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油膩膩的，順著額角滑下來，癢得像有小蟲在爬。陳實沒空去擦。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沉悶的聲響，老舊鍵帽邊緣的塑料已經磨得發白，
每一次敲擊都帶著一種疲憊的黏滯感。屏幕上，
代號“鐵幕”的機甲正笨拙地揮舞著那面巨大的實體合金盾牌，
每一次格擋都帶起一片刺眼的火星和虛擬的金屬扭曲特效。“左翼！左翼有刀鋒突刺！
格擋啊廢物！”耳機里炸響的是客戶粗啞的咆哮，帶著濃重煙嗓和急不可耐的焦躁，
幾乎要震破陳實的耳膜。唾沫星子仿佛能穿透網線，噴到他臉上。陳實抿緊干裂的嘴唇，
右手小指猛地一劃。屏幕中，“鐵幕”那沉重如山的左臂裝甲艱難地抬起，咣當一聲巨響，
堪堪架住一道從刁鉆角度襲來的猩紅能量刀鋒。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駕駛艙視角劇烈搖晃，
虛擬儀表盤上代表機體完整度的綠色條猛地向下掉了一小截，
刺眼的紅色警報光無聲地在視野邊緣閃爍。“哈！中了！金剛俠，再來個金剛坐蓮！快！
給我坐死他！要帥！”客戶的聲音陡然拔高，興奮得變了調，在陳實聽來卻像鈍刀子割肉。
金剛俠。又是這個該死的綽號。因為這臺老掉牙、笨重如山的“鐵幕”初代機。
因為它在模擬戰場上那遲緩、僵硬的動作，
像極了上個世紀老電影里那些關節生銹的機械怪物。
它成了整個《巔峰對決》機甲格斗圈子里公認的笑柄，一個移動的活靶子，
一個象征落伍和恥辱的符號。而操作它的陳實，自然就成了“金剛俠”本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屈辱感猛地堵在喉嚨口，比客戶那煙熏嗓的吼叫更讓人窒息。
陳實的手指停頓了零點一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死死盯著屏幕角落那個不斷跳動、嘲諷般的金色倒計時——那是他這局代打的剩余時間，
也像他岌岌可危的生活倒計時。房租通知單的紅色印章，
就壓在他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枕頭下，沉甸甸的。“……好。”陳實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
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他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里混雜著出租屋里永遠散不掉的泡面味、灰塵味和電子設備散熱的焦糊味。
左手拇指重重按下幾個組合鍵，右手猛地將操作桿推到底！屏幕上，
笨重的“鐵幕”引擎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龐大的身軀在模擬的廢墟戰場上猛地一個趔趄，
以一種極其別扭、重心不穩的姿態，
朝著剛剛被格擋開、立足未穩的敵方輕型機甲“影襲”撲去。那動作，與其說是“坐蓮”，
不如說更像一頭被激怒的、失控的老熊撲向獵物，笨拙得讓人不忍直視。轟隆！
虛擬的撞擊特效炸開一片煙塵和沖擊波。
“影襲”被這毫無章法卻勢大力沉的一撲撞得倒飛出去，機體警報凄厲地響起，
代表核心完整度的血條瞬間蒸發了一大半。“漂亮！哈哈！金剛坐蓮！名不虛傳！
”客戶在耳機里狂笑，仿佛已經看到了結算界面跳出的高額積分，“再來！給我碾碎它！
”陳實面無表情，手指再次舞動，操控著“鐵幕”邁開沉重的步伐，
追向那試圖爬起的“影襲”。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仿佛在震動。勝利就在眼前，
積分即將到手。屈辱？代號？只要能換來幾張皺巴巴的信用點，
塞進那個催命鬼一樣的房租催繳機里，這些又算得了什么？就在這時，屏幕右下角，
一個不起眼的通訊請求圖標亮了起來，輕輕跳動。ID：蘇恩雅。
頭像是一個穿著治療師白色制服、笑容溫婉的年輕女子側影，陽光落在她柔順的發絲上，
像鍍了一層淺淺的金邊。陳實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驟然停跳了半拍，
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血液轟地涌上頭頂，臉頰瞬間變得滾燙。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下意識地就接通了通訊，仿佛慢一秒，那微光就會熄滅。“喂？陳實？
