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大學畢業證書那天，我跟陸琛提出了分手。因為他又窮又幼稚。后來再遇見他的時候，
他說他仍然愛我。可笑的是，他馬上都要跟他的未婚妻結婚了。我看著他遞過來的婚禮請柬，
直笑他走了大運。他突然就變了臉，兇狠的咬破了我的嘴唇：“喬念，
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顏色？”他這問題真蠢，心，不是紅色的難道是綠的？
1.和陸琛分手后的第五年，我竟然又在醫院碰到了他。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
長得清純可愛，是陸琛很喜歡的類型。我垂下眼瞼準備快速離開的時候，
陸琛叫住了我:“怎么還裝看不見啊，喬念。”我只得停下來，
裝作剛看見他的樣子道：“是你啊！身體不太舒服，這不是著急去檢查的嘛，
你們這是……”“那你可得好好查查，看心肝肺是不是都還健全。”陸琛斜眼看著我，
冷冷地說。看陸琛語氣不對，他身邊的女孩看了我一眼，嬌嗔道：“阿琛，這位姐姐是誰呀？
怎么也不給我介紹介紹。”陸琛哼了一聲，扭頭看向她：“她啊，一個拜金女，
當初看我窮甩了我，她的名字不配讓你知道。”我看到那女孩的臉色變了又變，
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然后噗嗤一聲笑了：“阿琛，那我可要好好謝謝這個姐姐，
得虧她不要你了，不然我跟你怎么相愛呢。”“你好，我叫章可可，是陸琛的未婚妻。
”我沒想到，陸琛就這么大方的在章可可面前，說出了我倆以前的關系，
我本還想遮掩一下的，說我是他的老同學什么的，但看他那么不在乎，我也就無所謂了。
“什么時候辦事通知我，這個份子得隨，不管怎么說還是幾年的同學嘛。”我笑著說。“行，
到時候一定請你。”章可可挽著陸琛的手臂，笑吟吟地看著我。我沒有再看陸琛一眼，
借口就診時間快到了轉身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
我聽見章可可溫柔的聲音：“阿琛，
我想吃你做的蛋糕了……”2.人民醫院的劉主任看著我的檢查單平靜地說：“喬念啊，
多想點開心的事情，要保持好的心情。”我感謝了劉主任一番，走出了門診樓，
心里一塊石頭再次落了地。心想自己這輩子也沒做過什么惡，不至于上天這么快就來收我。
回到晉城的這段時間一直覺得胸口不舒服，定是因為太想念母親了。
走到離醫院大門不遠拐角處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從背后抱住了我，我被嚇到了，
整個人僵硬了幾秒，剛要大聲呼救，“念念，是我。”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時間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陸琛經常從后面抱著我，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輕聲在我耳邊說話：“念念，畢了業咱先成家，再立業……”；“念念，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你都要結婚了，
這樣做不太合適吧？”我收回思緒，冷冷地說。“我沒有忘記過你，我一直還愛著你。
”“如果你能跟我說當年你做錯了，后悔了，這個婚我就不結了。”陸琛聲音低沉，
但似要穿透我的耳膜。“陸琛，你不要鬧了，我從不后悔當年做的決定，我就是看不上你，
永遠也看不上你。”我掙脫陸琛的胳膊，轉過身一字一句回答。
陸琛看著我的眼睛瞬間升起了一股寒意，寒意轉瞬又變成了恨意，
他驟然低下頭吻上了我的唇，我正要推開他，突然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開來。
陸琛這個王八蛋，咬破了我的嘴唇。鮮紅的血滴在我胸前的白色襯衣上，格外耀眼。
我感到一陣眩暈。“喬念，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寶，我剛不過就是在耍你。
”“我陸琛沒有那么賤，你也不配再擁有我的愛。”陸琛惡狠狠地說完，轉身就要走，
這時候又像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紅色的卡片，“不是想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這是請柬。”燙金的大字寫著陸琛和章可可的名字，很是耀眼，
但看到結婚日期我不禁眉頭一皺，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陸琛可真會選日子，6月26日。
