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趕來祠堂誦經念佛的溫老太過來,看到兩人各自狼狽,臉色鐵青。
祠堂沒有外人,沒人證明剛才發生了什么,全憑她們據理力爭。
“奶奶,這個賤人竟然敢潑我水。”溫夏先告狀,指著朝霧和自己濕漉漉的衣服,“她只是溫家一個養女,誰給她這么大的權利膽大妄為。”
眾人面前,朝霧仍然跪在正前方,臉頰和衣服盡濕,本該比溫夏更狼狽,那張優越的臉蛋和從容的神態,穩住了氣勢。
朝霧:“堂姐,是你自己先撞上來的,你怎么能賴我。”
“你別裝蒜了!”溫夏恨道,“我平白無故干嘛要撞你。”
“是啊。”朝霧說,“姐姐平白無故,為什么要來祠堂?”
最近沒有祭拜,也沒有受罰,來祠堂不是擺明了想找人麻煩的嗎?
“我……”溫夏一時詞窮。
“行了,來人帶大小姐去換身衣服。”溫老太皺眉,“大家閨秀,一點規矩都沒有,傳出去又敗我們家名聲。”
溫夏面色很差。
這個“又”字是在嘲諷她當年的事情。
她未婚先孕,生下一個孩子,生父至今不明。
沒人愿意娶一個帶拖油瓶的女人,這些年縱然她降低要求,也沒人上前提親,她的風頭都被溫朝霧這個養女給搶走了。
“剛才的事,我不管你們誰對誰錯,但是。”溫老太手捻佛珠,話鋒一轉。
“溫朝霧對家法和祠堂不敬,罰她在太陽底下重新罰跪四個小時,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看她,也不許給她一口水喝。”
至于親孫女溫夏主動過來挑釁一事,溫老太只讓人回房間面壁思過。
屋檐下,老太太旁邊的女傭小聲開口:“老太太,這事要是傳出去的話,會有人說我們家苛待養女的。”
“你是在教訓我嗎?”
“不敢,我是怕外面的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溫家自有辦法擋住。
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
老爺子病重這兩年,家里一直是她掌事,公司雖然管不著,但家里這些大小事務處理起來得心應手。
拐杖杵了杵地面。
“那丫頭鋒芒太過,夏夏幾次栽她手里,我得給她點教訓降降她的傲氣。”
朝霧上午已經跪了一個多小時,中午沒有吃飯,下午繼續跪。
夏日炎炎,暑氣熏蒸。
連祠堂前的青石板都熱得快要能煎雞蛋了。
一個多小時過去,朝霧的額頭蓄滿汗珠,她沒有動也沒有求情。
直到視野里闖入了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了溫成禮,喉嚨里低喃一聲他的名字,下一秒,她身子軟乎乎傾倒在地。
負責看守的人喊道:“二小姐中暑了!”
朝霧在醫院里醒來。
溫成禮守在旁邊,正在和醫生說話。
蒼白的病房,濃郁的消毒水味,一切冰冷,只有眼前人是有溫度的。
“好,我知道了,一定會讓她好好休息,謝謝醫生。”溫成禮謝過醫生。
朝霧試著坐起來,沒什么力氣,溫成禮連忙過來扶她,幫她墊枕頭,“感覺怎么樣?你昏睡了好幾個小時。”
“沒事。”朝霧勉強撐起一個笑,“你怎么在這里。”
“聽說你和溫夏鬧矛盾就來了,剛好看見你昏倒。”溫成禮說,“你怎么那么傻,讓你跪你就真的跪,不會和奶奶求情嗎?”
家法固然嚴酷,但大部分是做給外人看的,如果溫家對子女真像家法那樣執行,也不會生出溫夏和溫敘兩個惹是生非的姐弟。
求情,是屬于他們溫家人的權利,她這個外人不沾邊。
“奶奶最近對我很不滿意。”朝霧無奈,“她是不是想趕我走。”
老爺子病重后,溫家失勢,幾個資金鏈斷鏈,老太太就想把她這個養女當做聯姻工具人,方便他們拉黨結派。
男方有錢有勢,卻是個傻子,朝霧拒絕后,老太太認為白養她這些年,順著溫夏的陷阱一起給她下馬威。
“別多想。”溫成禮拉了下她的手,“等我把溫家拿下來,沒人能趕你走。”
資金欠缺,項目中斷,溫成禮最近很忙,今天是抽空過來,待了一會就要走。
朝霧:“現在就走了嗎?”
“嗯,我明天有空的話再來看你。”
也就是說,他還不一定過來
朝霧依依不舍送他到門口。
“好了,送我到門口就行了。”溫成禮將人攔在門口,“醫生建議你住院觀察一天,記得多休息,按時吃藥。”
“知道了。”朝霧嘟噥,“哥哥好啰嗦。”
“關心你還不樂意。”
她笑得更明朗,目送他消失后,突然發現隔壁病房前站了個人。
她最不想看到的江蕩。
白衫長褲,彬彬儒雅,容顏俊美得讓女孩不由得放松警惕,忽略體質內在的惡劣。
他怡然靠墻,手里拿著一份病歷單。
“中暑?”江蕩意有所指,“我第一次看到有人中暑后,血壓正常,心電圖正常,電解質和酸堿平衡都正常。”
他看的是她的檢查報告。
盡管這些檢查都很正常,由于她人是在高溫下陷入昏迷,醫生依然沒有掉以輕心,給出中暑病情判斷,并建議留院觀察。
朝霧瞪他,毫不留情奪過檢查報告,“關你什么事。”
“我是這家醫院投資人,關心下病人不行嗎?”他笑得人畜無害。
“你這是侵犯隱私,我可以告你。”
“那你信不信我告訴你哥,你沒有中暑,一切都是你的苦肉計。”
朝霧下意識看向電梯,確定溫成禮已經走了,什么都沒聽到。
不知道她是故意暈倒,假裝中暑。
否則,她沒法脫身。
她當然不會傻乎乎向溫老太求情,那樣沒用,她得來點狠招。
朝霧義正言辭:“江少,我和你只是陌生人,請你不要套近乎。”
他懶洋洋應,“親了兩次嘴的陌生人嗎。”
“你要不要臉。”
兩人的動靜把病房里的江老太鬧出來。
江家底蘊深厚,是真正的百年名門,老太太卻一點不拿喬,比起其他貴婦人,她的面容更隨和自然。
“怎么回事,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江老太教訓,“我看你不是來探望的,存心過來氣我,和你爺爺一個德行。”
江蕩:“哪敢,我和爺爺都很愛您。”
江老太:“那老不死的讓你來勸和的嗎?”
江蕩:“奶奶,您不能每次和爺爺吵架就來住院,搞得大家都很擔心。”
別人吵架,女方不是離家出走就是回娘家,他們老夫妻吵架,江老太選擇稱病住院,以至于不管有理沒理,老爺子都得親自來哄她回家。
江老太注意到他旁邊的朝霧,疑惑,“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
朝霧知道這位江家長輩是上流社交圈不可忽視的人,自然得給她留下好的印象。
她擺正笑臉,正要體面應付。
江蕩:“我的追求者。”
“……”
江老太:“你的追求者?真的嗎?”
江蕩:“嗯,她昨晚還說喜歡我,只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