”蘇恩雅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溫和平靜，像一泓清澈的泉水，
瞬間沖淡了客戶刺耳的咆哮和戰場模擬的喧囂，“你在打排位？方便組隊嗎？
我們小隊缺個前排。”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干凈，
帶著一種專業治療師特有的安撫人心的力量。這聲音曾在無數次陳實疲憊不堪時給予他慰藉，
也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向往的光。“我……”陳實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了，
發不出聲音。他猛地意識到自己此刻在做什么——操控著一臺被全網嘲笑的“金剛俠”，
用著客戶要求的“金剛坐蓮”這種羞恥動作，在虛擬的泥潭里打滾，只為換取幾個銅板。
一股強烈的、幾乎讓他無地自容的羞恥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丑，正站在聚光燈下，而蘇恩雅那雙溫柔的眼睛，
正透過屏幕看過來。“我……我在忙點……私事。”陳實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帶著他自己都厭惡的躲閃和虛弱，“可能……不太方便。”他飛快地補充了一句，
生怕對方追問。“哦，這樣啊。”蘇恩雅的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情緒，依舊是那種溫和的平靜，
“那好吧。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她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的失望。
就在她準備掛斷通訊的瞬間，客戶那煙熏火燎的大嗓門又炸雷般響起，
穿透了陳實廉價的耳機，清晰無比地傳到了通訊的另一端：“金剛俠！發什么呆！快上啊！
給老子用金剛旋風腿！別磨蹭！房租不想要了？！”“金剛俠”三個字，像三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陳實的神經上。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血液瞬間凍結。通訊那頭，
陷入了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秒。兩秒。陳實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在狹小的出租屋里回蕩。“呵……”一聲極輕極輕的、帶著一絲了然和難以言喻意味的笑聲，
從耳機里傳來。那笑聲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穿了陳實所有的自尊。
“原來你在代打啊。”蘇恩雅的聲音依舊溫和，但那溫和底下，似乎多了一層疏離的冰層，
“還是……用‘鐵幕’？”她的語氣里沒有明顯的鄙夷，但那了然和一絲絲……或許是憐憫？
卻比任何嘲笑都更讓陳實難堪。“我……”陳實想解釋，想辯解，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他只是……需要生活。但所有的語言都卡在喉嚨里，變成一片無意義的嗚咽。
他感覺自己的臉皮像被剝了下來，扔在地上，被無數雙無形的腳反復踐踏。“那你先忙吧。
”蘇恩雅的聲音恢復了徹底的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不打擾你了。
”通訊圖標閃爍了一下，熄滅了。“喂！金剛俠！你他媽聾了？！旋風腿！
旋風……”客戶的吼叫戛然而止。屏幕上的“鐵幕”像截斷了電源的玩偶，徹底僵立在原地。
剛剛爬起的“影襲”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猩紅的能量刃帶著復仇的尖嘯，
精準地貫穿了“鐵幕”毫無防備的駕駛艙核心模塊。轟！！！
巨大的爆炸特效吞噬了整個屏幕。“Defeat”的猩紅大字，冷酷地占據了視野中央。
耳機里，客戶的咆哮瞬間變成了最惡毒的咒罵，污言穢語如同骯臟的冰雹，
劈頭蓋臉地砸過來，最后以一聲刺耳的“廢物金剛俠！賠老子分！”和通訊掛斷的忙音結束。
出租屋里只剩下老舊風扇徒勞的嗡嗡聲，還有陳實粗重的、壓抑的喘息。他猛地摘下耳機，
