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車子停在小區門口時，林悅又感到一陣惡心。她慌忙推開車門，
扶著路邊的梧桐樹干嘔起來。這幾天感冒一直沒好，加上暈車，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你沒事吧？"陳明遞過來一張紙巾，語氣里卻帶著幾分不耐，"馬上就到我家了，
你這樣......"林悅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可能是早上吃壞了東西。"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特意挑選的米色針織裙，還好沒有弄臟。
陳明家住在高檔小區，電梯里都鋪著厚厚的地毯。林悅攥緊了手中的月餅禮盒，
那是她特意去老字號排隊買的。電梯"叮"的一聲停在12樓，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了。
門一開，濃郁的飯菜香就飄了出來。陳明的母親站在玄關處，穿著一身深紫色的旗袍，
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她的目光在林悅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手中的月餅盒上。"阿姨好，
這是......""放鞋柜上吧。"陳母打斷了她的話，"小明，帶你女朋友去洗手，
馬上開飯了。"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陳父坐在主位上，正在看報紙。聽到動靜，
他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地打量著林悅："聽小明說，你在廣告公司做文案？""是的，叔叔。
"林悅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個月能掙多少？"陳父放下報紙，"我們家小明在投行，
年薪百萬起步。你們這個行業，怕是連他的零頭都夠不上吧？"林悅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感覺到陳明在桌下輕輕踢了她一腳。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意思是讓她不要頂撞。"爸，
悅悅她......""你閉嘴。"陳父瞪了兒子一眼，"我聽說，你父母都不在了？
"林悅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桌上。她抬起頭，看見陳母正在給陳明夾菜，
仿佛根本沒聽見這個問題。"是......"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我母親在我十幾歲時就走了，
我父親在我上大學的時候也走了…""那現在家里還有什么人？""有個姐姐，
但是......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系了。"林悅感覺喉嚨發緊，她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姐姐，
是在父母的葬禮上。姐姐罵她沒有照顧好父親，說她配不上這個家，然后轉身離去，
再也沒有回頭。陳母突然笑了："這么說，你現在是孤身一人？""媽！"陳明終于開口，
"悅悅她......""你懂什么？"陳母放下筷子，"我們家就你一個兒子，
將來找媳婦，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你看看她，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以后怎么幫襯你？
"林悅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她轉頭看向陳明，卻發現他低著頭，一言不發。那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知道父母的態度，卻還是把她帶回了家。
他以為她會忍，會委曲求全，會為了他放下所有的尊嚴。"啪！"林悅猛地站起來，
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所有人都愣住了。"你們說得對，"她的聲音在發抖，
