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十七度溫差(校園相遇)清晨的陽光斜切過教室窗欞,在課表上投下細碎的樹影。
我的筆尖懸在 "生物課" 一欄,墨水滴在 "陸沉" 兩個字中間,
暈染出深淺不一的藍黑色 —— 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深秋,他校服上沾著的銀杏汁痕跡。
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舊傷疤傳來鈍痛,
那里還留著做銀杏書簽時被剪刀劃破的月牙形痕跡。走廊傳來喧鬧聲時,
我正對著儲物柜里的玻璃罐發呆。罐底沉著十二顆橘子糖,是去年平安夜偷偷塞進他書包的,
后來原封不動地出現在我課桌抽屜里,糖紙邊緣還留著體溫焐過的褶皺。
白大褂衣角掠過玻璃窗的瞬間,鋼筆從指縫滑落,在教案上砸出深淺不一的墨點。"蘇小棠?
" 班主任的聲音混著粉筆灰落下,"帶新轉學的陸同學熟悉實驗室。
"消毒水味道先于腳步聲傳來。我轉身時撞翻了實驗臺上的培養皿,
酵母菌培養液潑在圍裙上,涼津津的觸感滲進校服。
那個總在我發燒時用溫毛巾敷我額頭的少年,此刻站在陽光里,
校服領口規規矩矩扣到第二顆紐扣,
醫用繃帶在腕骨處纏出工整的十字 —— 和記憶中會把冰鎮橘子汽水塞進我書包的人,
隔著三米遠的距離。"陸沉。"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發軟發皺。
他抬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曾經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眼睛,
此刻盛著實驗室冷凝管里的冰水:"實驗報告。"文件夾邊緣帶著體溫的余熱。
我觸到他掌心的剎那,指尖條件反射般蜷縮 —— 那是初三整年趴在他課桌上午睡時,
焐熱我整個冬天的溫度,現在卻像醫院走廊的不銹鋼扶手,
涼得能凍住即將出口的 "好久不見"。培養皿里的酵母菌在顯微鏡下分裂,
透明的細胞壁映出他側臉的輪廓,突然想起那年生物競賽前夜,
他用鉛筆敲著我的額頭說:"小棠的體溫是三十七度二,最適合酵母菌生長的溫度。
""要調整顯微鏡焦距嗎?" 他的聲音打斷回憶,指尖懸在粗準焦螺旋上方,
袖口露出半截淡粉色的創可貼 —— 和三年前幫我修剪銀杏葉時,
貼在他食指上的是同一款式。我慌忙搖頭,發梢掃過他手背:"不用,看得很清楚。
"整個上午的實驗課,我的載玻片上始終一片模糊。余光里他的白大褂袖口頻繁翻動,
每次記錄數據時手腕都會不自然地繃緊,像是在躲避某種觸碰。
當他第三次用酒精棉擦拭桌面時,
我終于看清繃帶上滲出的淡淡血跡 —— 和當年他替我擋住迎面而來的籃球時,
護腕里滲出的血漬一模一樣。放學時暴雨突至。我攥著傘跑過操場,
紫藤花架下的身影讓腳步驟然停頓。他倚著廊柱,校服褲腳浸在積水中,折疊傘還別在腰間,
發梢滴下的雨水順著頸側滑進衣領,在白襯衫上暈開深色的圓斑。記憶中每個雨天,
他都會把傘傾向我這邊,自己半邊身子淋在雨里,笑著說:"蘇小棠你體溫高,
淋濕會發燒的。""給你。" 我遞出傘柄,指尖在傘骨上掐出月牙印。他抬頭的瞬間,
我看清他眼中快速閃過的驚慌,向后退的半步踩進積雨潭,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我鞋面:"不用,我怕傳染。"傘骨在掌心硌出紅印。
消毒水味道混著雨水的腥甜涌進鼻腔,我看著他轉身沖進雨幕,白大褂下擺揚起的弧度,
和三年前沖進醫務室幫我送退燒藥時一模一樣,只是這次,他沒有回頭。深夜的宿舍,
我翻出壓在枕頭下的情侶手環。
硅膠內側的刻字被體溫磨得發亮:"陸沉 36.0℃ 蘇小棠 37.2℃"。
那年生日他說,體溫差十二度是最完美的距離,像地球公轉的黃赤交角,
讓四季有了溫柔的過渡?,F在手環內側的硅膠已經發黃,就像他留在我記憶里的溫度,
正在慢慢冷卻。儲物柜最深處的體溫記錄本攤開在膝頭,