狠狠砸在油膩的鍵盤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雙手用力插進自己汗濕的頭發里，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金剛俠。這個該死的名字。
***淘汰賽抽簽結果公布的那一瞬間，整個《巔峰對決》游戲論壇和直播平臺徹底炸了鍋。
巨大的虛擬海報上，
的特效邊框：【初代磐石VS幻影之王】【金剛俠（鐵幕） VS 凌風（幽影）】“臥槽！
年度最大樂子預定！金剛俠對凌風大神？”“這簽是系統出BUG了吧？還是官方整活？
”“哈哈哈，開盤了開盤了！**剛俠能撐幾秒！我壓三秒！”“樓上太看得起他了！
凌神一個突刺，那笨重的鐵疙瘩就得散架！一秒！不能再多了！”“可憐的金剛俠，
淘汰賽一輪游預定，還是以最慘烈的方式。”“凌風大神求輕虐！給初代機留點面子啊！
（狗頭）”“面子？金剛俠什么時候有過這玩意兒？
（滑稽）”嘲諷的、幸災樂禍的、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彈幕和評論，如同決堤的洪水，
瞬間淹沒了所有相關討論區。陳實那個沉寂已久的游戲ID，瞬間被頂上了熱搜榜末尾，
后面還跟著一個刺眼的“爆”字標簽——不是因為實力，
而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毫無懸念的慘敗。比賽場館的選手準備通道里，
空氣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劣質熒光燈管發出嗡嗡的低鳴，在慘白的光線下，
墻壁上剝落的墻皮顯得格外刺眼。陳實靠在一處冰冷的金屬墻壁上，
身上穿著洗得發白、印著廉價電競贊助商LOGO的隊服，
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廉價香煙。煙灰簌簌落下，掉在他同樣洗得發白的帆布鞋上。
他低著頭，額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只有嘴唇緊緊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通道的另一頭，
一陣喧囂由遠及近。閃光燈瘋狂閃爍，記者興奮的提問聲和粉絲狂熱的尖叫混雜在一起，
形成一股嘈雜的熱浪。人群簇擁的中心，凌風走了出來。
他穿著最新款、剪裁合身的銀灰色隊服，胸口是顯眼的頂級贊助商徽記，頭發精心打理過，
臉上帶著那種明星選手特有的、混合著自信和疏離的微笑，對著鏡頭隨意地揮手。
他看到了通道盡頭陰影里的陳實。腳步頓了一下，嘴角那抹微笑的弧度擴大了些，
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戲謔和居高臨下的憐憫。人群順著他的目光也發現了陳實。瞬間，
更多的目光和鏡頭聚焦過來，像無數根探照燈，將角落里的他照得無所遁形。
竊竊私語聲和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聲清晰地傳來。凌風分開人群，徑直朝陳實走來。
他身材頎長，步履輕快，帶著一種勝利者巡視戰場的從容。在距離陳實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目光掃過陳實身上那件寒酸的隊服，落在他指間那截廉價的煙蒂上，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仿佛聞到了什么難以忍受的氣味。“喲，金剛俠。”凌風開口了，
聲音清亮，帶著一絲金屬質感，清晰地傳遍了安靜的通道，
也傳到了所有豎起耳朵的記者和粉絲耳中。他的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準備得怎么樣？待會兒賽場上，我會盡量‘溫柔’一點的。
”他刻意加重了“溫柔”兩個字，引來周圍一陣心領神會的哄笑。
閃光燈咔嚓咔嚓閃得更歡了。陳實緩緩抬起頭。額發下露出的眼睛，沒有憤怒，沒有恐懼，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封般的死寂。他看著凌風那張英俊、張揚的臉，
看著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他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劣質煙草的味道辛辣地刺激著喉嚨。然后，他抬手，將煙蒂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用力摁滅，
