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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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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蘇晚棠,她昏倒在我新租的公寓門口。>救護車藍光下,

她蜷在擔架上像只垂死的天鵝。>我作為唯一聯系人,陪她熬過整夜急救。

>護士感慨:“還好你男朋友送得及時。”>出院后她躲進房間,

只留冰箱里碼放整齊的藥盒。>深夜我總聽見她壓抑的咳嗽,像瀕死的幼貓。

>直到某天撞見她前男友上門糾纏。>那男人掐著她脖子問:“你新歡呢?叫他滾出來!

”>我舉著炒菜鏟沖出去:“她不吃回頭草。

”>后來她發來豆瓣私信:“我冰箱第二格的藥,需要每天提醒。

”---汗水像無數條黏膩的小蟲,爭先恐后地從我額角、后頸爬出來,

迅速匯聚成道道溪流,鉆進衣領,濡濕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硬的舊T恤。六月底的傍晚,

空氣又悶又沉,吸進肺里像灌了鉛水。我弓著腰,

雙手死死扣住那個幾乎有我半人高的紙箱邊緣,手指被粗糙的瓦楞紙邊緣勒得生疼。

箱子里塞滿了書,死沉死沉,壓得我兩條腿直打顫。一步,又一步,

蝸牛般挪上最后半層樓梯。水泥臺階粗糙冰冷,隔著薄薄的帆布鞋底硌著我的腳掌。終于,

三樓。走廊盡頭那扇漆成深藍色的防盜門,門牌上釘著小小的金屬數字:302。我的新窩。

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發出干澀的“咔噠”聲。門開了條縫,我側著身子,

幾乎是扛著那個該死的箱子擠了進去。

一股混雜著灰塵、尚未散盡的廉價油漆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木頭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

嗆得我喉嚨發癢。客廳里堆著幾個還沒拆封的編織袋,地上散落著搬家時掉落的雜物。累。

渾身的骨頭縫都在叫囂著酸疼。我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汗,反手想把門帶上,動作卻猛地頓住。

隔壁。301的門,緊緊閉著。昨天簽合同的時候,

那個滿口黃牙、說話唾沫星子橫飛的中介老王,拍著胸脯保證過:“小伙子你放心!

隔壁那姑娘,叫蘇晚棠,豆瓣上找來的,正經人!安靜,愛干凈,事兒少!

” 他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長得嘛……嘖嘖,盤靚條順!你小子上輩子積德了!

”盤靚條順?我腦子里下意識浮現出豆瓣頭像上那張模糊的照片,長發,側臉,

輪廓是挺柔和。安靜?此刻這死寂倒是真的,靜得讓人心里有點發毛。

這條老式筒子樓的走廊本來就窄,光線又暗,301門口那片小小的空間,

像被整個世界遺忘的角落。我搖搖頭,試圖甩掉這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大概是累狠了,

神經繃太緊。我吸了口氣,轉身準備關門。就在門即將合攏,

隔絕外面那條昏暗走廊的前一瞬——“咚!”一聲悶響,沉重、短促,

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緊貼著301那扇門傳來。

我的心跳毫無征兆地空了一拍,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攥緊。關門的動作僵在半空。死寂。

比剛才更甚的死寂。緊接著,一種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窸窸窣窣地響起,

像是布料在地上拖拽。鬼使神差地,我屏住呼吸,輕輕將門拉開一條更寬的縫隙,

探出半個腦袋。走廊盡頭那盞昏黃的老舊吸頂燈,光線微弱得可憐,

勉強勾勒出301門口的輪廓。一個人影側臥在地,蜷縮著。

長長的、海藻般的栗色卷發凌亂地鋪散開,像一捧失去光澤的綢緞,

一部分甚至流淌進了我302門內的光線里。她穿著一條質地柔軟的淺杏色長裙,

此刻裙擺被蹭得卷到了膝蓋上方,露出兩條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腿。

一只腳上還套著淺口的米白色軟底拖鞋,另一只腳光著,腳踝纖細得驚人,腳趾微微蜷著,

指甲蓋涂著淡淡的裸粉色,在昏暗光線下幾乎看不清顏色。是她嗎?

那個“盤靚條順”、安靜的豆瓣合租室友,蘇晚棠?她面朝301的門板,身體微微抽搐著,

喉嚨里擠出一種破碎的、瀕死的嗚咽,聲音小得幾乎被這樓板的沉寂吞噬。“喂?!

” 我喉嚨發緊,聲音干澀得劈了叉。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一步沖了出去。

幾步跨過狹窄的走廊,蹲在她身邊。

一股淡淡的、混合著汗水和某種清冷花香的復雜氣息鉆入鼻腔。她的臉埋在臂彎里,

只能看到小半邊蒼白的臉頰和緊閉的眼睫,長睫毛像脆弱的蝶翅,不住地顫抖著。“蘇晚棠?

