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像一條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鯰魚，被鮑勃用那根飽經滄桑的墩布桿，吭哧吭哧地從管道破口處拽了上來。他“噗通”一聲摔在相對干燥（但也布滿灰塵和油污）的地面上，濺起一片灰霧。
“咳咳咳……謝了兄弟……”凱掙扎著想站起來，結果腿一軟，差點又栽回去。
鮑勃捏著鼻子，退后兩步，用墩布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凱：“兄……兄弟，你這‘入職’方式……挺別致啊？自帶‘地獄香水’SPA套餐？” 他嫌棄地看著自己那根沾滿了凱身上不明污物的墩布桿，“完了完了，我這老伙計退休金要泡湯了?！?/p>
凱抹了把臉，試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結果糊在臉上的污泥裂開幾道縫：“見笑了……你們‘方舟’的下水道……挺熱情的?！?他環顧四周，這里像是一條廢棄的、堆滿雜物的次級維修通道，空氣比下面好點有限，但那股無處不在的機油味和消毒水味依舊濃郁。“我叫凱。你呢，粉刷匠大哥？”
“鮑勃！C區后勤保障部，首席……呃，資深環境維護工程師！”鮑勃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努力讓“清潔工”聽起來高大上一點。他摘下頭上歪斜的“生物危害”垃圾桶蓋，露出一頭稀疏、油膩的頭發?！靶值埽氵@造型……Epsilon區的？咋混成這樣的？被噬憶者追到下水道團建了？”
凱苦笑一聲，簡單說了自己被隔離門追殺、跳通風井的壯舉（省略了芯片和艾拉的部分）。鮑勃聽得小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
“我的廢土姥姥！”鮑勃猛拍大腿（拍到了清潔車把手，疼得齜牙咧嘴），“兄弟你命真硬！掉進‘方舟的胃’里還能爬出來！佩服佩服！” 他湊近凱，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過……你掉那地方，可是傳說中‘方舟’的**終極化糞池遺址**！D區那幫搞生化實驗的祖宗級廢料，據說都往那倒！你能活著出來，這體質……嘖嘖，不當實驗體可惜了！”
凱：“……” 他感覺胃里又開始翻騰。
“行了兄弟，相逢就是緣！”鮑勃豪邁地（自認為）拍了拍凱的肩膀，拍了一手污泥，嫌棄地在清潔車上蹭了蹭，“看你這樣，回Epsilon區肯定被當垃圾處理器故障的產物抓起來！跟我混吧！C區清潔部，雖然工資低（主要是能量凝膠管），福利差（聞的都是毒氣），風險高（隨時可能被當成實驗耗材），但勝在……呃……自由！沒人管！”
凱看著鮑勃頭上那??“生物危害”桶蓋，腰間那瓶熒光綠的“防輻射”藥水，還有那根立下大功的馬桶搋子（正驕傲地插在清潔車最顯眼的位置），陷入了沉思。這“自由”的代價……是不是有點大？
“鮑勃大哥，”凱斟酌著開口，“跟你混……有員工澡堂福利嗎？或者……來點你那限量版檸檬香精……搶救一下我這快被腌入味的靈魂？”
鮑勃露出一個“兄弟你太天真”的笑容，從清潔車底層掏出一個同樣油膩膩的噴壺：“員工澡堂？夢里啥都有！檸檬香精管夠！過期三年的，勁兒大，提神醒腦，專治各種不服！噴一噴，神清氣爽，保證讓你在‘方舟’蕓蕓眾生的體味里……脫穎而出！” 他不由分說，對著凱就是一頓猛噴。
噗噗噗——
濃郁的、帶著強烈化學刺激性的檸檬味（過期版）瞬間籠罩了凱。這股味道霸道地試圖壓制他身上的“地獄芬芳”，結果兩股氣味在凱周身展開了激烈的“化學戰爭”，產生了一種更加令人窒息、辣眼睛的復合型氣味炸彈！
“嘔——！”凱和鮑勃同時干嘔起來。
“咳咳……兄弟……你這‘脫穎而出’……是直接升天那種吧？”凱眼淚汪汪。
“忍忍！忍忍就習慣了！”鮑勃抹著被熏出來的眼淚，堅強地說，“在C區，沒有一身‘復合型香氛’，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員工！這叫……**職場護身符**！領導聞了繞道走，同事見了躲三米，安全系數直線上升！”
凱看著鮑勃身上那混合了檸檬香精、消毒水、機油、汗臭以及各種不明污漬的“護身符”，再看看自己新鮮出爐的“地獄檸檬炸彈”混合體，認命地嘆了口氣。行吧，入鄉隨俗，先當個有“味道”的男人。
“對了兄弟，”鮑勃推起清潔車，“跟我去趟工具間，給你找身‘工裝’！雖然破點，但總比你這身‘原生皮膚’強！順便……給你看點好東西！” 他神秘地眨眨眼，摸了摸內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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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間的“人情”與驚天發現**
