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珠蒙塵高考百日誓師大會。主席臺的紅色橫幅刺眼。「拼搏百日，血戰到底！」
我人生的血戰，似乎就要提前落幕。我叫江言，年級前十。也是全校聞名的窮鬼。
手里攥著廉價禮品盒。心臟擂鼓，掌心全是冷汗。盒子里，
是我用三個月飯錢和周末搬磚掙來的血汗錢。買了一條銀質項鏈，三百二十八塊。
那是我傾盡所有的愛意。今天是校花林薇薇的生日。我追她三年。為她跑腿買早餐，
雨天送傘，抄過無數遍課堂筆記。她不拒絕，也不答應。她用曖昧姿態，享受我的卑微。
我以為，今天會是終點。要么擁抱，要么訣別。當著全校師生面，我走上臺。盒子遞給她，
聲音發顫：「薇薇，生日快樂。這是我……」林薇薇，永遠潔白連衣裙，笑容甜美。
今天她冷若冰霜。她沒有接盒子，輕蔑瞥了一眼。「江言，你是不是瘋了？」
她身邊閨蜜李雪，畫著精致妝容，尖聲叫道。「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
拿個破爛玩意兒就想上臺？」臺下騷動，竊竊私語鉆進我的耳朵。林薇薇開口，聲音不大。
卻像一把冰錐，扎進我的心臟。「江言，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身上那股窮酸味。」
她說著，從我僵硬的手中奪過盒子。打開，拎出那條我挑選無數個夜晚的項鏈。陽光下，
細銀鏈閃著微光，像我渺茫的希望。然后，她做了一個動作。全校死寂。她走到主席臺邊緣，
那里放著黑色垃圾桶。「撿垃圾的，也配追我？」她手一松。
那條承載我所有青春期愛戀的項鏈，劃出屈辱弧線。「哐當」一聲，掉進骯臟的垃圾桶。
世界靜音。一秒，兩秒。隨即，山呼海嘯的哄笑聲。「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江言這下臉丟光了，活該！」「林薇薇做得好！
就該讓這種人認清自己！」我站在臺上，像被扒光的小丑。任由無數目光將我凌遲。
我的臉滾燙，血液沖上頭頂。耳朵嗡嗡作響。我聞到垃圾桶里，混雜剩飯和果皮的餿味。
那味道，就是我此刻人生的味道。我忘了怎么走下臺。只知道，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所有人都把我當笑話。一個身影動了。是沈知微。她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洗白校服。
永遠安靜坐在教室角落。她成績中游，樣貌普通。扔進人堆里就找不出的類型。
所有人注視中，她默默走到垃圾桶旁。沒有絲毫猶豫。彎腰，伸手進去。
將那條沾染污漬的項鏈撿了起來。她沒有看我，也沒有看任何人。拿出紙巾，一點一點，
仔細擦拭項鏈上的污穢。仿佛那不是廉價銀鏈，而是一件稀世珍寶。整個操場，
因為她反常的舉動，再次安靜。林薇薇臉色難看。她覺得沈知微的行為，像無聲耳光，
抽在她高傲的臉上。「沈知微，你干什么？你也要撿垃圾嗎？」李雪尖刻喊道。
沈知微擦拭動作停頓。她抬頭，鏡片后目光平靜無波。掃過林薇薇和她身邊每一個人。
「明珠，不該蒙塵。」她只說這五個字。然后將項鏈小心放進校服口袋。轉身回到人群角落，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可這五個字，像一道微光。穿透我無邊黑暗和恥辱。后來我才知道，
她真的把項鏈修好了。不僅如此，她還在項鏈背面。用細如發絲的工藝，
刻上那五個字——「明珠不蒙塵」。只是，這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事了。
（二）理性的翅膀誓師大會的恥辱，毒刺一樣扎在我心里。那之后每一天，
我都活在指指點點和嘲笑聲中。「看，就是他，給林薇薇送垃圾項鏈那個。」
「聽說他家窮得叮當響，還學人追校花，不自量力。」我將自己徹底封閉。像一只受傷困獸。
我瘋狂刷題，用學習麻痹自己。只有深夜，「撿垃圾的也配追我」像魔咒回響耳邊。
讓我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我以為會就此沉淪。直到那一天。晚自習后，
我照例最后一個走。收拾書包時，課桌里多了一沓厚打印紙。
最上面一行清秀小字：【關于江言同學未來志愿填報的初步數據分析報告】。我愣住。翻開，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圖表和數據。
報告將我近三次模擬考各科成績、知識點掌握、失分點類型，全部量化分析。
