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兒子沖進頂級會所時,全場寂靜。“沈聿白!你兒子病了,救救他!
”懷里的崽突然指著主位上的男人大喊:“爸爸!”下一秒,
所有西裝大佬齊刷刷起身鞠躬:“大嫂好!”主座上的男人捏碎酒杯,
眼神像刀子:“林穗歲,當年拿著五百萬消失,現在帶著野種來訛我?
”后來他跪在ICU外求我原諒。而我牽著兒子走出醫院,頭也不回。
包廂門被我撞開的瞬間,震耳欲聾的音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一靜。幾百平的空間,
巨大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空氣里塞滿了昂貴的香水味、雪茄味,
還有某種金錢堆砌出來的、令人窒息的慵懶。一張張陌生的臉轉過來,男男女女,
穿著光鮮得像雜志封面,眼神里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探究。我什么也顧不上了。
懷里的小家伙沉甸甸的,燒得像個滾燙的小火爐,小臉通紅,呼吸急促又短淺。
這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烙在我心口上,燙得我渾身都在抖。“沈聿白!沈聿白你給我出來!
”我的聲音劈開了這片詭異的寂靜,嘶啞又尖利,像砂紙磨過喉嚨,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你兒子病了!快救救他!”懷里的小人兒像是被我的喊聲驚動,
迷迷糊糊地睜開燒得水汪汪的眼睛。他茫然地掃視著這個流光溢彩、卻又冰冷陌生的地方,
視線掠過一張張或驚愕或嘲諷的臉,最終,精準地落在那最深處、主位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他小小的手指猛地抬起,帶著孩子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直白,脆生生地喊了出來,
聲音在死寂的包廂里炸開:“爸爸!”就是這一聲。下一秒,
我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場景。
主位旁邊那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看起來像鐵塔一樣、壓迫感極強的保鏢,
動作整齊劃一地側身,對著我的方向。猛地彎腰,九十度鞠躬。緊接著,
像是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包廂里所有站著的男人,無論老少,
無論剛才臉上是什么表情,全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動作迅捷,訓練有素。然后,幾十號人,
對著我這個抱著孩子、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T恤、狼狽得像剛從泥地里爬出來的女人,
同時躬下了腰。低沉、恭敬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撞在四壁昂貴的裝飾上,
嗡嗡回響:“大嫂好!”聲音震得我耳膜發麻。整個世界在我眼前旋轉,
水晶燈的光碎成了無數冰冷的渣子。大嫂?他們叫我什么?
我的目光穿過這片整齊得令人窒息的鞠躬人墻,死死釘在沙發最深處。沈聿白坐在那里,
陷在柔軟的陰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玉雕。剛才懷里孩子那聲“爸爸”出口的瞬間,
他手里那只剔透的水晶杯,“咔嚓”一聲,被他生生捏碎了!
鮮紅的酒液混著幾縷刺目的血絲,順著他蒼白修長的手指蜿蜒淌下,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洇開一小片不規則的暗紅。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任由那血和酒滴落。
只是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那雙眼睛,隔著幾米的距離,隔著鼎沸的人聲,
像淬了萬年寒冰的刀子,裹挾著毫不掩飾的厭惡、暴怒和一種……幾乎要將我凌遲的恨意,
直直地釘在我臉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齒縫里碾碎了再吐出來,冰冷,淬毒:“林穗歲。
”他叫我的名字,帶著刻骨的寒意。“當年拿著我奶奶的五百萬,消失得干干凈凈。
”他的視線,刀子一樣刮過我懷里燒得迷迷糊糊的孩子,那眼神,像在看什么骯臟的垃圾。
“現在,帶著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回來訛我了?”“野種”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鐵釘,
狠狠楔進我的太陽穴。嗡的一聲。
懷里的孩子似乎被這滿場的惡意和沈聿白那淬毒的眼神驚擾,
燒得迷迷糊糊的小身體猛地一抽,喉嚨里發出細微的、痛苦的嗚咽,
小腦袋痛苦地在我頸窩里蹭著,滾燙的眼淚瞬間濡濕了我肩頭那一小塊布料。
那細微的嗚咽像根針,瞬間刺破了我腦中那根繃到極限的弦。
所有的震驚、屈辱、被當眾扒光般的難堪,
都在這一刻被一股更原始、更洶涌的東西壓了下去——那是我的崽在痛苦!他燒得那么厲害!
“沈聿白!”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劈了叉,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兇狠,
眼睛死死瞪著那個坐在陰影里的男人,“你看清楚!他是不是你的種,你瞎嗎?!
”我抱著孩子就往前沖,不管不顧。什么狗屁大嫂,什么鞠躬的人墻,去他媽的!
