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歲那年,阿爹在戰場上為救皇上,被敵軍刺了數百刀。皇上撿回一條命后,
封我阿爹為忠武大將軍。阿娘拒絕了所有賞賜,帶我開了一間畫坊謀生。直到我及笄前天,
平樂郡主帶著家奴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不僅一把火燒毀畫坊,還剁了我娘的十指,
喂狗取樂。“你一個小小賤民,敢偏幫王太師家的庶女來搶我風頭!”“若不是你的破畫,
太子怎么會不選我入東宮為妃?”我和阿娘拼命求饒,卻仍被她肆意侮辱。自那以后,
更是隔三岔五就來家里找我們撒氣。最后阿娘被打得險些丟了命。是夜,
我抱著阿爹留下的玉牌和信,一個個叩響他曾經下屬的府門。“求各位阿叔,上報天聽,
為我和阿娘做主!”……“思思,作畫時需得平心靜氣,才能讓其有風骨。”“你今日,
怎么總是心神不寧的?”阿娘溫柔地望著我,一雙如水般的秋眸里滿是關切。我抿唇,
不知為何,從今日進入畫坊開始,心中便總覺得不安。正當我準備回答時,
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阿娘以為是來了客人,便起身出去接待。可剛出門,
就被三五個馬奴給粗暴地按倒在地。“你們做什么?快放開我娘!”我心中一驚,
立刻跑出去想擋在阿娘身邊。卻被那些人給一腳踹開。“不知我做錯了何事?
你們有氣沖我來,別碰我女兒!”阿娘被他們捆住雙手,即使自己難受,也不忘先保全我。
馬奴不答,待將我阿娘全身都捆成粽子狀后,才笑嘻嘻地出去了。
我哭著跑過去想將阿娘松綁,但發髻卻被人拽住,只能被迫跪在一旁。
一位穿著華麗的貴人被簇擁著走了進來。她冷漠地睨了我娘一眼。“你可知我是誰?
”“草民不知,還望貴人指點。”聞言,那位貴人卻一下子變了臉色。
她身邊的馬奴也黑著臉走到我娘身邊,直接切了她一根手指。“啊!!!”整個院子里,
瞬間回蕩著我阿娘的慘叫和我的哭嚎。貴人這才滿意開口,“既不知,那我就再告訴你一次。
我是當今圣上親封的平樂郡主。”“前幾日我要在你們這里訂一幅水墨畫,可你這個賤民,
卻回絕了我。”“這倒也罷了,本郡主也不是那等子不講道理的人。”我聽著,
霎時驚起了一身冷汗。我想起來了。阿娘的畫技高超,所以一直都有不少達官貴人來訂畫。
這位郡主要的,恰好已被另一位王太師家的小姐給先訂走了。
故而我阿娘便客客氣氣地回絕了這單。只是距此事已有半月之久,
為何這郡主今日才來找我們麻煩?阿娘也強忍劇痛開口,“郡主見諒,
畫房內去只有我和幼女二人,有時實在是忙不過來,并不是拒絕郡主。
”平樂郡主高傲地挑了挑眉。“可你偏偏卻有空幫王太師家的庶女作畫?還讓那賤人,
在太子壽宴上搶了我的風頭,和入東宮的資格!”說完,平樂郡主的雙拳緊握,
神情也變得極其兇狠。“你說,是不是怪你這個賤女人?你該不該死?”話音剛落,
守在我娘身邊的兩個馬奴,再次手起刀落,割下我娘兩根手指。鮮血噴涌而出,
我阿娘疼得涕泗橫流,想掙扎卻又被死死按住。“是不是很痛苦啊?只有你痛了,
本郡主才能舒心。”“你不是很喜歡做這等子破畫嗎?那本郡主就把你的雙手都毀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不顧自己頭發被扯斷的疼痛,掙脫開束縛。跪在郡主面前,拼命磕頭。
“求貴人饒我娘一命!求貴人開恩,饒我阿娘一命!”郡主喝住了那些想來拽我的下人,
頗有興致地看我磕頭。直到我額頭磕出了血,聲音也漸漸沒了力氣,才嫌吵喊停了。
“真是好感人哦,賤婦生的孽女,也能如此勇敢。”“可惜你哭得太大聲,吵到本郡主了。
”郡主捂嘴嬌笑道,“所以,繼續割她娘兩根手指。”馬奴聞言,
迫不及待地又切了我阿娘右掌的兩根手指。如今,她整個右手已經只剩掌心了。
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不管不顧地想去推開馬奴,卻也被他們捅了一刀。
阿娘已經被折磨得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我們被踩在地上,遠遠對視著,
眼神中都充滿了絕望。此刻,大門卻再次被推開。幾個捕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為首地道:“你們做什么呢?剛才接到報官,說…呵…是郡主啊,郡主見諒,
小人方才沖撞了。”我心中的希望,也從又生起到徹底破滅。原來街坊鄰居聽到了鬧聲,
為我們偷偷報了官。可現在他們都不敢管,看到郡主如同碩鼠見了貓一般。“諸位辛苦了,
我今日不過是來教訓一個對我不敬的賤人罷了,何必勞煩你們?”郡主看了眼丫鬟,
后者掏出了幾錠碎銀,一一分發給了捕快。捕快們得了銀子,歡天喜地地走了。
還主動疏散了門外圍著看熱鬧的人群,“無事,郡主在懲治罪人而已,你們都快走吧,
免得禍及己身。”我絕望地號啕大哭,阿娘也因失血過多,徹底暈了過去。
馬奴又切了我阿娘左手的兩根手指,郡主見她仍不醒,不滿地嬌嗔道。
“聽不見這賤人的哭聲,還有什么趣味?”“叫小福來,賞它幾根肉吃吃。”我心下一沉,
當看到他們牽了一條惡犬過來后,更是怕得渾身發軟。那惡犬舔了我阿娘的傷口處,
將她受刺激痛醒。隨后又在郡主的指令下,當著我娘的面,將那幾根手指吞吃入腹。“不要,
