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滿臉痘痘,暗戀對象許平嘲諷我丑得跟個怪物一樣,我有了容貌羞恥。
《數學分析》掛了,同學蛐蛐我笨得跟頭驢一樣,我有了智商羞恥。表妹宋冬八面玲瓏,
母上大人嫌棄我木納得跟呆鵝一樣,我有了社交羞恥。沒長痘之前我也還算得上小家碧玉,
努力莽了個重點大學,還有了一個好朋友小玲??晌覂H僅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普通人,
為什么走在路上,羞恥感那么重呢?等我老了,會得年齡羞恥嗎?我不知道。
1.我盯著衛生間鏡子里的那張臉,右臉頰上三顆紅腫的痘痘正泛著油光。
手指不受控制地擠壓其中最大的一顆,疼痛讓眼淚瞬間涌出,
但那種自虐般的快感又讓我繼續用力,直到滲出血絲。“這樣會留疤的。
”沈小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慌忙用冷水沖洗臉頰。她靠在隔間門邊玩手機,
亮著的屏幕上顯示著許平的對話框。我的胃部突然抽搐——許平,數學系系草,
我偷偷喜歡了四百三十七天的人?!澳銈儭苁欤俊蔽已b作不經意地問,用紙巾擦拭著臉,
血跡在白色紙巾上暈開成小臘梅。沈小月笑得意味深長:“也沒那么熟。
不過他約我周末去新開的密室逃脫。”她滑動屏幕,我的余光捕捉到更多聊天記錄。
突然她停下動作,我清楚地看到許平發來的一句話:“別告訴那個滿臉痘痘的怪物,
她看我的眼神惡心死了?!辩R子里的我臉色瞬間慘白。痘痘們似乎在嘲笑我,
每一顆都變成許平的嘴,重復著“怪物”這個詞。沈小月假裝沒注意到我的異常,
哼著歌補口紅,她的嘴唇飽滿紅潤的像剛摘下的草莓?!皩α?,
”她轉身時香水味撲進我的鼻腔,“下周社團招新,許平負責面試,你還要報名文學社嗎?
”我搖搖頭,指甲陷進掌心。去年面試時我結結巴巴的樣子一定很好笑,
許平當時皺起的眉頭現在有了全新解釋。沈小月的手機又亮了,她笑著回復語音:“知道啦,
就我們兩個。”衛生間突然變得無比狹窄,我抓起書包沖出去,差點撞到剛進來的女生。
走廊上陽光刺眼,我摸到口袋里那管祛痘藥膏,醫生說過要連續使用八周才見效,
但現在才第三周,我的臉已經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氐剿奚?,我鎖上門拉上窗簾,
在黑暗中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鏡頭里的女孩頭發油膩,額頭反光,
眉毛因為長期焦慮而變得稀疏。我放大觀察每個毛孔,發現鼻翼兩側的毛孔粗大得像蜂窩。
許平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個怪物。淘寶頁面還開著,顯示著我昨晚收藏的“韓國祛痘神藥”,
售價598元。我點擊購買,用花唄分期付款。
接著又下單了水楊酸棉片、茶樹精油和一款號稱“六天換膚”的微針滾輪。
付款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我有種扭曲的解脫感。室友們回來時,
我正用酒精棉片擦拭微針滾輪。小玲看見我紅腫的臉驚叫出聲:“你在干嘛?臉都出血了!
