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戰場,他是正道仙門最鋒利的劍,劍下亡魂無數。 直到身份暴露那日,
他看見魔族少主殷千夜踏血而來。 眾人等著看叛徒被碎尸萬段,卻見少主揮退左右。
“為何救我?”他染血的指尖抓住對方衣襟。
殷千夜撫過他眉間封印:“你體內流著我的血。” 仙門地牢里,
他成了唯一被鎖鏈纏繞的囚徒。 黑暗中鐵鏈嘩響,
有人從背后擁住他:“現在輪到你囚禁我了。” 鎖鏈另一端,系在少主手腕。寒月如鉤,
高懸于破碎的天穹之上,將冷硬的光潑灑在無垠的荒原。這便是仙魔戰場的邊緣,焦土千里,
寸草不生。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濃得化不開的血腥,皮肉焦糊的惡臭,
還有某種更深沉的、如同地肺深處翻涌上來的硫磺與腐朽的氣息,
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口鼻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冰冷的刀片。風,
是這片死寂之地上唯一還在游蕩的東西。
它裹挾著灰燼和細碎的、不知是骨頭還是巖石的粉末,嗚咽著掠過嶙峋的怪石,
鉆進斷裂的兵刃縫隙,發出如泣如訴的尖嘯。偶爾有幾點幽綠或暗紅的磷火,
從堆積如山的尸骸中幽幽升起,飄飄蕩蕩,如同怨魂不肯離去的眼,
無聲地注視著這片永恒的殺戮場。凌宸就站在這片焦土的中心。
他一身素白如雪的仙門云紋道袍,在周遭濃墨重彩的污穢與猩紅里,白得刺目,白得驚心。
袍角被風吹得獵獵翻飛,下擺早已被半凝固的暗紅血漿浸透,黏膩地貼在他的小腿上,
沉甸甸的。他手中緊握著一柄長劍,劍身如冰似玉,此刻卻正有一線粘稠的暗紅液體,
順著那鋒銳無匹的劍脊緩緩滑落,最終凝在劍尖,拉長,滴落。“噗。
”一聲極輕微、又極清晰的聲響。那滴血珠砸在下方一塊焦黑的巖石上,
濺開一小朵轉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暗花。凌宸的目光,沒有去看那滴落的血,
也沒有去看腳下堆積的、尚有余溫的扭曲魔物尸身。他微微垂著眼瞼,
視線落在自己握劍的右手上。那是一只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
指腹和虎口處因常年握劍磨出了薄繭。此刻,這只手卻不受控制地、極其輕微地顫抖著。
每一次細微的震顫,都仿佛牽扯著神經末梢,帶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酸麻與冰冷,
順著指尖一路蔓延至手臂,再狠狠扎入心口。指尖的冰冷,
與方才劍鋒撕裂魔物堅韌鱗甲、切斷粗壯筋骨時傳來的那種溫熱粘稠的觸感,
形成了令人窒息的鮮明對比。那溫熱,是生命的余燼,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透過冰冷的劍柄,固執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每一次揮劍,每一次收割,
都像在他靈魂深處刻下一道新的血痕。負罪感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
越收越緊。“凌師兄!”一聲帶著急切與敬仰的呼喊自身后傳來。凌宸猛地閉了一下眼,
再睜開時,那點微不可察的顫抖已被強行壓下,眼底只剩下寒潭般的冰冷與銳利,深不見底,
將所有翻涌的情緒死死封凍在冰層之下。他轉過身。
身后是幾位同樣身著云紋道袍的年輕弟子,他們臉上還殘留著激戰后的亢奮與疲憊,
看向凌宸的眼神充滿了純粹的敬服和依賴。方才喊他的那個圓臉師弟,
正指著前方一處微微隆起的土丘,那里隱約有暗紫色的魔氣如毒蛇般絲絲縷縷地滲出,
扭曲著周圍的空氣。“師兄,那邊魔氣濃郁,怕是藏著個大的!