醒醒!” 我不敢碰她,只能徒勞地喊著,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突兀。她毫無反應,

只有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證明她還活著。冷汗瞬間濕透了我剛被汗水浸透的后背。

怎么辦?打120!對!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指尖因為緊張和剛才搬箱子的脫力而抖得厲害,劃了好幾次才解開鎖屏。撥號,120。

接通了。“喂!120嗎?!我這里是青陽路19號,錦河苑小區3棟1單元301門口!

有人暈倒了!女的!叫不醒!對對對!……什么情況?我不知道啊!突然就倒了!

……好的好的!我就在門口等!快點啊!”掛斷電話,冰冷的汗珠順著額角滑進眼睛,

刺得生疼。我胡亂抹了一把,目光死死鎖在蜷縮在地的女孩身上。她似乎安靜了一些,

但那種了無生氣的蜷縮姿態,比剛才的嗚咽更讓人心頭發冷。時間從未如此緩慢。

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走廊里聲控燈滅了,黑暗沉沉壓下來。我蹲在她旁邊,

不敢離開半步,只能徒勞地盯著樓梯口的方向,豎起耳朵捕捉任何一絲來自樓下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個世紀。刺耳的、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像一把利刃,

猛地劃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緊接著,是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紛亂地砸在樓梯上,

越來越近。“這里!這里!” 我幾乎是跳起來,朝著樓梯口嘶喊。

刺眼的白光手電筒光束猛地掃上來,晃得我睜不開眼。

幾個穿著深藍色制服、動作迅捷的身影沖上三樓,帶著一股消毒水和橡膠手套的冰冷氣味。

為首的急救人員是個中年男人,眼神銳利,掃了一眼地上的蘇晚棠,立刻蹲下。“什么情況?

多久了?” 他語速極快,一邊麻利地打開隨身攜帶的急救箱,

一邊伸手去探蘇晚棠的頸動脈和呼吸。“大概…大概六七分鐘前!突然就倒了!叫不醒!

” 我語無倫次。急救人員迅速檢查著。“有既往病史嗎?癲癇?心臟病?低血糖?

”“我…我不知道!我是她新室友,今天剛搬來!第一次見!” 我急得快瘋了。“讓開點!

” 另一個急救人員迅速展開折疊擔架。動作專業而利落。兩人配合,

小心翼翼地將蘇晚棠軟綿綿的身體抬上擔架。她的頭無力地向后仰著,栗色長發垂落,

露出整張蒼白如紙的臉。即使在這樣狼狽的境地,她的五官依舊精致得過分,

只是此刻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白瓷娃娃。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張著,脆弱得讓人心驚。

擔架被抬起,從我面前經過時,一只冰冷、毫無知覺的手軟軟地垂落下來,

擦過我裸露在短褲外的小腿皮膚。那觸感冰涼滑膩,像一條瀕死的魚。“家屬!家屬跟上!

” 抬擔架的人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腳步急促地往樓下沖。家屬?我?我愣了一下,

看著他們抬著擔架消失在樓梯拐角,那刺耳的警笛聲還在樓下瘋狂地鳴叫著。

樓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地上那只孤零零的米白色軟底拖鞋。我一咬牙,

抓起地上那只拖鞋,拔腿追了下去。救護車頂燈旋轉著刺目的藍光,

把狹窄的巷子和斑駁的老墻映照得一片光怪陸離。后門敞開著,蘇晚棠已經被安置進去。

一個急救員正彎腰在里面操作著什么。“上車!你是她什么人?

” 車旁的急救員看我沖下來,急促地問。“合租的室友!剛認識的!

她…她好像沒有其他聯系人!” 我喘著粗氣,幾乎是吼出來的。“上來!路上說!

” 對方沒再廢話,一把將我拽上了車。車門“哐當”一聲關上。引擎轟鳴,車身猛地一震,

隨即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劇烈的推背感將我狠狠摁在冰冷的硬塑料座椅上。

車廂內空間狹小,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屬于醫院的冰冷氣息。

擔架就固定在車廂中央,蘇晚棠躺在上面,身上蓋了條薄毯。一個急救員跪在她旁邊,

動作飛快地給她戴上氧氣面罩,透明的罩子瞬間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白霧。她的手臂裸露在外,

皮膚白得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一根細細的輸液針扎進了她手背的血管里,

暗紅色的血液瞬間回流進透明的軟管,又被后面輸入的藥液推了回去。

她的臉在晃動的車廂燈光和旋轉的藍光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感。眼睫緊閉,

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我坐在角落的硬板凳上,雙手緊緊抓住膝蓋,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車子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瘋狂疾馳,每一次轉彎、每一次急剎,

都讓我的心懸到嗓子眼。視線根本無法從擔架上移開。

那急促的“滴滴”聲是心電監護儀發出的,單調而冷酷,是這狹小空間里唯一的主旋律,

敲打著我緊繃的神經。“血壓偏低!心率還是快!” 跪在擔架旁的急救員盯著儀器屏幕,

語速飛快地對開車的同事喊了一句。“知道了!穩住!” 開車的吼著回應。

我喉嚨干得冒火,想問點什么,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急救員又調整了一下輸液的速度,手指在她頸動脈上按了幾秒。

每一次儀器的異常鳴響,都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我的太陽穴。時間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救護車猛地停住。

后門被“嘩啦”一聲拉開,外面是醫院急診室刺目的白光和嘈雜的人聲。“快!推床!

