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們的女兒芽芽的三歲忌日。沈流川在醫院陪著青梅蘇婉若,傭人張媽:「太太,
先生說蘇小姐急性闌尾炎,身邊又沒人,他今晚就不回來了。」我去了電話,
沈流川沒有絲毫歉意:「她剛做完手術,身邊離不了人。」掛了電話幾個小時后,
他終于想起我們。「芽芽的骨灰我已經讓人遷到蘇家墓園旁邊了,
以后我們和婉若一起去看她,也算熱鬧。」電話里還傳來蘇婉若嬌弱的啜泣聲,
和他的低聲安撫:「你別多想,我和她只是責任,她也理解我們青梅竹馬的感情,
只是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名分。但我畢竟是芽芽名義上的父親,總要顧及她的情緒。」
我捏緊了手中第二個孩子的孕檢單,笑得眼淚洶涌。「沈流川,我們離婚,這個孩子,
我也不要了。」沈流川嗤笑一聲:「溫晴,別鬧了,你媽還在ICU躺著,
醫藥費你付得起嗎?」我毫不猶豫掛斷電話,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對著那個曾許我一世安穩的男人:「江陌塵,如果我說我現在愿意,你還要我嗎?」
1「你確定嗎?豪門沈家的底蘊,可不是我這普通人拼了命就能比的。」
江陌塵有些懷疑地問著。我有些失望。但他堅定地又接著說:「不過,我也不怕,我等你!」
「好的,請再給我幾天時間,處理一些事。」我掛斷電話后,看了眼窗外,天黑了。
我一個人去了芽芽墓地。三年前芽芽發高燒,他也是說蘇婉若感冒,走不開。結果,
芽芽沒了。我擺好了自己做的一些她愛吃的小點心。「芽芽,媽媽來了。對不起,你爸沒來。
」突然,沈流川也來了,大概是蘇婉若那邊弄完了,想起了女兒。
他皺眉:「你怎么一個人在這?」看見點心,他語氣不好:「不是讓在家準備嗎?
一個人跑這像什么。」我看著他,覺得沒意思。他手機響了,是蘇婉若。
他接后語氣馬上軟了:「乖,別怕,我馬上回。」掛了電話,他就要走。
我忍不住了:「沈流川!今天是你女兒忌日!」他回頭,眼神冰冷:「我知道,人死了,
不能復生。婉若現在需要我。你懂事點。」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胃疼得厲害,
蹲下去出了一身冷汗。隨后獨自撐著去了醫院。而我媽還在ICU。隔著玻璃看她,
我的心好疼。沈流川從VIP病房出來,蘇婉若挽著他,有說有笑。他看見我,
皺眉過來:「你怎么在這?」蘇婉若也過來,裝好人:「溫晴姐,阿姨怎么樣?」她手一歪,
保溫杯里的熱粥潑我手上了。真燙。沈流川看都沒看我,先問蘇婉若:「婉若,燙到沒?
哪不舒服?」蘇婉若搖頭,眼圈紅了:「阿川哥,我沒事……溫晴姐,對不起。」
沈流川這才看我一眼,我手通紅。而他冷冷地說:「你就不能安分點?非來惹婉若不快?
燙到活該!」2我壓著怒火從醫院出來,天全黑了。手背火辣辣的疼。回到沈家老宅,
客廳里氣氛不對。婆婆沈母坐沙發上,臉黑著。幾個親戚也在,都拿眼瞟我。「溫晴,
還知道回來?」沈母冷冷地說:「芽芽忌日,不在家待著,跑醫院鬧什么?嫌沈家不夠丟人?
」肯定是蘇婉若告狀了。老一套。「媽,我沒有……」「還狡辯!」
沈母拍桌子:「婉若都說了!你嫉妒她,故意找麻煩,還害她差點燙傷!
我們沈家怎么娶了你這么個媳婦!」親戚們也幫腔:「溫晴,太不懂事了。」「婉若多好啊,
你怎么能那樣。」「阿川眼光真差。」我站著,頭暈,胃也開始疼。老毛病了,
一生氣就這樣。「媽,不是那樣的……」我想解釋,但沒人聽。「我不管哪樣!」
沈母不聽:「今天你必須給婉若一個交代!跪下,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起來!」
讓我跪?就因為蘇婉若幾句話?「媽,我沒錯,我不跪。」我站直了。「反了你了!」
沈母氣得發抖:「不跪是吧?我看你多硬氣!今天不跪,別想出這個門!」胃越來越疼,
冷汗直冒。沈流川回來了。他看了一眼,皺眉,沒說話。沈母馬上告狀:「阿川,你看她!
