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梟是一個時辰后來的。
一進院,他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他的腳步不禁更快了些。
謝晚棠看著孩子被折騰的難受,早已經哭紅了眼,眼下,一見慕梟進屋,她就飄著迎了上去。
“王爺,快請太醫來看看孩子,快啊。”
“都是謝婉寧,是她為了讓你來,故意讓孩子感染風寒,高熱不退的。”
“王爺……”
謝晚棠急的團團轉。
她試圖把一切都告訴慕梟,讓慕梟為孩子討個公道。
然而,無濟于事。
她的話,慕梟一個字也聽不到。
孩子哭的更厲害了,謝晚棠再顧不上慕梟,她重新奔回孩子身邊,看著小家伙兒痛苦的樣,她恨不能把謝婉寧活刮了。
活埋了她還不夠嗎?
把孩子的命,當做爭寵勾搭人的工具,謝婉寧的心到底有多硬?
謝晚棠真想把她的心剖出來,仔細瞧瞧。
慕梟到了孩子身邊。
謝婉寧早已經褪去了一身華服,換了一套素色的衣裳,青絲散落下來,她頭上不點珠翠,連臉上的妝容,也刻意修飾過,素而嬌。
她把自己扮得脆弱又無助,宛若失去了庇佑的雛鳥,濕紅的眼眶里全是無措。
見到慕梟,謝婉寧一下撲了過去。
“王爺,快看看孩子。”
眼淚隨聲而落。
“不知怎的,就起了高熱,府醫午后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天都要黑了,我實在沒法子了。”
“看著他難受,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是個合格的娘親,是我沒有照顧好他。”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老天爺,求求你了,你要罰就罰我好了,求你別再折磨我的孩子了,這些罪,我來替他受。”
“嗚嗚嗚……”
謝婉寧語無倫次,泣不成聲,她身子一顫顫的發抖,幾乎癱倒。
慕梟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再看向她時,目光也柔和了些,“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一會兒就到,你先別急。”
“王爺,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
“冷靜些。”
慕梟輕聲安撫,他按著謝婉寧的肩膀,讓謝婉寧坐在床上。
謝婉寧垂眸,拿著帕子擦淚。
她心里得意。
當日,慕梟離開永昌侯府,還抱走了孩子,她就應該想到的。這賤種是慕梟的長子,哪怕是庶出,對他而言也終究是不同的。
她早就該在這孩子身上下功夫的。
慕梟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注意到謝婉寧的異樣心思。
可謝晚棠看的清楚。
“虛偽。”
“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還有臉裝。”
“連孩子都利用,你該死。”
謝晚棠破口大罵,哪怕她知道,她的話沒人能聽到,可恨意太濃了,她忍不住要宣泄發泄。
慕梟聽不到謝晚棠的罵聲,也不知道她的怒和恨。
他伸手把孩子抱起來。
孩子身上很燙,他的面色更沉了。
“伺候的乳娘呢?”
慕梟聲音冷的像是一片冰湖。
謝婉寧沒回應,她給一旁的知鳶使了個眼色。
知鳶不敢看慕梟,她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回王爺,小公子起了高熱后,小姐發現乳娘也似乎受了涼,身子不大爽利,便讓乳娘回屋歇息了。”
“她受了涼?”
“是。”
按照謝婉寧交代的回應,知鳶完全不敢多嘴。
可點到為止,卻足夠慕梟知曉情況了。
孩子高熱,跟乳娘脫不開干系。
抱著孩子,大手一下下的拍打安撫,慕梟冷聲吩咐,“告訴管家,乳娘杖二十,發賣出去,尋新的人來。”
“是。”
知鳶應聲,即刻出了屋。
這屋里太壓抑了,再待下去,她覺得自己會愧疚的窒息。
可她沒的選。
她是永昌侯府的家生子,她爹娘、弟弟的命,都被永昌侯府掐在手里,她只能按照謝婉寧交代的做。
謝晚棠心里一樣發苦。
慕梟在意孩子,這是她歡喜的,也是她盼著的。
可是,眼下慕梟對孩子的在意,卻成了謝婉寧的工具,成了她傷人的利刃。
乳娘無辜!
