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宜過了個好年。
一家人回了老家一趟，壓歲錢比往年厚了一些，周淑萍甚至額外塞給她兩百塊，說是“買點自己喜歡的”。
元宵節前一天，她和好友約好第二天出去逛街，借機好好揮霍私房錢。
唐果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規劃行程：“咱們先去喝奶茶，然后逛精品店，聽說三樓新開了家美妝集合店，全場八折！”
正月十五，雖說已經算得上年尾，可商場里格外熱鬧。
全糖熱黑糖珍珠奶茶到手后，兩人都迫不及待地插上吸管，醇香的滋味瞬間在舌尖化開。
唐果原本正舉著手機拍奶茶，而后換成前置攝像頭準備自拍，像是發現了什么，突然湊近她：“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護膚了？皮膚變好了。”
“有嗎？”她摸了摸臉，想起自己這半個月確實乖乖用了媽媽買的洗面奶和保濕面霜。
“那可不？我發誓明天起我也要好好護膚了。”唐果收了手機，挽住姜舒宜的手臂往前走。
“哎！就是那家店，我們去看看！”好友兩眼放光，拽著她擠進一家美妝品店，琳瑯滿目的貨架讓姜舒宜眼花繚亂。
姜舒宜對化妝品一竅不通，但架不住唐果的熱情推銷，也拿起一盒標著“學生黨必備”的面膜看。
就在這時，她聽見對面專柜傳來熟悉的聲音。
“先生，請問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我想要適合送母親的，護膚效果好一些的面霜。”
裴潯禮站在大牌護膚品的柜臺前，身上是一件簡單的白色毛衣，外頭穿著一件黑色短款羽絨服，襯得他膚色冷白。
得到回復，銷售員熱情地推薦著店里的產品，男生默默垂眸聽著，偶爾點頭，但目光還在貨柜上挑選，顯然還沒他看上的。
直到銷售員拿出一款面霜，“這款面霜主打的淡化細紋，抗衰老的成分都很適合母親。”
她接著蘸取貴氣玻璃罐內的少許乳白色膏體，點涂在裴潯禮腕內側，“您看這個質地，滋潤但不油膩，特別適合熟齡肌。”
“就這個吧，謝謝”沒猶豫幾秒，他果斷拿出手機，走向前臺結賬。
姜舒宜躲在貨柜后豎直耳朵，安靜地聽完了全程。
她從未想過，會和裴潯禮在美妝店碰見，更沒想到，他買護膚品是為了送母親。
這么想著，姜舒宜小心翼翼把一只眼睛放到縫隙里，悄悄看過去。
店員動作利落地幫他包裝好，還貼心地在裴潯禮臨走前祝他和家人新年快樂。
姜舒宜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扶梯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平價保濕面膜，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舒宜？”唐果晃了晃她的手臂，“發什么呆呢？選好了嗎？”
“唐果，”她突然開口，“你知道有什么口紅顏色適合老師涂嗎？”
“啊？”
“我媽，她好像從來沒收到過我送的禮物。”
唐果眨了眨眼，頓了幾秒，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把拉過她手：“包在我身上！走！去口紅專區！”
半小時后，姜舒宜提著包裝精致的口紅禮品袋出了美妝店。
她在鏡子前試過，溫柔又提氣色，也是柜姐最推薦的“最適合教師的顏色”。
一路上，她不停想象媽媽收到這份禮物的表情。
開心？皺眉？又或是二者都有。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認真觀察過媽媽臉上的表情了。
回到家時，周淑萍正在廚房做晚餐。
聽到她回家，也只是讓她快些洗手準備吃飯。
姜舒宜磨蹭了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走出房間，把小小的禮品袋遞過去：“媽，給你的新年禮物。”
周淑萍回頭，看到包裝精致的禮盒，立馬擦干手，疑惑地拆開包裝。
當她看到里面那支口紅時，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怎么突然……”
“今天逛街看到的，就是很覺得適合你。”姜舒宜低頭盯著棉拖上的兔耳朵。
沉默了幾秒，她聽見媽媽輕輕嘆了一口氣。
抬頭時，周淑萍的眼角有些發紅，但嘴角是上揚的。
“謝謝，我很喜歡。”
簡單的六個字，卻讓姜舒宜胸口發脹，心里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她忽然想起裴潯禮挑選禮物時認真的神情，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樣的時刻會讓人心里這么暖？
晚上，姜舒宜主動攬過煮元宵的活。
“老爸回來啦？正好趕上湯圓出鍋。”
姜建國帶著一身寒氣進屋，“咱自己家里包的？”
“嗯，媽媽包的黑芝麻餡的。”姜舒宜把碗端上桌子。
一家人圍坐著吃湯圓時，周淑萍忽然抿了抿嘴唇：“老姜，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樣？”
姜建國咬下半顆湯圓后抬頭，濃郁黑芝麻餡緩緩流到勺子上：“今天變得更美了？”
“是口紅！”周淑萍忍不住笑出來，“女兒給我挑的，豆沙色，適不適合？”
姜建國的勺子停在半空，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兒：“好哇，就我沒有？”
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委屈，像個沒分到糖的孩子。
見狀，姜舒宜忍不住噗嗤一笑，放下筷子跑回房間。
姜建國和周淑萍疑惑地對視一眼，就看見女兒抱著個紙袋回來。
“吶老爸，給你的。”她把袋子推到父親面前。
姜建國打開一看，是個嶄新的保溫杯
“你那個舊杯子不是漏水了嗎？還總舍不得換。”姜舒宜解釋道，“這個杯子單手就能開蓋，保溫效果也好。”
“這可不得了哇，明天就泡老張給的龍井。”說著，姜父就跑去電視柜下，哼著小曲，拿來一小罐新茶葉。
周淑萍看著父女倆，搖搖頭笑了：“行了行了，快吃湯圓，都要涼了。”
姜建國卻像沒聽見似的，還在座位上擺弄新杯子，一會兒開一會兒關，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爸，你再不吃湯圓要坨了。”
“好好好，吃湯圓。”姜建國這才放下杯子，舀起一顆湯圓送進嘴里，黑芝麻餡充斥整個口腔，依舊燙得直哈氣，他卻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夜深人靜時，姜舒宜翻出日記本認真記錄：“今天在商場遇到裴潯禮，他給媽媽買了面霜。”
“我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給媽媽送過一件像樣的禮物。她為我做了那么多，我卻一直覺得理所應當。”
“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間的差距，或許不止是成績。”
原來有些人的優秀，不僅僅體現在排名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