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聽不見的耳光雨點砸在玻璃頂上,
十七赫茲的震動頻率剛好卡在助聽器最脆弱的共振帶上。左耳里炸開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像有人往腦髓里撒了把燒紅的鐵砂。
這破玩意兒內殼刻著溫雅基金會的鷹徽編號——去年他們搞“殘次品收容計劃”時施舍的,
每次電流過載就在耳道里燙出焦糖味的血泡,混著消毒水和銹鐵的酸腐氣往顱骨縫里鉆。
右耳?那地方早就是片墳場了。十年前手術刀劃開皮肉的滋啦聲,是我最后聽見的清晰動靜。
現在只剩條蜈蚣似的疤趴在耳后,針腳粗得能卡住米粒。陳曦老師說那疤吃聲音,
我倒覺得是聲音怕了它。下雨天這疤就抽著疼,
讓人想起主刀醫生擦汗的棉球掉進傷口的瞬間,棉絮裹著碘酒滲進聽骨縫里,
活像生銹的齒輪嚼著爛棉花。“殘次品就該待在垃圾堆里。”男人的冷笑劈穿電流噪聲時,
金粉正從陶杯裂痕里簌簌往下掉。我認得這嗓子。三小時前慈善拍賣會上,
他袖口鉑金紐扣一閃,我剛舉到一半的競價牌就被保鏢按了下去。
籌手術費的南宋青瓷瓶落進他手里,轉手就賞給溫家大小姐的博美犬當食盆。
那狗爪子扒拉瓷片的刮擦聲,在我左耳里放大成砂輪磨骨的動靜。
“沈先生連流拍的裂痕杯也要鑒賞?”我當時比劃手語,
他故意對著翻譯員大笑:“白送都不要的垃圾,倒是配這聾子的手藝。”現在可好,
暴雨把他那身意大利手工西裝澆成了咸菜干,濕淋淋杵在我工作間里。鉑金袖扣刮過陶臺,
“刺啦——”一聲,我剛補好的金線應聲崩斷。金粉濺到他下巴上,
像給神像鍍了層斑駁的破綻。“修補只會放大瑕疵。”他指尖捻著袖口沾的金屑,
像在撣蟑螂卵,“破杯子裂了就該扔,就像你這間…”“轟!”頂棚炸了。
不是雷劈的——昨天我就看見鋼架接縫處銹穿了指甲蓋大的洞,雨水泡脹了朽木,
此刻終于撐不住玻璃的重量。碎渣混著雨水劈頭蓋臉澆下來,我撲過去護住裂痕杯,
后腦卻猛地撞進他胸口。助聽器飛出去,“噗嗤”栽進污水坑里。紅燈瘋了似的閃,
最后滋出一縷青煙。世界突然被抽成真空。他嘴唇在動,窗外閃電劈亮他眼里的冰碴子。
積水的陶胚坑晃動著兩個倒影:他像鍍了金邊的神像俯視眾生,我像團摔爛的泥巴。
真有意思,上等人連影子都比窮人板正。“聾得夠徹底啊。”他摸出張名片塞進我指縫。
燙金的“沈聿”倆字烙得皮肉發燙,像剛揭了高壓鍋的蒸汽。我抓起裂痕杯按在他心口。
陶土貼著濕透的襯衫下突突地跳——哈,原來這些上等人的心跳聲,
也瘋得像條餓了三天的野狗。“你的雨…”我蘸著泥金在他胸口畫圈,
金粉混著鐵銹味鉆進指甲縫,“…罵得真臟啊。”他突然鉗住我手腕,骨頭嘎吱響。
手機屏強光刺進我瞳孔:“明日溫家訂婚宴,請帖已送林小姐工作室?”溫雅,
這個名字像根生銹的釘子扎進太陽穴。半年前她包下我所有作品開展覽,
開幕時穿著十萬塊的定制高跟鞋,挨個踩碎三十六件陶器。水晶燈把她的影子投在我臉上,
她說:“裂縫里長出的東西,只配當墊腳石。”我摳著掌心的泥往名片背面抹。“恭喜。
”字跡糊成一團,金粉混著污水在“聿”字上爬出血痕。“殘缺配殘缺,絕配。
”他喉結滾出笑,撕碎的名片扔進裂痕杯豁口。杯底藍寶石領帶卡突然嗡鳴,
震得我虎口發麻——那是陳曦老師初戀送的定情物,去年被她親手砸進杯坯里。
金漆潑向他褲腳時,意大利面料吸飽泥漿,裂痕被豁口在他膝頭啃出個窟窿。
污水順著褲管往下淌,活像道化膿的刀傷。“現在你也是殘次品了。”我比劃手語,
知道他狗屁不懂。他虎口卡住我下巴,力道能捏碎核桃:“溫雅說得對,你這種…”“哐當!