卻要受二十杖責,丟半條命。
稚子無辜!
之后,還不知道要被謝婉寧如何利用,要吃多少苦。
越想,謝晚棠就越覺得難受,只是,她一縷幽魂,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跟在慕梟身邊,圍著孩子轉,祈禱太醫快些來,孩子能快點好起來。
太醫是被慕梟的護衛扛過來的,只用了一刻鐘多些就到了。
他也有本事。
幾枚銀針,一副藥下去,孩子的狀況就穩定住了。
沒多久孩子就不再哭鬧,睡著了。
天已經暗了下來。
為了穩妥起見,慕梟沒讓太醫離開,而是讓人安置了客院,讓太醫在府里留宿一夜。
那些,謝晚棠都不管,她只趴在床邊守著孩子。
一旁,謝婉寧也看著孩子。
滿含淚水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關切和擔憂,以及劫后余生的慶幸。
“今日多虧有王爺在,要是王爺不在府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我真不敢細想。”
謝婉寧埋頭在慕梟懷里哭泣,她眼淚洶涌,卻又咬著唇克制著。
那樣子,讓慕梟心軟。
“好了。”
慕梟拍了拍謝婉寧的背安撫道。
爹娘一直都說,慕梟性子冷淡,外面的人也說他清冷矜貴,不好相處,可謝婉寧沒想到,他連在安撫人的時候,都這么惜字如金。
想拿下他,還真難。
謝婉寧不悅。
不過,那情緒只是一瞬,她轉而仰頭看向慕梟。
眼眸里,未散的恐懼,以及濃濃的依賴相交織,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王爺,你能留下嗎?”
不給慕梟開口的機會,謝婉寧隨即又道。
“我怕孩子的狀況不穩定,他一有事,我就六神無主,我怕耽誤了事。王爺,你留下陪陪孩子好嗎?”
“好。”
慕梟倒是沒有拒絕。
謝婉寧心頭歡喜,她抹了一把眼淚道,“那我讓人備水,我伺候王爺沐浴?”
今日,她刻意穿的素凈單薄了些。
等到進了耳房,隨便沾一沾水,衣裳就會濕透,到時,衣裳貼在身上,將她玲瓏的曲線勾勒出來,欲遮還羞,她就不信慕梟能克制住,還能不動心。
謝婉寧正想著,就聽慕梟回應。
“不必,我自己來。”
“王爺……”
“你先照看孩子吧。”
話音落下,慕梟已經轉身,先奔著耳房去了。
從前,云雨過后,他也沒少和謝婉寧共浴,興致來時,就是在浴池里來幾次,也是有的。
他們早已經將彼此的身體,熟悉的透徹了。
共浴很正常。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因為孩子病著,他看著謝婉寧,并不想太親近。
這感覺……很怪!
慕梟腳步很快,沒一會兒就進了耳房,謝婉寧望著他的背影,差點沒將手里的繡帕撕爛。
許久,謝婉寧才叫知鳶進來。
“把孩子抱下去。”
“可是小姐,王爺留下,是為了小公子,他應該想看到小公子的,若是……”
“多嘴。”
她自然知道,慕梟是為了孩子留下的。
可是,同榻而眠,她還要和慕梟翻云覆雨呢,孩子哭鬧容易壞事。
她決不允許!
剜了知鳶一眼,謝婉寧警告。
“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滾下去。”
“是。”
知鳶抱著孩子往外去。
謝晚棠擔心孩子,也沒心思去想謝婉寧要做什么了,她急忙跟上知鳶,想要多陪陪孩子。
只是,出了屋到了廊下,她就又被束縛住了,根本跟不上知鳶。
很快知鳶的身影就不見了。
無奈,謝晚棠只得轉身,又飄回屋里。
一進來,謝晚棠就瞧見謝婉寧正對著銅鏡在涂口脂,一下一下,描摹的細致。
粉嫩的顏色,配上她嬌滴滴的眼神,清新又勾人。
謝晚棠凝眉。
下一瞬,她就見謝婉寧站起了身。
理了理自己單薄的衣裳,讓肩頭微露,謝婉寧隨即一步步走向慕梟所在的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