上爬,卻在抵達四肢百骸時,
詭異地催生出一簇炙熱如熔巖的火種。在無人窺見的角落,一個計劃悄然滋長、成型。
它將是一場漫長的凌遲,刀鋒不指向血肉,而指向名譽、未來,以及最深的血緣紐帶。
我看向墻壁上掛著的那幅巨大的法學著作出版紀念海報,海報上李致遠自信睿智的笑容,
在此刻看來,充滿了一種令人作嘔的諷刺。爐火終將以最羞辱的方式,焚盡虛假的殿堂。
2 契約深淵3 哈佛之夜哈佛大學那古老而恢弘的宴會廳,穹頂高遠,
水晶吊燈灑落下璀璨如星河的燈光。
漫著昂貴的香檳氣泡破裂的微響、精心調制的馥郁香水氣息以及精英們語調克制的談笑風生。
這里是成功的圣殿,是無數目光聚焦的中心。李致遠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
锃亮的牛津皮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穩而清晰的回響。
他穿梭在衣香鬢影間,像一條精心梳理過的鯊魚,游弋在自己的社交領地。
他嘴角噙著矜持而得體的笑意,手臂自然地攬著我的腰,
指尖的力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頻繁地舉起酒杯,與那些氣度不凡的賓客們致意,
每一次寒暄,都不遺余力地將話題引向同一個焦點。“王董,您看,
”他熟稔地從西裝內袋取出平板電腦,指尖輕巧地滑動,
調出一張堪稱完美的成績單和密密麻麻的獲獎清單,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驕傲,
“江臨這孩子,這次畢業演講可是壓軸。GPA、論文、獎項…沒一樣落于人后。
”他微微側過臉,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周圍幾桌都聽清其中的分量,
“哈佛法學院全額獎學金,全額!未來的路,我已經替他鋪得差不多了。”那語氣里,
是對自己“作品”的極度滿意,更是對自己掌控力的炫耀。閃光燈在他身邊頻繁亮起,
捕捉著這位“成功父親”的風采。我安靜地待在他身邊,
扮演著一個嫻靜、甚至略帶點木然的傳統婦人形象。目光偶爾投向主席臺的方向,
手指在酒杯杯壁上無意識地滑動著冰涼的觸感,
臉上卻掛著一種空洞的、被定格了的程式化微笑。任誰看來,
都只是一個依附于丈夫光芒、被兒子成就的光芒晃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母親罷了。
宴會廳的燈光緩緩暗了下來,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唯一的光束,如同神啟,
精準地打在主席臺中央那個年輕人身上——江臨。他繼承了李致遠挺拔的身姿,
卻褪去了那份圓滑世故,眉眼間更多了一份沉靜的書卷氣。他站在麥克風前,姿態從容不迫,
聲音透過優質的音響擴散開來,清晰而富有穿透力:“…能站在這里,
我由衷感謝命運給予我的機遇。但最深的感激,必須獻給我唯一的母親。
” 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前排談笑風生的李致遠。
李致遠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如同被驟然凍結的湖面,
那份精心維持的從容出現了一絲裂痕。他下意識地微微傾身向前,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
似乎想確認自己是否聽錯。緊接著,江臨的聲音再次響起,沉穩有力:“沒有她,
我或許只是那份冰冷代孕合同上,一個永遠不會被提及的名字。
”“嘩——” 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聲在黑暗中爆開,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就在這時,
那束冰冷刺眼的追光燈猝然調轉方向,像舞臺劇中最殘忍的審判,
瞬間撕裂了宴會廳角落的陰影,將我牢牢地釘在原地。精致妝容掩蓋下的蒼白,
腰背挺直卻無法抑制的輕微顫抖,
深處那片冰封十年、此刻被強行點燃的火焰……所有細節都被那過分清晰的光線無情地放大。
空氣徹底凝固了。香檳的氣泡仿佛都停止了上升,賓客們舉著酒杯的姿態僵硬在半空,
無數道目光如同實質的箭矢,帶著震驚、探尋、難以置信,齊刷刷地刺向李致遠,
刺向臺上光芒中心的江臨,最后死死聚焦在光束中央那個沉默的女人身上。
死寂被一聲尖銳的咆哮粗暴地撕裂。前排座位上,一個身影猛地彈起,
正是照片里那個與李致遠宛如復刻的婚生子。他雙目赤紅,
臉上是混雜著震驚、被冒犯的狂怒和一種被世界欺騙的猙獰,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幼獸,
不管不顧地沖向主席臺。“騙子!她在撒謊!” 他一把推開旁邊目瞪口呆的教授,
手指顫抖著,狠狠指向光束中心的江臨和我,聲音因極致的激動而扭曲嘶啞,
刮擦著每個人的耳膜,“她不過是個拿錢辦事的代孕!一個工具!你有什么資格叫她媽?!
爸——”他猛地扭頭,向僵在原地的李致遠發出撕裂般的求救尖嘯,“你說句話啊爸!
告訴所有人!她就是那個代孕!她騙了所有人!” 他試圖去搶奪江臨面前的話筒,
動作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整個宴會廳徹底陷入一片混亂的旋渦。低語如潮水般洶涌,
無數手機屏幕匆忙亮起,閃光燈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密集,像無數只窺視的眼睛在瘋狂閃爍。
江臨巋然不動。他甚至連眼角的余光都沒有施舍給那個崩潰嘶吼的弟弟。
他的視線穩穩地穿過這片混亂,越過前排騷動的人群,
落在李致遠那張血色盡失、肌肉僵硬如石雕的臉上。嘴角,
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很小的、冰冷而清晰的微笑。“爸,”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
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卻奇異地壓下了全場的喧囂,“那份代孕合同,
您應該比任何人都熟悉。第七條,
白紙黑字:‘乙方自愿放棄對代孕出生孩童的一切探視權及其他相關權利。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鑿在李致遠的神經上。
他那張精心保養的臉瞬間褪盡了血色,變得如同宴會廳里那些昂貴的大理石柱一般蒼白僵硬。
精心打理的鬢角似乎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在刺眼的燈光下閃著微光。他放在桌下的手,
死死摳住了椅子的扶手,指關節繃得發白,仿佛那是支撐他搖搖欲墜身軀的唯一支點。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發出一絲微弱如蚊蚋的、破碎的氣音,
所有引以為傲的雄辯與法學智慧,都在兒子那句精準的條款引用下,碎成了粉末。
命運的聚光燈,再一次,帶著審判般的冷酷,聚焦在我身上。
空氣里是無數張翕動的嘴唇、豎起捕捉聲音的耳朵,
是凝固的香檳氣泡和搖搖欲墜的虛假繁華。緩慢地,極其緩慢地,
我自那片耀眼的光暈中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出清脆而孤獨的聲響,像某種倒計時的秒針在空曠的廳堂里回響。
每一步都踏在過往十年的廢墟之上,踏在李致遠那搖搖欲墜的榮光之上。我徑直走向主席臺,
走向那個光明的中心,走向我親手雕刻的、最完美的復仇工具——我的兒子江臨。
沒有看李致遠那張失去血色的臉,也沒有理會旁邊婚生子那野獸般幾欲噬人的兇戾目光。
冰冷的指尖掠過江臨遞來的話筒金屬外殼,一種奇異的鎮定感從掌心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