它對比全國頂尖幾所大學王牌專業，近五年錄取分數線、招生人數變化。
以及未來就業前景、薪資范圍。每一頁都詳盡、客觀、理性。充滿令人信服的邏輯。
報告最后，給出一個結論。以我目前成績波動，沖擊清華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
成功率預估 78.6%。若想提升至 90%以上。需在數學解析幾何和英語作文部分，
分別再提升 8-10分。報告后面，附上針對這兩個薄弱環節的專項訓練題集。
還有幾篇頂級英語范文。我震驚。這份報告的專業程度，遠超任何一位老師指導。
它不像冰冷試卷，更像一個無聲戰友。為我規劃了通往未來的清晰路徑。我下意識抬頭，
看向教室角落。那個位置空了。是沈知微。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個人。第二天，
我拿著報告找到她。她安靜做題，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身上鍍一層柔和金邊。
「這是你給我的？」我把報告放她桌上，聲音干澀。她抬頭，扶了扶黑框眼鏡，平靜點頭。
「嗯。我看你最近狀態不好，或許你需要一些更實際的目標，而不是沉浸在情緒里。」
她語氣沒有任何同情或憐憫。就像在討論一道數學題。我心中百感交集。那場羞辱之后，
她是唯一一個沒有用異樣眼光看我的人。現在，她又給了我這樣一份「大禮」。「為什么？」
我問，「為什么要幫我？」沈知微看著我，目光清澈坦誠。「因為你是江言。
年級前十的江言，不是那個送項鏈的江言。你的價值，不應該由別人的三言兩語來定義。」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不算幫忙。我只是整理了一些公開數據，最終的路，
需要你自己走。」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她和林薇薇的不同。
林薇薇給我虛無縹緲的幻想和最終羞辱。而沈知微給我的，是堅實大地和理性指引。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對她說。「沈知微，謝謝你。如果……如果我能考上了清華，
但我也想和你去同一所城市。」這是我當時能想到的，最真誠的表白。沈知微搖頭。「江言，
不要為了任何人，去選擇你的未來。」她將那份報告推回到我面前。
「你應該選擇對你最有利的。我的志愿，和你的規劃無關。」我愣住。
我以為她會像偶像劇女主角一樣，羞澀答應，或者給我一個期許。但她沒有。
她甚至沒有告訴我她想考哪所大學。「愛是給你翅膀，不是代替你飛。」她輕聲說。
然后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題。仿佛剛才那句充滿哲理的話，只是隨口一提。我站在原地，
消化她的話。是啊，她拒絕為我改志愿。甚至拒絕讓我為了她改志愿。
她只是把所有數據和可能性都擺在我面前。讓我自己做出最清醒、最正確的選擇。
她不是想成為我飛翔的目的地。她只是想成為幫我長出翅膀的那陣風。從那天起，
我徹底變了。我不再理會流言蜚語。心里只有一個目標——清華。那份報告，成了我的圣經。
我按照上面分析，逐一攻克弱點。而沈知微，依舊是那個安靜的角落女孩。
我們沒有過多交流。但每當我遇到難題，第二天桌上總會多一張解題思路紙條。
每當我考試失利，郵箱里總會收到一份新的失分點分析。她像一個最高明程序員。
不斷為我這臺奔向未來的機器，調試代碼，優化性能。而那條被她撿起的項鏈，
她再也沒提起過。我也默契沒有再問。它像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埋藏在那個屈辱的午后。也見證著一份無聲的守護。（三）無聲的逆襲高考成績出來那天。
我家的老舊平房里，擠滿來看熱鬧的鄰居。我爸緊張，我媽躲在廚房不敢出來。
他們一輩子老實巴交。最大愿望就是我能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我在查分網站上，
顫抖輸入準考證號。按下回車鍵。整個世界安靜。總分：718。全省理科狀元。「狀元！
是狀元啊！」我爸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滿臉通紅。他抱住我，眼淚瞬間流下。
鄰居們爆發出熱烈歡呼和祝賀。我家小院，瞬間變成歡樂海洋。這個消息長了翅膀，
迅速傳遍整個縣城。傳回我們的高中。班級群里炸開鍋。「臥槽！江言是省狀元？718分？
