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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超市特價戰超市冷藏區的寒氣像無形的舌頭,舔舐著我裸露在外的胳膊。我縮了縮脖子,

把身上那件洗得發白、領口微微變形的薄外套又裹緊了些。時間剛過晚上八點,

“惠民萬家”超市的喇叭還在用刺耳的音量播報著特價清單,

但我已經心滿意足地擠出了人群。勝利的果實!我死死抱著懷里那個皺巴巴的塑料袋,

里面裝著兩盒黃澄澄、貼著醒目紅標簽的——特價雞蛋!

還有一小把蔫了吧唧但勝在便宜的打折青菜,以及一顆表皮有點磕碰的特價土豆。

為了這兩盒限購雞蛋,我剛剛可是在冷柜區和大爺大媽們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貼身肉搏”,

此刻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廉價帆布鞋的鞋尖也被踩了好幾個灰撲撲的腳印。

2 暗巷驚魂“值了!”我小聲嘀咕著,盤算著這省下來的幾塊錢夠我明天多加個蛋。

小心翼翼地避開人行道上松動的地磚,我拐進了通往出租屋的那條昏暗小巷。巷子不長,

但路燈壞了兩盞,只有盡頭那家小賣部透出的昏黃燈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

垃圾桶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酸腐味。我加快了點腳步,心里盤算著是先煎蛋還是炒蛋。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被風聲掩蓋的引擎低鳴。沒等我回頭,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側面襲來!一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大手精準地捂住了我的口鼻!

另一只鐵鉗般的手臂死死箍住了我的腰!“唔——!”驚恐的尖叫被死死堵在喉嚨里,

變成一聲悶哼。我手里的塑料袋瞬間脫手!“啪嚓!

咕嚕嚕……”裝著兩盒雞蛋的袋子重重砸在地上!隔著薄薄的塑料袋,

我清晰地聽到了蛋殼碎裂的、令人心碎的悶響!那顆土豆也滾了出來,沾滿了灰塵。

蔫掉的青菜可憐兮兮地攤開。我的雞蛋!我的特價雞蛋??!我的心在滴血!

比被綁架更強烈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省吃儉用才搶到的“戰利品”瞬間報廢的巨大心痛!

“我的蛋!”我含糊地嗚咽出聲,身體因為心疼和恐懼劇烈地掙扎起來,像條離水的魚。

可惜,身后那具身軀如同銅澆鐵鑄,紋絲不動。那雙手臂的力量大得驚人,

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拖著我迅速后退。

一輛通體漆黑、線條流暢但毫不起眼的商務車如同幽靈般滑到巷口,車門無聲地打開。

我被那股蠻力粗暴地塞進了后座,腦袋在車頂框上磕了一下,眼前金星直冒。“砰!

”車門在我身后重重關上,

隔絕了外面世界最后一點光線和……我那散落一地的、沾滿泥污的雞蛋青菜土豆。

車內一片漆黑,彌漫著冰冷的皮革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屬于強大掌控者的壓抑氣息。

引擎幾乎無聲地啟動,車子平穩而迅速地駛離了昏暗的小巷。

3 爺的歸來“嗚……我的雞蛋……”我癱在冰涼的真皮座椅上,捂著被撞疼的額頭,

眼淚終于忍不住飆了出來,一半是嚇的,一半是真心疼!那可是我排了半小時隊,

擠得一身汗才搶到的特價啊!還有那顆土豆,雖然有點磕碰,但削削還能吃……全完了!

這個月生活費又得緊巴巴了!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暫時壓過了對未知綁架者的恐懼。我抽噎著,

試圖在黑暗中看清身邊人的輪廓。他坐在我旁邊的陰影里,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

即使看不清臉,也能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窗外偶爾掠過的霓虹燈光,

短暫地勾勒出他刀削斧鑿般的冷硬側臉線條,還有……一道橫貫鼻梁的、猙獰的疤痕輪廓。

我的心猛地一沉,恐懼重新攫住了我。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劫財或者劫色!