讓她給婉若道個歉,跪下,她還頂嘴!」沈流川看我一眼,對沈母說:「媽,算了。
她不舒服,讓她回房吧。」沈母還想說,被他眼神止住了。我剛松口氣,沈流川走到我面前,
聲音低低的,但很硬:「溫晴,去給婉若道歉。這事就算了。」我看著他,心沉到底了。
蘇婉若永遠對,我永遠錯。「不去。」沈流川臉黑了:「溫晴,別不識抬舉。」
我胃疼得受不,快站不住了,緊捂著肚子。「沈流川……我胃疼……送我去醫院……」
我求他。他手機又響了。一看,便馬上接起,語氣特溫柔:「喂,婉若?怎么了?傷口疼?
好,別怕,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他看都不看我,冷冷丟下一句:「多喝熱水,
別總裝可憐。」說完,他又走了。客廳里一堆人冷眼看著我。我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
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感覺是張媽把我扶起來,偷偷塞給我幾片胃藥一杯水,
小聲說:「太太,先生走前交代,讓我看著您吃藥。不舒服就送醫院。」我吃了藥,苦笑。
他還知道關心我?是怕我死在這,給他添堵吧。胃好點了,心更疼。回房間拿出手機,
卻看到蘇婉若朋友圈。一張是沈流川給她做的粥,一張是兩人在病房頭靠頭看電影。
配文:「謝謝阿川哥照顧,好多了呢~有你在,我不怕啦!」我看著照片上沈流川溫柔的臉,
他從沒這么對過我。我懷孕吐難受得要死,發信息給他,他回復「女人都這樣,忍忍」。
3隔天,沈家辦家宴,我不想去,但婆婆沈母打了好幾個電話,語氣不善,
我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宴會上人不少,蘇婉若也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被沈母拉著手,
逢人就夸。我找了個角落坐下,盡量不引人注意。吃飯的時候,蘇婉若端著一杯紅酒,
笑著朝我走過來。我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她走到我面前:「哎呀」一聲,手一歪,
整杯紅酒都潑在了我身上。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素色的連衣裙,是我媽留下來的,
平時都舍不得穿。現在,胸前一大片刺目的紅。沈母立刻就炸了,指著我罵:「溫晴!
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么!素得跟奔喪似的,晦氣!還把婉若的裙子都弄臟了!你賠得起嗎?」
我愣住了。明明是蘇婉若潑的我,怎么就成了我的錯?還弄臟了她的裙子?
她的裙子干干凈凈,一點酒漬都沒有。蘇婉若委屈巴巴地說:「伯母,不怪溫晴姐,
是我自己不小心……」「婉若你就是太善良了!」沈母打斷她,
然后瞪著我:「還不趕緊去把這身臟衣服換了!看著就礙眼!去!穿張媽她們的工作服去!」
讓我穿傭人的衣服?當著這么多親戚的面?我看著沈流川,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
他只是皺著眉頭,看著我被酒弄濕的裙子,然后對我說:「去換了吧,影響不好。」
心一點點涼下去。我默默地去了傭人房,換上了一套灰撲撲的工作服。鏡子里的自己,
狼狽不堪。回到宴會廳,那些親戚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笑。
蘇婉若坐在沈流川身邊,脖子上戴著一條亮閃閃的項鏈,正和沈流川說著什么。我低著頭,
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突然,蘇婉若指著我脖子上戴著的一條細細的鉑金項鏈,
對沈流川撒嬌道:「阿川哥,你看姐姐脖子上的項鏈好別致啊,我也想要一條這樣的。」
那條項鏈是芽芽出生的時候,我自己攢錢買的,吊墜上刻著芽芽的小名「芽」。
是我唯一的念想。沈流川看了一眼,然后直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摘我的項鏈。「別!」
我護住項鏈,聲音有些發抖。他眉頭一皺,動作更加粗暴。鏈子「啪」的一聲斷了,
吊墜掉在了地上。他彎腰撿起吊墜,遞給蘇婉若,語氣溫柔:「喜歡的話,
我讓人重新鑲嵌一下再送你。別跟她計較。」蘇婉若接過吊墜,甜甜一笑:「謝謝阿川哥。」
我看著他們,心口一陣陣發緊,幾乎喘不過氣來。那是芽芽的……芽芽的……我搖晃了一下,
感覺天旋地轉。這時,蘇婉若也捂著胸口,蹙著眉頭說:「哎呀,我好像有點胸悶,
可能是剛才被嚇到了。」沈流川立刻緊張起來,一把扶住蘇婉若,關切地問:「婉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送你上樓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蘇婉若,從我身邊走過,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4宴會未結束,我就一個人恍恍惚惚回到了家中,沈流川一夜未歸。
第二天,醫院打來電話,說我媽病情加重了。我趕到醫院,醫生說情況很危險,
需要立刻手術,手術費和后續的治療費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所有的積蓄都投在了我媽之前的治療上,現在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我去找沈流川,
畢竟他還是我的合法丈夫,而且他掌控著家里的財政大權。江陌塵那邊,我也不太好開口。
沈流川聽我說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錢,我可以出。但是,溫晴,
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什么條件?」我急切地問。「去給婉若道歉。」他看著我,
眼神冰冷:「為你在宴會上對她的無禮行為道歉。并且,你要簽一份協議。」「協議?」
「對。」他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承認你未能盡到妻子和母親的責任,
并對婉若造成的困擾表示歉意。以后無條件服從沈家的安排。如果我們以后再生育,
孩子必須由婉若協助撫養,你不能有任何異議,你對孩子的探視權也暫時取消了。」
我看著那份協議,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這是要徹底剝奪我的一切嗎?
