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靜下翻涌的絕望和自嘲，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緊繃的神經。“繼續。”他不再看我，

目光重新投向那血染的廣場，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死寂，

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情緒波動從未發生。只是那搭在扶手上的左手，

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著駭人的青白。侍衛按在我肩上的手松開了，

但那無形的、冰冷的壓力卻更甚。我垂下眼，視線一片模糊，重新拿起針線的手，

顫抖得幾乎無法對準傷口。那道盤踞在他肩臂的舊疤，此刻在我眼中，

比任何新傷都更加刺目，更加鮮血淋漓。它不再僅僅是一道傷疤，

而是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嘲諷，嘲笑著我五年前愚蠢的善念，嘲笑著此刻如墜冰窟的絕望。

針尖刺入皮肉，縫合的動作變得機械而麻木。金碧輝煌的太和殿，

此刻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墓，埋葬著剛剛過去的血腥，

也埋葬著某種曾被我視為珍貴的東西，只留下徹骨的寒意和無邊的死寂。遠處，

似乎傳來了烏鴉嘶啞的啼叫，為這場剛剛落幕的祭典，唱著最后的挽歌。

日子在深宮高墻內變成了一種緩慢的煎熬。我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在紫宸殿偏隅的一間斗室，

成了新帝身邊一個沉默的影子，一個只為處理他傷口而存在的工具。

每一次踏入那間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寢殿，濃重的藥味和血腥氣便撲面而來，

混合著龍涎香也壓不住的沉疴之氣，幾乎令人窒息。蕭徹的傷，遠比看上去兇險。

火銃的鐵砂深嵌骨肉，又延誤了救治，早已引發了潰爛和持續的低熱。御醫們束手束腳，

開出的方子溫吞得如同隔靴搔癢，無人敢下猛藥，更無人敢質疑這位以鐵血手段登頂的帝王。

那些湯藥，往往被他隨意擱置在冰冷的龍案上，直至徹底冷透。只有在我處理傷口時，

他才會顯出幾分屬于活人的真實。當烈酒淋上腐爛的創口，剜去壞死的皮肉，

他額角青筋暴起，牙關緊咬，汗水浸透里衣，身體繃緊如一張拉到極限的弓。然而，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卻始終是沉寂的，偶爾掃過我的臉，里面沒有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