這氣場……太嚇人了!就在我嚇得連抽噎都忘了的時候,他動了。他緩緩地側過頭。黑暗中,

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帶著一種駭人的、幾乎要燒穿一切的猩紅,

死死地釘在我臉上!滾燙的呼吸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抑到極致的嘶啞,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我的耳朵里:“林晚晚……玩夠了嗎?”林晚晚?誰?

我徹底懵了,眼淚還掛在臉上,心疼雞蛋的情緒瞬間被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取代。

“該回家了?!彼涞赝鲁鲎詈笕齻€字,仿佛在宣判。車子無聲地加速,匯入夜晚的車流。

我僵在座椅上,大腦一片空白。一會兒是那兩盒碎裂的特價雞蛋,

一會兒是那雙猩紅暴戾的眼睛和那道猙獰的疤痕,還有那個陌生的名字——林晚晚。完了。

雞蛋沒了,人好像也要沒了。這算什么事兒???!車子最終駛入一片遠離城市喧囂的區域。

周圍的燈火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濃密的樹影和更加森嚴的寂靜。

高聳的黑色雕花鐵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車子駛入一個占地極廣、守衛森嚴的庭院。

巨大的羅馬柱,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草坪,在幽暗的地燈映照下,

顯出一種冰冷而昂貴的奢華感。車子在主樓前停下。

這是一棟線條冷硬、極具現代感的巨大建筑,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毫無人氣的空曠感。

車門被從外面拉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剃著極短寸頭的年輕男人站在車外,

微微躬身,動作刻板得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捌郀??!彼穆曇羝降瓱o波。

我身邊的男人——七爺——終于有了動作。他看也沒看那個手下,直接彎腰下了車。然后,

他站在車外,微微側過身,那雙深不見底、帶著血絲的眼睛再次落在我身上,

冰冷得沒有一絲情緒,像是在審視一件剛剛到手的、需要處理的貨物。“下車?!眱蓚€字,

簡潔,冰冷,不容置疑。我手腳冰涼,心臟狂跳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巨大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呼吸,但求生的本能逼迫著我動起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才讓發軟的雙腿勉強支撐著身體,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那個如同金屬棺材般的后座里爬了出來。冰冷的夜風一吹,

我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試圖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暖意。

七爺的目光在我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那眼神復雜難辨,

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轉瞬即逝的失望,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深潭般的冰冷。他沒有再說話,

轉身大步流星地朝那棟燈火通明卻毫無溫度的主樓走去。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出清晰而沉重的回響。那個寸頭手下立刻跟了上去,落后半步,姿態恭敬又帶著警惕。

我站在原地,夜風吹得我單薄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寒意刺骨。

周圍是修剪得一絲不茍、在黑暗中如同巨大怪獸的園林灌木,

遠處隱約可見其他同樣穿著黑色西裝、如同幽靈般沉默巡視的人影。

巨大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涌來,幾乎要將我碾碎。寸頭手下走了幾步,發現我沒跟上,

停下腳步,側過頭,沒有任何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

卻比任何威脅都更讓人心頭發毛。我猛地一個激靈,再不敢有絲毫猶豫,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追了上去,跌跌撞撞地跟在那個高大的背影后面,

走進了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大門。4 替身牢籠門內,是另一個世界。挑高得驚人的天花板,

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冰冷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

也照亮了空曠得能聽見回聲的巨大空間。冷色調的墻壁,線條冷硬的家具,

一切都精致、奢華,卻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死寂。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昂貴皮革、消毒水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屬于強大掌控者的冰冷氣息。

七爺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向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那樓梯的扶手是冰冷的金屬材質,

蜿蜒向上,隱沒在更幽暗的光線里,像一條通往未知深淵的巨蟒。

寸頭手下無聲地做了個手勢,示意我跟著。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疼痛逼迫自己邁開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

踩上那堅硬冰冷、如同冰面的臺階。每走一步,

都感覺離那個名為“林晚晚”的深淵更近了一步。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出沉悶的回響。二樓的長廊同樣空曠,鋪著厚實柔軟的深色地毯,

踩上去幾乎消弭了所有腳步聲,更添一份詭異的寂靜。

墻壁上掛著幾幅巨大的、色彩陰郁的抽象畫,扭曲的線條和濃重的色塊在慘白的燈光下,

透著一種無聲的壓抑。七爺在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裝飾的深色木門前停下。他抬手,

