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帶著證人老周闖上武林大會,指控盟主蕭天放謀害他父親。就在老周即將開口時,
他突然改口:“是沈默逼我誣陷盟主!”滿場嘩然中,沈默被蕭天放一掌擊落懸崖。
崖底深潭里,沈默掙扎上岸,卻看見一具腐爛的尸體。那尸體穿著和老周一模一樣的衣服,
懷里掉出一封密信:“沈家遺孤已攜證人入局,替身可用,速殺真老周滅口。
”落款是蕭天放的私印。---墳頭青草第三次枯黃時,沈默帶來了證人老周。孤墳前,
風卷起紙錢的灰燼,打著旋兒,像是無數不肯離去的幽魂在低語。
新翻的泥土氣息混著枯草的干燥苦澀,頑固地鉆進鼻腔。沈默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筆直,
像一桿插進凍土里的鐵槍。
粗糲的指腹一遍遍撫過墓碑上冰冷凹陷的字痕——那是他父親沈烈曾經活過的證明。三年了,
這名字刻在石頭上,也刻在他骨頭縫里,日夜啃噬。“老周叔,”他的聲音干澀,
像是砂紙磨過鐵銹,“明日,便是武林大會。”旁邊佝僂著背的老周猛地一哆嗦,
渾濁的老眼里瞬間蒙上一層恐懼的水光。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枯瘦的手緊緊攥著油膩發亮的衣襟,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發出“嗬嗬”的抽氣聲。沈默沒有看他,目光死死釘在墓碑上,
仿佛要將那冰冷的石頭看穿:“三年前,我爹的血染紅了青陽峰頂。他一身光明磊落,
死時背上卻插著‘烈陽刀’!天下人都道他是走火入魔,自戮而死……”他頓了頓,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冰渣,“只有你看見了!看見蕭天放那偽君子,
是如何偷襲得手,如何嫁禍栽贓!”老周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癱軟下去。
他喉嚨里咕嚕作響,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得他窒息。那晚的血腥,
蕭天放轉身時那抹令人骨髓發寒的冷笑,成了他三年揮之不去的夢魘。“明日,
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沈默終于轉過頭,眼神銳利如鷹隼,直刺老周渾濁的眼底,
“把你看到的,一字不漏地說出來!還我爹一個清白,讓那偽君子血債血償!
”老周被他看得渾身一顫,渾濁的淚終于滾落下來,砸在滿是塵土的衣襟上。
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少……少爺……我怕……我怕啊……蕭天放他……他……”“怕?
”沈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我爹死時,你也在怕!可你活下來了!
用他的血換來的命!明天,你若不說,不用蕭天放動手,我沈默,
親手送你下去給我爹磕頭認罪!”最后一句,斬釘截鐵,帶著凜冽的殺氣。老周渾身一軟,
癱坐在地,只剩下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老獸般的嗚咽,在空曠凄冷的墳地間回蕩。
恐懼最終壓垮了他,他只能點頭,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如同在敲擊自己的喪鐘。
風嗚咽著卷過墳頭,吹起沈默額前幾縷散落的發絲,露出下面一雙燃燒著復仇烈焰的眼。
那火焰,冷冽而孤絕。***棲霞山巔,萬劍坪。天光破云,
將巨大的漢白玉廣場映照得一片堂皇。人聲鼎沸,匯聚了天下九大門派、數十路豪雄,
衣袂如云,兵刃如林。空氣里彌漫著名貴熏香、汗味、皮革味,
以及一種無形的、緊繃的亢奮。這里是江湖的頂點,是權力與榮耀的角斗場。廣場盡頭,
九級高臺之上,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椅穩踞中央。椅上之人,正是當今武林盟主,蕭天放。
他一身繡金線的墨色錦袍,面容儒雅,下頜微須修剪得一絲不茍,
目光溫和地掃視著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嘴角噙著一絲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
那是一種久居高位、掌控一切的從容氣度。他微微抬手,
下方鼎沸的人聲便如退潮般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無數崇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諸位同道,”蕭天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送入了廣場每一個角落,
帶著內力特有的渾厚與磁性,“值此武林大會……”開場白尚未說完,
一聲刺耳的裂帛之音驟然撕裂了這莊重的氛圍!“蕭天放!”一道黑影,挾著凜冽的勁風,
如同撕裂畫卷的墨痕,悍然闖入這片衣冠楚楚的江湖盛景!正是沈默。
他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與滿場的錦繡華服格格不入。他身后,連滾帶爬、面無人色的,
正是老周。兩人突兀地闖至臺前,瞬間吸引了所有驚愕、憤怒、探究的目光。“偽君子!