發出細微的滋啦聲。他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有。只是那死寂的目光，
像兩塊沉入深潭的寒鐵，無聲地回視著凌風。凌風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瞬。
陳實這種毫無反應的、近乎麻木的平靜，讓他預想中的羞辱快感落了空，
甚至隱隱感到一絲不快。他聳聳肩，故作大度地攤手一笑：“別緊張，朋友。
能站在這個賽場上，你已經贏了很多人了。雖然……”他故意拖長了語調，
目光再次掃過陳實那臺靜靜停在旁邊準備區的、布滿劃痕、油漆斑駁的“鐵幕”初代機，
“……雖然用的是這種古董。放心，我會讓你輸得‘體面’點，三秒，怎么樣？
夠不夠‘金剛俠’留下點傳奇？” 又是一陣哄笑。陳實依舊沉默。他轉過身，不再看凌風，
也不看那些閃爍的鏡頭和譏笑的面孔，徑直走向自己的“鐵幕”。
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里回蕩，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他拉開布滿油污的駕駛艙門，
坐了進去。冰冷的金屬座椅硌著骨頭，狹小的空間彌漫著機油和舊金屬的味道。
他戴上那頂同樣破舊、內部襯墊已經塌陷的頭盔，系好安全帶。粗糙的合成革帶子勒進肩膀，
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真實感。他伸出雙手，
握住了面前那對巨大、冰冷、布滿磨損痕跡的操作桿。
金屬的冰涼觸感透過薄薄的手套滲入皮膚。“準備就緒。”他對著內置通訊器低聲說，
聲音沙啞，沒有任何起伏。頭盔內部簡陋的HUD（抬頭顯示器）亮起，
閃爍了幾下才穩定下來。倒計時開始跳動。十。九。
外面世界的喧囂、凌風的嘲弄、粉絲的尖叫、記者的提問……所有聲音都被厚重的裝甲隔絕，
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響。七。六。五……視野里，
巨大的環形競技場在虛擬穹頂下緩緩展開。對面，凌風的“幽影”已經就位。
那臺機甲線條流暢、銳利，通體覆蓋著啞光深紫色涂裝，關節處流淌著幽藍色的能量紋路，
如同蟄伏在暗影中的獵豹，散發著危險而優雅的氣息。它微微屈身，
兩柄狹長、閃爍著高頻粒子流光的腕刃無聲彈出，刃尖直指蒼穹，又輕輕垂下，
指向對面笨拙的“鐵幕”，姿態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釁。四。三。二……陳實的手指，
微微收緊了操作桿。一！嗡——！！！戰斗開始的蜂鳴聲撕裂了空氣！“幽影”動了！
引擎的轟鳴低沉而狂暴，與它優雅的外形形成鮮明反差。
深紫色的機體瞬間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引擎噴口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尾焰，撕裂空氣，
帶著撕裂一切的尖嘯，筆直地朝著“鐵幕”猛撲而來！速度之快，
在普通觀眾的視野里只留下一道扭曲的紫電！“出現了！
凌風大神的招牌——‘瞬獄殺’起手！”解說員的聲音激動得變了調，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毫不留情！這是要一擊必殺！讓我們看看金剛俠……哦！鐵幕動了！它……它舉起了盾牌！
標準的防御姿態！但面對幽影的極限突刺，這真的夠嗎？！”陳實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汗水瞬間浸透了后背。頭盔下的臉一片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視野里，
那道致命的紫影在急速放大！他幾乎是憑借著無數次挨打形成的本能，
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拉動操作桿！轟！！“鐵幕”那面巨大的實體合金盾牌，
在千鈞一發之際被笨拙地挪到了身前，堪堪迎上了那道撕裂空間的紫電！鐺——！！！！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古剎巨鐘被撞響的恐怖金屬爆鳴，伴隨著肉眼可見的沖擊波，
席卷了整個虛擬競技場！無數虛擬的金屬碎片和能量火花如同火山噴發般炸開！“擋住了！
竟然擋住了！”解說員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金剛俠……陳實選手！
