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葬禮驚變父親的葬禮上,二叔捧著我手哭得像個影帝:“侄女,
以后公司有二叔給你扛著!”我直接播放了他與繼母合謀害死父親的錄音。
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我笑得燦爛。卻不知這一切都被頂樓狙擊槍的紅點鎖定。
下一秒子彈穿透他的眉心。我淡定地擦掉濺在臉上的血跡,
對著驚慌賓客的鏡頭微笑:“公司確實需要人扛。”“不過那個人,是我。
”潮濕的泥土氣息混雜著劣質香水味,一股腦兒地灌進我的鼻腔。
冰冷的水汽隔著薄薄的黑裙布料,貪婪地汲取著我皮膚上僅存的熱度。我站在人群最前排,
看著那個新挖出來的深坑——六尺之下,躺著那個本該是我父親的男人,周致遠。昨天清晨,
他還精神抖擻,拍著我的肩膀說,阿薇,下午來公司,爸帶你去看新的實驗樓選址。
他的掌心寬厚溫熱,眼神里躍動著久違的光芒。幾小時后,
刺耳的剎車聲和金屬扭曲的尖嘯撕碎了所有計劃。
辭的電話還在我耳膜里回蕩:“……現場很混亂……車速過快……沖下了清水橋……周女士,
請節哀……”節哀?呵。雨絲纏纏綿綿,黏膩地掛在臉上,像永遠流不干的眼淚。
四周肅立的賓客,如同精心排練過的黑色背景板,眼神或空洞飄遠,或夸張地聚焦在我身上,
試圖從那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榨取哪怕一絲一毫的悲痛——多么精彩的人生配角。
唯有二叔周遠山,像個真正的主角一樣傾情出演。他甩開攙扶他的人,踉蹌著撲到我跟前,
動作行云流水,堪比老戲骨。那雙手,保養得比貴婦人還要精細,
此刻卻精準地鉗住了我的腕骨,冰涼的指節陷進皮肉,隱隱作痛。“阿薇!
阿薇啊……”他的哭腔濃得化不開,肩頭隨著“悲慟”劇烈抖動,幾乎要把我拽得站立不穩。
那雙混濁的眼睛里迅速積聚起一層水光,顫巍巍地懸在睫毛邊緣,只需輕輕一眨便能滴落,
構成一幅標準得無可挑剔的哀悼畫面。“老天不長眼啊!怎么就奪走了大哥!
我們……我們周家的天塌了啊!”他攥著我的手腕用力晃了晃,
像是在為他的臺詞增加說服力。唾沫星子混雜著濃烈的煙味和口臭,不容拒絕地噴在我臉上。
我微微側頭,躲開那令人作嘔的氣息。人群里適時響起幾聲壓抑的啜泣和惋惜的嘆息,
仿佛是這場宏大悲情劇里必不可少的背景音效。二叔的表演顯然獲得了觀眾的共鳴。
他猛地一吸鼻子,似乎是把幾乎破堤的“悲憤”強行憋了回去,
那張油膩的臉上瞬間切換出鋼鐵般的堅毅(如果忽略眼角強行擠出的那點濕潤的話)。
他抬高了嗓門,聲音里注滿了“兄長如父”的責任感:“阿薇!別怕!大哥去了,還有二叔!
集團,這個擔子,二叔替你扛!再難,二叔也扛著!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他頓住,
那只空著的、肥厚的手掌極其自然地就要撫上我的肩頭,做出“長輩撐住小輩”的姿態。
那只手帶著濕冷的潮氣和令人不適的溫度,像某種滑膩的水生物靠近。我動了。
并非順從地接受這虛假的安慰。手腕像是滑不留手的魚,輕輕一擰一翻,
就從他那看似牢固的鉗制中掙脫出來,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動作幅度極小,
細微到只有他和我能清楚感知到那份瞬間的空虛。
他那句“拼了這條老命”被這微妙的打斷生生噎了回去,手掌懸在半空,離我肩膀還有幾寸,
顯得有些滑稽。寬厚臉上的悲憤有那么零點幾秒的僵硬,混濁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置信,
旋即被更多洶涌的“悲痛”淹沒。我挺直脊背,任冰涼的雨絲滲入脖頸深處。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蓋了一層終年不化的薄雪,冷漠到極致。我抬眼,
目光平平地從他臉上滑過,越過他因愕然而微微張開的嘴,
轉向肅立在幾米開外的一位身形筆挺的男人。他穿著莊重的黑色西裝,帶著白手套,
正是周氏集團法務部首席律師秦朗的助理,小張。他手里提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
站得如同標槍般筆直。我的視線,如同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無聲地在小張臉上停留了半秒。
沒有言語,沒有絲毫暗示動作。但足夠了。小張微不可察地頷首。
那動作輕微得如同垂落的雨滴沒入泥土。他轉身,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旁邊花壇后一株茂密梧桐樹的陰影里。做完這一切,
我才緩緩地、重新將目光聚焦到二叔周遠山的臉上。他眼中的那點愕然早已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濃厚、更加澎湃、極具煽動性的“悲慟”。“阿薇,
聽二叔的……”他深吸一口氣,醞釀著更加飽滿的情感洪流,聲音刻意壓得低沉渾厚,
充滿了所謂的“擔當”。可惜,那份“擔當”的油滑氣息實在太過明顯。
“……把公司交給二叔,你就放心!你年紀小,沒見過風浪,以后安心去國外……”安心?