”裂痕杯砸在他肩胛骨上。不是我的手。陳曦老師攥著半截陶輪軸站在陰影里。
軸承在她掌心勒出血印子,嘴唇被閃電淬出火星子:“滾出我的地方!”沈聿抹掉頸側血珠,
突然抓起工作臺上燙金請帖。“溫雅”的“雅”字吸飽泥漿,癱成團爛金箔。“聘禮。
”紙團塞進我圍裙口袋時,他掌心碾過我右耳疤。灼痛炸開的瞬間,
我聽見十年前手術室心電監護儀的停跳長鳴——不對,是杯底藍寶石在鋦釘縫隙里尖叫。
污水從他發梢滴進我后頸時,手機屏突然亮起“母親”來電。震動頻率和裂痕杯嗡鳴共振,
震得臼齒發酸。我低頭咬他虎口。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
鑲珍珠粉的刮刀已刺向他領帶——絲綢撕裂聲混著雷暴炸開。
藍條紋領帶豁口里翻出金線襯底,像道剛剖開的舊傷疤。
“溫雅的喜酒…”我舔著齒縫的血銹,“…該用裂痕杯裝你的謊!”他瞳孔縮成針尖。
后來我才懂,那不是疼,是餓狼聞見血腥味的興奮。角落里紅光一閃,
周敘深鏡頭蓋滑開的輕響刺進我完好的左耳。他拍沈聿擒住我染金粉的手腕,
像在拍典當行里待估價的贓物。雨停時,沈聿的皮鞋碾過助聽器殘骸。
金屬外殼碎裂聲像針扎進鼓膜。原來寂靜…也會飆血。
第二章:裂杯為聘裂痕杯豁口卡著的“雅”字像塊活著的瘡疤黏在掌心,
金粉在指紋紋路里扎下根,每道裂痕都在吮吸脈搏里的鐵腥味。
陳曦老師蹲在污水里摸索助聽器殘骸,指尖被電極片割開的口子滲出血珠,
滴進積水時浮出苯巴比妥的分子式——周敘深偷拍的視頻里,
溫雅床頭柜上總擺著這種藍色藥瓶。“沈聿扔的骨頭沾著人血。
”她蘸血在陶臺畫出沈氏家徽,線條突然扭曲成胚胎B超圖輪廓,
“溫家用慈善基金會洗黑錢,你的杯子是他們新開發的生物存儲器。
”圍裙口袋的燙金請帖硬得像裹尸布里的骨頭。我捻著紙團,
的鋦-99同位素突然發燙——溫家別墅的“夜鷹Ⅲ型”偷拍攝像頭正在三公里外校準頻率。
裂痕杯在震動中傾斜,杯底殘存的藍寶石領帶夾撞出198Hz次聲波,震得我脾臟滲血。
這頻率我認得,三年前溫雅高跟鞋跟碾碎《共生》時,水晶吊燈就晃在這個死亡頻段上。
“他又聯系你了?”陳曦猛地抬頭。我搖頭,指尖撫過杯壁裂紋。
金粉雪崩般剝落——溫雅的尖頭皮鞋正踢著杯子。在三千平米展廳中央,
聚光燈把她的影子烙在我臉上:“裂縫里長出的東西,只配當墊腳石。
”可現在她的腳尖在發抖。監控鏡頭里,裂痕杯正將次聲波灌進她腳踝骨髓。
溫家別墅的玻璃穹頂由三千塊棱鏡拼接而成,每塊都嵌著“夜鷹Ⅲ型”鏡頭,
以23°俯角刺探賓客虹膜紋理。我攥著裂痕杯擠進香檳塔叢林,
變熱斑;金粉裂紋在可見光下拼出“校服收藏間”的密碼——溫父軍火走私賬本的生物密鑰。
婚紗貴婦的尖叫劈開聲場:“乞丐的臟手!”裂痕杯豁口勾住她裙擺金線,
金線突然活蛇般纏住她腳踝。這是靈犀石對貴金屬的應激反應,
血管紋路在絲綢上蔓延成沈氏制藥Logo。“賠?”溫雅的聲音從水晶燈控臺蕩下來,
聲波經助聽器轉化為電信號,
發藍寶石的壓電效應——香檳中的生化戰爭酒液潑濺杯身剎那:電解質激活鋦-99衰變鏈,
β射線電離鈉離子生成生物電流;電流沿金粉導入溫父手機,
23.5°N, 122.3°E)在杯壁顯影——沈家走私船正用胚胎干細胞運輸靈犀石。
沈聿拾杯時指尖抹過豁口,
金袖扣的生物電極與我耳后疤痕突觸對接:“我未婚妻的聘禮…”他強行把杯子塞進我懷里,
杯底金漆在棉布上洇開明代刑具紋——那是《髹飾錄》里死囚陶俑的認罪書筆跡。
司儀高喊“交換信物”時,聚光燈把助聽器烤成烙鐵。
電流雜音里混著沈聿的吐息:“溫雅說聾子是半個死人…”他掰開我手指,
裂痕杯陷進訂婚蛋糕,奶油裹住裂紋像給尸體涂脂抹粉。
珍珠粉在糖霜里浮出淚滴形——和溫雅流產病歷里羊水結晶的顯微圖一模一樣。
“可你這杯子…”他掌心壓住我手背,“…比活人還有心跳。”杯底藍寶石突然搏動。
保險柜記憶溯洄:七歲沈聿被鎖在SY0117號柜里,
靈犀石碎片吸收他瀕死的腎上腺素——窒息感轉化成13MHz電磁脈沖,
柜門監控數據流顯示:沈母用同樣裝置訓練“人體生物電池”。溫雅的香檳潑向我時,
酒液沖開奶油封印。胎兒B超圖在杯壁浮現:耳蝸嵌著竊聽器,
頻段98.7MHz正與沈母腕表秒針共振。“臟東西!”她尖叫著撞倒蛋糕塔。
奶油糊住劉海的瞬間,我看見她太陽穴注射孔的結痂——苯巴比妥溶劑從這里注入,
濃度超標12倍。沈聿攥我手腕推向她胸口。金漆混著香檳染透婚紗,像膿血浸透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