他擋住了凌風大神的‘瞬獄殺’！但代價慘重！看！鐵幕的盾牌！我的天！”屏幕上，
巨大的合金盾牌中心，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凹陷！蛛網般的裂紋以凹陷為中心，
瘋狂地向四周蔓延！整臺“鐵幕”被這恐怖的力量沖擊得向后滑退了十幾米，
沉重的金屬腳掌在模擬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機體劇烈地搖晃著，
警報燈瘋狂閃爍，代表左臂完整度的數值瞬間跌破了60%的黃色警戒線！駕駛艙內，
陳實被巨大的慣性狠狠摜在座椅靠背上，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
頭盔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屬內壁上，眼前金星亂冒。濃重的血腥味在嘴里彌漫開來。“哼！
垂死掙扎！”通訊頻道里傳來凌風冰冷而充滿譏誚的聲音，清晰無比。顯然，
他特意開放了單向通訊，就是為了讓陳實，也讓所有觀眾聽到他的輕蔑。“一塊破盾，
能擋我幾次？”話音未落，“幽影”的身影在盾牌爆裂的火光中詭異地一閃，
瞬間出現在“鐵幕”的側后方！高頻粒子腕刃劃出兩道幽藍色的致命弧光，
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直切“鐵幕”相對脆弱的背部引擎噴射口！“小心背后！
”解說員驚呼。陳實瞳孔驟縮！他根本來不及回頭！
純粹是無數次在底層泥潭里掙扎出的、對危險的野獸般直覺，
讓他左手猛地將操作桿向側面一推到底，同時右腳狠狠踩下推進器踏板！
“鐵幕”龐大的身軀以一個與其笨重體型完全不符、近乎滑稽的狼狽姿態，猛地向側面撲倒！
嗤啦——！刺耳的金屬撕裂聲響起！
兩道幽藍的粒子刃光險之又險地擦著“鐵幕”背部厚重的裝甲掠過，
留下兩道深可見內部管線的、邊緣因高溫而熔化的猙獰傷口！
灼熱的氣浪和迸射的電火花瞬間涌入了駕駛艙！“呃啊！”陳實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背部裝甲被撕裂的瞬間，駕駛艙內的溫度驟然飆升，仿佛置身熔爐！
虛擬的灼燒痛感如同實質的烙鐵燙在皮膚上！機體警報凄厲到了頂點，背部完整度瞬間飆紅！
“幽影”如同附骨之疽，一擊不中，沒有絲毫停頓。深紫色的機體再次化作鬼魅般的殘影，
圍繞著狼狽撲倒的“鐵幕”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腕刃、膝撞、引擎噴口近距離的灼燒……每一次攻擊都刁鉆狠辣，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鐺！嗤啦！轟！砰！密集的金屬撞擊聲、撕裂聲、爆炸聲如同死神的鼓點，
在競技場上瘋狂奏響！“鐵幕”龐大的身軀被徹底壓制，像暴風雨中的一葉破舟，
只能徒勞地用那面布滿裂紋的巨盾左支右絀，笨拙地翻滾、撲打。
每一次格擋都伴隨著盾牌上裂紋的擴大和碎片的崩飛，每一次閃避都顯得狼狽不堪。
機體表面不斷增添著新的傷痕，裝甲扭曲、翻卷，內部的線纜和結構裸露出來，
閃爍著危險的電火花。代表機體完整度的血條，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路暴跌！“完全壓制！
凌風大神展現出了絕對的統治力！幽影的速度和靈活性讓鐵幕毫無招架之力！
”解說員的聲音帶著興奮，“金剛俠……陳實選手只是在苦苦支撐！他的防御搖搖欲墜！
盾牌隨時可能徹底碎裂！凌風大神像是在玩一場華麗的處刑表演！”觀眾席上，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尖叫聲幾乎要掀翻穹頂。
所有人都在為凌風那行云流水、極具觀賞性的攻擊而瘋狂。沒有人注意到，
或者說根本不在意，那臺在風暴中心被肆意蹂躪、如同破銅爛鐵般的“鐵幕”駕駛艙里，
操作者那雙布滿血絲、死死盯住操作面板的眼睛。陳實的嘴唇已經被咬破，
咸腥的血味混合著汗水流進嘴里。視野因為劇烈的撞擊和痛楚而模糊，
頭盔內部的警報紅光瘋狂閃爍，刺耳的蜂鳴聲幾乎要撕裂他的耳膜。但他的手，
那雙緊握著操作桿的手，卻穩得可怕。每一次格擋，每一次狼狽的翻滾閃避，
都精準得如同尺子量過！他在尋找！在那狂風暴雨的攻擊間隙中，
在那幽藍色粒子刃光的軌跡里，尋找著那一絲極其微弱、稍縱即逝的……就是現在！
凌風的“幽影”剛剛完成一次炫目的連環旋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