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寧的心思,昭然若揭,謝晚棠都懂。
她下意識的跟上去。
這一刻,她心里怕的厲害。
她怕謝婉寧鎩羽而歸,之后為了獲寵,再利用孩子引慕梟來暢晚閣,讓孩子受苦。她也怕謝婉寧得償所愿,真的得到了慕梟,進而她的孩子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會被謝婉寧斬草除根。
謝晚棠的心,像是一團亂麻,她忍不住的恨。
恨謝婉寧,恨謝家。
她也恨自己。
話本子里,妖魔鬼怪兇狠殘忍,一身戾氣,能害人命,定人生死,可她卻什么本事都沒有。
是她沒用。
她忍不住想,要是能重來一次就好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一定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孩子,她一定要讓謝婉寧,要讓謝家的每一個人,都付出代價。
可惜,哪有這樣的如果?
謝晚棠懊惱痛苦這一瞬,謝婉寧已經到了耳房門口。
她見謝婉寧伸手,推開了耳房門。
只不過,謝婉寧還沒來得及進去,慕梟就從里面出來了,兩個人剛好面對面撞上。
慕梟只穿了褻衣褻褲,淡淡的霜灰色,襯得他氣質柔和了不少。
他身上濕熱氣未散。
雪松香的氣息,隨著濕氣擴散,撲面而來。
只一眼,謝婉寧就忍不住心神蕩漾。
三年前,聽到慕梟受傷斷了腿,再站不起來的時候,她直接逃了,她不想無名無分的跟著一個殘廢,終了一生。
那時,她身邊也是有男人的。
當時她覺得那人一身書卷氣,溫文爾雅,溫潤如玉,氣質不俗。
可現在再看——
他跟慕梟比,根本不值一提。
慕梟身姿挺拔,身材極好,他又是常年練武的人,身體肯定也差不了。這樣的男人,在床上必定讓人滿足,能享受到極致。
這么好的男人,這么好的三年……
真是便宜謝晚棠了!
謝婉寧心頭春水浮動,漣漪四起,她雙頰飛霞,媚眼如絲。
“王爺,你洗好了?我……”
“你去吧。”
不等謝婉寧說完,慕梟就奔著拔步床去了。
謝婉寧僵在原地,神色怔愣。
她真的摸不準,慕梟是完全不解風情,不懂女人不懂情愛,還是她露出了什么破綻,被慕梟懷疑了。
亦或者,是她一開始就想錯了,慕梟心里根本就沒有謝晚棠?
謝婉寧不知道。
緊緊的咬著唇,下一瞬,她轉身快步追上慕梟,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她怯怯的詢問。
“王爺,是還在怪我沒照顧好孩子嗎?”
“沒有。”
“那……是王爺心里,有其他人了嗎?”
頭,緊貼著慕梟的背。
話才一出口,謝婉寧就又故作無措的解釋。
“我……我不是要窺探王爺的事,我也知道,王爺身份尊貴,身邊必定還要有其他人,我不是善妒,我……我只是聽下人說,我……我知道我不該問的,我……”
眼淚適時而下。
謝婉寧話斷斷續續的,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
慕梟能感覺得到,后背一片濕潤。
輕輕嘆了一口氣,慕梟轉身,回抱住謝婉寧,將謝婉寧抱到床上,他輕輕揉了揉謝婉寧的頭發。
“別亂想。”
聞聲,謝婉寧抬手環住慕梟的脖頸。
她身子向后仰,一點點倒在床上,她勾著慕梟倒向自己,壓在自己身上。
兩個人貼的很近。
謝婉寧眼神癡迷,她微微仰頭,送上自己的唇。
謝晚棠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轉身,直接飄出了屋,去了屋外廊下最遠的地方,不想再聽到屋里一絲一毫的動靜。
她在暢晚閣住了三年。
那床,她也睡了三年。
自打慕梟要了她開始,那張床,就記下了他們全部的云雨孟浪。
一夜又一夜。
眼下,讓她看著謝婉寧摟著慕梟,在那張床上極盡媚態,誘著慕梟共赴巫山,讓她看著慕梟揮汗如雨,粗喘不歇……
她真的做不到。
眼不見為凈!