難道他忘了，五年前的這一天，我跟他提了分手。那日，我們拿到了畢業證書，
陸琛高興的要帶我去慶祝。走到L大校門口，我對他說：“陸琛，畢業了，
我們也該重新校準彼此的人生目標了。”3.我拿著結婚請柬回了家，
在小區樓下的時候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躺在床上，感覺呼吸很費力，
胸口的那塊大石頭又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想起陳醫生的話，要多想一些開心的事情。
我把手機里的音樂播放器打開，《風居住的街道》熟悉的旋律再次響滿整個房間。
這是我母親在世時最喜歡聽得音樂。昏昏沉沉的，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二十歲那年，
我的媽媽每周都會到學校來看我，同樣二十歲的陸琛很窮，但他很愛很愛我。那年我過生日，
路過一家面包店，櫥窗里擺著心形的草莓慕斯。男孩正把最后一口蛋糕喂進女孩嘴里，
奶油沾在她嘴角，像溢出來的甜蜜。我攥著陸琛的胳膊，指著櫥窗問他：“你看，
這蛋糕像不像晚霞？”陸琛別過臉去，喉結滾動了兩下，
把我凍得通紅的手塞進他大衣口袋里。五天后，陸琛從懷里掏出一個被層層包裹的紙盒。
打開是塊烤焦邊的戚風蛋糕，插著歪歪扭扭的草莓片。他打工的炸雞店離學校十公里，
騎自行車來回要一個半小時。我摸著蛋糕底下還殘留的體溫，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我仰頭沖他嚷：“陸琛，我哪有這么好，你不該為了一個蛋糕跑這么遠！
”他擦掉我臉上的淚，著急地說：“念念，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我愿意為你做一輩子蛋糕。”那時年輕的我們都不懂，
張愛玲說的“三年五年就是一生一世”是什么意思，
我們只知道用一輩子這樣的詞來表達心里的熾熱。4.這一覺睡的迷迷糊糊的，
我聽見手機在響。接起電話，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喬念。”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
哪里呢？章可可！我大腦瞬間清醒，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想告訴你，阿琛現在的身家不是你能夠得上的，你不要妄想再跟阿琛有什么瓜葛，
再有一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做人要識趣一點！”“雖然阿琛把請柬給了你，
但我想你要是腦子沒病的話，婚禮你應該是不來的吧。”“你媽的病會遺傳對吧，
我家做醫療器械的，人民醫院里有些關系。回頭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你閉嘴！
”聽到章可可提起我的母親，我終于忍無可忍，渾身的血沖到了頭頂，
身體忍不住的顫抖起來。“不就一個臭男人，你稀罕，我不稀罕！”我掛斷了電話，
隨即輸入一串號碼撥了過去。這電話我已經刪了5年了，沒想到還記得。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我哭著對電話吼：“陸琛你個王八蛋，你就那么恨我嗎，
恨不得我早點死？”“你結你的婚，關我什么事，我們早就沒有關系了。
”“我求你們倆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掛斷電話，我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一樣，
整個人癱軟在床上，連呼吸都覺得好累。夜晚的房間是那么安靜，
我看著床頭的小夜燈光線似乎越來越暗。我害怕起來，
我怕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房間里沒人知道。我竟然還怕陸琛來見我最后一面的時候，
見到的是一具發臭腫脹的尸體。我使出全身的力氣給許良哥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明天早上來我家一趟，有事找他。自媽媽走后，許良應該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了。
腦子昏昏沉沉的，我閉上了眼睛。5.我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的，睜開眼，
