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倒懸的刻度實驗室的空氣沉悶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混雜著刺鼻的臭氧與若有若無的咖啡余香。林默揉了揉干澀的眼角,
視線艱難地從面前那堆令人眼花繚亂的電路板與閃爍指示燈的儀器集群上移開,
最終定格在操作臺角落那個小小的數字計時器上。
猩紅的數字無聲跳動著:23:59:47。“默哥,還在跟‘臨界點’較勁呢?
”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同事趙峰拖著腳步走過來,
手里端著兩杯早已涼透的廉價速溶咖啡,其中一杯不由分說地塞進林默手里,“歇會兒吧,
眼睛都快盯進屏幕里了。這大家伙,沒你這‘定海神針’盯著,它還能自己飛了不成?
”林默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指尖感受到一次性紙杯傳來的冰涼觸感。他啜了一口,
那苦澀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非但沒有帶來清醒,反而讓疲憊感更加沉重地壓了下來。
“快了,峰子,”他聲音低啞,“就差最后幾個參數校準……理論模型反復驗證過無數次,
能量閾值和時空耦合的穩定性曲線……都指向這個唯一的交匯點。
”他下意識地又瞥了一眼那不斷遞減的紅色數字,仿佛那是他生命流逝的倒計時,
“‘臨界點’……它必須成功。”趙峰嘆了口氣,重重地坐在旁邊的轉椅上,
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目光掃過林默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桌上堆積如山的演算稿紙,
無奈地搖頭:“我說林博士,你這股子軸勁兒,真是十年如一日。‘臨界點’再重要,
它還能比你這條命金貴?你這都熬了**天了!嫂子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
讓我押你回去睡個囫圇覺!”“我知道,我知道……”林默含糊地應著,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操作臺上一個銀灰色的、刻著精密螺旋紋路的校準旋鈕。
這是整個“臨界點”裝置的神經中樞之一,控制著極其微妙的空間曲率調節。他再次俯身,
目光銳利地聚焦在控制終端屏幕上那幾行跳動的復雜波形數據上,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某個關鍵頻段的能量讀數似乎存在一絲極其微弱的、理論上不應存在的漂移,
像平靜湖面下潛藏的暗流。“峰子,幫我看看第七通道的次級耦合場反饋數據,
”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波動范圍似乎……超出了模型預測的誤差邊界。
”趙峰聞言,立刻放下咖啡,湊到旁邊的監控屏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調出相關數據流。他的神情也凝重起來:“嘶……是有點邪門。讀數在基準線附近震蕩,
幅度雖然微小,但頻率……不太穩定。”他指著屏幕上一條微微起伏的曲線,“你看這里,
還有這里,這種小幅高頻的毛刺……”“能量溢出?”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不像,
更像是……”趙峰皺著眉,指尖劃過屏幕,“某種……未預期的空間諧振干擾?奇怪了,
屏蔽場是最高規格的……”就在趙峰話音未落之際,變故陡生!
林默手肘無意間帶倒了桌沿那半杯冰涼的咖啡。深褐色的液體潑灑開來,
不偏不倚地澆淋在他手邊那個至關重要的銀灰色校準旋鈕上!“糟了!”林默失聲驚呼,
猛地伸手去扶杯子,指尖卻慌亂中重重地撞在了旋鈕側面。
——旋鈕猛地轉動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嗡!整個實驗室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隨即又被一種無形卻沉重無比的壓力狠狠擠壓回來!那臺被命名為“臨界點”的龐大儀器,
其核心區域驟然爆發出遠超設計極限的、令人無法直視的刺目藍光!光芒并非向外擴散,
反而如同擁有生命和意志的貪婪巨獸,瘋狂地向內急劇坍縮、凝聚!
無數精密構件在難以想象的應力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撕裂聲。“能量核心失控!
”趙峰駭然變色的嘶吼被淹沒在一種低沉到骨髓、仿佛宇宙本身在痛苦咆哮的嗡鳴之中。
林默只覺一股無可抗拒的龐大吸力猛地攫住了他!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那一刻徹底粉碎、扭曲。他感覺自己像狂風中的一片枯葉,
被那股狂暴的藍色光流徹底吞噬。視野被純粹的、帶著毀滅氣息的藍白色占據,
身體每一寸血肉和骨骼都在尖叫著被分解、拉扯、重塑。意識在無邊的光與轟鳴中沉浮,
仿佛墜入沒有盡頭的深淵。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永恒,也許只是一瞬。
令人作嘔的眩暈感如同退潮般緩緩消退。林默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頭頂一片陌生的、散發著蒼白冷光的天花板。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冰冷的金屬平臺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一種……鐵銹般的腥甜?