最后一頁停在 2023 年 10 月 15 日:"陸沉幫我測體溫,37.2℃,
他的掌心 36.5℃,比昨天暖了零點三度。" 墨跡在臺燈下泛著水光,
我想起那天他突然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隔著校服都能感受到心跳的震動:"小棠你看,
我的心在為你升溫。"現在醫務室的體溫記錄表上,
他的名字后面寫著 "35.8℃ 免疫抑制劑使用者"。我摸著校服口袋里的銀杏書簽,
邊緣的血漬已經變成深褐色,就像他今天遞文件夾時,
刻意避開的眼神 —— 原來不是疏遠,是嫌棄。凌晨三點,我站在宿舍陽臺上,
看著月光把操場跑道照成銀色的河。遠處的校醫室亮著燈,某個白大褂身影在窗前閃過,
手腕上的繃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想起初三那年深秋,他把發燒的我背去醫院,
趴在他肩頭聽見的心跳聲,和今天實驗課上培養皿里酵母菌的分裂頻率,奇妙地重合。
體溫差十二度的我們,連并肩躲雨都成了禁忌。就像顯微鏡下永遠無法融合的兩種細胞,
曾經以為能組成最完美的共生體,現在卻隔著載玻片,看得見彼此的分裂,
卻觸不到對方的溫度。第二天的生物課,我在儲物柜發現他遺落的便簽紙,
上面是熟悉的瘦金體:"35.8℃ 消毒水味道,37.2℃ 橘子汽水味道,
溫差十二度,是宇宙最遙遠的距離。" 便簽邊緣畫著小小的銀杏葉,
葉脈間藏著不易察覺的血點 —— 和書簽上的血漬,來自同一場意外。當他走進實驗室時,
我正對著顯微鏡微笑。酵母菌在三十七度二的培養液里蓬勃生長,就像那年他掌心的溫度,
曾經是我獨一無二的培養基?,F在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裝著和我同款的體溫記錄本,
卻永遠不會再記錄我的體溫。"需要幫忙嗎?" 他站在離我三十厘米的地方,
這個曾經能讓我毫無顧忌撲進懷里的距離,現在卻橫亙著十二度的溫差。我搖頭,
指尖撫過顯微鏡調節旋鈕:"不用,我記得你說過,三十七度二最適合酵母菌生長。
"他的睫毛劇烈顫動,醫用繃帶下的手腕突然繃緊。我看見他喉結滾動,
像在咽下某個滾燙的詞匯,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小棠,有些溫度,
注定只能是回憶。"培養皿里的酵母菌突然停止分裂,在三十七度二的培養液里,
慢慢失去活性。就像我此刻的心臟,在看見他轉身的瞬間,
突然漏跳了一拍 —— 原來最致命的溫差,不是體溫的十二度,是你近在咫尺,
卻用消毒水和繃帶,在我們之間筑起了無菌室的玻璃墻。那天傍晚,我站在銀杏樹下,
看著落葉在風中旋轉。三年前他說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學,在銀杏樹下建個實驗室,
專門研究體溫差對酵母菌的影響?,F在他的課桌上擺著免疫抑制劑的藥盒,
而我的實驗報告上,永遠缺了那個會幫我焐熱體溫計的人。暮色漸濃時,校醫室的燈亮了。
我摸著口袋里的橘子糖,糖紙在掌心發出清脆的響聲。曾經每天塞進他書包的糖果,
現在躺在儲物柜最深處,和情侶手環、體溫記錄本一起,成為三十七度二的標本。
體溫差十二度的我們,終究還是成了顯微鏡下的兩種細胞。他是需要低溫保存的稀有菌種,
而我是離不開三十七度二的普通酵母菌。只是他不知道,在那個暴雨突至的傍晚,
我握著傘柄站在紫藤花架下,看著他沖進雨幕的背影,掌心的溫度,
比任何時候都要滾燙 —— 原來最痛的不是體溫的差距,是你明明在眼前,卻讓我覺得,
我們之間的溫差,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十二度寒冬。
第二章:三十六度對白(醫院重逢)醫務室的消毒燈在頭頂明滅,
燈管每隔七秒發出輕微的電流聲。我盯著吊瓶里的藥水,透明液體順著輸液管墜落,
在磨砂玻璃燈罩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退燒貼邊緣翹起,蹭得鬢角發癢,
