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三年,九重宮闕之上,我曾摯愛的女人,大夏朝唯一的女帝蕭青鸞,
終于要把那個男寵柳玉笙殺了祭天。金殿前的漢白玉祭壇,
曾是我受封“定國大將軍”的地方,如今卻要染上那奸佞小人的血。人群鴉雀無聲,
只等她一聲令下。我飄在半空,魂魄無悲無喜,只覺得諷刺。三年前,正是柳玉笙巧言構陷,
蕭青鸞一道圣旨,賜死我全家。她那時,可曾有過片刻猶豫?今日這祭天,
是為安撫我數萬冤死的將士,還是又一場她穩固帝位的表演?我死死盯著她,
想從那張絕美卻冰冷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1 祭天,遲來的“正義”我叫衛昭,
曾是大夏的定國大將軍。此刻,我是一縷孤魂,飄蕩在昔日熟悉無比的皇宮上空。
今天是我的忌日,也是我死后的第三年。金殿前的漢白玉祭壇,陽光下白得刺眼。三年前,
我就是在這里,被我曾用生命守護的女人,大夏女帝蕭青鸞,下令滿門抄斬。罪名?
勾結外敵,意圖謀反。而今天,那個真正構陷我,害死我衛家滿門的男寵柳玉笙,穿著囚衣,
被兩個禁軍押著,跪在了祭壇中央。“陛下有旨!妖妃柳玉笙,蠱惑君心,構陷忠良,
致使定國大將軍衛昭蒙冤而死,天地不容!今日,朕便以其血,祭奠衛將軍在天之靈,
慰我大夏百萬軍民之心!”蕭青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威嚴,從高高的丹陛之上傳來。
她鳳袍曳地,金冠耀目,依舊是我記憶中那個睥睨天下的女子。只是,她的眼神,我看不到。
人群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陛下圣明!”。他們等這一天,也等了三年。柳玉笙面如死灰,
癱軟在地,嘴里還在徒勞地辯解:“陛下!冤枉啊陛下!臣妾對您忠心耿耿,
是衛昭……是衛昭他……”“拖下去!”蕭青鸞不耐煩地一揮手。劊子手手起刀落,
血光迸現。人群歡呼,但我這縷魂魄,卻只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三年前,她為何不信我?
為何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柳玉笙區區一個男寵,若無她的默許,
怎能扳倒手握重兵的我?如今這場祭天,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她那日漸穩固的帝位,
再添一塊民心所向的基石?我苦笑,魂體在風中幾近消散。罷了,人死如燈滅,
這些恩怨情仇,與我何干?就在我準備徹底消散之際,我看到蕭青鸞在眾人叩拜中,
緩緩走下丹陛。經過祭壇時,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我魂魄消散的地方,
沒人察覺她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金殿。我的魂魄,不知為何,
竟沒有立刻散去,反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跟在她身后,飄進了那座我曾無數次踏入,
卻又無比陌生的宮殿。2 舊物,塵封的往事金殿之內,屏退了所有宮人,
蕭青鸞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神情疲憊。她從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樣式古樸的狼牙吊墜,
是我當年在北境戰場,從一頭兇悍的頭狼身上取下,親手為她戴上的。她說,
這是她收到的最特別的禮物。此刻,她指尖摩挲著那枚狼牙,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與哀傷。“衛昭,”她輕聲呢喃,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可知,
朕這三年,是如何過來的?”我的魂魄一震。她……她是在與我說話?“柳玉笙是該死,
但他不過是顆棋子。真正要你命的,是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是那些覬覦皇位的宗親,
是這搖搖欲墜的江山!”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火,“朕若不舍棄你,
大夏便會因你而亡!你懂嗎?”我不懂!我怎么會懂?我只知道,我衛家世代忠良,
我為她出生入死,換來的卻是滿門抄斬!“棋子……”我喃喃自語,魂體因激動而劇烈波動。
蕭青鸞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環視空蕩蕩的大殿:“是你嗎?衛昭?你回來了?