他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這里似乎也是一個實驗室。
布局輪廓依稀與現實世界那個有幾分相似,但一切細節都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墻壁是冰冷的暗灰色金屬。本該是操作臺的地方,覆蓋著猙獰、粗大的黑色管道,
如同某種巨大生物暴露的血管,有節奏地搏動著,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最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那些“儀器”——它們的外殼并非光滑的合金,
而是覆蓋著某種不斷輕微蠕動、閃爍著暗紅色生物熒光的組織!
粘稠的、散發著微弱腥氣的液體在透明的管道內緩緩流淌。“這……是什么地方?
”林默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他下意識地抬起手,
想揉揉依舊脹痛的太陽穴。動作猛地僵住!他慣用的右手,此刻正舉在眼前——那只手蒼白,
骨節分明,帶著一種長期缺乏陽光照射的冷色調。然而,最讓他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的是,
他手背上那道清晰可見的、月牙形的陳舊疤痕——它本該在左手背上的!林默猛地低頭,
看向自己的左臂。左臂完好無損,皮膚光滑,那道陪伴了他二十余年的疤痕,
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金屬平臺上翻下來,
踉蹌著撲向實驗室一角一個光滑的金屬立柱——它冰冷的表面足以映出模糊的人影。倒影中,
是一張他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臉。那是他的五官輪廓,是他疲憊的眉眼,
是他緊抿的薄唇……但一切細節都顛倒了!額角那道小時候爬樹留下的細微劃痕,
從左邊移到了右邊;左耳垂上那個幾乎看不見的痣,
此刻清晰地出現在右耳垂上;甚至連習慣性微微蹙起的眉頭紋路,方向都徹底逆轉了!
這是一個左右顛倒的、完美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鏡像!“鏡像……”林默喃喃自語,
聲音因巨大的恐懼而顫抖。他猛地想起了那杯打翻的咖啡——在現實世界的實驗室里,
咖啡漬潑灑在操作臺的左邊。他下意識地看向這個鏡像實驗室里,
在結構相似的位置……那里,一片深褐色的污漬,赫然留在操作臺的右側!清晰無比!
物理規則……徹底倒轉了!這里的一切,都是現實世界的鏡面反射!
就在林默被這打敗性的認知沖擊得幾乎窒息時,
實驗室沉重的金屬氣密門伴隨著一陣液壓驅動的嘶嘶聲,毫無征兆地向一側滑開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走廊里慘白的光線,投下長長的、帶著無形壓迫感的影子。
林默僵硬地轉過身。當看清來人的瞬間,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門口站著的人,
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線條冷硬的黑色制服,肩章上鑲嵌著某種不祥的暗紫色晶石。
他的身材、輪廓、乃至面部的基本骨骼結構……都與林默自己毫無二致!但那絕不是他!
那人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玩味的笑意,眼神銳利如刀鋒,沒有絲毫林默慣有的溫和與猶疑,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與殘酷。他的姿態挺拔而充滿力量感,
每一步踏在地板上都帶著一種無聲的權威。他像是林默最深層恐懼凝結而成的實體,
一個剝離了所有軟弱與道德束縛的、純粹而黑暗的倒影。“呵……”鏡像的林默,或者說,
“暗影林默”,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嗤笑。
他那雙與林默顏色相同、卻冰冷如深淵的眸子,精準地鎖定了僵在原地的闖入者。
那目光如同手術刀,輕易地剖開了林默所有的偽裝和驚惶。“歡迎,
”暗影林默的聲音低沉而平滑,如同毒蛇在枯葉上蜿蜒,
清晰地回蕩在充滿詭異搏動聲的實驗室里,“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另一個……‘我’。
”2 逆反的法則“另一個……‘我’?”林默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和難以置信的驚悸。他踉蹌著后退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不斷輕微搏動的管道壁上,
那粘膩的觸感和低沉的嗡鳴讓他胃部一陣翻攪。暗影林默沒有回答,
只是那抹冰冷的笑意在嘴角加深了幾分。他姿態隨意地踱步進來,
黑色軍靴踏在金屬地面上發出清晰、沉穩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默緊繃的神經上。
他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評估,掃過林默蒼白的臉、顫抖的手,
以及身上那件在現實實驗室里再普通不過、此刻卻顯得格格不入的皺巴巴白大褂。“看來,
‘臨界點’的意外,比我們預想的更有趣。”暗影林默終于開口,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輕易蓋過了實驗室里那些生物熒光器械的低沉嗡鳴。
“一個來自‘表世界’的……孱弱訪客。”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但“孱弱”兩個字被他刻意加重,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林默強迫自己站直身體,
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眩暈感。“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誰?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里世界’。鏡像之淵。
”暗影林默的回答簡潔而冰冷,他走到一個覆蓋著蠕動暗紅組織的控制臺前,
隨意地將手按在上面。那生物組織似乎感應到他的觸碰,熒光瞬間明亮了一瞬。“至于我?
