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叔被撞得踉蹌幾步，惱羞成怒，一腳踹在父親肚子上。
父親蜷縮在地上，嘴角的血混著泥土。
可他卻突然掙扎著爬起來，跪著往前挪了兩步，一把抱住了林天華的腿。
“林總我求您！”
他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里帶著我從沒聽過的卑微：
“還不上錢是我的錯！您要我的命都行。”
“但小晴是無辜的，您放了她吧！”
林天華低頭看著他，忽然笑了。
他慢條斯理地蹲下來，用皮鞋尖抬起父親的下巴，語氣輕佻：
“老李啊，你現在知道求饒了？”他拍了拍父親的臉。
“可你一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能值幾個錢？”
“當初可是你自己簽的合同，白紙黑字答應把女兒賣給我抵債。”
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抖開來在我眼前晃了晃。
“現在想反悔？晚了！”
我渾身發抖，死死盯著那張紙。
上面赫然是父親的簽名，旁邊還按了血手印。
父親臉色慘白，突然發了瘋似的去搶那張紙，卻被林天華一腳踹開。
“爸！”我想沖過去，卻被周叔叔死死按住。
林天華輕笑著把合同收起來，對父親搖頭：
“你女兒今晚就得去上班，至于你？”
他沖手下抬了抬下巴：“扔海里喂魚吧，省得礙眼。”
就在林天華的手下拖起父親，準備將他扔進漆黑的海里時。
“警察！不許動！”
倉庫外突然爆出一陣刺目的強光。
之前聯系過的楊記者帶著十幾名警察沖了進來！
林天華臉色驟變，猛地推開父親，厲聲吼道：
“把他們都丟下去！一個不留！”
場面瞬間大亂。
周叔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天華的手下一把拽住衣領。
連同我和父親一起被粗暴地拖向碼頭邊緣。
“林總我是自己人啊！救救我——”
周叔叔殺豬似的嚎叫著，可下一秒，他就被扔進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淹沒我的瞬間，耳邊只剩下模糊的尖叫與浪濤聲。
我拼命掙扎著浮出水面，看到周叔叔在不遠處瘋狂撲騰，水花四濺：
“救命！我不會游泳——”
他的聲音很快被海水吞沒。
我沒時間管他，奮力朝父親的方向游去。
他的身體已經不再掙扎，像塊沉重的石頭緩緩下沉。
“爸！”
我憋住一口氣扎進水里，抓住他的衣領，用盡全力往岸邊拖。
海浪像無數雙手撕扯著我們。
我的肺快要炸開，眼前一陣陣發黑。
終于，我的指尖觸到了岸邊的礁石。
我用最后一絲力氣把父親推上岸。
自己卻再也撐不住，癱軟在潮濕的沙灘上。
恍惚中，我聽到凌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有人把我翻了過來。
楊記者焦急的臉在視線里晃動：“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
可我的眼皮太重了。
黑暗徹底吞噬意識前，我只記得父親蒼白如紙的臉，和那片吞沒一切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