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門。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里面的空間比樓下的客廳小了許多,

但依舊寬敞。布置卻截然不同??諝庵袕浡还傻?、清雅的梔子花香,

沖淡了樓下那股冷冽的氣息。窗簾是柔和的米白色,帶著精致的刺繡花邊。

梳妝臺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化妝品和首飾盒,都是些我連牌子都認不全的奢侈品牌。

一張寬大的歐式公主床上,鋪著層層疊疊、柔軟得像云朵的淺粉色床品,

上面還放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巨大泰迪熊玩偶。整個房間,

精致、奢華、充滿了女性化的柔美氣息,與這棟房子、乃至外面那個男人的氣質都格格不入。

就像一個精心打造的、不真實的童話盒子。七爺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光線,

他并沒有走進去。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房間里的一切,目光最后落在那只泰迪熊上,

停留了幾秒。他的側臉線條在門口廊燈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冷硬,那道疤痕也格外清晰。

但奇怪的是,他周身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煞氣,在踏入這個房間氣息范圍時,

似乎微不可察地收斂了一些。雖然依舊冰冷,卻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一絲……沉郁?

“這是晚晚的房間?!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情緒,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示?!皬慕裉炱?,你住這里。

”我的目光還黏在那只巨大的泰迪熊上,心里翻江倒海。這房間……太詭異了。

這哪里是房間,分明就是一座活人墓!

一座為那個叫“林晚晚”的女人精心準備的、用金錢堆砌起來的牢籠!那個林晚晚,是死了?

還是跑了?看這男人偏執到病態的樣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拔摇焙韲蹈蓾冒l緊,

我艱難地吞咽了一下,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明顯的顫抖,

“七爺……我真的不是……您真的認錯人了……”話還沒說完,

一股冰冷刺骨的氣息猛地將我籠罩!七爺霍然轉身!那雙剛剛還顯得有些沉郁的眸子,

此刻再次被濃重的、近乎實質的猩紅戾氣所充斥!他一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

巨大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甚至來不及后退,后背就重重撞在了冰冷的門框上,

撞得我眼冒金星,痛呼被死死堵在喉嚨里。他猛地抬手!我嚇得魂飛魄散,

下意識地緊緊閉上了眼睛,身體縮成一團,準備迎接那足以捏碎我骨頭的鐵掌。然而,

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到來。那只手,帶著粗糲的繭子,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和滾燙的溫度,

卻只是極其粗暴地、帶著一種近乎懲罰意味的力道,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

幾乎要把我的下頜骨捏碎!尖銳的疼痛讓我瞬間飆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他強迫我抬起頭,

被迫對上他那雙燃燒著狂怒火焰的眼睛。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每一根猙獰的血絲,

看清那疤痕上每一個細微的起伏,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帶著毀滅一切的怒火噴在我的臉上。

“認錯?”他低吼出聲,聲音因為壓抑的暴怒而微微發顫,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血腥味。“林晚晚!收起你那套把戲!三年前你一聲不響地消失,

現在又裝模作樣地回來,玩夠了就給我老實待著!”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捏得我下巴劇痛無比,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住心臟,

越收越緊。這個男人瘋了!他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林晚晚”,

一個活著的、在他掌控之下的替代品!我的死活,我的意愿,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聽清楚,

”他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聲音冰冷刺骨,帶著絕對的掌控,“從今天起,

你就是林晚晚。安安分分待在這里,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他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刀鋒,在我臉上寸寸刮過,

最后定格在我因為疼痛和恐懼而盈滿淚水的眼睛上。“再敢跑一次,”他湊得更近,

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輕柔,如同惡魔的低語,

“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在這張床上?!薄啊肋h?!弊詈髢蓚€字,輕飄飄地落下,

卻像兩塊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將我最后一絲掙扎的勇氣徹底碾碎。

恐懼的冰水瞬間淹沒了頭頂,窒息感鋪天蓋地。他猛地松開手。我失去支撐,

順著冰冷的門框軟軟地滑坐到同樣冰冷的地毯上,渾身抖得像篩糠,眼淚模糊了視線。

下巴火辣辣地疼,肯定留下了青紫的指痕。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像在看一只被碾入塵埃的螻蟻,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然后,他不再看我,轉身,