”圓臉師弟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對凌宸實力的絕對信任。
凌宸的目光掃過那片魔氣繚繞的土丘,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握著劍的手指,
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胸腔深處,那股熟悉的、因殺戮而翻騰的惡心感再次涌上喉嚨,
帶著鐵銹般的腥甜。他強迫自己將它咽下去,
只從緊抿的唇間擠出一個冰冷而簡短的命令:“列陣。”聲音不大,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弟子耳中。那聲音里沒有絲毫情緒,
只有浸透了寒霜的指令。弟子們精神一振,沒有絲毫猶豫,迅速移動腳步,手中法訣亮起,
或青或白的光芒在他們周身流轉,構筑起一個簡易卻穩固的防御陣型。
他們緊盯著那魔氣翻涌的土丘,臉上是如臨大敵的凝重。凌宸動了。他沒有等待。
在那土丘猛地炸開,
個足有丈許高、渾身覆蓋著粗糙黑鱗、頭顱上生著三只扭曲犄角的龐大魔物嘶吼著破土而出,
帶著令人窒息的腥風撲向最近弟子的瞬間,凌宸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黑暗的白色閃電,
直射而出!劍光,在他身前炸開!不再是之前那點冰寒的星芒,
而是驟然爆發的、極致的璀璨!仿佛九天銀河傾瀉,又似寒冰地獄洞開。
無數道冰冷刺骨的劍氣凝成實質,化作一道道足以切割空間的鋒銳冰棱,
帶著凍結靈魂的尖嘯,瞬間將那龐大的魔物徹底淹沒!“吼——!!!
”魔物發出驚天動地的痛吼,龐大的身軀在無數冰棱的攢刺切割下劇烈地扭動、痙攣。
暗紫色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魔血如同暴雨般潑灑開來,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發出“滋滋”的聲響,騰起縷縷青煙。凌宸的身影在那片致命的冰棱風暴中穿梭,
快得只剩下模糊的白影。他的動作精準、凌厲,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美感。每一次閃身,
每一次揮劍,都必然帶起一蓬污血,削落一片堅硬的鱗甲,或斬斷一根粗壯的肢體。
劍光所過之處,空間都仿佛被凍結,留下短暫而清晰的霜痕。沒有多余的動作,
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他的劍,就是最高效的屠戮機器。弟子們看得心馳神往,
幾乎忘了呼吸,眼中只剩下那道在魔物垂死掙扎的狂暴攻擊中,
依舊如同冰雪般冷靜、風暴般迅捷的白衣身影。“轟隆!”最后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冰藍劍光,
如同審判之矛,自魔物猙獰頭顱的天靈蓋狠狠貫入!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所有動作瞬間凝固。下一刻,那堅硬的頭顱如同被重錘擊碎的冰雕,轟然爆裂!
腥臭的污血和粘稠的腦漿噴濺得到處都是。龐大的魔軀失去了所有支撐,
沉重地砸落在焦土之上,激起漫天灰燼。凌宸的身影飄然落在幾丈開外,
背對著那堆尚在微微抽搐的魔物殘骸。他手中的長劍斜指地面,
劍尖上最后一滴暗紅色的血珠,正緩緩滴落。雪白的道袍上,
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污血和灰燼,如同雪地中盛開的詭異紅梅。他微微低著頭,
幾縷被汗水浸濕的墨色碎發垂落在額前,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睫。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眼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握劍的手指,那細微的顫抖又回來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每一次心跳,都撞擊著胸腔,帶來沉悶的回響,
像是沉重的鼓槌敲打在被無形鎖鏈束縛的囚籠之上。胃里翻江倒海,
那魔血爆裂的腥臭氣息無孔不入,仿佛帶著無數怨毒的詛咒,死死纏繞著他。“凌師兄神威!
” “太厲害了!一劍斃命!” “有凌師兄在,何懼魔物!