真的假的！」「太牛了！這才是真正的逆襲啊！」「我記得百日誓師大會上，
他還被林薇薇……」有人提起那件不光彩的往事。但很快被更多驚嘆和佩服淹沒。
世界就是這么現實。當你站在頂峰，曾經的屈辱，都會變成你成功路上的傳奇點綴。
我手機快被打爆了。各種道賀電話和信息紛至沓來。其中，有一個陌生號碼。我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林薇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江言……是我，林薇薇。恭喜你，考得真好。
」我沉默，沒有說話。「那個……對不起，」她遲疑著，道歉。那句道歉遲到了三個月。
「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別往心里去。」「有事嗎？」我聲音平靜。電話那頭沉默。
或許她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她考得也不錯，上了人大。對于普通人來說，已是極好成績。
但在省狀元光環下，一切都黯淡無光。「沒事……就是想……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她聲音帶上一絲委屈。「我們還能做朋友嗎？」「不能。」我干脆利落掛掉電話，拉黑號碼。
不是我記仇。是那道傷疤刻進了骨子里。有些傷害，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
就能抹平的。她道歉的對象，是省狀元江言。而不是那個在垃圾桶前尊嚴盡碎的江言。
我更關心另一個人。我撥通沈知微的電話。響了很久，她才接起。「喂？」她聲音平靜。
「沈知微，我……我是省狀元。」我激動分享喜悅。「嗯，我看到了。恭喜你。」
她語氣帶一絲笑意，但不驚訝。仿佛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你呢？你考了多少？」
我迫不及待問。「685。」一個同樣頂尖的分數。這個分數，
上清華北大任何一個非熱門專業都綽綽有余。「太好了！」我欣喜若狂。
「我們……可以去一個學校了！」「江言，」她打斷我。「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選擇對你最有利的。」「清華計算機，就是對我有最有利的！」我毫不猶豫。「那就去吧。」
她說。「祝賀你，你為自己贏得了最好的未來。」她沒有說她會填報哪里。只是再次祝賀我。
掛掉電話后，我心中涌起一絲不安。以她的性格，她真的會為了所謂的「最有利」。
而選擇一個和我不相關的未來嗎？填報志愿那天。我在清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的后面，
鄭重寫下「服從調劑」。開學那天。我拖著行李箱，站在清華園門口。
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辦完入學手續，拿到宿舍鑰匙。一個熟悉身影出現我面前。
是沈知微。她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簡單 T恤和牛仔褲。背著雙肩包，
一個人安靜站在報道處人群外。陽光下，她身影單薄，卻異常堅定。我沖過去。「沈知微！
你……你怎么在這里？」她看到我，淺笑。「我來報道。」「你……你也報了清華？」
我驚喜得語無倫次。「嗯。」她點頭。「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我心臟狂跳。
清華經管，全國頂尖商學院。錄取分數線比計算機系還要高。「你……你的分數……」
「我參加了經管學院的自主招生，有加分。」她輕描淡寫解釋。原來如此。
她早就為自己鋪好了路。一條和我同樣頂尖，卻又截然不同的路。「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問。「因為那是我的路，這是你的路。」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
「我們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去，這就夠了。」我看著她，忽然明白。她一直都在，
用她自己的方式，和我并肩前行。她沒有走進我的世界。而是努力讓自己的世界，
能夠與我平行。那一刻，京城九月的陽光，溫暖明亮。我感覺人生，終于翻開嶄新一頁。