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逐漸遠去,

最終被那扇厚重的木門徹底隔絕在外?!斑菄}?!遍T鎖落下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喪鐘。

5 發卡密碼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梔子花的香氣依舊清雅,粉色的床鋪依舊柔軟,

巨大的泰迪熊依舊憨態可掬??蛇@一切,在我眼中都變成了冰冷的、令人作嘔的囚籠裝飾。

我癱坐在柔軟得如同陷阱的地毯上,后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下巴上傳來的劇痛提醒著我剛才的遭遇,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神經。眼淚無聲地往下淌,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完了。徹底完了。那個男人,

那個被叫做“七爺”的煞神,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一個沉浸在自己偏執世界里、聽不進任何解釋的瘋子!在他眼里,

我就是那個叫林晚晚的女人,一個擅自逃離又“裝模作樣”回來的所有物。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軀殼,一個能填滿他執念的容器,至于這個容器里面是誰的靈魂,

他不在乎。跑?他剛才的威脅絕不是說說而已。

“打斷腿”、“鎖在床上”、“永遠”……每一個詞都帶著血腥味。

以他展現出的權勢和那股視人命如草芥的狠戾,絕對做得出來。解釋?

在他那猩紅狂暴的眼神里,任何解釋都只會被當成拙劣的謊言和挑釁,換來更可怕的后果。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一條——扮演好“林晚晚”。

扮演好這個我完全不了解、甚至連長相都只是被粗暴認定“像”的女人。

扮演到……什么時候?扮演到他膩了?或者那個真正的林晚晚出現?可真正的林晚晚在哪里?

她是死是活?如果她死了……我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寂靜像冰冷的潮水,

從四面八方涌來,將我淹沒。房間里只有我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和窗外偶爾傳來的、不知名昆蟲的微弱鳴叫。巨大的泰迪熊坐在床上,

空洞的玻璃眼珠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困境。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下巴的疼痛漸漸麻木,

只剩下一種持續的鈍痛感。我蜷縮在門邊的陰影里,抱著膝蓋,試圖將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這令人窒息的恐懼和絕望。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傳來極其輕微、幾乎被厚地毯完全吸收的腳步聲。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連呼吸都停滯了!是那個瘋子又回來了嗎?他要做什么?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斑?、叩?!眱陕晿O輕、極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不是他!

我猛地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松,但心臟依舊在狂跳。是那個寸頭手下?“林小姐,

”一個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男聲透過厚重的門板傳來,正是那個寸頭,

“七爺吩咐,您需要休息了。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床頭的呼叫鈴。

”林小姐……這個稱呼像針一樣扎了我一下。他們所有人都被徹底洗腦了,

認定我就是那個林晚晚。門外的人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應,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遠離。

房間里重新陷入死寂。我依舊癱坐在地上,沒有力氣,

也沒有勇氣站起來去觸碰那張看起來像云朵、實則可能是刑具的粉色大床。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房間,最終落在了梳妝臺角落,

一個被遺忘在眾多奢華瓶瓶罐罐旁邊的、不起眼的小東西上。

那是一個小小的、邊緣有些磨損的塑料發卡。普通的黑色一字夾,上面沒有任何裝飾,

廉價得與這個房間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發卡,

像抓住了一根虛無的救命稻草。如果……如果我真的和那個林晚晚長得那么像,

像到連那個瘋子都認錯……那么,這個發卡,會不會是……她的?那個真正的林晚晚留下的?

一個……線索?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微光,微弱,卻足以暫時驅散一些絕望的冰冷。

我扶著冰冷的門板,用盡全身力氣,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蜷縮和恐懼而發軟,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我踉蹌著走到梳妝臺前,

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枚小小的黑色發卡。塑料的材質冰涼而廉價,

邊緣確實有些磨損,像是被主人經常使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沒有刻字,

沒有標記,就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種發卡,丟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這能有什么用?我剛剛燃起的一絲微弱的希望,瞬間又黯淡下去。心里一片茫然和苦澀。

我捏著那枚發卡,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這小小的、廉價的東西,

成了我在這座冰冷墳墓里,唯一能抓住的、屬于“真實”的物件。就在這時,

一種極其細微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發卡內側……似乎有什么東西?我的心猛地一跳!