”他微微側過頭,那張與林默完全相同卻又截然不同的臉在蒼白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酷,
“我是林默。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真實’。”“真實?”林默被這個詞刺痛了,
一股荒謬感沖上頭頂,“一個連物理規則都左右顛倒的地方?
一個……一個用活體組織做儀器的地方?”他指著那些搏動著的、散發著腥氣的管道,
聲音因激動而拔高,“這算什么真實!”“規則?
”暗影林默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短促地笑了一聲,笑聲里毫無溫度,
“規則是用來被打破的,林默。秩序不過是懦弱者用以粉飾自身無能的遮羞布。”他放下手,
那控制臺上的熒光隨之暗淡下去。他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林默。“看看你,
表世界的我。優柔寡斷,墨守成規,連一杯咖啡都端不穩,卻妄圖觸碰時空的權柄?
真是諷刺。”他邁步逼近,那股無形的、帶著血腥味和硝煙氣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林默感到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又想后退,但身后冰冷的管道壁阻斷了他的退路。
“你眼中的‘顛倒’,”暗影林默停在林默面前一步之遙,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蠱惑般的危險氣息,“恰恰是效率的極致!是力量最純粹的形態!在這里,
弱肉強食是唯一的法則,強權即是公理!憐憫?道德?”他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
“那只會阻礙進化,是必須被徹底清除的……病毒。”林默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恐懼之外,一股荒謬絕倫的寒意攫住了他。眼前的鏡像自己,像一個被黑暗完全浸染的雕塑,
所有他珍視的、視為理所當然的價值觀,在這里都被徹底扭曲、踐踏。
“所以……你們這里……”林默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試圖理解這瘋狂的世界觀,
“殺戮……掠奪……才是被推崇的?”“不是推崇,是生存的基石,是進步的階梯!
”暗影林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篤定,
在充滿生物搏動聲的空間里激起回響。“沒有毀滅,何來新生?沒有徹底的清洗,
怎能迎來更強大的秩序?”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林默的靈魂,“看看你的世界!
一片死水!充斥著妥協、虛偽和停滯不前的腐朽!你們所謂的‘和平’,
不過是慢性死亡的前奏!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可能性’最大的褻瀆!
”林默被這赤裸裸的宣言震得說不出話來。他從未想過,
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偶爾一閃而過的、對現實無力感的陰暗念頭,
竟會被另一個自己以如此極端、如此理直氣壯的方式表達出來,并奉為圭臬。
“瘋子……”林默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微微發抖。“瘋子?
”暗影林默嗤笑一聲,眼神驟然變得更加危險,那是一種掠食者鎖定獵物的眼神。“很快,
你就會明白,誰才是真正清醒的那個。”沉重的金屬門再次嘶嘶滑開。
兩個穿著同樣黑色制服、面容冷硬如巖石的衛兵走了進來,他們動作精準,
步伐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冷酷,眼神空洞,毫無情感波動,如同被設定好程序的殺戮機器。
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造型猙獰,閃爍著幽藍的能量光芒。“帶他去‘觀察區’,
”暗影林默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平滑,他不再看林默,
仿佛對方已是一件無需再費心的物品,“讓他親眼看看,
我們即將為兩個世界帶來的……‘新生’。”“是,統領!”衛兵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
毫無起伏。他們一左一右,鐵鉗般的手掌猛地扣住了林默的手臂。林默奮力掙扎,
但力量懸殊得令人絕望。“放開我!你想讓我看什么?‘新生’?