我心中無聲地咀嚼著這兩個字。多么體貼的“安排”。斬斷我所有根基,流放海外,
這樣他周遠山就能名正言順,徹底侵占我父親打拼了幾十年的心血。那套說辭,
像精心打磨過的枷鎖,等著給我最后的溫柔囚禁。就在這時,
一陣突兀的香風劈開哀肅的雨幕直撞過來,是繼母周麗雯。她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敷著厚粉,
此時被雨水一淋,有些地方便顯出細微的裂痕。她根本沒看我,
整個人凄風苦雨般直接撲向二叔周遠山的懷抱。“遠山哥!你可要挺住啊!致遠走了,
我和曉曼孤兒寡母的……可全指著你了啊!”她嗚咽著,聲音尖利刺耳,
仿佛要將這場喪事渲染成她個人的悲劇舞臺。那刻意揚高的哭嚎在雨聲里回蕩,撕裂空氣。
“阿薇這孩子……”她猛地轉頭,用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隔著幾寸空氣點向我,眼神淬毒,
“……自從致遠出了事,她連一句話都不跟我們母女說!你看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我們母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呀!”話語間,那怨毒和盤算,如同浸滿墨汁的蛛絲,
纏纏綿綿地吐出來。我那個名義上的繼妹周曉曼,就瑟縮在母親身后半步遠的位置。
她穿一身同樣肅穆的黑裙,低著頭,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裙邊。聽到母親的話,
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目光飛快地掃過我,又立刻垂了下去。
那眼神復雜得像是打翻了顏料盤——有驚懼,有茫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還有……對周麗雯那番話的難以言喻的排斥和羞臊?她像個局促的提線木偶,
被母親那充滿戲劇張力的手硬生生往前推搡著。我視線的溫度依舊恒定在冰點之下,
甚至懶得給她們一個正眼。她們的言語不過是葬禮配樂里幾聲不合時宜的走調鑼鈸。
我越過周麗雯那副用力過度的悲情面具,看向遠處清水橋方向,
那個吞噬了我父親生命的地方。視野盡頭一片灰白蒙蒙。這時,
一道聲音刺破了這浮于表面的哀傷表演。“周小姐,請節哀。”低沉,清晰,
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我微微側目。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不知何時已靜靜站在了我的身側。
昂貴的黑色定制西裝服帖地包裹著他挺拔的身體,每一處細節都熨燙得一絲不茍,
連傘沿滴落的雨水都似乎有了嚴格的軌跡。顧明遠。顧氏集團的少東。
年輕一代里公認的翹楚。他手中握著一把沉重的黑色長柄傘,傘面穩穩地傾斜,
將我和他身上那一片被雨水浸透的陰冷完全隔絕在外,形成一個小小的、干燥的方寸之地。
細密的雨絲敲打在傘面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噠噠聲。“世事難料。”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帶著一種……試探?“周小姐獨自支撐,想必壓力巨大。
若有需要之處,明遠愿盡綿薄之力。顧氏,始終是合作共贏的伙伴。”他的目光沉靜深邃,
像一泓難以窺測的古潭水,掠過我的臉,那里面沒有常見的同情或憐憫,反而藏著一種評估,
一種冷靜的打量,像是在審視一件高風險的金融資產。虛偽的善意背后總藏著利息。
我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冰冷刺骨。“多謝顧少關心,
”聲音里沒帶半點波瀾,“不過,”目光平平地掃過他被雨水打濕了一點點的西裝袖口,
“顧氏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話如冰針,毫不客氣地刺破了那層“關懷”的軟綢。
顧明遠的眼神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像平靜水面落入一粒微塵,
隨即又恢復成無懈可擊的深沉。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一點。密集的雨點砸在青石地磚上,
敲打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鼓點。牧師干澀單調的悼詞終于結束,人群自發地向前移動,