C區清潔工具間，一個充滿了過期檸檬味、鐵銹味和灰塵氣息的圣地。鮑勃在這里如同國王回到了他的城堡。
“喏！接著！”鮑勃從一堆散發著霉味的破布里翻騰半天，扔給凱一套同樣油膩、但好歹完整、印著模糊“C區后勤”字樣的灰色連體工裝，還有一雙……鞋底快磨穿、沾著可疑黃色污漬的膠鞋?！胺判模@鞋上回刷過了！用了我半瓶‘秘制藥水’呢！” 鮑勃指著那熒光綠的污漬，一臉自豪。
凱看著這身“新皮膚”，再看看角落里堆積如山的廢棄濾芯、生銹零件和那本攤開的《鮑勃的廢土生存指南》，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底層員工的辛酸”。
換好衣服（凱感覺自己像套進了一個充滿怪味的油布袋），鮑勃警惕地關好門，還把一個拖把桿別在門把手上充當簡易門閂。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內袋里掏出那片邊緣焦黑的金屬片。
“兄弟，看看這個！”鮑勃壓低聲音，眼睛在裂了縫的鏡片后閃著光，“我在D區‘地獄廚房后廚’門口撿到的！帶血書！刺激不？”
凱接過金屬片，借著工具間昏暗的燈光看去。當看到“Omega-7 ≠ 終點”、“源頭：Delta-9”、“凈化 = 枷鎖”、“病毒…可控？…鑰匙…”這些字眼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Omega-7！那個在容器里承受痛苦的女孩！Delta-9！源頭！還有……鑰匙？！
“這……你從哪弄到的？”凱的聲音有些干澀。鮑勃的描述和他看到的實驗室景象瞬間重疊！
鮑勃添油加醋地把他在D區廢棄物處理站閘門口“疏通”壓力閥、看到沸騰藍湯和機械殘骸的驚悚經歷說了一遍，重點描繪了那如同“機械絞肉機聯名款”的房間和角落里那臺“半死不活”的老舊終端機。
“兄弟，你說，這‘鑰匙’是啥？”鮑勃撓著稀疏的頭發，一臉苦惱，“總不會是開那高壓鍋的鑰匙吧？我可不想再去聞那味兒了！上次差點把我祖傳的頭發都熏沒了！”
鑰匙……凱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暗袋里的兩枚芯片。艾拉芯片的微弱震動，陌生芯片染血的來源……還有艾拉關于“摧毀節點”的提示……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型。那臺角落里的老舊終端機！會不會是關鍵？
“鮑勃大哥，”凱放下金屬片，眼神變得銳利，“你說那臺終端……還有電？”
“有！指示燈還亮著！跟鬼火似的！”鮑勃肯定道，“屏幕碎得跟蜘蛛網似的，估計早報廢了！”
“未必！”凱眼中閃過一絲光。在維修通道里，他的狗牌終端都能強行破解數據庫，那臺老古董……說不定有奇效！“帶我去看看！那地方……可能藏著離開這鬼地方的‘鑰匙’！”
“啥？還去？”鮑勃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像吃了十個過期凝膠管，“兄弟，那味兒……會死人的！而且警報剛響過，守衛肯定更嚴了！”
“鮑勃大哥！”凱一把抓住鮑勃油膩的胳膊，眼神真摯（帶著點檸檬味的辣眼睛），“想想看！如果我們能找到‘鑰匙’，搞明白這‘方舟’的貓膩，說不定能救很多人！包括那個Omega-7的金發小姐姐！到時候，你就是拯救‘方舟’的英雄！首席清潔官？不！后勤保障部部長！能量凝膠管吃到吐！檸檬香精用最新鮮的！噴一屋子都不心疼！”
鮑勃的小眼睛開始放光。能量凝膠管吃到吐？新鮮檸檬香精？后勤保障部部長？（雖然聽起來還是管清潔的）……這誘惑力，比撿到一整箱沒開封的壓縮餅干還大！
“干了！”鮑勃一咬牙，拍板決定，順手抄起清潔車上的馬桶搋子，如同舉起圣劍，“為了新鮮的檸檬香精！為了……咳咳，為了正義！兄弟，哥再陪你闖一回‘地獄廚房’！不過……” 他話鋒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得加錢！”
凱：“……加啥？” 他現在身無長物，只有一身怪味和兩枚芯片。
鮑勃嘿嘿一笑，從清潔車最底層，珍而重之地摸出……**半塊被壓扁、包裝紙都磨毛了、但看起來還沒長毛的巧克力**！他咽了口唾沫，眼神充滿掙扎，最終忍痛掰下三分之一，塞給凱。
“喏！預付定金！頂級能量補充劑！廢土硬通貨！”鮑勃一臉肉痛，“事成之后，那后勤部長的位置……”
凱看著手里那三分之一塊、沾著點熒光綠藥水和油污的巧克力，再看看鮑勃那“我付出了全部”的悲壯表情，內心五味雜陳。這末日職場的人情世故……真他娘的樸實無華且“芬芳”??！
“成交！”凱把那點珍貴的巧克力塞進嘴里（味道混合得一言難盡），用力拍了拍鮑勃的肩膀，“鮑勃部長！以后C區，您說了算！檸檬香精管夠！”
兩人相視一笑（笑容都帶著點怪味和算計），在過期檸檬味和“地獄”余韻的環繞下，一個手握馬桶搋子，一個攥著（想象中的）部長任命書，達成了末日職場最“有味道”的戰略同盟。工具間的破門吱呀作響，仿佛在為這場荒誕的“升職加薪”之路奏響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