”身后傳來弟子們帶著劫后余生狂喜的歡呼和由衷的贊嘆。那聲音充滿了純粹的崇拜和依賴,
如同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凌宸的心上。每一次歡呼,都像一根冰冷的針,
扎進他靈魂深處最隱秘的角落。他閉了閉眼,強行壓下喉嚨口那股翻涌的腥甜。再睜開時,
眼底的冰層似乎更厚了,深不見底,將所有翻涌的情緒徹底凍結。他緩緩轉過身,
面對著那些激動不已的同門,臉上依舊是那副慣常的、毫無波瀾的平靜,甚至微微頷首,
算是對那些歡呼的回應。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剎那,
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在魔物爆裂頭顱散落的污穢深處,
一點極其黯淡、幾近于無的幽光,混雜在粘稠的魔血與破碎的骨肉之中,一閃即逝。
那幽光……似乎……帶著一絲極其隱晦、卻又無比熟悉的靈魂波動?凌宸的心臟猛地一縮,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他下意識地想要凝神細看,但弟子們已經圍攏過來,
關切地詢問他是否受傷。嘈雜的聲音瞬間將那點微弱的異樣徹底淹沒。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壓下心頭的驚疑。是錯覺?還是……他不敢深想。
只是握著劍柄的手指,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更加蒼白。那點微不可察的顫抖,
卻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了,透過冰冷的劍柄,清晰地傳遞到他的掌心。就在這時,
腳下的焦黑大地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地龍翻身般的震動!
遠比剛才魔物破土而出時強烈十倍、百倍!毫無征兆!“轟隆隆——!
”地面劇烈地搖晃、開裂,無數細小的碎石和焦黑的土塊被拋向空中。
一條條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裂縫如同猙獰的黑色巨蟒,瞬間在眾人腳下蔓延開來!
空氣中彌漫的硫磺與血腥氣息驟然被一股更加暴虐、更加陰冷的威壓所取代,
沉重得如同萬鈞巨石壓在每個人的胸口,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穩住!”凌宸厲聲喝道,
聲音在劇烈的震蕩中顯得有些破碎。他強行穩住身形,
周身瞬間爆發出強烈的冰藍色護體靈光,將靠近他的幾個踉蹌弟子猛地推開,
推向相對安全的區域。然而,已經遲了!戰場中心那片被無數尸體和斷兵覆蓋的焦土,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撕裂、拱起!一個巨大到令人絕望的陰影,
緩緩地、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從地底深淵升騰而起!那不是尋常的魔物。
它更像是一座移動的、由純粹的黑暗和怨念構筑的山巒!
龐大的身軀覆蓋著層層疊疊、如同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骨甲,
每一片骨甲上都銘刻著扭曲的、流淌著暗紅色光芒的詭異符文。
無數粗壯如巨蟒的、由純粹魔氣凝聚而成的黑色觸手,從它龐大的軀體上肆意伸展出來,
瘋狂地揮舞抽打著,每一次抽擊都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和破碎的空間波紋。
它沒有清晰的頭顱,在原本該是頭顱的位置,只有一個巨大的、不斷旋轉的暗紅色漩渦,
漩渦中心,兩點幽深如無底深淵的猩紅光芒,如同滅世巨獸的雙眼,緩緩睜開,
帶著無盡的饑餓與瘋狂,鎖定了地面上渺小的仙門弟子!“是……是……魔淵巨像!
”一個見識稍廣的老弟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絕望,
“完了……我們完了……”這傳說中的深淵魔物,
根本不是他們這個級別的修士能夠抗衡的存在!僅僅是它散發出的威壓,
就已經讓許多修為較淺的弟子雙腿發軟,靈力運轉遲滯,連手中的兵刃都幾乎握不住。
“列陣!死守!”凌宸的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瞬間壓過了魔物的咆哮和地面的轟鳴。
他一步踏前,孤身擋在了那龐大魔物與身后驚惶的弟子之間。冰藍色的護體靈光暴漲,
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凝實的冰墻。他手中的長劍再次發出清越的長吟,劍身之上,
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芒瘋狂匯聚、壓縮,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
連飄散的灰燼都瞬間凝結成冰晶!“吼——!!!”魔淵巨像發出了震徹天地的咆哮,
那巨大的暗紅漩渦猛地加速旋轉,一股毀滅性的能量在其中瘋狂醞釀!
它揮動起一根最為粗壯、如同擎天巨柱般的魔氣觸手,纏繞著粘稠如墨的毀滅黑光,
帶著碾碎山岳、傾覆江河的恐怖力量,朝著凌宸和他身后的防御陣型,悍然砸落!
空間在這一擊面前都仿佛被壓得塌陷下去!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所有人!
凌宸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燃燒起來!他雙手握劍,
劍鋒直指那砸落的滅世巨柱!
冰藍色的劍光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巨大無比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冰晶巨劍,悍然迎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立判之際——異變陡生!一道身影,快得超越了感知的極限,
如同瞬移般,突兀地出現在了凌宸身側!是那個圓臉的小師弟!