”她的眼中,竟有一絲……期待?我愣住了。這三年,她便是這樣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嗎?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偏殿。那是我生前在宮中常住的“昭陽殿”。自我死后,
這里便被封存。她推開落滿灰塵的殿門,里面的陳設一如往昔。她走到書案前,
拿起我曾用過的狼毫筆,輕輕撫摸。“朕知道你恨朕。”她背對著我,聲音沙啞,
“但朕別無選擇。他們用你衛家軍威脅朕,用邊境安危威脅朕,
甚至用……用你我的過往威脅朕。”我的過往?我和她,除了君臣,
還有什么過往能被人拿來威脅?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年杏花微雨,她還是太子,女扮男裝,
在軍中歷練。我是她的副將。一次突襲,我為救她身負重傷,她衣不解帶照顧了我三天三夜。
也就是在那時,我知道了她的女兒身,也知道了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家國天下。
她曾對我說:“衛昭,若有朝一日我登臨九五,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單膝跪地:“臣,
萬死不辭。”可最后,她卻選擇犧牲了我。“所以,柳玉笙只是你推出來平息眾怒,
穩固朝堂的又一枚棋子?”我冷冷地問,盡管我知道她聽不見。
她卻像是回答我的問題:“柳玉笙,他知道的太多了。也太蠢了。他以為攀附了朕,
便可高枕無憂。卻不知,他從一開始,就是朕為今日準備的祭品。”我的魂魄再次震顫。
原來,柳玉笙的死,竟也是她計劃中的一環!這個女人,她的心機,究竟有多深?3 玉璽,
隱藏的密詔蕭青鸞在昭陽殿枯坐良久,直到月上中天。她起身,走到書案一側的博古架前,
取下一個不起眼的紫檀木盒。盒子上雕刻著雙龍戲珠的圖案,那是前朝的紋飾。她打開木盒,
里面竟是一方小巧的玉璽,并非大夏朝的傳國玉璽,而是……前朝廢帝的私印!我大驚。
此物怎會在此?當年大夏太祖皇帝推翻前朝,早已將前朝一切象征皇權之物盡數銷毀。
蕭青鸞手持那方廢帝私印,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衛昭,你可知,朕為何要這般隱忍?
”她輕撫著玉璽上的龍紋,“因為,朕并非太祖血脈。朕的母親,是前朝的公主,當年詐死,
被太傅所救,秘密送入宮中,成了先帝的才人。先帝……先帝他一直以為,朕是他的女兒。
”這個秘密,如同一道驚雷,在我魂魄中炸響!大夏女帝,竟是前朝余孽?這若是傳揚出去,
整個大夏都會天翻地覆!“太傅……是了,是輔佐她登基的帝師,也是前朝的舊臣!
”我瞬間明白了許多事。為何太傅在她登基后不久便“病逝”,
為何她對那些老世家如此忌憚。“柳玉笙,他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蕭青鸞的聲音冰冷,
“他以此要挾朕,想做第二個攝政王。他以為,拿捏住了朕的命脈。
”我的心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原來,柳玉笙的死,不僅僅是為我“昭雪”,
更是為了掩蓋這個驚天秘密。“那些世家大族,早就對朕的身份有所懷疑。他們不斷試探,
不斷安插眼線。”蕭青鸞繼續道,“三年前,他們聯合起來,以你衛家軍功高震主為由,
逼朕殺你。朕若不從,他們便會揭穿朕的身世,屆時,大夏必將內亂四起,外敵環伺。
”“所以,你選擇犧牲我,保全你的皇位,保全這個秘密?”我質問,
魂體因憤怒而變得稀薄。“是,也不是。”蕭青鸞搖頭,“朕犧牲你,是為了大夏的安穩。
但朕從未想過讓你衛家絕后。”她從懷中取出一道明黃色的卷軸,展開。
那竟是一道空白圣旨,下方蓋著傳國玉璽的印鑒!“這是……先帝留下的空白圣旨?