我覺得腦袋清明了許多，身上也不難受了。時間剛過凌晨，沒想到許良哥這么快就來了。
我起身去給他開門，一邊心想該怎么跟他解釋剛才那通電話。
總不能實話跟他說想讓他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吧。門開了，陸琛滿臉焦急的站在門外。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他！“你電話里是什么意思？”陸琛皺著眉頭問。“我還想問你呢，
你那個未婚妻為什么會給我打電話？我跟她也就見了一面吧。”“你們愛怎么樣怎么樣，
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不要扯上我。”說完，我就要關上房門。陸琛的手掌突然撐住門框。
他指節泛著青白，手背暴起青筋，很像猛獸亮出的利爪。“那我的那幾年該找誰來賠？
”他喉結滾動著，呼吸間帶著一股酒氣。僵持了片刻，我突然腳下一陣發軟，
手上也再沒了力氣， 搖搖晃晃地退進屋里。他反手甩上門，
金屬鎖舌彈入卡槽的聲響讓我渾身戰栗。“說話！”他扯松領帶甩在玄關鏡上，
鏡面映出我蒼白的臉。我的小腿撞到了換鞋凳，疼痛感讓我無比清醒。“說什么？
”我盯著他滾動的喉結，“說恭喜你發了財？還是該問你未婚妻是怎么拿到我電話號碼的？
”他忽然伸手箍住了我的手腕，檀木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我偏頭躲過他落下的吻：“放開！
我們五年前就結束了！”陸琛動作頓住，暗紅的瞳孔縮成針尖。我趁機抽出胳膊，
卻被他一把抱起扔到了沙發上。“結束？”他膝頭壓住我的腿，不讓我掙扎，
低頭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疼得我直掉眼淚。我的指甲深深摳進他的手背：“你干什么陸琛，
你還是那么幼稚！”他渾身僵住，大概是想起了分手那天，我說他不僅窮，還幼稚的可笑。
轉瞬間，他像一只失控的野獸，瞪著發紅的眼睛，將我壓在身下，粗魯地扯開我的睡衣。
6.我害怕了，我怕我會突然面目猙獰的昏死過去，我怕他會后悔。“這些年我拼命賺錢，
一直在等你回頭找我，跟我說你錯了，你知不知道我等的都快瘋了！”“我聽說你媽去世了，
專門來你家找過你，你知不知道？”“你就不能對我好點嗎，喬念？”“為什么直到現在，
你還在傷我的心？”陸琛俯下的身子離我越來越近，快要吻到我的唇，
我把臉扭向一邊避開了，淚珠滾進鬢發里。“陸琛！
”我聽見自己破碎的聲音：“你未婚妻知道你現在在做什么嗎？”他瞳孔猛地收縮，
撐在沙發上的手突然脫力。“五年前我就告訴你我不愛你了，這么久了你還糾纏在過去里，
說你幼稚說錯了嗎！”我閉上眼睛，沒有再看他。陸琛慢慢起身，自嘲地笑了一聲，
又快步向門口走去，玄關門重重摔上的瞬間，我聽見他說：“你TM跟當年一樣心硬！
”淚水打濕了沙發巾。黑暗涌了上來。我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無垠的大海上，
突然間又沉入了水底，那強烈的氣壓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還好還好，
沒有人看到我這個可憐的樣子。7.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刺鼻難聞。
我蜷縮在被子里，看著腕間的淤青逐漸轉為青紫。沒想到時隔五年，我又住進這里來了。
許良提著買的早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他輕輕地將早餐放在床頭柜上，
叮囑我趁熱吃掉。許是很久沒吃的緣故，我最愛吃的酸菜餡包子竟然酸的我難以下咽。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一臉歉意。許良笑了笑，
拿過棉簽沾了藥水輕輕地擦拭著我脖子的傷口：“這次還不錯，知道打個電話給我。
”我苦澀地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地說道：“我可一直記得你的話，
大事小情都要讓你知道，畢竟我這條命可是你撿回來的。”“本來就欠你挺多，
這回估計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怎么辦？”“我只能預支我的下輩子再還你了，
呵呵……”說著說著，我竟覺得好笑起來。我這是把空頭支票都開到下輩子去了啊。
“是他嗎？”許良盯著我，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怎么能這么對你？他該死！