求求你放過我們!”阿娘被折磨得幾近瘋魔,可依舊沒能讓郡主松口。最后,
她還親手切了我娘的剩下兩根手指,將斷指喂進了惡犬的嘴里。“也罷,今日就到這里吧。
”“你們甚是有趣,本郡主也好久沒這么高興過了。”“改日,我再來拜訪二位。”說完,
她們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走了。我則慢慢爬到了阿娘身邊,看著她奄奄一息的模樣,
崩潰大哭。“阿娘,你再堅持一下,我去給你請郎中!”我想把她用力抱到床上,
卻驚覺懷中本就瘦弱的身子,一點點冷了下去。我不敢再耽誤時間,也顧不得身上的血,
扭頭便沖了出去。到吳郎中鋪子后,拉著他就往家里趕。路上許多人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也顧不得了。“她的其余斷指呢?若是還能尋來,老夫還能為她接上。
”吳郎中給我阿娘止住了血,面色凝重地問道。我泣不成聲,“斷指已經被狗吃了,
只求能保住我娘性命!”一炷香過后,我阿娘勉強睜開了雙眼。她凄楚地望著我。“思思,
她們沒把你怎么樣吧?”看到我滿臉淚痕,她下意識地心疼想抬手擦去,
卻看到自己的手只剩下光禿禿的掌心。“我的手,我以后再也不能作畫了。思思,
阿娘再也不能作畫了!”她無助地縮在床上,哭的整個身體都止不住地抽動。吳郎中見狀,
也不忍地背過身去。我心如刀割,只能強迫自己冷靜,先送吳郎中出去。
“平樂郡主權大勢大,你們母女沒有靠山,恐怕還會遭她宰割。
”“我昔時受過你娘一幅畫的恩情,如今留給你們兩瓶救命的藥,也算盡力幫襯了。
”我接過吳郎中拿出的兩顆藥丸,感激地同他道謝。隨后回到家中,將大門緊閉,
生怕再也有什么人進來。阿娘的情緒瀕臨崩潰,她是才女,視作畫為畢生之最。一朝被毀,
自然難以平復心情。“我們還在京師,天子腳下她都敢如此放肆,如此目無王法!”“思思,
快去報官,阿娘就算拼出這條命,也要和她爭個公道。”我知道阿娘此刻說的是氣話,
但只能順著她,先行離開。平樂郡主若是能受衙役管制,方才便就被帶走了。可惜官官相護,
這個道理阿娘不明白,我卻懂得。今日平樂郡主臨走前,還說過會再過來尋仇。
我必須要在她來之前,做好準備。我找到了王太師的府邸,以送畫為由,想見那個庶女一面。
門丁進去通報許久,出來卻只冷冷地給我捎了一句話。“我家小姐快成太子妃了,
身上怎么能有污點?”“對甄姑娘的請求實在是愛莫能助了。”我如遭雷擊,還想試圖掙扎,
“可我們是因為你家小姐才淪落至此,她就不能出來護我們一下嗎?
”門丁的表情變得不耐煩,別過頭去不再看我。我只能失魂落魄地轉過頭,懨懨回了家。
阿娘看著我這般模樣,便已經知曉一切。她絕望地想撞墻自盡,又被我給攔住。
“我已經失去阿爹了,難道阿娘也不想要我了嗎?”一句話,
把我阿娘的情緒又及時拉了回來。她眼神空洞。“你阿爹是個大將軍,
說過會保護我們娘倆一輩子。可現在呢?他身首異處,也根本護不了我們!”阿娘又望向我,
“乖思思,是阿娘沒用,今日也連累你挨了一刀。”郡主當時命馬奴傷我,
可恰好被娘送我的及笄禮物玉佩擋住,所以只是一點輕微傷。原本為了我明日的及笄,
阿娘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一切,還說要帶我去游花船。都被平樂郡主給毀了。“娘,別怕。
先好好休養吧,只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找到辦法。”我抱著阿娘哄道,她輕輕點點頭,
在我懷中哭累了睡去。一連兩天,我們都大門緊閉,待在家中休養。直到第三日,太子迎親,
全京城都張燈結彩。我聽著那些喜慶的聲音,心里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阿娘,
我們搬走吧,先去城郊避避風頭。”“這郡主肯定會受刺激,再來折返。
”阿娘的傷勢剛穩定了下來,聞言不禁臉色也蒼白了幾分。“既然如此,
那我們就收拾細軟離開吧。”將重要的東西一應打包后,我和阿娘穿得無比低調,
悄悄出了門。待到城郊客棧后,才都松了一口氣。安頓好后,我喬裝出去給阿娘買吃的,
順便想打探消息。卻看到家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烈火。不知為何,
我總覺得這與郡主脫不了干系。快步朝那地方走去后,只聽圍觀的人竊竊私語。
“這甄家母女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惹到平樂郡主。”“是啊,郡主找不到她們,
就一把火將家給燒了,又派人去追她們,還重金懸賞,眼看是要完了。
”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內心也慌亂不堪。連忙轉身想往客棧趕。沒想到郡主竟然如此霸道,
如今連裝都不裝了。只怕我們的行蹤早已暴露,阿娘在客棧待著反而兇險。待我趕回客棧后,
果然見門口有郡主府的馬夫守著。客棧門雖緊閉,卻能聽到里面傳來的女子哀號。
我心如刀割。“放了我阿娘!我把命給你們,你們想切什么,隨便來吧!”“放了她?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