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莫長離的聲音很輕，卻讓云紫寒的身體僵硬得更厲害。
五年前那個雪夜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她本是罪臣之女，與莫長離有著一紙婚約，被仇家追殺，毒箭射穿了左腿，嗓子也被藥啞，像塊破布般丟棄在亂葬崗。
是莫長離率軍路過，將她從尸堆里刨了出來。
"軍醫！快來軍醫！"少年將軍的喊聲撕開雪幕，"阿紫還活著！"
她在莫家軍帳中醒來時，高燒到視線模糊。
莫長離親自為她剜去腿上腐肉，她疼得咬碎了三根木棍。
"疼就咬我。"少年把手臂遞到她嘴邊，鎧甲都沒來得及卸，"我們莫家兒郎，最不怕疼。"
天亮時她看見他腕上深深的牙印，和染血的繃帶。
帳外風雪呼嘯，云紫寒突然抓起莫長離的手，按在自己脖頸——那里有道陳年疤痕，是毒箭留下的。
"呃......啊......"她嘗試發聲，卻只發出破碎的氣音。
莫長離的指節驟然發白，劍穗上的玉墜"啪"地碎在地上。那是他最不敢提及，卻最害怕遺忘的日子。
"小啞巴..."洛明昭的指尖輕觸他頸間疤痕，那里還留著毒刀劃過的猙獰痕跡，"當年你突然消失，我找了很久。"
云紫寒猛地背過身去，、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小啞巴..."他指尖輕觸那道疤痕，聲音沙啞，"當年你突然消失，我找了很久。"
云紫寒猛地背過身去，脊背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她該說什么？說她親眼看著他向周明玥下聘？說她在他們大婚那日，躲在喜轎后咬碎了滿口血牙？
她是罪臣之女，周明玥是高高在上的九公主。
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他救了她的命，是她在虧欠他，又怎么敢耽誤......
帳外風雪更急了，莫長離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咚、咚。"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急，比戰鼓更震耳欲聾。
"我......"
他喉結劇烈滾動，忽然單膝跪地，戰甲砸在青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染血的掌心托起一枚狼首玉佩——與她腕間的紫玉鐲本是一對。
"這玉佩......"他的聲音比當年她被毒啞時還要破碎，"我 日日帶著，幻想著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問你是否愿意......"
粗糙的指腹輕輕擦過她腕上淡去的牙印，那是他此生最痛也最甜的印記。
"云紫寒。"他第一次完整喚她的名字，"你愿不愿意......"
帳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將軍！周明玥帶兵圍了藥王谷！"
云紫寒渾身一僵，莫長離的眼睛固執地看著她。
"云紫寒，你是愿意嫁這個連聘禮都備不齊的殘廢，還是放我去見那個我恨不得千刀萬剮的人？"
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此刻竟像個毛頭小子般渾身發抖。
云紫寒的指尖輕輕顫抖著，觸碰那枚溫潤的玉佩。冰涼的玉石上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就像五年前那個雪夜，他給她取暖時的體溫一樣，燙得嚇人。
"傻子..."她突然笑了，眼淚卻先一步落下來，"這玉佩的穗子都磨禿了，你也好意思當聘禮？"
莫長離的瞳孔猛地收縮，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她拽著戰甲前襟拉近。
"我要金絲繡的嫁衣。"她鼻尖幾乎貼上他的，呼吸間全是藥香，"要漠北最烈的酒做合巹酒。"
眼淚滾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還要...你這個傻子，風光大辦來娶我。"
帳外的廝殺聲越來越近，"將軍！周明玥燒了藥田！"
莫長離卻覺得世界安靜得只剩她的心跳。他顫抖著將玉佩系回她腰間，系帶纏了三圈才打好結。
"等我。"他最后吻了吻她腕上淡去的牙印，抽出長槍，玄鐵戰甲折射的火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回握住莫長離的手，語氣堅定："我跟你一起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