趕緊將發卡湊到梳妝臺明亮的燈光下,瞇起眼睛仔細去看。只見在發卡那不起眼的塑料內側,

靠近彎曲的部位,被人用某種極其細小的工具,

刻下了一行幾乎難以辨認的、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字母和數字!刻痕很淺,邊緣也有些模糊,

顯然刻下它的人當時一定很匆忙,或者工具并不趁手。我屏住呼吸,調動起全部的眼力,

努力分辨著那行微小的刻痕:“J&L… 0915… S.C.”J&L?0915?

S.C.?這……是什么?密碼?代號?日期?地點?我捏著這枚突然變得沉重無比的發卡,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那個真正的林晚晚……她留下這個,

是想傳遞什么信息?給誰?她是不是也……預感到了什么?或者……正在逃亡的路上?

這個發現,像一道微弱卻極其頑強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我被絕望凍僵的心臟。

冰冷的血液似乎重新開始流動,帶回了些許活力和思考的能力。

下巴的疼痛還在提醒我那個男人的可怕,鎖上的房門依舊冰冷地禁錮著我,

但手中這枚小小的發卡,卻像一枚燃燒的火種,在無邊的黑暗中,

為我點亮了一線極其渺茫、卻真實存在的生機。活下去。扮演好林晚晚。然后……找到真相,

或者,找到機會。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而堅定。我將那枚小小的發卡緊緊攥在手心,

冰涼的塑料硌著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氣,

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心,走向那張鋪著粉色云朵般床品的大床。這張床,

現在就是我的戰場了。我躺了下去,身體陷進過分的柔軟里,卻感覺不到絲毫舒適。

巨大的泰迪熊坐在枕邊,玻璃眼珠在幽暗的床頭燈下反射著空洞的光。我閉上眼,

將那枚發卡小心翼翼地塞進枕頭底下最深的角落。夜,漫長而寂靜。

窗外的風拂過庭院里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座如同巨大墳墓的豪宅里,

我的神經卻繃緊到了極致,捕捉著外面走廊里每一次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每一次模糊的、被厚重墻壁阻隔的低語。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意識即將被疲憊拖入混沌的邊緣時,一陣清晰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

沉穩,有力,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是他!我的身體瞬間僵硬,

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他回來了?他要干什么?腳步聲在我門外停下。死寂。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轟鳴聲。我死死閉著眼睛,身體繃得像一塊石頭,

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發出一點聲音引起門外那煞神的注意。幾秒鐘的停頓,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后,腳步聲再次響起。不是離開,而是……沿著走廊繼續向前,

最終停在了隔壁房間的門口。鑰匙插入鎖孔的輕微金屬摩擦聲傳來?!斑菄}。

”隔壁房間的門被打開,又被輕輕關上。隔壁?他住在隔壁?!這個認知讓我渾身冰涼,

如墜冰窟!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的一舉一動,

可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那堵墻,根本就不是屏障!

他隨時可以過來……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捏死我!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我蜷縮在被子下,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

隔壁房間傳來極其模糊的、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是水流的嘩嘩聲……他在洗澡。

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像重錘砸在我緊繃的神經上。我死死攥著枕頭下的那枚發卡,

冰涼的塑料幾乎要嵌入掌心,那點微不足道的觸感成了我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隔壁的水聲終于停了。一片寂靜。

就在我以為這恐怖的夜晚終于要過去時,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砰——!

”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墻壁上!力道之大,

連我這邊緊貼著墻壁的床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震動!墻上的掛畫似乎都跟著晃動了一下。

我嚇得猛地一縮,心臟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緊接著,

是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

那聲音充滿了痛苦、狂怒和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穿透了并不算太厚的墻壁,

清晰地鉆進我的耳朵里。是那個瘋子!他在隔壁……發瘋?他在砸墻?為什么?因為……我?