有人低聲啜泣,有人沉默著鞠躬。哀樂被這驟急的雨聲撕扯得支離破碎,不成曲調。
泥土的氣息裹著棺木特有的木屑和防腐劑的味道,更濃了。
就在這混雜著虛偽悲痛與潮濕泥濘的低沉悶響中,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另一種聲音。咔嗒。
極其輕微,如同舊木門軸轉動時生澀的摩擦聲。來自花壇方向那棵巨大的梧桐樹陰影深處。
那是信號。小張準備就緒的提示。周致遠的遺體開始被緩緩放入冰冷的墓穴。
“入土為安——”主祭人拖長了聲音,帶著程式化的疲憊。二叔周遠山深吸一口氣,
那張胖臉上重新匯聚起濃得幾乎要滴出墨汁的悲痛和某種隱秘的貪婪即將達成的釋然。
他再次向我邁近一步,濕冷的空氣被擠壓開,
帶著他身上那股難以忽略的中年油膩男人的濁氣。這次,他身后緊緊跟著周麗雯和周曉曼。
周麗雯還特意擰了自己一把,醞釀出新一輪帶著哭腔的攻勢。“阿薇啊,
聽二叔……”周遠山的聲音放得很沉,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以為是的安撫,
那只曾被我掙脫過的手再次抬起,似乎想做出語重心長的拍肩動作,
強行完成他“托孤權臣”的責任表達。周麗雯配合地伸手捂臉,雙肩夸張地聳動,
眼看就要爆發出精心設計的嚎啕。所有人的目光,無論真假情意,
都被牽引到了那個即將閉合的土坑,或是即將上演的這叔侄“情深”的戲碼上。時機到了!
就在他吐出“阿薇”這兩個字,
那只肥厚手掌離我肩膀還有三寸距離的瞬間——2 血染真相我猛地向側面閃開一步,
動作迅疾干脆,毫不拖泥帶水。這突兀的舉動,
讓周遠山那只準備按上我肩膀的手尷尬地抓了個空,僵在半空。他臉上的“慈祥”瞬間凝固,
嘴角滑稽地向下撇著,露出一絲錯愕。周麗雯醞釀一半的哭聲也卡在喉嚨里,
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雞,瞪大眼睛看著我。周曉曼則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褪,茫然又驚懼。
我沒看他們任何一個人。視線如同冰冷的探照燈,驟然轉向旁邊花壇后那濃密的梧桐樹陰影。
“小張。”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堅冰投入滾沸的油鍋,清晰、冷酷、穿透力極強。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回蕩在這片被雨水和壓抑籠罩的墓地。咔嚓!樹影晃動了一下。
下一個剎那,一道刺眼的白光猛然撕裂了陰沉的天空!伴隨著機器高速運轉的嗡鳴聲,
一個半人高、科技感十足的全息投影裝置被小張從梧桐樹后猛地推了出來!
裝置頂端的微型激光器瞬間投射,幾束藍色的光線在半空中快速交織,
無數微小的塵埃粒子在光束中被激活、點亮。光影翻滾、扭曲、重組!
一個清晰、穩定、約三米見方的巨大虛影畫面,硬生生地、不容抗拒地,
矗立在清水橋公墓最核心的這片墓地上空!畫面背景有些晃蕩模糊,
看環境似乎是個燈光曖昧的私人會所包間。奢華的天鵝絨沙發,
昂貴的洋酒瓶……但畫面的中心,絕不容任何人忽視!兩個熟悉到令人作嘔的身影,
赫然占據著畫面的焦點!周遠山!周麗雯!葬禮現場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啜泣,
所有的目光,都被這憑空出現的巨大影像死死地釘在了原地!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麗雯臉上精心描畫的痛苦面具瞬間碎裂,露出底下驚恐萬狀的白。周曉曼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二叔周遠山,
他那張一秒鐘前還滿溢“悲痛”和“慈愛”的胖臉,如同被強酸瞬間腐蝕,猛地扭曲、變形!
眼珠子鼓凸出來,仿佛要掙脫眼眶的束縛,
極度驚駭的視線死死釘在半空中那個該死的虛影畫面上。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機器低沉嗡鳴和密集雨點砸落的聲音。然后,那虛影畫面里,兩個罪惡的主角,說話了。
“媽的!”畫面里的周遠山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金黃色的液體在幽暗中閃爍,
他重重地把酒杯摜在光潔的玻璃茶幾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他的面孔在昏暗燈光下因酒精和滔天憤恨而猙獰變形。“十年!老子在他手下當了十年孫子!