”見我沒說話，許良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殺意。看著許良握緊的拳頭，我知道我錯了。
8.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回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可這里終究是我的家，
我不可能在寧城待一輩子。說來挺戲劇性的，許良是我父親再婚家庭女方帶的孩子，
比我大6歲。父親在我10歲那年跟母親離婚后，很快又組建了新的家庭。
他偶爾會帶著許良一塊來看我，帶我們去附近的人民公園喂鴿子玩。
而母親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再婚，和我兩個人相依為命。我清楚地記得高考完的那年暑假，
許良穿著一身黑衣坐在我家客廳里，流著眼淚說：“爸和媽一塊走了，
爸爸在走之前說對不起你們，讓我以后好好照顧你們。”直到那天我才知道，
父母離婚的原因是父親移情別戀，他愛那個女人竟然愛到了為他殉情的程度。
也是從那天以后，母親的身體開始不好了，她的臉色經常是蒼白的，多走幾步就喘的厲害。
她每天都要吃各種不同的藥片，她說更年期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大學入學的前一天，
因為不放心母親的身體，我給許良發了信息，拜托他得空了幫我照看一下母親。而這一照顧，
就是5年。9.我知道母親得了絕癥是在大四那年的寒假。醫生說母親沒有多少日子了，
而且這種病很大概率會遺傳，但是病發時間不能確定。可能隨時，可能很久以后，
我也要注意防范，平常心看待。而那時距離母親犯病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了。
我為什么會這么晚才知道這個事？我當時到底在干嘛！
這些問題我在后來母親住院期間問過自己無數遍。我悔恨，懊惱，怪自己談戀愛昏了頭，
關心母親的太少了，我扇自己耳光，在跟我一起陪護的許良面前痛哭流涕。
我想好好陪著母親走完她最后的時光，想好好感謝許良這幾年對母親的照顧，
但我從沒有想過，要和陸琛分手。分手的事，是母親昏迷了兩天醒來之后說的。她說，
她和許良之所以瞞著我她的真實病情，是因為我從小失去了很多愛，
她想讓我跟別的女孩一樣，有幾年快樂的大學時光。她說，
她其實早就知道陸琛他們家的情況，他也是跟母親一起長大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陸琛的母親一直靠打零工維持他們的生計。“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高中的時候刻苦學習，
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到了大學才在一起。”“他能有多少生活費呢？
高中的時候他瘦的真叫人心疼。”“有次我去學校給你送飯，看見他手里拿著雞腿，
嘴上卻啃著饅頭，那雞腿最后到了你手上。”“他學習好，人也好，對你也好。
”“知道你倆談了朋友，我還為你們高興。希望你們能一直幸福走下去。”“可是，孩子，
我們不能那么自私。”母親說，因為感同身受，她才不忍心看到，
陸琛本就瘦弱的肩膀上背著相依為命的媽媽，再背著我，那他很難往前走，
那他的母親要吃的苦，會沒有盡頭。我指甲扎進手心，過了很久，才顫抖著聲音，
說了一句：“好……再等半年……我就跟他分手。”10.為什么要等半年后？因為，
我舍不得。既然我們終將沒有以后，既然我隨時都可能會發病痛苦而死，
那就讓我再任性自私一回，讓我和陸琛一起走完大學這最后半年的時光，
也給我們青春的愛戀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吧。
陸琛至今不知道為什么那半年里我經常眼含淚水，他只當是給我的安全感不足，
對我愈發寵愛了。而我在自責，難過，茫然無助，恐懼的眾多情緒包裹下開始經常失眠，
并伴有心律不齊。母親是在我跟陸琛分手半年以后去世的。當時我萬念俱灰，
無論許良怎樣安撫，我都像在下沉往漆黑的海底。我沒有掙扎，我也無法掙扎，
因為誰也無法對抗命運的不公。沒過多久，我吞了整瓶的安眠藥。送我去醫院搶救的那個人，
是許良。我醒來后，他哭著罵我自私、軟弱、膽小，他答應了母親會好好照顧我，
我差點害他成了個背信諾言的人。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我聞夠了消毒水的味道。出院后，
許良帶我回他寧城鄉下的老家安頓了下來 。我看書寫字、種花種菜，
跟節假日回來看我的許良一起去田里拔草、施肥。三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