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圍所有的聲音都仿佛退居了千里之外。
我踉蹌走了過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想推棺材蓋,可引路的士兵攔住了我。
“讓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我顧不得王爺形象,啞聲哀求他們。
“我兄長既然打了勝仗,又怎會躺在這里……”
為首的士兵不忍,啞聲告知我:“榮錦王被敵軍射中一箭,本未傷及要害,但箭上有劇毒……”
我身形一晃,差點站不穩。
身后的崔常樂抬手攙扶住我,未曾言語。
士兵上前遞給我一個血跡斑駁的木偶:“這是榮錦王彌留之際,要我們留給您的。”
我顫著手接過。
再也忍不住,渾身一軟,跌坐在棺前。
“哥……兄長……”
我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聽不清,只能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疼。
胸間情緒翻涌,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口鮮紅的血液從我口中噴出——
“王爺!”崔常樂的聲音響起。
視線發黑前,我落入了一個清冷的懷抱中。
昏昏沉沉。
我做了個漫長的夢。
裴榮錦褪去一身盔甲,面上有著少年郎的青澀。
他坐在我的旁邊,將手掌中用枯草折的螞蚱遞給我。1
“哥不在你身邊時,碰上欺負你的人,要記得躲。”
我心中一暖,跳到了他的背上。
“景洲不怕,兄長永遠都會保護我,陪著我。”
聞言,裴榮錦笑了笑:“景洲,沒有誰可以一直陪著誰。”
下一瞬,他的面容漸漸化為虛影。
“哥!”
夢驟然破碎,我猛的從床上坐起了來,渾身冰涼。
入目的床幔繡著金色的華麗花紋。
我怔住,這不是王府。
是做夢嗎?
我沒有娶崔常樂,甚至尚在宮中兒時母妃還在的宮殿。
兄長還活著,長姐也還活著……
一個嬤嬤走了進來,手中端著藥碗。
“王爺醒了?陛下下旨讓您在宮中養病,王妃也會一同住進來。”
我愣了一瞬。
能與少年時期歡喜的女子朝夕相處,我本該高興的,只是心卻像一灘死水般沉寂。
更像一個死人一般了無生氣。
“謝陛下隆恩……”
外面風雪越下越大。
崔常樂在王府陪著我,看書寫字,端茶送藥。
只是做這一切,她都面無表情。
我知道,這并非她所愿。
但我,也沒心思去顧及她的感受。
嬤嬤常來對我說其他宮的瑣碎事。
“今年冬天太冷了,皇后娘娘也病倒了,他侄子這幾日一直在坤寧宮陪著他。”
我恍惚了很久,抬頭問一旁正端著藥碗的崔常樂:“皇后的侄子是謝含語嗎?”
她一怔,攥緊了拿藥勺的手:“是。”
我又問她:“謝含語來了宮里,你不去看他?”
崔常樂眼神一沉,避開了我的話題:“陛下下旨,讓臣女照看王爺。”
可是自此日起,她來看我的次數,也從一日一回,變成了兩日一次,三日一次。
嬤嬤很是唏噓,但也直言不諱。
“比起王爺這幅模樣,恣意瀟灑的謝公子,自是更得人喜愛。”
我抿了抿蒼白的唇,心底一片沉寂。
這日,崔常樂又來了。
而這一次,我將頭上的白玉簪取下遞給她。
“此物,歸還原主。”
崔常樂沒有接,而是一臉復雜地看著我:“臣女既已給王爺,便無需還。”
我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是你崔家傳家之物,還給你,你我自此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