到頭來他要把實驗室單獨分給那個黃毛丫頭?!他把我周遠山當什么?!當條狗嗎?!
”玻璃碎片映出他扭曲的下半張臉。字句裹挾著濃烈的嫉妒和怨恨,
清晰地炸響在每一個被凍僵的賓客耳邊。畫面一轉,對向周麗雯。
她穿著一條深V領的猩紅緊身裙,身體柔若無骨地倚在真皮沙發扶手上,
紅得刺目的指甲優雅地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裊裊煙霧模糊了她那假面般妖冶的笑容。
“遠山哥,別光喝酒,傷身……”她的聲音軟糯如蜜糖,每一個音節卻都淬著毒,
“……氣死傷身?那你干嘛不……”她刻意停頓,
猩紅的嘴角勾起一個極其惡毒、充滿暗示的弧線,眼神像毒蛇的信子,“……讓他干脆一點?
早點傷透、氣透,省得留后患礙我們的路?”“咔嚓!”畫面陡然中斷,
緊接著切入另一個片段。這次是周遠山獨自一人,
坐在他那間豪華辦公室里碩大的紅木辦公桌后。時間像是深夜,
窗外只有城市遠處的霓虹微光。沒有其他人在場。他臉上不再是歇斯底里,
而是換上了一層令人膽寒的、深思熟慮后的冷酷。他拿起桌上的電話座機,
動作緩慢卻帶著某種孤注一擲的決斷。“清水橋那個彎道……下過雨太滑了,
得徹底修修……安排一下?”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像是在談論明天會議室的午餐便當,
“……就明天下午四點吧,車正好會過那里。嗯……要讓他‘意外’得像一點,懂嗎?
橋下面是水……深點好。”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從全息投影里傳出來,
混著雨水冰冷的敲打聲,砸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心坎上。空氣徹底凝固了!死寂無聲!
只有粗重凌亂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周遠山的假面具徹底粉碎!那已經不是恐懼所能形容!
是魂飛魄散的絕望!是罪惡被赤裸裸地曝曬在烈日下的無所遁形!他的身體篩糠般抖動著,
腳下像生了根,半步也挪動不了,瞳孔里只剩下滅頂的黑暗。“啊——!!!!!!!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嚎驟然撕裂了死寂!是周麗雯!她那張精致的臉孔徹底扭曲,
像個被外力瞬間揉捏變形的劣質塑料娃娃。方才的蛇蝎美態蕩然無存,
只剩下癲狂的歇斯底里。她不是撲向投影儀,那冰冷的機器只是工具!她的目標是我!
是那個將她丑惡嘴臉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周薇!
她染著猩紅蔻丹的雙手像是淬了毒的獸爪,指節因極度用力而凸起、發白,
帶著要生啖其肉的瘋狂,不顧一切地朝著我猛撲過來!那長長的指甲,如同淬毒的水晶匕首,
在雨幕中劃過刺目的亮光,直指我的臉!喉嚨!“周薇你這個賤人!你敢陰我!
老娘撕了你——!!!”動作快如鬼魅!在她撲至面前,
指甲離我的眼球不過半尺之遙的瞬間!咻——!!!空氣,被撕裂了!
一道超越人類耳膜極限的尖銳音嘯,宛如地獄魔蟲摩擦翅膀的嗡鳴,帶著死神冰冷的意志,
從完全無法預判的某個至高點,貫穿渾濁的空氣,穿透層層雨幕,精準無比地降臨!噗嗤!
沉悶、黏膩,帶著液體噴濺特有的壓力釋放聲。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周麗雯那張因狂怒和怨毒而扭曲的臉龐,僵在距離我不足一米的地方,
所有猙獰的表情在千分之一秒內,被一股絕對的、毀滅性的外力徹底定格!
她的前撲動作戛然而止,整個身體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提線木偶。
猩紅的指甲距離我的眼瞼僅有幾寸之遙,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噗——嗤!
一蓬極其細密的、粘稠溫熱的紅黑色液體混著破碎的組織,
像節日里最廉價的彩帶禮花般炸開,毫無征兆地濺滿了我的半張臉!
濃烈的、新鮮而極具穿透力的鐵銹腥甜氣息,瞬間沖入我的鼻腔!時間只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周麗雯的額骨中心,詭異地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貫穿性的空洞!
破碎的頭骨、灰白色的腦組織漿液、粘稠的血,正從那可怕的洞口噴薄而出!