”“祛痘?!蔽乙а狼旋X地回答,繼續滾過右臉頰,疼痛讓眼前發黑,
但比起許平那句話帶來的刺痛,這種肉體痛苦反而令人安心。
小玲強行奪走滾輪:“你瘋了嗎?這會感染的!”她翻出醫藥箱給我涂碘伏,
棉簽觸碰傷口的瞬間我倒吸冷氣。“到底怎么了?”她輕聲問。她話一出來,
我眼眶立馬紅了。我搖搖頭。怎么能告訴她,就在三小時前,
我終于確認自己暗戀的人覺得我惡心?怎么能說每次在教室看到許平,我都會提前半小時到,
就為了挑個能看見他側臉又不會被他注意到的位置?熄燈后,
我躲在被子里搜索“快速祛痘”,跳出來的圖片嚇得我趕緊調暗屏幕。
論壇里有人說吃避孕藥有效,有人建議每天喝三升水,還有個帖子說用尿液敷臉。
我在備忘錄里記下所有方法,仿佛收集越多偏方,
就越有可能在許平下次見到我前變成正常人。凌晨三點,我被臉頰的灼燒感疼醒。
衛生間鏡子里的臉布滿紅痕,像被無數螞蟻咬過。我顫抖著拍下照片發到皮膚科在線問診,
醫生回復說可能是接觸性皮炎,建議立即停用所有護膚品。我刪掉對話框,
打開冰箱取出冰鎮礦泉水貼在臉上。冷霧中,
許平的聲音又在我腦海響起:“那個滿臉痘痘的怪物……”心里悶悶的,像是胸口被人捶了。
2.數學分析期中考試卷發下來的瞬間,我就知道完了。卷面上鮮紅的58分像一記耳光,
講臺上汪教授的聲音忽遠忽近:“這次考試難度適中,
全班過90的有七位同學……”我的視線模糊起來。過去一個月我每天在圖書館待到閉館,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泰勒展開式和拉格朗日余項的推導,連夢里都在解微分方程。而現在,
這些努力變成紙上那個恥辱的數字?!澳承┩瑢W要注意了,”汪教授的目光掃過教室,
“期中不及格的話,期末考滿分都救不回來?!毕抡n鈴響,我低頭收拾書包,
聽見前排兩個女生竊竊私語:“路黎居然掛了?她不是整天泡圖書館嗎?”“裝樣子吧,
有些人就是笨……”她們的笑聲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膜。我加快動作,
卻不小心碰落一疊草稿紙,上面全是反復修改的解題過程。蹲下去撿時,
我看見其中一張被踩了腳印,上面我工整寫下的“柯西收斂準則”變得模糊不清。
走廊上人群熙攘,我抱著教材快步走向衛生間。隔間里,我撕碎了所有筆記,
紙片像雪片一樣落入馬桶,但按下沖水鍵時它們只是打著旋不肯下去。我又按了三次,
直到水箱發出空洞的抽水聲,紙漿仍然固執地漂浮在水面。
圖書館角落的座位上還攤著我的《數學分析習題精解》,書頁邊角因為反復翻閱已經卷曲。
我抓起書想扔進垃圾桶,卻在最后一秒停住——封皮內側貼著媽媽寫的便利貼:“相信自己,
我的女兒最棒。”字跡已經褪色。我趴在桌上無聲地哭泣,淚水浸濕了微分中值定理那一章。
這里足夠隱蔽,沒人會看見我的崩潰。但當我抬頭擤鼻涕時,
發現對面書架間隙有雙眼睛正盯著我——是班里總考第一的張毅,他迅速移開視線,
但我分明看到他嘴角的弧度。當晚宿舍微信群炸了,有人匿名發了期中考試成績表。
我的58分在滿屏80+中格外扎眼。群聊不斷彈出新消息:“聽說有人通宵復習還是掛了?
”“方法不對吧,死讀書有什么用?!薄坝行┤司褪菦]數學天賦?!蔽谊P掉群聊,
打開電腦里的模擬考試軟件。第一題就卡住了,
題干中的符號在我眼前跳動卻無法組成有意義的信息。時鐘顯示凌晨一點,
我盯著屏幕上自己憔悴的倒影,
突然理解了什么叫“腦子不夠聰明”——就像一臺生銹的機器,再怎么用力也轉不動齒輪。
熬夜加失眠,第二天的高數課我遲到了,只能坐在第一排。
汪教授講到關鍵處時突然提問:“路黎同學,請你說明一下上節課講的黎曼可積的充要條件。
”全班寂靜。我站起來,膝蓋撞到桌板發出悶響。昨晚背過的定義全部蒸發,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只剩下血液沖擊鼓膜的聲音。后排有人小聲提示,
但我只聽見片段:“……振幅……分割……”“看來有些同學連基礎概念都沒掌握。
”汪教授失望的眼神比任何嘲諷都傷人,“坐下吧,我們請張毅同學回答。
”張毅流暢的解答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我低頭在筆記本上機械地抄寫,
卻發現自己寫下的全是“笨”字,一頁又一頁,直到墨水穿透紙背。下課后,
我在教學樓天臺邊緣發現一株蒲公英。風吹過時,白色小傘四散飄落,就像我被撕碎的尊嚴。
我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相冊自動跳出“去年今日”——是去年數學競賽獲獎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