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的校園,天剛蒙蒙亮。
廢棄車棚里沒有燈,祝芙貓著腰找了會兒才找到那個大紙箱,拆開后一手一盆,抱在胸前,朝明仁樓前走去。
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她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擺好,拍了張照發到宿舍群里。
正準備走時,恰好和樓里走出來的一個男生對上了眼。
[怎么是她。]
左淵一身白色運動服,看起來正打算去晨跑,見到她時,俊秀的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和疑惑。
視線向下,看見那兩盆黃白色的菊花,以及掛在上面的挽聯,微微蹙眉。
祝芙真沒想到他也住這棟樓,更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他。
她甚至連臉都沒洗,睡衣外只披了件黑色的長風衣,露出滿是卡通大臉貓的睡褲腿兒。
唯一值得慶幸的點就是,雖然只見了一面,但他還是記住了自己。
昨晚下過一場雨,清晨的空氣有點濕冷。
祝芙垂眸咬唇,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思考了幾秒,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怯生生抬頭,小聲問他:“這不犯法吧?”
左淵聞言,明顯愣住,隨后才說:“沒人看見你做了什么。”
言外之意,沒有證據表明這件事是她做的。
他這是想包庇她。
[就當是還她的人情,況且她之所以這么做,應該有原因。]
剛說完沒人看見,身后就走來兩個男生,那倆人穿著類似閱兵儀仗隊的禮服,應該是升旗手。
此刻,他們也朝這邊走了過來。
祝芙這時真慌了,擰著眉立在原地,等著他們的質問。
畢竟,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男寢樓前的她,就是最大嫌疑人。
身側的左淵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手搭上她的肩膀,又伸手緊了緊她的衣領,聲音很溫柔:“有什么事不能晚點再說?怎么衣服也不換?”
那兩人止住步子,好像認識左淵,沖他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祝芙,才把目光投向那兩盆菊花。
“這誰放的?”其中一個問道。
另一個朝左淵問道:“淵哥,這你對象嗎?”
祝芙有點緊張,不過他既然主動幫自己掩飾,那么必定會幫到底。
果然,左淵輕輕嗯了聲,又抬手理了理她的頭發,認真道:“下次別這樣了,天氣越來越冷了,容易感冒。”
[你聽得懂,對吧?]
祝芙盯著他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知道他什么意思,有點心虛,便不自覺避免與他對視。
目光落在他鼻尖的那顆小小的痣上,她才意識到,他今天沒戴眼鏡。
“嗯。”
她低下頭,回避那兩人打量的目光,心一橫,順勢撲進了左淵懷中。
雙手圈住了他的腰身,額頭抵在他心口,聲音又輕又柔:“我知道了,那你別不理我了。”
左淵的身體瞬間僵硬,一股獨屬于她的陌生氣息盈滿懷抱,幾秒后才回過神,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哄道:“好,下次不會了。”
話里行間,還自然流露出幾分寵溺。
祝芙松開手,離開了他的懷中。
那股略帶甜香的氣息漸漸消散,左淵明知她只是害怕而逢場作戲,卻莫名生出幾分悵然若失。
更好奇,挽聯上的那個男生,到底怎么傷害她了,才讓她想出這種辦法來報復。
圍觀的兩人看了一出肉麻偶像劇,完全沒把祝芙和那兩盆菊花聯系起來,反而別開眼,不敢繼續看兩人的互動。
“嫂子,你有沒有看見是誰放的這兩盆花?”
其中一個實在八卦,還是問了句,他看了眼長相并不出眾的祝芙,心里有點佩服她的手段。
連左淵這種高嶺之花都能拿下,肯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祝芙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左淵,只能認下這個“嫂子”這個稱呼,開始胡謅:“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也沒注意看,這個四夕金欠是誰?你們認識嗎?”
[還挺會演。]
“這寫的是羅欽,19級環化三班的。”
左淵見她有自己撐腰,沒了之前的害怕,又三言兩語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唇角便不自覺揚起,朝身后那兩人說:“你們趕緊走吧,別耽誤了事。”
“哎喲,快走。”
兩人被他一提醒,意識到還有正事沒辦,趕緊邁著規整的步伐走遠。
于是,又只剩下祝芙和他,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祝芙不好意思地后撤一步,與他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雙手垂下,揪著風衣袢扣扯個不停,像是在等著左淵開口。
“一起吃個早飯吧?”左淵說。
她抬頭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擔心他生氣,抿著唇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后。
現在時間還早,只開了幾個窗口。
左淵問她:“蒸餃可以嗎?”
祝芙點頭。
兩個各端著一盤蒸餃坐下,先是沉默了半分鐘,隨后同時開口。
“我——”“怎么回事——”。
左淵示意她先說,祝芙便交代了整件事情。
[原來是幫室友出氣,還以為……]
祝芙發現,之前一直沒有動靜的好感度突然加了兩點。
或許左淵誤會了,把她看作剛被渣男欺騙感情的可憐小女生,所以在此之前只有同情。
“情有可原。”
他給祝芙的行為下了定論,隨即起身,又買了杯豆漿遞給她。
祝芙接過,喝了一口,嘴唇上傳來刺痛感,她抬手一摸,才發現出血了。
應該是為李恬欣的著急上火,又忘了喝水,嘴唇干燥開裂了。
左淵伸手遞過來一張帶香味的面巾紙,用在那兩人面前的溫柔語氣說道:“回去多喝點水。”
[她人真的挺好的,不然也不會為室友做到這種程度。]
又被發張好人卡的祝芙眨巴著眼,接過那張紙巾,輕輕按在嘴唇上,將血擦干凈,含含糊糊地道謝。
“謝謝你,為我說謊、給我買早餐、還給我遞紙。”
“不客氣。”
左淵沒有戴眼鏡,雖然不是高度近視,但視線還是不太清晰,再加上她是淡顏系長相,看她時就像隔著一層薄霧,朦朧朦朧的。
[像霧中看花。]
祝芙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評價自己的長相。
近視眼看世界,難道自帶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