只是,她的心怎么都靜不下來。
一個她藏在心里,與她最親近的男人,一個活埋了她,坑害了她孩子的女人……
她靜不了。
依偎在美人靠上,謝晚棠神色癡癡的,她想,或許是她上輩子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禍國殃民的事,天理不容,這輩子才會讓她過的這么慘。
連死后,都要不得輪回,在這世間這般受折磨。
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
屋里。
看著貼上來的謝婉寧,慕梟微微垂眸,他一手撐著床,一手攬著謝婉寧的腰將她拉向自己。
只是,在幾乎要碰上謝婉寧唇瓣的時候,他又停下了。
抗拒!
沒由來的抗拒!
慕梟也說不清楚自己這是怎么了。
松開攬著謝婉寧的手,慕梟抓住謝婉寧的手腕,將她環著自己的胳膊給拉了下來。
不再看謝婉寧,他直起身,躺去了一旁,拉了被子蓋好,閉上了眼睛。
“睡吧。”
淡淡的兩個字,再無他話。
謝婉寧一動不動的躺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之前哭都是裝的,可這一刻卻是真的。
她惱、她怒、她瘋、她急。
萬千情緒,因為慕梟的一個起身,一起砸向她,逼的她幾乎崩潰。
在男人身上,她從沒栽過這么大的跟頭,她更從沒受過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慕梟到底在想什么?
禁欲?
那為什么謝晚棠就可以?
難道,非得逼著她兵行險著,用點特殊的手段才行嗎?
謝婉寧咬著唇思量。
許久,她才下定決心!
……
兩日,孩子才算徹底康復。
這兩日,慕梟一直都住在暢晚閣,白日在這邊處理公務,晚上就與謝婉寧同榻而眠。
只是自始至終,都不曾發生什么。
謝晚棠卻不知道這些。
因為,每到入夜,只要確定沒機會見到孩子,她就會躲得遠遠的。
可有些事,即便沒看到,也會一遍遍的在心里描畫那些畫面,讓她想的壓抑,心情低落。
第三日,臘月初九。
慕梟早早的便起來,去了王府后院的練武場。
謝晚棠依偎著美人靠,目送他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晚棠總覺得,慕梟的身上像是籠罩了一層愁云,濃的散不開。
“美人在懷,還不開心?”
謝晚棠小聲嘀咕,語氣酸溜溜的。
念叨完了她又懊惱。
死都死了,她還貪什么心?難不成,她還指望著慕梟能為她守身如玉?孤苦余生?
怎么可能!
謝晚棠正想著,就見知鳶鬼鬼祟祟的進了屋。
心里疑惑的緊,謝晚棠急忙起身,飄著跟進了屋里。
只見知鳶直接到了謝婉寧跟前,她又想門口看了看,確認沒人,才伸手將一個紙包,塞到謝婉寧手里。
“小姐,夫人差人把東西送來了。”
謝婉寧將紙包收好。
“沒人瞧見吧?”
“沒有,”知鳶搖頭,“來人扮做送藥的小伙計,把東西送到了西邊角門,奴婢親自過去接的,沒人瞧見。當然,即便有人看見了,也只當奴婢是在給小公子拿藥,不礙事的。”
“好。”
謝婉寧緩緩勾唇。
轉頭看向銅鏡,她拿了一支赤金累絲垂紅寶石步搖,插在自己頭上,她輕聲詢問。
“慈恩寺那頭,可都布置好了?”
“是。”
“那就好。”
謝婉寧滿意的點頭,她也松了一口氣。
“今日,決不能再出岔子,交代下去,事情辦妥了,人人有賞,可若是誰那出了岔子,別怪我要他命。”
“小姐放心,奴婢都已經交代過了,大家知道輕重,不會出錯的。”
謝婉寧也希望不要再出岔子。
這場賭,她不能輸。
想著,謝婉寧的眼里,閃過一抹凌厲的光。
“走,去慈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