”我認得出來,那是先帝的筆跡。“不,這是朕模仿先帝筆跡所寫。”蕭青鸞道,“三年前,
朕在賜死你衛家的圣旨上,動了手腳。真正的圣旨,并非滿門抄斬,
而是……將你尚在襁褓中的幼子,秘密送出宮,交由心腹撫養。”我的魂魄,
如同被巨石擊中,轟然作響!我的孩兒……我的孩兒還活著?!4 血脈,
唯一的希望“我的孩兒……他還活著?”我幾乎是咆哮出聲,盡管聲音只有我自己能聽見。
巨大的狂喜與難以置信沖擊著我殘存的意識,魂體劇烈地明滅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蕭青鸞并不知道我的激動,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道空白圣旨,眼神悠遠。“朕知道,
這瞞不過你。你衛家軍遍布天下,若朕真要趕盡殺絕,你那些舊部豈會善罷甘休?所以,
朕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也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她頓了頓,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孩子……朕給他取名,念昭。蕭念昭。朕希望他,
永遠記得你。”蕭念昭……念昭……我的眼眶,不,是我的魂魄,仿佛有滾燙的液體涌出。
我唯一的血脈,他還活著!這是我死后三年,聽到的最讓我慰藉的消息。“他在哪里?
”我急切地想要知道。蕭青鸞將那空白圣旨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放入紫檀木盒,
與那枚廢帝私印放在一處。“他很安全。”她低聲道,“朕把他托付給了最可靠的人。
待朕徹底肅清朝堂,拔除那些毒瘤,朕會把他接回來,給他應有的一切。
”她的目光掃過昭陽殿,最終落在我生前最愛坐的那張梨花木椅上。“衛昭,你若在天有靈,
再給朕一些時間。朕答應你,所有害過你的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所有你未竟的遺愿,
朕都會替你完成。”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這一刻,我心中的恨意,
竟消散了大半。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如果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全大夏,保全我的血脈,
那我……那我這條命,死得也算值得。但,她口中的“那些人”,
僅僅是柳玉笙和幾個世家嗎?
我突然想起柳玉笙臨死前那句未說完的話:“是衛昭……是衛昭他……”他后面想說什么?
還有,蕭青鸞說,柳玉笙發現了她的身世秘密。一個整日沉溺于脂粉堆中的男寵,
是如何發現如此機密的皇家秘辛的?他的背后,是否還有更深的力量在操縱?我的魂魄,
第一次沒有感到絕望,反而生出一股強烈的求知欲。我要留下來,我要看清楚,這深宮之中,
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陰謀!我要親眼看到,蕭青鸞如何為我,為衛家,也為她自己,
討回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我的念昭。我看著蕭青鸞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閉目養神。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讓她那張絕美的容顏,更添了幾分清冷孤寂。
這個女人,她究竟背負了多少?5 舊部,暗流涌動接下來的日子,
我的魂魄便如影隨形地跟著蕭青鸞。我看著她批閱奏折至深夜,
看著她與朝臣在金殿之上唇槍舌劍,看著她為了賑災的銀兩與戶部尚書拍桌子。
她確實是個好皇帝,勤政愛民,殺伐果決。柳玉笙死后,朝中確實安穩了不少。
但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勢力,并未被徹底清除。他們蟄伏著,像毒蛇一樣,
等待著反撲的機會。其中,以當朝丞相汪植為首的江南世家,勢力最為龐大。汪植此人,
老謀深算,表面上對蕭青鸞恭恭敬敬,暗地里卻培植黨羽,掌控著朝中一半以上的言官。
我記得,當年彈劾我最兇的,就是汪植手下的御史。這日,蕭青鸞在御書房召見了兵部尚書,
也是我曾經的副將,如今的忠勇侯,陳望。陳望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自我死后,
他便辭去了所有軍職,只領著兵部尚書的虛銜,閉門謝客,不問世事。“忠勇侯,別來無恙。
”蕭青鸞淡淡開口。陳望跪在地上,頭也不抬:“托陛下洪福,臣,尚能茍活。”他的聲音,
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懟。我知道,他還在為我的死耿耿于懷。“朕知道,你恨朕。
”蕭青鸞也不惱,“但朕今日召你來,是想問你一句話。”“陛下請講。
”“若朕要你重掌兵權,你可愿意?”陳望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即又黯淡下去:“陛下,衛將軍尸骨未寒,臣……不敢。”“放肆!”蕭青鸞鳳目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