” 外面有人高喊。擔架被迅速轉移到一個帶輪子的推床上。我腦子一片空白,

幾乎是憑著本能,跟著推床一起沖進了那片喧囂混亂的白色世界。“姓名?年齡?什么情況?

”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語速極快地問推著床的急救員。“蘇晚棠!25歲!

突發暈厥,意識喪失約十五分鐘!既往病史不詳!現場無目擊外傷!

初步懷疑低血糖或心源性可能!車上血壓80/50,心率120!

給了糖和……”后面的話被淹沒在急診室的噪音里。推床在光滑的地板上飛快地滑行,

穿過擁擠的走廊,兩邊是痛苦的呻吟、家屬焦急的呼喊、護士匆忙的腳步。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嗆人。我像個幽靈一樣緊跟在后面,

視線死死鎖住推床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家屬外面等!不要進來!

” 一個護士在搶救室門口攔住了我,語氣不容置疑。

冰冷的金屬門“砰”地一聲在我面前關上,隔絕了里面的一切聲響和光線。門上方,

“搶救中”三個鮮紅的字亮得刺眼。我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背靠著冰涼刺骨的墻壁,

身體慢慢滑坐到地上。瓷磚地面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褲子直鉆進來。

急診大廳的喧囂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只有搶救室那扇緊閉的門和門上那三個猩紅的字,無比清晰,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合租第一天。豆瓣上那個頭像模糊、資料寫著“愛干凈、喜靜”的姑娘。蘇晚棠。

她會不會……死?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猛地噬咬住我的心臟,帶來一陣尖銳的恐慌和窒息感。

我用力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嗆進肺里,帶著醫院特有的、絕望的味道。

時間在這里徹底失去了意義。每一分每一秒,

都被那扇緊閉的門和門上的紅燈無限拉長、扭曲。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墻,

雙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覺。目光空洞地掃過急診大廳:抱著孩子焦急踱步的母親,

頭上纏著滲血紗布、眼神呆滯的中年男人,

坐在椅子上低頭啜泣的老婦人……一張張被痛苦和焦慮刻滿的臉,像一幅幅無聲的浮世繪。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了一下。我遲鈍地掏出來,屏幕亮起,是老媽發來的微信:“小嶼,

新房子搬進去了嗎?怎么樣?室友好相處嗎?” 后面跟著一個笑臉表情。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手指僵硬,不知該怎么回復。告訴她,

你的兒子搬進新家第一天,室友就暈倒在他門口,現在生死未卜地躺在搶救室里?最終,

我只是把手機屏幕按滅,塞回褲兜。那點微弱的光亮和來自正常世界的關心,

在此刻顯得如此遙遠而不合時宜。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更長。

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一個護士走了出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等候區:“蘇晚棠家屬!

蘇晚棠家屬在嗎?”我像被彈簧彈起來一樣猛地站起,雙腿一陣鉆心的麻痛,

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在!我是!” 聲音嘶啞得厲害。護士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低血糖性休克,

合并輕微電解質紊亂。你是她男朋友?”“不是!” 我下意識地立刻否認,聲音有點大,

引得旁邊幾個人側目。我尷尬地壓低聲音,喉嚨發干,“我是她…合租的室友。剛認識。

”護士臉上掠過一絲了然,點了點頭:“哦,這樣。那她現在需要人陪護觀察。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人很虛弱,需要輸液、補充能量和電解質。

你是唯一送她來的聯系人,你看……”唯一聯系人。這幾個字像石頭一樣砸在我心上。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拒絕?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冰冷的醫院?可我甚至連她手機密碼都不知道,

怎么聯系她的家人朋友?“……行。”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

“我陪護。”護士似乎松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那好,跟我來辦一下手續,繳費。

病人待會兒會轉到觀察室。”繳費窗口排著長隊。

我把身上所有的現金和卡里可憐的生活費余額幾乎掏空,

才勉強湊夠那疊印著冰冷數字的繳費單。捏著那幾張薄薄的紙,感覺手心全是汗。

跟著護士來到觀察室。這是一個大房間,用淺藍色的布簾隔成幾個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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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6 11:0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