卻異常清晰，"我是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但我至少還有尊嚴。陳明，我們完了。
"她轉身沖向玄關，身后傳來陳母的尖叫："你看看，這是什么教養！小明，
你還不快去攔住她！""讓她走！"陳父的聲音里帶著怒氣，"這種女人，配不上我們陳家！
"林悅沖出電梯，淚水終于決堤。秋風吹起她的裙擺，她這才發現，
自己還穿著那雙為了見家長特意買的新鞋。鞋跟太高了，磨得腳后跟生疼。
她干脆把鞋脫下來，赤腳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遠處傳來煙花的聲音，今天是中秋節啊。
她抬頭望著天上的圓月，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2.手機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林悅如同聽不到，還是渾渾噩噩地行走在大街上。
霓虹燈與遠處的煙花交相輝映，都被濃濃的夜色所包裹。街道上的行人極少，即便是有，
也是步履匆匆，應該是奔赴在歸家的路上。秋涼入夜，風一吹，薄薄的衣裙擋不住寒意。
但林悅的心更涼，對比而言身體上的冷意完全不值一提。累了，
林悅隨遇而安地坐在了一個炒白果的路邊攤前。“一份炒白果，一瓶啤酒。
”攤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衣著樸素，青澀的小臉被風吹的通紅。她的生意不好，
零散擺放著的小桌椅上空無一人。也難怪，中秋團圓，誰會在這種地方吃飯呢。“姐，
你的白果好了。”女孩沒一會就笑著把熱氣騰騰的炒白果端了上來，還招呼林悅趁熱吃。
不遠處的飯店里不時傳來嬉笑打鬧聲。但是不知是不是剛出爐的白果熱氣蒸騰，
林悅恍恍惚惚，什么也沒看清。她是上大學之后，才認識的現在的對象陳明。
那時候一直很疼愛她的父親剛剛去世，她明確跟陳明說現在不想談戀愛，
但面對一個熱情的男生鍥而不舍的追求時，她還是答應了。兩人成為情侶后，
陳明剛開始對她很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地包容她所有的小毛病，她記性不好，
他會把她的事記在心上。畢業了，陳明跟她的公司離的不遠。兩人一起上下班，
事業也都越來越好。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陳明已經不僅僅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領導，
還是最嚴苛的那種。他哄著騙著自己在一張卡里存錢，自己卻只存下一小部分。林悅問他時，
他卻說要贍養父母，心安理得讓林悅出著大頭。實際上他的錢很多都花到了自己身上，
換來昂貴的奢飾品。他也在不斷剝奪著自己的自由與愛好，
跟朋友一起出去唱個k喝個酒都需要反復報備。她喜歡攝影，想著兩人可以經常去拍風景。
可他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不去，并想讓她也不去。林悅念著他的好，對此總是包容的。
可陳明與他的父母卻變本加厲，幾次三番刁難自己。她明明竭盡全力，
在那個家里也不得不到絲毫尊重。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讓她整個人愈加沉淪，也愈發清醒。
一瓶酒喝完，林悅又要了幾瓶。夜更深了，攤位上還是只有她自己。又喝了一瓶，
攤主女孩又端來了一份小吃：“姐，喝太快對胃不好，慢點喝。
”林悅問道：“會不會耽誤你收攤了？”女孩連忙擺手：“不會不會，
我每天至少擺攤到凌晨兩點。”林悅又問道：“你在哪上學？”“早就不上學了。
”女孩低下頭脆生生地答道。林悅點點頭，剛想要掏出手機付款。
突然一輛車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幾個穿著城管制服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城管！
事情來的突然，女孩一個激靈，驚慌地向那幾名男子哀求道：“幾位大哥，我這就走，
別收我攤子。”城管卻冷著臉不管不顧，一人直接推開了想攔的女孩，將攤位車放到車上，
揚長而去。女孩帶著哭腔苦苦哀求了十幾米，卻只能看著自己的攤位漸行漸遠。
林悅對此愛莫能助，讓女孩打開微信，轉了錢便離開。女孩淚痕未干，
但看到微信上到賬500塊錢，還是搖搖頭，就要去找林悅。
看到遠處的林悅已經上了一輛出租，她鼓足勇氣大喊：“我叫肖可可，
以后姐你再來我的攤位吃飯，我不收你錢。”林悅降下車窗：“我叫林悅。”說罷，