她那雙充血的、還死死瞪著我的眼睛里,最后瘋狂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完全消散,
便被一種茫然和空洞徹底取代。生命的光澤如同斷電般瞬間熄滅。轟隆!
僵硬的尸體再也無法維持平衡,直挺挺地、沉重無比地砸倒在沾滿雨水的青石板地面上,
發出悶響。猩紅色的裙擺如同巨大腐爛的花瓣鋪散開來,混合著迅速洇開的深色血水。
額頭上那個洞,還在兀自汩汩地向外冒著粘稠的混合物。“啊——!!!!殺……殺人了!!
!!”“天啊!槍!有人開槍了!!!”“媽媽呀!快跑!!!
”尖叫聲如同被點燃引信的炸藥桶,轟然爆開!剛剛還震驚于投影畫面的全場賓客,
此刻如同驚弓之鳥,徹底崩潰!死亡和血腥的直觀沖擊力,碾壓了一切虛偽的悲傷和震驚。
人們尖叫著,不顧一切地互相推搡、沖撞,只想遠離那個噴血的尸體,遠離這恐怖的中心!
場面瞬間混亂到了極點!
水、泥漿、撞倒的花籃、被踩碎的菊花……踐踏聲、哭喊聲、無意義的嘶吼聲亂成一鍋沸粥!
3 冷眼對敵混亂席卷了整個墓地,恐懼如同實質的毒霧彌漫開,每個毛孔都在窒息。
但我站立的那一小片區域,奇異地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凝滯。
周麗雯濺在我臉上的粘稠血液正沿著冰冷的皮膚往下滑落,留下一道道溫熱而又刺骨的痕跡。
雨,更大了。周遠山像被丟進冰窟窿里又猛地撈出來,渾身篩糠似的劇烈顫抖。
他瞪著周麗雯倒斃的尸體,又猛地抬頭看向我——或者說,
是看向我臉上那正往下滴落的、屬于他情婦的鮮血和腦漿。他那張布滿橫肉的胖臉,
肌肉在極度的恐懼中瘋狂扭曲、抽動,眼珠暴突,里面翻涌著血絲,像是瀕死的魚。
“你……你……”他想說什么,喉結上下滑動,卻只能發出模糊的氣音。
巨大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他以為我是下一個目標?或者,這一切……根本就是我安排的?
!他的目光從周麗雯額頭的血洞,移動到我的臉上。時間凝固在這窒息般的數秒中。然后,
他崩潰了。“啊啊啊啊啊啊——鬼!魔鬼!你是魔鬼——!!
”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凄厲嚎叫,徹底喪失了理智,
只剩下求生的動物本能驅動。他不再看我,也忘記了侄女的義務或者什么替死鬼的命運,
只想逃離這尸骸旁的地獄!他肥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猛地轉身,
朝著墓園出口的方向,像一頭慌不擇路的野豬,手腳并用地猛沖出去!泥漿在他腳下飛濺,
昂貴的西裝裹滿了泥點,狼狽不堪。“嘭!”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
周遠山沖出去不到十步,
就和一個同樣驚惶失措、正在扭頭查看后方混亂的大塊頭賓客狠狠撞在一起!
那一撞力道不小,又是在極度驚恐爆發的情況下。周遠山肥胖的軀體被撞得失去平衡,
像個笨拙的保齡球一樣,在泥濘濕滑的地面上踉蹌地扭動著試圖站穩,
腳下一連串慌亂無比的趔趄——“噗通!”一聲驚天動地的重響。整個人以泰山壓頂之勢,
結結實實地、仰面朝天地砸進了旁邊——周致遠那具刷著黑亮油漆的昂貴楠木棺材里!
而且是——躺進去的部分!
他肥胖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帶著奇異香氣的昂貴絲緞和厚實內襯之中,
壓倒了幾束剛剛放進去、還帶著水珠的白菊。棺材架似乎都震動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這戲劇性(在極度驚恐之下顯得荒謬)的一幕驚得暫時忘記了尖叫。
場面呈現出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無數道目光,
呆滯地望向那個本該躺著周致遠、此刻卻被他那試圖謀奪家產的親弟弟占據的位置。
周遠山被摔得七葷八素,天旋地轉。后腦勺猛地磕在硬實的棺材內壁上,眼前金星亂冒。
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他看清了!棺材里,并非他以為的“柔軟內襯”!
在他重重摔下、砸入絲緞覆蓋的內部那一剎那,一股冰冷、堅硬、帶著無法形容的沉甸感,
透過濕透的昂貴面料,清晰地傳遞到他整個背部和后腦勺!而且……那“內襯”的邊緣,
在他視野里,隨著他砸入的動作而微微向上移動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