忽然有片帶著薄荷味的涼意在額角壓下,指腹的薄繭劃過皮膚時,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陸沉?" 我慌忙坐起,輸液管牽扯到留置針,手背傳來刺痛。
撞翻的體溫記錄表嘩啦啦散落,最上面那頁的日期欄里,"陸沉" 兩個字被紅筆圈住,
后面跟著 "35.8℃ 免疫抑制劑使用者"。他蹲下身撿紙,白大褂領口敞出一線,
鎖骨下方有片蝴蝶形狀的淤青,像朵褪色的藍鳶尾。"別亂動。
" 他的聲音混著酒精棉的氣味涌來,金屬體溫計在掌心焐熱后才塞進我腋下。
這個動作讓我想起初三那年流感爆發,他每天午休時都會把體溫計焐在掌心半分鐘,
說這樣測出來的溫度才準確?,F在他的指尖戴著一次性手套,乳膠的涼意透過皮膚,
卻焐不熱我狂跳的心臟。玻璃體溫計的水銀柱緩緩攀升,
他垂眸記錄數據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腕骨處的繃帶滲出淡淡血跡。我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消毒手套下的皮膚異常冰涼,繃帶邊緣露出三道結痂的針孔,
呈等邊三角形排列 —— 和三年前他替我擋住掉落的實驗儀器時,
在實驗室急救箱看到的穿刺記錄一模一樣。"三年前你突然轉學,是因為這個?
" 我捏著從他口袋里滑出的藥盒,"慢性粒細胞白血病" 的字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的指尖在記錄板上停頓三秒,消毒水在桌面上洇出的圓形水痕,
像極了那年他畫在我草稿本上的體溫曲線。"小棠,有些病是會傳染的。" 他抽回手,
腕骨處的繃帶在動作時裂開細小縫隙,露出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尤其是... 會通過體溫傳遞的病毒。"我想起上周在他課桌上看見的消毒紙巾,
想起他現在總把橘子糖換成維生素片,
想起他永遠扣到頂的校服領口 —— 原來那些刻意的疏遠,不是厭倦,
是害怕他的體溫成為傳染我的媒介。就像此刻他遞來的保溫杯里,
泡的不再是我喜歡的金銀花茶,而是帶著苦味的抗病毒沖劑。"你騙我。
" 我把藥盒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白血病不會傳染,
你明明知道..." 聲音突然哽在喉間,因為看見他轉身時,
白大褂下的肩胛骨在皮膚下凸起明顯的棱角,像極了那年我住院時,在病房看見的癌癥患者。
放學的鈴聲在遠處響起,他開始收拾醫藥箱,動作輕得像是在處理易碎品。
我盯著他腕骨處的繃帶,突然想起初三那年秋天,我們在銀杏樹下做書簽,
他的手指被剪刀劃破,血珠滴在銀杏葉上,說:"小棠,我們的血混在一起了,
以后就是共生體啦。""陸沉。" 我扯下額頭的退燒貼,抓住他即將戴上手套的手,
"讓我看看你的體溫。" 他的指尖在我掌心顫抖,像片被秋風拂過的銀杏葉。
當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頸側時,他倒抽一口涼氣,因為那里的皮膚下,
正跳動著三十七度二的滾燙脈搏。"體溫差十二度又怎樣?" 我湊近他僵硬的肩膀,
聞到他領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你以為我會怕嗎?我怕的是你獨自在手術室外等了我三天,
怕的是你偷偷停掉自己的退燒藥,怕的是..." 聲音突然消散在他劇烈的顫抖中,
因為看見他眼中泛起的水光,比顯微鏡下的生理鹽水還要清澈。他突然轉身,
白大褂帶起的風撲滅了桌上的酒精燈。我撞翻了身后的酒精棉球罐,白色棉球滾落一地,
像極了那年他替我擦汗時,掉在病床邊的退燒貼。"小棠,別這樣。
" 他的聲音啞得像生銹的彈簧,"我只是... 想讓你在三十七度二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