車子緩緩啟動，消失在夜色中。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并沒有就此結束。
3.林悅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工作上的事，并徹底下定決心要與陳明切割干凈。
好不容易忙里偷閑，她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刷著短視頻。叮。有新聞彈窗，
是一段城管執法的視頻。林悅對此并無興趣，正要退出之時卻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城管執法的視頻在網上并不少見，但或許是出現在中秋佳節這個特殊時間，
又或者是被視頻里自己表現出的冷漠感染，亦或者是對女孩苦苦哀求的舉動感動。
總之視頻火了，關注度極高，評論區更是雞飛狗跳。批評城管的有，可憐女孩的也有。
但不知怎的，最多的評論是在攻擊林悅。“長的這么漂亮，沒想到也是個沒良心的。
還在旁邊看熱鬧。”“這個女的連狗都不如，狗都知道看不慣的事情要叫兩聲，
她是一聲不吭。”言論與戾氣鋪天蓋地地襲來。林悅躺在沙發上，
感受著無處不在的浩然正氣。看了一會手機，便沒了繼續的興趣。
不相干的人看法從來對她來說就不重要，但就怕公司會因為自己的負面形象而受到波及，
還是得盡快聯系肖可可才行。這時，一個未知的電話撥了進來。肯定不是陳明的。
林悅把他的微信和電話都給拉黑了。接通后是一個女孩子清脆又急促的聲音：“林悅姐，
對不起，我是那天給你炒白果的肖可可。沒想到有人偷拍把視頻發到網上了，
我現在在聯系記者，很快會幫你解釋清楚的。”林悅聽出她的內疚，
笑著說：“黑我的人又不是你，用不著道歉。”她想了想，“你發個短視頻就行，
不用找記者那么麻煩。”“我沒有短視頻賬號。”肖可可答道。“你可以注冊一個，
網上現在對你的關注很高，說不定一下子能成為網紅，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
澄清也可以在你的賬號上澄清，效果應該也會更好。”“姐，我能不能線下見你一面，
我想親自道個歉，牽連到你實在不好意思。”林悅本想開口拒絕，
可想到女孩怯生生的表情與溫暖的笑容還是同意了。“就在你常擺攤那兒，我們倆吃個飯。
我順便教你發個澄清視頻。”林悅到地方后，就看到一個女孩子拎著個果籃在東張西望。
瓜子臉，白白凈凈的小臉，還有著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正是肖可可。林悅買過這種果籃，
里面的水果多半是進口的，價格很昂貴。看到她，連忙把手里的果籃遞給她。
并且深深鞠了一躬：“林悅姐，對不起。”林悅攔住了她，帶她到一旁的咖啡店里。
林悅直接道：“最近應該很多媒體聯系你吧？”肖可可：“沒有，
是我主動聯系他們想澄清的。”林悅笑著問道：“想不想做網紅，我看你擺攤挺辛苦的，
要是能火，生活會改善很多。”肖可可聽到這話，低下了頭：“我，我不敢。
”林悅斟酌道：“我是考慮到你現在熱度高，有流量，恰好也幫我澄清這個事件。
”“我可以了嗎？”林悅點點頭：“你外形就很符合可憐蟲的形象，
加之你身上有很珍貴的品質。我來教你拍個視頻吧。”林悅在教肖可可的同時，
也了解到了她的經歷。肖可可的經歷比她的還要過之不及，從小跟奶奶相依為命。
奶奶在她十四歲去世后，她就獨自在社會闖蕩至今，受盡了社會的摧殘和毒打。
林悅又想起跟她一般歲數的自己，那時候父母健在。她便是家里的小公主，她調皮搗蛋，
二老也只會寵溺地瞪她一眼。她喜歡什么，媽媽總會想方設法地買回來。她生病了，
兩人擔心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等到她好了，兩人反而熬的哪哪都不舒服。
林悅消化著突如其來的悲傷，幫她錄完了澄清視頻。
林悅將視頻收錄好：“我幫你把你的經歷也跟這個視頻放在一塊，可以嗎？
”肖可可擔心：“那會不會有賣慘的嫌疑啊？”“你本來就很慘，不用賣慘。
”肖可可聽到這話輕松了下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林悅聞言，
笑著說道：“你要真成網紅了，可別把我忘了啊。
”4.林悅對短視頻、互聯網這一塊是很熟悉的，她在公司里主要負責的也是宣傳這一塊，
她最懂如何營造流量，順勢而為。果然，視頻一經發出評論和點贊數便不斷提高。
接下來的幾天更是水漲船高，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水平，
肖可可的名字也多次出現在熱搜榜上。林悅再翻看原來城管執法的視頻，
評論區的風向截然不同，夸贊她跟肖可可的評論數不勝數，呈現出一片和睦的景象。