你所謂的‘新生’到底是什么?!”他嘶喊著。暗影林默背對著他,
走向另一個布滿蠕動觸須狀接口的控制臺,只留下一個冰冷如鐵的背影。
他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卻帶著令人骨髓凍結的重量:“安靜等待吧,我的影子。很快,
你就將目睹……舊時代的謝幕禮花。”3 湮滅的藍圖所謂的“觀察區”,
更像是一座巨大熔爐的心臟部位。林默被兩個鐵塔般的衛兵粗暴地推搡著,
穿過一條條由暗灰色金屬和搏動管道構成的冰冷長廊。
消毒水的氣味被另一種更濃烈、更刺鼻的氣味所取代——那是臭氧被高度電離后特有的辛辣,
混雜著某種金屬被高溫熔融時散發的焦糊氣息,
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靈魂深處都感到不安的真空般的“空無”感。
沉重的閘門在他們面前嘶嘶滑開,一股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
帶著震耳欲聾的、持續不斷的低頻轟鳴。眼前的景象讓林默瞬間窒息。
這是一個龐大得難以想象的球形空間,高聳的穹頂仿佛連接著無盡的黑暗虛空。空間的中心,
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扭曲交錯的暗紫色能量導管構成的復雜結構體。
這些導管如同某種邪惡巨樹的根系,虬結盤繞,
地從穹頂和四周墻壁上那些搏動著的巨大生物組織中汲取著幽暗的、仿佛擁有生命的能量流。
紫黑色的光芒在導管內部洶涌奔騰,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
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如同地獄魔窟。而在那巨大能量結構體的核心,
被無數導管聚焦之處——一顆“果實”正在孕育。它并非實體,
而是一個極度不穩定、不斷在存在與虛無邊緣劇烈顫動的幽暗光球。
光球的核心深邃得如同黑洞,吞噬著周圍所有的光線,而在其邊緣,
則爆發出無數細密的、扭曲空間的藍白色電弧,發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炸響。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要將靈魂都從軀殼中抽離的恐怖引力,正從那光球中彌漫開來,
連光線都為之扭曲彎折。林默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就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
仿佛自身的物質構成都在被那核心處的“空無”所排斥、所瓦解。
“反物質……”林默失聲低語,聲音在巨大的轟鳴中微不可聞,但其中的驚駭卻達到了頂點。
、試圖通過“臨界點”裝置在極端可控環境下穩定生成的、理論上擁有無限能量的禁忌之物!
而在這里,在這個鏡像世界,它被以一種如此野蠻、如此不計后果的方式,
被強行“催生”出來!“很壯觀,不是嗎?”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林默猛地扭頭。
暗影林默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
仰視著那懸浮在巨大能量結構體核心的、如同深淵之眼的幽暗光球。他那張倒置的臉上,
此刻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狂熱,紫黑色的光芒在他冰冷的瞳孔中跳躍。
“這才是力量應有的姿態!”暗影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亢奮,穿透了空間的轟鳴,
“純粹!狂暴!足以撕裂一切陳腐的屏障,重塑時空的秩序!”他抬起手,
指向那顫動的光球,“我們稱它為‘湮滅之種’。”“‘湮滅之種’?
”林默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你要用它做什么?毀滅我們那邊的世界?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暗影林默緩緩放下手,轉過頭,
那雙倒映著毀滅之光的眼睛凝視著林默,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毀滅?
”他輕輕地重復了一遍,隨即搖了搖頭,仿佛在糾正一個幼稚的錯誤。“不,那太狹隘了。
是凈化,是融合,是……涅槃!”他猛地踏前一步,指向那幽暗光球下方更深處。在那里,
無數粗大的能量導管如同巨蟒般匯聚,最終連接在一個更為龐大、更為復雜的幾何結構體上。
那結構體由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未知合金和不斷脈動的暗紅色生物組織共同構成,
其核心鑲嵌著一塊巨大的、不斷變換著復雜多維模型的晶石屏幕。屏幕上,
一個由無數嵌套能量環組成的模型正在瘋狂運轉,其核心點正是那顆“湮滅之種”,
而模型的另一端,清晰地指向一層被標注為“屏障”的、不斷扭曲波動的能量薄膜!
“看見了嗎?”暗影林默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一種宣告神諭般的狂熱,
“那層可笑的、分隔兩個世界的‘膜’!它脆弱、扭曲,是舊秩序茍延殘喘的最后象征!
它阻斷了能量的自由流動,阻礙了意志的徹底統一!它是我們兩個世界共同的……枷鎖!
”他猛地轉身,黑色制服的下擺劃出一個凌厲的弧度,目光如同燃燒的冰,死死攫住林默。
“而這顆‘湮滅之種’,”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壓過了核心處光球發出的噼啪爆響,
“就是斬斷枷鎖的最終之刃!當它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被引爆,
那足以湮滅一切物質的終極力量,將徹底粉碎那層屏障!屆時,兩個世界,表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