我只知道我的崽需要救命!“攔住她!”沈聿白的聲音冷得像冰坨子砸在地上。他話音沒落,
離我最近的兩個黑衣保鏢立刻動了。像兩座鐵塔瞬間平移,帶著風,精準地擋在了我面前,
手臂交叉,形成一道無法撼動的銅墻鐵壁。他們的動作快得驚人,顯然是訓練有素,
專門干這個的。巨大的慣性讓我差點一頭撞上去。我猛地剎住腳步,死死抱著孩子,
胸口劇烈起伏,像條離水的魚。懷里的熱度燙得我心慌。“讓開!”我盯著擋路的保鏢,
牙齒咬得咯咯響。保鏢面無表情,像兩尊石雕,紋絲不動。
他們的眼神甚至沒有聚焦在我身上,只忠誠地執行著身后那個男人的命令。
周圍的空氣凝固了。那些剛才還鞠躬喊“大嫂”的人,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眼神復雜地在沈聿白和我之間來回掃視,帶著看戲的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沈聿白終于動了。他慢條斯理地抽出手帕,
一根根擦拭著被水晶碎片割破、沾著酒液和血跡的手指。動作優雅得近乎殘忍。擦干凈了,
他才站起身。他個子極高,從陰影里走出來,那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裹著他勁瘦的身形,
壓迫感排山倒海般壓過來。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
卻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經上。他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那目光不再是刀子,
而是變成了手術刀,冰冷、精準,帶著審視垃圾般的挑剔,在我臉上、身上,
最后定格在我懷里那個燒得小臉通紅、瑟瑟發抖的孩子臉上。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
整個包廂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只有孩子難受的、細弱的抽氣聲。終于,
沈聿白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沒有一絲溫度。“行。”他吐出一個字,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鉆進每個人耳朵里,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殘酷,“要錢?還是要救這個‘野種’?
”他刻意加重了“野種”兩個字,眼神像淬毒的針。“我成全你。”他微微側頭,
對著旁邊一個一直垂手侍立、穿著考究灰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助理模樣的男人,
語氣淡漠得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陳哲,帶這位林小姐和她懷里的小……朋友。
”他頓了一下,那個“小”字咬得極其輕蔑,“去仁和。用我的名義,開最好的特需病房,
請最好的兒科專家。”他的視線重新落回我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的恨意和某種瘋狂的偏執。“抽血。做親子鑒定。”他微微俯身,
湊近了一點,冰冷的呼吸幾乎拂過我的臉頰,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
清晰地鑿進我的骨頭縫里:“林穗歲,你最好祈禱結果讓我‘滿意’。”“否則,
”他直起身,眼神掃過四周噤若寒蟬的眾人,最后落在我慘白的臉上,
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殘忍的弧度,“我會讓你知道,
帶著來歷不明的‘東西’來訛詐我沈聿白,是什么下場。”他說完,不再看我一眼,轉身,
重新走回那片屬于他的、奢靡又冰冷的陰影里,像一頭蟄伏回巢穴的猛獸。
擋在我面前的保鏢無聲地讓開了路。那個叫陳哲的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冰冷,像機器掃描貨物。他對我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手勢,
聲音平板無波:“林小姐,這邊請。車已經在樓下等了。”懷里的孩子又難受地哼唧了一聲,
小身體滾燙。我最后看了一眼陰影里那個模糊的、冷酷的輪廓,牙關緊咬,
幾乎嘗到了血腥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疼逼退眼底翻涌的酸澀。我抱緊孩子,
挺直了被生活壓彎了無數次的脊背,跟著陳哲,一步一步,
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卻比冰窖還冷的魔窟。身后,那震耳的音樂聲,
在我踏出包廂門的瞬間,再次轟然炸響。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鬧劇,
不過是他們酒局上微不足道的一點余興節目。仁和醫院頂樓的特需病房區,
安靜得像另一個世界。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昂貴香氛混合的味道。走廊光潔得能照出人影,
穿著粉色制服的護士步履輕盈,說話都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溫柔。陳哲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高效、冰冷地處理著一切。掛號、繳費、安排病房……所有流程暢通無阻。
我們甚至沒有在大廳停留一秒,直接被專用電梯送到了這里。最好的單人病房,寬敞明亮,
設施齊全得像個小型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繁華得刺眼。穿著白大褂、頭發花白、神情嚴肅的兒科主任帶著一群醫生護士圍在病床邊。
各種精密的儀器被連接到我兒子身上,發出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
小小的身體陷在雪白的病床里,被各種管子環繞,顯得更加脆弱可憐。
“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老主任推了推眼鏡,語氣沉重,“發現得不算晚,但情況很急,
需要盡快開始化療,然后尋找合適的骨髓配型進行移植。這是唯一的根治辦法。
”白血病……這三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口,眼前陣陣發黑。我死死抓住病床冰冷的金屬欄桿,
指關節捏得發白,才勉強站穩。“配型……我們立刻做配型!”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目光急切地掃過病房里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個沉默的灰色身影上,“沈聿白!