這一頁序章，由一個叫沈知微的女孩。用理性和智慧，為我悄悄寫下。
（四）暗流與裂痕大學生活像絢麗畫卷，在我面前徐徐展開。清華園里，遍地天之驕子。
我收斂省狀元光環，像塊海綿，瘋狂吸收知識。我選修雙學位。除了本專業計算機課程，
還旁聽大量經管學院的課。因為沈知微在那里。她依舊低調，但光芒無法掩蓋。
經管學院課堂上，她總能提出一針見血的問題。各種案例分析小組里，
她的方案永遠邏輯縝密、視角獨特。她不再是被黑框眼鏡和舊校服封印的角落女孩。
她像一顆被擦去塵埃的鉆石，綻放奪目光彩。我們成了清華園里一道獨特風景線。我，
計算機系學神，常年霸占編程大賽榜首。她，經管學院女神。不施粉黛，氣質清冷，
才華橫溢。追求者更是不知凡幾收的各種類型的小情書，表白信，示愛小程序都不用說了。
但她拒絕了所有人。依舊和我保持著高中時那種奇妙的、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們會在圖書館待到閉館。會在未名湖畔討論最新科技趨勢和商業模式。
會一起去食堂打一些便宜但我們覺得好吃的菜。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大二那年。
我憑一個創新算法模型，拿到一筆天使投資。和幾個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一家名為「奇點」
的科技公司。沈知微是我的第一個「顧問」。她用經管學知識，為我制定詳盡商業計劃書，
分析市場前景。甚至幫我規避了幾個早期融資的陷阱。公司發展順風順水。
我們的產品——一款基于 AI的個性化學習軟件，很快獲得市場認可。
我似乎一步步走向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但暗流，總在平靜水面下涌動。大三下學期。
一個叫「天啟科技」的公司橫空出世。創始人是比我們高一屆的學長，經管學院風云人物，
周宇。周宇家境優渥，能力出眾。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追求沈知微。
天啟科技推出一款和我們功能高度相似的產品。憑借更雄厚資本，
他們鋪天蓋地的宣傳和燒錢補貼。迅速搶占市場，對我們形成圍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我開始沒日沒夜加班。優化算法，迭代產品。我和沈知微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偶爾食堂碰到，我也總是行色匆匆。我們的關系，第一次出現裂痕。一天晚上。
我為一個技術難題焦頭爛額。在公司和團隊吵得不可開交。沈知微打來電話，
說她申請到哈佛交換項目。半年后出發。「半年后？」我心里一沉，語氣不自覺帶上火氣。
「公司現在這個樣子，你……你就要走了？」電話那頭沉默。然后她說：「江言，
這是我早就規劃好的路。去哈佛深造，是我大學目標之一。」「規劃？你的規劃里，
到底有沒有我？有沒有我們的公司？」我幾乎吼出來。那一瞬間，創業壓力，對未來不確定，
對周宇的嫉妒。全部涌上心頭。「公司是你的，不是我們的。」她聲音冷靜近乎殘酷。
「我只是顧問。我給過你建議，讓你放慢擴張速度，穩固技術壁壘，但你沒有聽。」
「我沒有聽？如果我不擴張，現在早就被天啟吃得骨頭都不剩了！」我反駁。
「那是你的選擇，你需要為你的選擇負責。」「負責？沈知微，你說話永遠這么理智，
這么冷靜！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口不擇言。電話那頭，長久死寂。
久到我以為她已掛了電話。然后，我聽到她極輕說一句：「或許吧。」電話掛斷。
我頹然坐在椅子上，悔恨涌上心頭。我知道我說錯了話，傷了她。
可當時已被焦慮和不甘沖昏頭腦。那之后，她再沒有主動聯系我。她依然去上課，去圖書館。
但我們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墻。與此同時，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
再次出現在我生活中。是林薇薇。她轉校到北京一所普通一本。一次行業交流會。
我作為新銳創業者發言，而她，是會場服務生。她穿不合身的制服，端盤子在人群中穿梭。
曾經不可一世的校花，如今滿臉都是生活磨礪出的疲憊和卑微。我們四目相對。
她驚慌低下頭，想要躲開。后來我才知道，她家破產了。父親投資失敗，欠下巨額債務。