還是……因為那個消失的林晚晚?那聲痛苦的嘶吼如同冰錐,狠狠鑿進我的耳膜,

激得我頭皮發麻。隔壁的動靜并沒有停止,沉重的腳步聲在房間里煩躁地踱來踱去,

偶爾伴隨著一聲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喘息。墻壁傳來的每一次震動,

都讓我身體跟著一顫。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聲響終于漸漸平息下去,

最終歸于一片死寂。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蟲鳴,在宣告著黑夜的漫長。我依舊僵在床上,

像一具被凍僵的尸體,冷汗浸透了單薄的睡衣。攥著發卡的手心全是黏膩的冷汗。黑暗中,

那雙猩紅暴戾的眼睛和隔壁傳來的痛苦嘶吼在我腦海中反復交織。

扮演林晚晚……這不僅僅是為了活命。這簡直是在一頭隨時可能失控的暴龍眼皮底下走鋼絲!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直到天色微微泛白,窗外樹影的輪廓在晨曦中逐漸清晰,

我才在極度的疲憊和恐懼中,意識模糊地昏睡過去。6 深夜驚變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噩夢連連。一會兒是那雙猩紅的眼睛,一會兒是那個男人掐著我脖子、要把我捏碎的畫面,

一會兒又變成了我被鎖在粉色的床上,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著他提著滴血的棍子走近……“叮鈴鈴——叮鈴鈴——”一陣突兀而持續的門鈴聲,

像尖銳的錐子,猛地刺破了我混沌的夢境!我一個激靈,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

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門鈴聲還在執拗地響著,一聲接一聲,

帶著一種刻板的不耐煩。誰?那個瘋子?還是那個寸頭手下?我驚恐地看向緊閉的房門,

身體下意識地往床角縮了縮,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門外的人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鈴聲頑固地持續著。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現在是“林晚晚”。

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或者說,囚禁在此的“女主人”。無論門外是誰,

我都不能表現出過分的恐懼和異常。我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走到門邊,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猶豫了幾秒,才鼓起勇氣,

輕輕擰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那個寸頭手下。他依舊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手里端著一個巨大的、蓋著銀色保溫蓋的托盤。“林小姐,

您的早餐。”他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眼神甚至沒有在我臉上停留,

直接越過我,看向房間里面?!捌郀敺愿?,請您用餐后到一樓東側的小客廳。九點整,

開始‘課程’。”課程?什么課程?我一頭霧水,心猛地一沉。

難道是要學習……怎么當黑幫大嫂的規矩?還是……學習那個林晚晚的行為舉止?

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寸頭手下似乎并不打算解釋,端著托盤,目不斜視地走進房間,

將托盤穩穩地放在靠窗的小圓桌上。動作精準得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罢埪?。

”他微微頷首,轉身就要離開?!暗鹊?!”我下意識地開口叫住他,

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干澀,“那個……課程……是什么?”寸頭腳步頓住,側過身,

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那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任何情緒泄露。

“是您需要熟悉的‘日?!??!彼唵蔚鼗卮穑Z氣沒有任何變化,

“七爺希望您能盡快……適應?!边m應?適應什么?適應當個替身玩偶嗎?我心里一片冰涼。

他似乎不打算再多說一個字,再次微微頷首,轉身,邁著刻板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厚重的房門在他身后無聲地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那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巨大托盤。我走到小圓桌旁,

看著寸頭掀開的保溫蓋。

的面包片、精致的點心、新鮮的水果切片、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每一份都擺盤講究,

色香味俱全,比我過去一個月吃的加起來都要豪華精致??煽粗@些,我卻沒有絲毫胃口,

甚至隱隱有些反胃。這哪里是早餐,分明是斷頭飯前的精致點心。“課程”兩個字,

像兩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心頭。九點整。時間不多了。我強迫自己坐下,拿起刀叉,

機械地切割著盤子里的煎蛋。食物在嘴里味同嚼蠟,只是為了補充一點體力,

為了接下來未知的“課程”積蓄力量。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庭院里,

幾個穿著同樣黑色西裝的男人在遠處無聲地巡邏,姿態警惕,像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像鈍刀子割肉。八點五十五分。我放下幾乎沒怎么動的刀叉,