他……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的骨髓一定可以!”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陳哲身上。
陳哲面無表情,仿佛沒聽到我話里的重點。他只是公事公辦地看向主任:“沈總交代了,
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方案。費用不是問題。另外,”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我,
鏡片后的眼神毫無波瀾,“親子鑒定需要的樣本,現在可以采集了。
”兩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護士立刻拿著采血工具走上前來,動作利落,
目標明確——一個走向病床上昏睡的孩子,另一個,走向我。“你們干什么?!
”我下意識地護在孩子身前,警惕地盯著那個走向我的護士。
陳哲的聲音平板地響起:“林小姐,沈總需要確認孩子的生物學父親。您的血液樣本,
是必要的比對參照。”冰冷的現實兜頭澆下。他不僅要驗孩子和沈聿白,還要驗我!
他要徹徹底底地證明,或者,是“證偽”。屈辱像毒藤一樣纏緊心臟。我站在原地,
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看著護士熟練地撕開一次性采血針的包裝。尖銳的刺痛從指尖傳來。
鮮紅的血珠迅速冒出來,被吸進細小的采血管里。護士的動作干脆利落,
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仿佛抽取的不是一個母親的血液,而是一件待檢的物品。
我看著那管屬于我的血被貼上標簽,放進托盤。
另一個護士也從孩子細小的胳膊上抽走了一小管血。陳哲拿出一個密封袋,
里面是幾根帶著毛囊的頭發,烏黑、強韌——顯然是沈聿白的。
情地將孩子的血液樣本和那幾根頭發交給旁邊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檢驗科”胸牌的男人。
“張主任,”陳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沈總要最快、最準確的結果。加急處理,
全程監控。”“明白,陳助理。”那個張主任連連點頭,接過樣本時手都帶著點恭敬的微顫,
“我們中心實驗室有最先進的設備,加急通道,最快……最快也要六個小時左右出結果。
”“可以。”陳哲點頭,轉向我,“林小姐,在結果出來之前,請您和孩子安心在這里治療。
沈總會支付所有費用。也請您,不要離開這層樓。”他說得客氣,
字里行間卻全是冰冷的囚禁。病房的門被輕輕帶上。房間里只剩下儀器單調的滴答聲,
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我脫力般跌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握住孩子那只沒有扎針的小手。
那小手依舊滾燙,軟軟的,卻是我此刻唯一的支撐。
“寶寶不怕……媽媽在……”我把臉貼在他小小的手背上,
滾燙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地涌出來,洇濕了雪白的床單,
“爸爸……爸爸很快就會來救你的……他會的……” 我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孩子,
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那顆懸在萬丈深淵邊、搖搖欲墜的心。時間從未如此漫長難熬。窗外,
城市的燈火逐漸稀疏,夜色濃稠如墨。六個小時,像六個世紀。病房門被敲響時,
我驚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陳哲推門進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手里拿著一個薄薄的、印著醫院LOGO的牛皮紙文件袋。他的身后,
跟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的保鏢,無聲地堵在了門口。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猛地站起身,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死死盯著那個文件袋。“結果出來了?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陳哲沒有回答,只是動作利落地拆開文件袋的封口線,
抽出里面那份打印著密密麻麻數據的報告。他的目光在最后一頁的結論處停留了幾秒,然后,
抬起眼皮,看向我。那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毫不掩飾的鄙夷。他將報告翻轉,朝著我,遞了過來。
雪白的紙張上,黑色的打印體清晰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眼球:【依據DNA分析結果,
排除樣本A(沈聿白)與樣本B(林XX之子)之間存在生物學父子關系。
】排除……生物學父子關系……轟隆!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
只剩下尖銳的耳鳴。眼前陣陣發黑,那張紙上的字扭曲、旋轉,像猙獰的鬼臉在嘲笑我。
“不……不可能!”我失聲尖叫,聲音凄厲得不像自己的,“這不可能!你們搞錯了!
一定是搞錯了!” 我瘋了一樣撲過去,想搶那份報告。陳哲敏捷地后退一步,避開了我。
他身后的保鏢立刻上前一步,像兩堵墻,擋住了我所有的去路。“林小姐,請冷靜。
”陳哲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冰冷地陳述著,“這是由本院最權威的實驗室,
使用國際領先設備,在全程監控下得出的結果。準確率超過99.99%。
不存在任何操作失誤或污染的可能。”他將報告收回,重新裝進文件袋,動作一絲不茍。
“沈總的意思很明確。”他看著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令人厭惡的垃圾,“基于這份報告,
您和您孩子的一切醫療費用,到此為止。本院會提供基礎的、必要的維持性治療,
直到他情況穩定,可以離開。”“不!你們不能這樣!”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