林悅對此喜聞樂見，發了個消息給肖可可：“我給你發個地址，
你準備準備晚上來這進行一場直播。就簡單復述下當時發生的情況就行。”直播前，
林悅仔細指導肖可可如何面對鏡頭，如何自然地講述自己的故事，以及如何回應觀眾的提問。
她還特意為肖可可準備了幾套衣服，確保她在鏡頭前看起來既親切又真實。
肖可可在開播時有些緊張，但在林悅的鼓勵下，她逐漸放松下來，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
她談到了從小與奶奶相依為命的日子，奶奶去世后自己如何在社會上打拼，
以及那天晚上城管執法時的情況。她的故事打動了無數觀眾，直播間里的彈幕不斷滾動，
許多人表示要支持她，甚至有人開始打賞。直播結束后，肖可可的粉絲數量暴漲，
她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熱搜榜。林悅看到這一切，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復雜。她知道，
肖可可的生活將會因此發生巨大的變化，而自己也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新的方向和動力。
隨著肖可可的知名度提升，林悅的職業生涯也迎來了轉機。她利用這次事件的成功案例，
向公司提出了新的宣傳策略。得到了高層的認可和贊賞。她的職位和薪水也隨之提升，
事業上更上一層樓。此后，林悅和肖可可的合作也越來越默契。
她們一起策劃了幾次成功的直播和公益活動，不僅幫助了肖可可穩定了網紅地位，
也讓林悅在業界聲名鵲起。兩人之間的友誼也日益深厚。這天晚上，
林悅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剛點開微信，就看到大學班群里很是熱鬧。
原來是后天又到了同學聚會的時間。陳明也會去同學聚會，林悅本想找個借口推掉，
但轉念一想，自己堂堂正正的，也沒有什么不好見人的。聚會當天，
林悅特意挑選了一套簡潔大方的職業裝，既不失禮貌，又能展現自己的自信。她到達酒店時，
包廂里已經坐滿了人。大家看到她，紛紛起身打招呼，氣氛還算融洽。然而，
這種和諧并沒有持續太久。陳明帶著他新交的女朋友姍姍來遲，
一進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女朋友穿著華麗，妝容精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陳明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林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喲，這不是林悅嗎？
聽說你現在混得不錯啊。”陳明故意提高了音量，語氣里滿是嘲諷。
雖然林悅經過肖可可一事后在網上也算有點流量，
不過陳明壓根看不起這種網絡上的跳梁小丑。林悅淡淡一笑，沒有接話。她知道陳明的目的，
無非是想在眾人面前羞辱她。但她已經不是那個會被輕易擊垮的林悅了。
陳明見林悅沒有反應，便拉著女朋友走到她面前，故意說道：“對了，介紹一下，
這是我女朋友，李娜。她可是某大公司的高管，年薪百萬呢。”李娜微微一笑，
眼神中帶著不屑：“聽說林小姐是做廣告的？那工作挺辛苦的吧？”林悅依舊保持著微笑，
語氣平靜：“還好，工作嘛，總是要付出努力的。”陳明見林悅依然不為所動，
心中有些不快。他端起酒杯，走到林悅面前，故意說道：“來，林悅，咱們喝一杯，
算是為過去的事畫個句號。”林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抱歉，我不喝酒。
”陳明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強硬：“怎么？不給面子？還是說，你還在記恨我？
”林悅依舊平靜：“陳明，過去的事我已經放下了。如果你覺得有必要，
我可以陪你喝一杯水。”陳明被林悅的態度激怒了，他猛地抓住林悅的手腕，
語氣兇狠：“林悅，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現在有多了不起？在我眼里，
你永遠都是那個沒爹沒媽的可憐蟲！”林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用力甩開陳明的手，
聲音冰冷：“陳明，請你自重。”陳明被林悅的反應激得更加失控，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