”沈默戟指臺上,聲音因激憤而微微顫抖,卻如同洪鐘大呂,震得人心頭一跳,
“三年前青陽峰頂!你偷襲我父沈烈,奪其‘烈陽刀’反插其身,制造走火入魔假象!你,
才是真正的弒兄兇手!”死寂。方才還喧囂鼎沸的萬劍坪,瞬間落針可聞。
無數道目光驚疑不定地在臺上儒雅的盟主和臺下衣衫襤褸卻氣勢逼人的青年之間來回掃視。
沈烈?那個因走火入魔而自戮身亡的前代高手?他的兒子……指控盟主?!
蕭天放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凝固,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毒蛇般的厲芒,
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緩緩站起身,臉上迅速換上一副沉痛與難以置信的表情,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怒與痛心:“沈默賢侄?你……你竟說出此等瘋言?沈兄乃蕭某至交,
他之隕落,蕭某亦痛徹心扉!你豈可……”“住口!”沈默厲聲打斷,
猛地將身后抖如篩糠的老周往前一推,“老周!你告訴他!告訴天下人!三年前青陽峰頂,
你親眼所見,是不是他蕭天放下的毒手?!”所有目光,
瞬間聚焦在那個佝僂、蒼老、畏縮的身影上。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
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老周成了風暴的中心。老周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低著頭,
枯瘦的身軀在無數道利劍般的目光下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縮成一團。汗水混著淚水,
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老臉往下淌,滴落在冰冷的漢白玉地面上。他喉嚨里發出“咯咯”的怪響,
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時間仿佛被拉長、凝滯。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沈默死死盯著老周的后頸,
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火焰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因老周反常的恐懼而升起的寒意。終于,
老周猛地抬起了頭。那張布滿驚懼的臉上,此刻竟扭曲出一種近乎猙獰的、豁出去的瘋狂。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抬起,不是指向高臺,而是狠狠地、顫抖地戳向身旁的沈默!“是他!
是沈默!”老周的聲音嘶啞、尖利,如同砂紙摩擦生鐵,帶著一種豁出性命的歇斯底里,
瞬間刺破了廣場的死寂,“是他逼我的!他用劍指著我老周的心口!
他說我不照他說的誣陷盟主,就要殺我全家!盟主明鑒啊!
沈大俠當年是走火入魔……跟我無關!跟盟主更無關啊!都是他!是沈默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要為他爹的死找個替罪羊!他……他連死人都不放過啊!”他涕淚橫流,聲嘶力竭,
那副被逼迫的可憐模樣,瞬間點燃了無數人心中的怒火。轟——!死寂被徹底引爆,
炸開一片驚濤駭浪般的嘩然!“什么?!”“竟敢誣陷盟主?!”“沈家小子,
好狠毒的心腸!”“連老仆都脅迫,簡直畜生不如!
”驚愕、鄙夷、憤怒的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整個萬劍坪。
無數道目光瞬間從驚疑變成了冰冷的敵意和赤裸裸的殺機,利箭般射向場中孤立的沈默。
方才還帶著幾分同情的議論,此刻只剩下唾棄和怒吼。
蕭天放臉上的沉痛瞬間轉為一種被深深傷害、悲憤至極的凜然,他痛心疾首地怒斥:“沈默!
你……你竟如此喪心病狂!脅迫忠仆,構陷尊長,辱及先人!我武林正道,豈能容你!
”沈默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老周那背叛的指控,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上。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渾身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老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