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聽自己母親這么一說,也意識到了什么,祖母一向不喜歡三妹妹,怎么主動過問她的婚事呢。
“難道,周家來,不是談三妹妹的婚事,來談的是我的……”段容收了淚,有些不敢相信,她看看親娘又轉頭看看祖母,想求證一二。
“正是你的!真是個傻孩子。”侯氏笑著沖她點點頭,端的是一個慈愛祖母的樣子。
“那,那三妹妹,她能同意嗎?”想到這個平時沉默寡言沒什么存在感的堂妹,段容有點不忍。
三妹妹別說在京城名聲不顯,就算在段家也是默默無聞的,能與周家定下親事,也是撞了大運的。本來她成婚以后,就輪到三妹妹了,此刻要換,三妹妹真的能同意嗎?
換做是她,肯定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個不死不休。
“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同不同意。”侯氏收斂了溫和,想到那個不起眼不討喜的孫女,眼里哪還有什么慈愛可言。
那丫頭成日里低垂著頭,悶葫蘆一個,看著就是小家子氣,一點也不討喜。每日來請安,也只是靜靜地坐著,默不作聲,仿佛沒她這個人似的。
“可,三妹妹會怨我吧?”段容到底是個沒經什么事的姑娘,雖然任性了些,還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三妹妹只比她小五天,兩人雖走得不近,卻也沒有過什么齟齬,她不討厭三妹妹,真的沒想過會搶了她的婚事,害了她。
“她有什么資格怨你,是周家選了你,又不是你選了周家,她就算哭鬧也無用,周家不喜歡她,嫁過去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再說沈家也不會辱沒了她,嫁給沈宣那樣的好兒郎,她有什么可怨的。”侯氏想到二房,連自己兒子在內就沒一個討喜的,要不是親生的,真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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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二房所有人,此時還不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所有人不包括段離,她雖然窩在離香苑,但府里的事情,該知道的她還是要知道的。
人可以假裝成瞎子,但是不能真的瞎。
就算知道,段離也不關心,周家也好,沈家也好,嫁到哪里都一樣,又不要她干活,都是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子。
她懶懶地靠在美人榻上,慢慢地翻著一本書。
而周家老夫人拿到段老夫人的帖子,只覺得奇怪,喚了兒媳王氏過來商量。
“不是說,段家老夫人不喜歡二房,怎么突然要談婚事,這有什么好談的,已經定下來的事情,還要我們兩個老人家出面?”
“兒媳也不明白,兒媳實在不喜段家三姑娘,本想著拖一拖,讓他們知難而退,且我在外面也從不提兩家的婚事。可這段家二房就是裝作不知,鐵了心要成這門親。
難道聰兒真的要娶那個姑娘?母親,如果是段尚書家的嫡女倒也與我們聰兒相配,段容的美貌才名在京城那是數一數二的。
可是那三姑娘這么些年,就跟段家沒有這個人一樣,這樣拿不出,平白耽誤了我兒。
真不知當初夫君怎么想的,非要同他這個下屬結親。誰家不是向上結親,他倒好非得向下找。這是生怕咱們聰兒娶得太好了嗎?”王氏越說越替兒子委屈,禁不住捏著帕子擦眼角。
周為聰是她的兒子,也是大理寺卿周春和的嫡長子,夫君為什么要跟段家二房結親,那個三姑娘才貌不顯,父親也只是個小官,哪一點能配得上聰兒。
周老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抱怨,但是她不會為此去為難自己的兒子,只對王氏說了句:“去瞧瞧再說吧。”
今日這帖子藏著玄機,她看這帖子沒準就是聰兒婚事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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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心齋二樓的雅間里,一白衣女子,面帶愁緒問對面的清俊男子:“阿宣,段容真的會悔婚嗎?”她心里實在沒底,這么好的阿宣,誰會舍得悔婚。
男子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向她保證:“不管她會不會,這婚事都得退,我沈宣此生非你蘇月娘不娶。”
蘇月娘,蘇太傅的孫女,與沈宣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她生母早逝,父親帶著繼室外任多年未回京,她養在祖父祖母身邊,知書達理,溫柔端莊,只是因著與沈宣二人互生情愫,一直拖著,十八歲尚未婚配。
若沈宣再不娶她,祖父祖母也不會同意她一直拖著了。
可段家與沈家的婚約,是段老太爺與沈老太爺定的,段沈兩家交好,輕易拆不得。
兩家婚期臨近,沈宣心中急迫,但也沒有魯莽行事,為著以后的仕途,名聲不能壞,沈段兩家的關系不能壞。
而段容從無過錯,在京城貴女中的名聲非常好,本人無可挑剔。直至今日,父親要回江南祖宅養病,才讓他有了破解之法。
沈宣料定,段容不肯去江南,一定會想辦法主動退婚,就算她不方便開口,他也能以不耽誤段容為理由,取消婚約。
所以他不顧家族反對,對外稱要陪父親回江南養病,畢竟再拖著不解決,蘇月娘能等,那紙婚約也等不下去了。
至于退了婚,段容還好不好嫁人,他顧不得許多。以段容在京城的名聲,想是不難的,段家會為她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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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什么?與我們聰兒有婚約的是段家二姑娘?段尚書的嫡女,段容?”王氏聽得段老夫人侯氏這么說,當真是喜從天降,險些穩不住自己從座椅上站起來。
段家大夫人余氏有些看不上這個周王氏,一驚一乍的,跟沈家的大夫人著實不能比。
但是眼下這已經是容兒最好的選擇了,她還是笑著回她:“這怎么說的,當然是段容,一直都是她,難道有假?周夫人這是不滿意容兒?”
“滿意,滿意啊。”王氏答話之前,還是看了自己婆母一眼,周老夫人微微頷首,甭管什么原因,對周家有利就行。
兩邊的老太太就看著自己的兒媳婦把這婚事談妥了。大家都有難題迎刃而解的輕松,完美的解決辦法這不就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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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暫時不必告訴春和。”回周府的路上,周老夫人叮囑了王氏一句,便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自己這個兒子可不好糊弄啊,若被他提前知道了,恐怕會改回來,那可不行。
“是,兒媳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