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對著梳妝鏡里那張蒼白、眼下帶著濃重青黑的臉,

努力擠出一個還算平靜的表情。然后,我推開房門,走向那個未知的“課堂”。

走廊里依舊空曠寂靜,只有我自己的腳步聲在厚地毯上被吸收得幾不可聞。

我按照寸頭指示的方向,走到一樓東側。這里相對僻靜,走廊盡頭只有一扇緊閉的房門。

門沒鎖。我輕輕推開。門內的景象讓我微微一愣。這確實是一間小客廳,比主客廳溫馨不少。

米白色的沙發,原木色的茶幾,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暖洋洋的。但此刻,

這溫馨的氛圍卻被一種極其怪異的肅穆感所取代。客廳中央,站著三個人。中間一個,

是個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

他站姿筆挺,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神情嚴肅刻板,像一位即將開始授課的大學教授。

他的左右兩側,

各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緊身T恤、露出結實肌肉和猙獰紋身的彪形大漢!

左邊那個紋著下山猛虎,右邊那個紋著盤龍過肩。兩人都剃著板寸,眼神銳利,面無表情,

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煞氣。他們像兩尊門神,拱衛著中間那位斯文的“教授”,

形成一種強烈的、近乎荒誕的視覺沖擊。這……這是什么組合?我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

金絲眼鏡男人銳利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精準地落在我身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鏡片反射著冷光?!傲中〗悖彼穆曇艉退耐獗硪粯?,刻板、清晰,

沒有任何多余的起伏,“我是您的禮儀顧問,姓陳。這兩位,是您的‘實踐助理’,阿虎,

阿龍?!彼⑽壬?,分別示意了一下左右兩尊煞神。

左邊的“猛虎”和右邊的“盤龍”同時朝我微微頷首,動作整齊劃一,

眼神卻依舊像刀子一樣刮過我,帶著審視和評估的意味。那氣場,絕對不是普通的“助理”!

禮儀顧問?實踐助理?黑幫禮儀速成班?還帶打手監督?荒謬感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幾乎要將我淹沒。但我不敢表現出絲毫異樣,只能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

甚至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對著那位陳顧問點了點頭:“陳顧問好。”陳顧問面無表情,

對我的問候沒有任何回應,仿佛我只是一個需要調試的程序。他直接進入正題,

聲音平板地開始講述:“作為‘七爺’身邊的女人,您的儀態、言行、乃至細微的表情,

都代表著七爺的體面與威嚴,不容有失。今天的第一課:步態與坐姿。

”他走到客廳中央一塊特意清理出來的空地上?!安綉B。核心在于從容、沉穩、無聲。

”他一邊說,一邊親自示范。腳步抬起、落下,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每一步都仿佛經過精確計算,厚厚的地毯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腰背挺直,下巴微抬,

目光平視前方,帶著一種疏離的尊貴感?!罢埩中〗闵锨?,嘗試?!蔽业念^皮一陣發麻。

在那位陳顧問和旁邊兩尊煞神目光的聚焦下,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推上舞臺的小丑。

我硬著頭皮走到那塊空地上,努力回憶著他剛才的動作,抬起腳……“停!

”陳顧問冰冷的聲音像鞭子一樣抽過來。我嚇得渾身一僵,腳懸在半空。“重心不穩。

落地過重。像趕集?!彼贿B串冰冷的評判砸過來,毫不留情,“重來?!蔽乙Ьo牙關,

放下腳,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這一次,我刻意放輕了腳步,試圖模仿他那份“從容”。

“方向感缺失!左右搖晃!肩膀松懈!”陳顧問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明顯的不滿。

旁邊的阿虎和阿龍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兩道如同實質的目光,像兩座大山壓在我背上,

讓我渾身僵硬,動作更加變形?!爸貋?!”“重來!”“林小姐,請集中注意力!

您的姿態關乎七爺的顏面!”陳顧問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嚴厲。一遍,又一遍。

在那位陳顧問刻薄而精準的挑剔下,在那兩雙如同探照燈般的目光注視下,我像個提線木偶,

笨拙地重復著枯燥的走路動作。每一次“重來”都像一記耳光,抽打著我所剩無幾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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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6 22:4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