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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來,他見過崩潰大哭的她,絕食昏倒的她......卻唯獨沒見過這樣平靜的她。
這樣的她讓盛南靳有一瞬間的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從前他們相依為命,住在出租屋的時候。
盛南靳壓下心里翻涌的思緒,走到她面前蹲下來。
“還疼嗎?”他啞著嗓子問,目光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許梔夏搖了搖頭。
盛南靳喉結滾動了一下。
“梔夏,好好吃飯,養好身體,把我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
“嗯。”
許梔夏的聲音那么平靜,眼里卻閃過一絲嘲諷。
把孩子生下來......然后送給沈沫璃嗎?
接下來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場夢。
許梔夏依舊很沉默,可她不再抗拒盛南靳。
他辦公時,她會安靜地蜷在旁邊的沙發上看書。
他處理完工作,她已經睡著了。
他就在那沙發躺下,從背后環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頸間。
沙發的寬度和出租屋的那張床差不多。
時光仿佛逆流,那一刻,他回到了從前,那段他們最相愛的那段日子。
那時的許梔夏會對他笑,對他發脾氣,滿心滿眼都是他。
——盛南靳忽然發現,自己竟如此懷念從前。
后來的一天,他說要給她一個驚喜,于是開車帶她出了門。
車停在了破舊小區門口。
盛南靳帶她回到了那間出租屋。
許梔夏站在門口有些怔。
“這套房子,我已經買下來了。”盛南靳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
“因為這里有我們太多的回憶......還記不記得你答應做我女朋友那晚?當時,我們就圍在這張餐桌邊,你看到我手上的傷,直接哭了。”
許梔夏的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
她記得,她當然記得。
她長大這么大,唯一愛過的男人,就是盛南靳。
真心愛過的人,又怎么會那么容易忘記?
她清楚地記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同時又悲哀地知道,那只是記憶中的他,不是眼前的他。
盛南靳忽然捧住她的臉——
就在當年他們第一次接吻的位置,他俯下身,想要重新吻上她的唇。
許梔夏卻扭頭避開了。
她的眼眶很熱,心底卻是一片悲涼。
“盛南靳,你別這樣。”
“梔夏,你不愿意?”
“沒有......我只是怕你控制不住,傷害到寶寶。”
“梔夏,我不碰你,只是親一親你,好不好?”
“盛南靳,就當......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寶寶,你忍一下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看著他,生怕他拒絕。
盛南靳松開了手,“好,我答應你,不過十個月而已,我能忍。”
他說著就笑了。
許梔夏的眼眶卻一點點紅了。
“盛南靳......”她哽咽著,“你就這么想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盛南靳抱著她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躺下來。
他喊她的名字,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就在她幾乎迷亂時——
“梔夏,我不想騙你,我會和沈沫璃結婚。”
許梔夏在他懷里僵住。
發熱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總是這樣。
在她快要分不清他是現在的盛南靳,還是以前的盛南靳時,又將她拉回現實。
許梔夏眼里閃過一絲嘲諷。
“好,我知道了。”
“梔夏,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所有的事。”
“嗯。”
“梔夏......”盛南靳扳過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
“等我處理好一切,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嗯。”
盛南靳欣喜若狂,將她緊緊摟進懷里。
許梔夏的目光越過他的頭頂,看向窗外的一輪圓月。
就連那月光也是黯淡的。
......
夜深了,身后的男人已經睡熟了,許梔夏睜開眼。
寂靜的巷子口停著一輛商務車。
后排車門打開——
“媽媽!”
許梔夏激動地朝媽媽奔去。
沈沫璃卻攔住了她。
“許梔夏,我已經按約定,把你媽媽完好無損帶出來了,你是不是也該兌現自己的諾言?”
“沈沫璃,你放心,我會帶著媽媽離開,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好,我相信你,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沈沫璃從包里拿出一瓶藥。
“喝了這個,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會再存在。”
許梔夏目光一滯。
沈沫璃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許梔夏,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也是女人,知道孩子對女人來說多重要,更何況你肚子里懷的,是他的孩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愛他,愛到連他的孩子都不舍得放棄,我明明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意外丟了孩子,可我還是等到了今天。”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會讓你打了孩子——許梔夏,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吧,只要有這個孩子在,你和盛南靳之間永遠斷不掉。”
沉默片刻后,許梔夏伸手接過了那瓶藥。
“我會喝的。”
說完這句,她就上了商務車。
車子開出去之前,車窗又降下來——
“沈沫璃,我還是要問你一個問題,你把我媽媽放走了,你的腎怎么辦?”
“許梔夏,你根本無法 理解我有多愛他,我愛他,愛了他二十多年......只要他能屬于我一個人,我寧愿不要腎 源。”
沈沫璃自嘲地笑了。
許梔夏看她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
收回視線,她吩咐司機,“師傅,走吧,我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她在盛南靳喝的水里加了安定劑,天亮之前,他都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