一夜之間，云端的公主跌落泥潭。她攔住我，眼圈泛紅。「江言，我……我能和你聊聊嗎？」
看著她如今窘迫，我心里恨意，不知為何消散大半。我們找了個咖啡館坐下。
她斷斷續續講述家道中落后的種種心酸。被親戚躲避，被朋友嘲笑。
為了還債不得不輟學打工。「我現在才明白，當初的你，有多不容易。」她抬頭，淚流。
「也才明白，當初的我，有多可笑，多殘忍。」她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我當年窘迫。
我心中五味雜陳。最終只是淡淡說一句：「都過去了。」是啊，都過去了。可新的風暴，
才剛剛開始。我公司搖搖欲墜。我和沈知微的關系降至冰點。
林薇薇的出現,像投入湖心石子。激起我心中早已沉寂的漣漪。這一切，都像巨大漩渦。
要把我重新拖回深淵。（五）鏡像的屈辱林薇薇的出現，沒有在我心里掀起太多波瀾。
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感慨。我禮貌請她喝了杯咖啡。聽完她哭訴，起身告辭。我沒有時間，
也沒有心情處理過去恩怨。「奇點」處境，已到生死存亡關頭。周宇的天啟科技，
嗜血巨獸一樣步步緊逼。他們不僅模仿我們產品，還挖我們的人。我團隊核心程序員，
被他們用三倍薪資和期權誘惑。帶著我們部分核心代碼跳槽。這是最致命一擊。
公司內部人心惶惶，投資人開始施壓。那段時間，我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紅著眼睛帶領剩下團隊重構代碼，修補漏洞。我很久沒有見過沈知微。
聽說她為去哈佛做準備，忙著辦理各種手續。我們像兩條相交后又漸行漸遠的直線。
一個周末深夜。我拖著疲憊身體走出辦公樓。想去路邊攤買點吃的。
就在公司樓下的高級餐廳門口。我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一幕。周宇開著紅色法拉利，
停在餐廳門口。他從車上下來，為副駕駛座的沈知微打開車門。沈知微穿著素雅白色長裙，
和平時休閑裝扮判若兩人。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沒有拒絕周宇的殷勤。
兩人并肩走進那家我連菜單都不敢看的高級餐廳。那一刻，我渾身血液凝固。
嫉妒和憤怒像毒藤纏繞心臟。原來，她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她只是不對我食人間煙火。原來，
她那些理性建議，冷靜分析。都只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我轉身想走。卻在街角看到另一個熟悉身影。是林薇薇。她穿著便利店制服，
費力搬運一箱箱飲料。夜風吹起她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路過，故意撞她一下。整箱飲料「嘩啦」一聲全掉在地上。
「走路不長眼啊！」男人借著酒勁罵。「對不起，對不起！」林薇薇顧不上摔疼的膝蓋。
連忙彎腰道歉，手忙腳亂撿地上飲料。「對不起就完了？知道這耽誤老子多少時間嗎？」
男人不依不饒，甚至伸腳踢那些滾落的瓶子。周圍路人冷漠看著，沒有人上前幫忙。這一幕，
何其熟悉。我想起多年前，全校師生面前，林薇薇將項鏈扔進垃圾桶的我。那種孤立無援，
當眾羞辱的滋味。跨越時空，狠狠擊中我。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是同情？
還是想在曾經羞辱過自己的人面前，扮演一次救世主？我走過去，擋在林薇薇身前。「夠了。
」我看著醉漢，冷冷說。「你他媽誰啊？想英雄救美？」醉漢推我一把。我沒有還手。
掏出手機，對準他。「我已經報警了，也錄下了你尋釁滋事全過程。你想上社會新聞，
還是跟我去派出所？」我的冷靜和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錄像界面。讓醉漢氣焰瞬間矮半截。
他罵罵咧咧啐一口，轉身走了。林薇薇蹲在地上，看著一地狼藉。小聲哭起來。那哭聲，
壓抑絕望。我默默蹲下身，幫她把飲料一瓶瓶撿起來。「謝謝你……」她哽咽說。「沒什么。
」我把最后一瓶飲料放進箱子。站起身，「早點回去吧。」我轉身離開，沒有回頭。身后，
是她越來越大的哭聲。那一晚，我失眠。腦海里交替出現兩幅畫面。一幅，
沈知微和周宇走進高級餐廳的背影。光鮮亮麗，遙不可及。另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