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扭曲的狂熱,眼神空洞得可怕,
嘴角卻咧開一個詭異到極點的笑容。
他根本沒有去看那砸落的、足以將所有人碾成齏粉的魔氣巨柱,他的眼睛里,只有凌宸,
只有凌宸手中那柄正爆發出驚天劍芒的長劍!“師兄!小心啊!
”他口中發出凄厲的、充滿“關切”的呼喊,身體卻如同撲火的飛蛾,
猛地朝著凌宸握劍的手臂撞去!時機拿捏得歹毒到了極點!
正是凌宸將全部心神、全部力量都灌注于那柄冰晶巨劍,迎向魔淵巨像的致命一擊,
舊力已發、新力未生的絕對瞬間!也是他心神因那點幽光而出現一絲細微裂痕的剎那!
“你……!”凌宸瞳孔驟然收縮!他萬萬沒想到,致命的攻擊并非來自前方的魔物,
而是來自身后,來自他剛剛才救下的同門!這一撞,角度刁鉆,力量極大,
帶著一股陰寒詭異的暗勁!凌宸的全部心神和力量都在對抗前方的魔淵巨像,
根本來不及、也完全無法防備這來自身側、近在咫尺的偷襲!“砰!”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凌宸凝聚劍勢的右臂被狠狠撞得一偏!那柄凝聚了他全身靈力的冰晶巨劍,
瞬間失去了精準的控制,劍芒劇烈地閃爍、偏移!幾乎是同時,
魔淵巨像那纏繞著毀滅黑光的巨大觸手,已然轟然砸落!目標,
正是因被撞擊而身形不穩、劍勢偏移的凌宸!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凌宸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絕望的倒影。他強行扭轉身形,
想要避開要害,但魔淵巨像的攻擊范圍太大了!那恐怖的威壓死死鎖定著他,避無可避!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體內深處,一股沉寂了無數歲月、冰冷而狂暴的力量,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致命的危機,猛地躁動起來!如同沉睡的太古兇獸被強行驚醒!
一股不屬于仙道、甚至超越尋常魔氣的、難以言喻的幽暗氣息,
不受控制地、如同火山爆發般,驟然從他眉心的位置噴薄而出!轟!
一道深邃如淵、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幽暗光柱,猛地從凌宸眉心激射而出!光柱之中,
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古老符文在瘋狂流轉、明滅!這道幽暗光柱,
狠狠地撞上了魔淵巨像砸落的魔氣巨柱!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只有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如同空間被強行撕裂吞噬的詭異悶響!嗤——!
那足以毀滅一切的魔氣巨柱,在與幽暗光柱接觸的瞬間,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燒紅的烙鐵,
被那幽暗的光芒無聲無息地消融、吞噬!巨大的觸手前端,硬生生被湮滅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然而,這爆發來得太過突然,太過猛烈,也太過短暫!
凌宸根本無法掌控這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禁忌力量!幽暗光柱只維持了短短一瞬,
便劇烈地閃爍起來,隨即如同后繼無力般驟然崩散!那股狂暴的力量反噬自身,
凌宸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
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巨大的沖擊波狠狠掀飛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十幾丈外的焦土上,
滾了好幾圈才停下,雪白的道袍沾滿了污泥和血污,狼狽不堪。手中的長劍也脫手飛出,
斜插在不遠處的地上,兀自發出低微的悲鳴。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
淵巨像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那瞬間爆發的、令它都感到一絲忌憚的幽暗力量所震懾,
龐大的身軀頓了一下,那巨大的暗紅漩渦旋轉速度都慢了幾分。戰場上,
所有還活著的仙門弟子,無論是正在結陣防御的,還是被震倒在地的,全都僵住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震驚、恐懼、茫然……以及一種更深沉的、難以置信的駭然之上!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凌宸身上,釘在他眉心處!那里,原本光潔的皮膚上,
一道極其繁復、極其古老的幽暗魔紋,正如同活物般緩緩浮現、流轉!那魔紋深邃、詭秘,
散發著與方才那幽暗光柱同源、卻更加純粹、更加令人靈魂顫栗的黑暗氣息!