連做母親的權利都要剝奪?「沈流川,你太過分了!」我氣得渾身發抖。「過分?」
他冷笑一聲:「溫晴,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你媽的命,現在就掌握在我手里。簽,
還是不簽,你自己選。」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經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只覺得陌生又可怕。為了我媽,我別無選擇。我顫抖著手,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就按照沈流川的要求,我去了沈氏集團大樓下。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甚至還有一些舉著相機的記者。蘇婉若沒有來,說是身體不適。
我只能對著一張她的巨幅宣傳照鞠躬道歉,念著那份他們事先寫好的「懺悔書」。
「我對不起蘇婉若小姐……我不該嫉妒……我不該……」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
割在我的心上。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相機的閃光燈不停地閃爍。我的尊嚴,在這一刻,
被他們踩得粉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念完那份懺悔書的。念完之后,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體力不支,一下子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自己被扶上了車。
沈流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鬧夠了就收場,別影響公司形象。」到了醫院,
他又私下對我說:「我知道你委屈,但媽的病要緊。等婉若心情好點了,我會想辦法補償你。
」補償?他拿什么補償?我的尊嚴,我對他的信任,都已經被消磨光了。
以前是芽芽離我而去,現在,肚子里將要出生孩子也會離開我。這都是我無盡的夢魘!
我媽的手術安排在晚上。手術前,醫生說我媽的情況突然惡化,需要緊急輸血,
而且是稀有血型。我的血型正好匹配。但我剛剛經歷公開羞辱,身體極度虛弱,
醫生建議我慎重考慮,輸血可能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我正猶豫著,
沈流川的手機響了。是蘇婉若。她哭哭啼啼地說,看到了我公開道歉的新聞,
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焦慮癥發作了,需要沈流川立刻過去陪她。沈流川拿著手機,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手術室緊閉的大門。他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對我說:「你先穩住。我讓醫生盡力。婉若那邊情況緊急,我很快回來。」他走了。
在我絕望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走了。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女兒夭折時的那種無助和絕望,再次將我吞噬。5我媽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醫生說,
錯過了最佳手術時機,輸血也有些晚了,讓我不要太自責。我站在太平間外,
看著那扇冰冷的門,腦子里一片空白。芽芽走了,現在,媽也走了。這個世界上,
我最親的兩個人,都離開我了。沈流川是在我媽斷氣后才趕回來的。他看著我,
臉上帶著疲憊和愧疚?或許是我的錯覺。「溫晴,對不起,我……」「不用說了。」
我打斷他,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沈流川,我們離婚。」他愣住了。
我從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還有那張被我揉得皺巴巴的B超單,一起甩在他面前。
「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這是……我們第二個孩子的B超單,七周了。」
我看著他:「沈流川,我們兩不相欠了!這個孩子,我不會留著讓你和蘇婉若來惡心我!」
他拿起那張B超單,手猛地抖了一下。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慌亂。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溫晴,你……」「我什么?」
我冷笑一聲:「我成全你和蘇婉若。從此以后,各不相干。」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也沒有眼淚。心已經死了,眼淚也早就流干了。隔天,我就去醫院做了手術。孩子沒了,
也好。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再經歷我和芽芽經歷過的一切。手術后,我沒有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