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青春這件事,對一名成熟的社畜來說還是太過于耗費精氣。
次日一早,姜舒宜是被鬧鐘硬生生驚醒的。
她迷迷糊糊按掉鬧鐘,下床洗漱,極不情愿地把自己變成人模狗樣的上班族。
從廁所出來,姜舒宜化了個簡單的淡妝,眼妝用最穩妥的大地色,深棕色眉筆輕勾眉形,豆沙色口紅薄涂雙唇。
一身霧霾藍連衣裙,黑直長發柔順地垂落在肩頭,只在耳側別了只小巧的珍珠發卡,沒戴多余的首飾。
由于剛來,對附近的路況不是很熟悉,姜舒宜打算提早出門。
剛出到客廳,就看到一身運動裝的裴潯禮正單手拎著早餐站在玄關處。
姜舒宜愣在原地,眼神躲閃,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男人穿著黑色的運動短袖套裝,前額的碎發微濕。
大概是剛運動完,他的呼吸尚未平復,唇色紅潤,胸口微微起伏。
離得不算遠,姜舒宜對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早。”男人率先打過招呼,隨即自顧自坐到餐桌旁。
“早安。”姜舒宜溫婉一笑,大方地回復道。
地鐵站離得不遠,步行幾分鐘便到了,此時正值早高峰,路邊有不少賣早餐的小攤販。
姜舒宜很享受在吆喝聲隨蒸籠打開的蒸汽騰升而起時,從中間穿梭而過的感覺。
對比那個她從大學起待了六年的江渝市,嵐城這座新一線,仍有其他大城市沒有的煙火 氣。
出版社坐落在創意園區的一棟寫字樓里。
姜舒宜站在新公司樓下,抬頭望著嶄新的玻璃幕墻。
陽光在“紙月亮文庫”五個金色藝術字招牌上跳躍,旁邊那個標志性的金屬小月亮反射出耀眼光澤。
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梔子花熏香。
前臺的實木桌子看上去有些年紀,依舊擦得锃亮,最上面擺著幾個造型可愛的擺件,一旁的陶瓷大花盆還種著棵發財樹。
伏案忙碌的女生只露出個圓滾滾混的丸子頭,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看見姜舒宜,眼前一亮。
“您好,找誰?”
“我是今天來報到的新編輯,姜舒宜。”
“哦!姜編輯是吧?”女生立刻露出標準的笑容,從抽屜里拿了張工牌遞給姜舒宜,“我是行政部的李若雨,主編正在開會,她吩咐過讓我帶你去工位。”
“好,謝謝。”姜舒宜點點頭,接過工牌,跟著李若雨上了電梯。
“這邊就是我們紙月亮文庫的編輯部了。”下了電梯,李若雨驕傲地走在前面介紹起來。
寬敞明亮的開放式辦公區里,工位錯落有致地分布,桌面大多都放著極具個性的裝飾品。
同事們應該和李若雨說的一樣,還在會議室開會,整層樓都有點空蕩蕩的。
“我們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設備都是新的。”李若雨指了指靠窗的工位,“這是就是你的位置啦,電腦已經裝好了,賬號密碼貼在桌上。”
姜舒宜坐下,把工牌和帶來的資料從包里拿出,這才注意到桌上還放著個歡迎禮盒。
一本皮質筆記本,一支鋼筆,還有張主編的手寫便簽紙:【希望這里能成為你講述故事的新起點】。
很有儀式感,是她意想不到的歡迎方式。
“這是最近在做的幾個項目。”李若雨又放下一小疊資料,“主編說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對了,每周三下午是讀書分享會,每月最后一個周五晚上是編輯部聚餐。”
“茶水間在那邊,”她繼續熱情地介紹,“咖啡機、養生壺都有,我們休息區還有各種積木和繪本架。”
“謝謝。”姜舒宜再次真誠道謝。
“你太客氣啦姜編輯,那我不打擾你了,一會兒她們該開完會了!”
李若雨走后,姜舒宜打開電腦,開始熟悉這份新工作。
她撐著下巴,看著新領的工牌上,“姜舒宜 責任編輯”幾個黑體字,環視極具活人氣息的辦公區。
一切都讓她莫名覺得,這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地方,或許真的能成為新的起點。
中午,編輯部一行人約著去了公司附近的川菜小館。
說是要給姜舒怡簡單辦個歡迎儀式。
“姜編輯以前在哪個城市工作?”坐在對面的男同事徐默問道。
“江渝市。”
“哇,那挺遠的啊,怎么想到來嵐城?”
姜舒宜笑了笑:“想換個環境。”
她沒有提真正的原因,江渝市的出版業不景氣,畢業后一直待著的那家出版社倒閉了,她投了無數簡歷,最后只有嵐城這家出版社給了offer。
“嵐城挺好的,生活節奏沒那么快。”坐在旁邊的女編輯周雯插話,“而且房租比一線城市便宜多了。”
“你住哪個區?”徐默又問。
“蓉北區。”
“那離公司挺近的嘛,就是建筑老了一點,房租貴嗎?”
姜舒宜猶豫了一下:“合租的,所以還好。”
“合租?”周雯頓時眼睛一亮,“室友怎么樣?男的女的?”
姜舒宜的筷子頓了一下,腦海里閃過裴潯禮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斟酌著開口。
“男的,不過我們不太熟。”她含糊地回答。
“哇,那你要小心點!”周雯壓低聲音,“現在合租遇到奇葩的概率太高了,我之前有個朋友……”
姜舒宜一邊聽著周雯的“合租恐怖故事”,一邊默默吃飯,心里卻忍不住想——
裴潯禮算奇葩嗎?
嚴格來說,他除了有點冷淡、規矩多了點之外,好像……還挺正常的?
下午的工作很順利。
主編給她分配了幾個簡單的校對任務,姜舒宜很快就完成了。臨近下班時,唐果給她發來信息。
“下班沒?你公司附近有家特別好吃的火鍋,去晚了就沒位置了!”
姜舒宜看著對話框里接連蹦出的“急急急”表情包,笑著回了句“剛下班”,拿過桌上的單肩包,關了電腦往外走。
兩人約好在火鍋店碰面,唐果給她發來地址,離出版社也就兩個地鐵站。
唐果穿了件oversize風的黑色T恤,戴了頂同色的鴨舌帽,但依舊遮不住眼底的烏青。
姜舒宜猜到,她肯定又熬夜改稿了。
好友是個脫口秀演員,日常連飛幾個城市出席活動,創作瓶頸期為了找靈感通宵達旦是常有的事。
點完菜,又調了個油碟,唐果忍不住和姜舒宜吐槽起來。
“熬夜改的稿子被甲方斃了幾百遍,最后用的還是第一版,你說氣不氣人?”
姜舒宜把涮好的毛肚夾到她的碗里,安慰道:“消消氣!好歹人家錢給的到位。”
“哎,說正經的。”唐果突然湊近,笑瞇瞇地,“跟裴潯禮合租是種什么體驗?你們有沒有發生過那種,偶像劇情節?”
姜舒宜一驚,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想什么呢,我就是個普通人。”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姐妹!”唐果說,“這種優質男性在婚戀市場根本不流通的好嗎?”
姜舒宜低頭攪動油碟,小米辣在蒜泥里打著轉:“我?說不定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她想起高中時,那位經常出現在裴潯禮身側的學姐。
“哎,打住!”唐果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男人的最大魅力就是女人的想象力!”她夾起貢菜懟到姜舒宜碗里,“說不準他現在睡覺打呼磨牙還搶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