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詛咒,又似某種至高無上的血脈徽記!“魔……魔紋?!
” “那是……魔族的印記!” “凌師兄……他……他身上怎么會有魔族的印記?!
” “剛才那道黑光……那不是仙法!那是魔氣!是純粹的魔氣!” “叛徒!
他是魔族的奸細!他潛伏在我們仙門!” “殺了他!殺了這個叛徒!
”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驚怒嘶吼!
無數道目光瞬間從敬仰、依賴,變成了刻骨的仇恨、被欺騙的狂怒和冰冷的殺意!
那個圓臉的小師弟站在不遠處,臉上扭曲的狂熱笑容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計謀得逞的陰冷和怨毒,他指著凌宸,聲音尖利:“看!
他果然是魔族的走狗!就是他引來了這魔物!他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凌宸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體內靈力因方才的爆發和反噬而一片混亂,氣血翻騰,
喉頭腥甜不斷上涌。他抬起頭,視線掃過那一張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面孔,
那些曾經信任他、追隨他的同門,此刻眼中只剩下赤裸裸的殺意。心,
像是沉入了無底的寒冰深淵。完了。一切都完了。百年的偽裝,千年的隱忍,在這一刻,
被那道來自血脈深處的烙印,徹底撕得粉碎。就在這時,
一股更加龐大、更加陰冷、更加純粹的黑暗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般,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
這股威壓,帶著一種凌駕于萬魔之上的、不容置疑的森嚴與尊貴!戰場邊緣的焦土上,
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一圈圈漣漪。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中邁步而出。
他穿著一身仿佛用最深沉夜色織就的長袍,
袍角邊緣流淌著暗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古老魔紋。墨色的長發并未束起,
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襯得一張臉如同最完美的寒玉雕琢而成,五官深邃凌厲到了極致,
每一道線條都仿佛蘊含著冰冷的鋒芒。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同蘊藏著亙古星空的幽潭,
冰冷、漠然,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其中激起一絲漣漪。他周身沒有任何夸張的魔氣爆發,
但僅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為了這片黑暗天地的中心,連那龐大兇戾的魔淵巨像,
都在他出現的瞬間,發出了一聲帶著畏懼的低沉嗚咽,下意識地向后退縮了幾步。魔族少主,
殷千夜。他就這樣踏著尸山血海,踩著無數仙魔的骸骨,一步步朝著戰場中心,
朝著那個倒在地上、眉心魔紋閃爍的白衣身影,緩步走來。每一步落下,
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他的目光,
冰冷地掃過那些因他出現而驚駭欲絕、幾乎窒息的仙門弟子,如同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
最終,那目光落在了凌宸身上。凌宸躺在地上,身體因劇痛和脫力而微微顫抖,
視線因失血而有些模糊。但他清晰地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冰冷、漠然,
如同俯瞰塵埃的眼睛。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殷千夜……他終于來了。是來親手處決他這個“背叛”了魔族血脈的叛徒?
還是來欣賞他此刻狼狽不堪、眾叛親離的模樣?周圍的仙門弟子,在最初的驚駭之后,
眼中爆發出狂熱的、扭曲的光芒!他們認出了這位傳說中的魔族少主!
他們看到了他對魔淵巨像的威懾力!“是……是魔族的少主!” “他一定是來清理門戶的!
” “殺了那個叛徒!少主大人!快殺了凌宸這個奸細!” “對!殺了他!碎尸萬段!
” “……”充滿怨毒和快意的嘶喊聲再次響起,如同無數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扎向地上的凌宸。殷千夜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螻蟻的聒噪。
他的腳步停在了凌宸身前幾步之遙。微微垂眸,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毫無溫度地落在凌宸眉心那道不斷明滅、如同活物般的古老魔紋上。他的眼神,
似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緩緩抬起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
那手上并未縈繞任何恐怖的魔氣,動作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優雅。
周圍的仙門弟子瞬間屏住了呼吸,眼中閃爍著興奮而殘忍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只手,
期待著下一刻,那叛徒被恐怖魔焰燒成灰燼或被無形力量撕成碎片的場景!
然而——那只手抬至半空,并未指向凌宸,而是朝著虛空,極其隨意地、輕輕一揮。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塵埃。無聲的意志,卻如同冰冷的鐵律,瞬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