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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試鏡夜的鏡語林小滿攥著手機,指尖幾乎要嵌進那發燙的塑料外殼里。屏幕幽光刺眼,

張姐的信息躺在那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七點到片場,別照化妝間第三面鏡子,

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回頭。切記。”深秋的夜風卷著枯葉的碎屑和一股子莫名的土腥氣,

從她裹緊的舊牛仔外套領口鉆進去,激得她打了個寒噤。手里的燙金邀請函邊緣硌著掌心,

那上面《浮城蜃樓》和陳默導演的名字,此刻沉甸甸得像塊燒紅的烙鐵。入行三年,

摸爬滾打,演過背景板,扮過路人甲,這是第一次,頂級資源近在咫尺。然而,

關于這部戲女主角的選角傳聞,卻像陰溝里的冷風,吹得人心底發毛——前幾位試鏡者,

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官方的說辭永遠輕描淡寫,“行程沖突”。

一輛破舊的出租車將她丟在城郊一片廢棄工業區的邊緣。

巨大的、銹跡斑斑的舊倉庫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沉默地臥在濃重的夜色里。

倉庫巨大的鐵門虛掩著,隨著一陣穿堂風,“吱呀——”一聲,如同垂死之人的嘆息,

緩緩向內洞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猛地撲了出來,

濃重的陳年霉味混雜著廉價香水和某種化學清潔劑的刺鼻氣息,嗆得林小滿幾乎窒息。

倉庫內部空曠得嚇人,只有遠處走廊盡頭透出一點慘白的光,像一道凝固的、冰冷的傷疤,

劃開濃稠的黑暗。高跟鞋踩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聲音空洞地回蕩。

走廊兩側是緊閉的、布滿污漬的門,門牌號模糊不清。越往里走,

那股廉價香水的味道越濃烈,幾乎要蓋過霉味。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她默數著經過的門。

第一間,第二間…第三間的門縫下,那慘白的光線格外刺目,

門上貼著一張幾乎褪盡顏色的“VIP”標簽,邊緣卷曲。就在她停住腳步的瞬間,

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牙酸的聲音從門縫里鉆了出來——是哼唱。不成調,斷斷續續,

像有人用指甲尖,一下一下,緩慢而用力地刮著毛玻璃,帶著一種神經質的、粘稠的惡意。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干澀和莫名的恐懼,伸手推開了門。燈光慘白得毫無血色,

瞬間刺入瞳孔。三排巨大的、幾乎頂到天花板的化妝鏡,冰冷地沿著墻壁一字排開,

鏡框是繁復卻落滿灰塵的歐式雕花。第一面鏡子里,

清晰地映出她自己:洗得發白、邊緣已經磨出毛邊的牛仔外套,

一張年輕卻掩不住緊張和憔悴的臉,眼底是強撐的鎮定。

第二面鏡子則像蒙上了一層永遠擦不干凈的水汽,人影在里面晃動、扭曲,輪廓模糊不清。

她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投向了第三面鏡子——鏡面一片漆黑。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如同最深的午夜,或是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

一種純粹、厚重、令人心悸的墨色。鏡框是冰冷的金屬,邊緣正凝結著一顆顆細密的水珠,

緩慢地、無聲地匯聚、變大,然后沿著光滑的鏡框邊緣,滑落下來。一滴,又一滴,

在下方積木色的化妝臺上,積成了一小灘渾濁的水漬,在死寂的空氣里,無聲地蔓延著,

散發著若有似無的、類似鐵銹的腥氣。“來了?”一個沙啞、干澀,

仿佛聲帶被砂紙打磨過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她身后響起。林小滿猛地回頭!

一個女人背對著她,站在房間中央的陰影里。烏黑的長發如瀑,直垂到腰際,發梢幾乎觸地。

她穿著一件樣式古舊、看不出具體朝代的戲服,深色的底子上用銀線繡著繁復的纏枝花紋,

在頭頂慘白的燈光下,那些銀線閃爍著冰冷、毫無溫度的光澤,如同毒蛇的鱗片。

女人沒有轉身,只是抬起一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指向更里面一扇緊閉的、包著深色皮革的木門。“陳導在里面等你。”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種空洞的回響,“不過進去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女人頓了頓,

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你看見鏡子里的自己了嗎?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林小滿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跳了一拍。

張姐的警告在她腦中尖銳地炸響:“別照第三面鏡子!” 她的目光像被焊死了一樣,

死死鎖在第一面鏡子里那個穿著牛仔外套、眼神惶恐的自己身上。她用盡全力,

才讓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看見了。穿著牛仔外套的我。”“錯。

”一聲短促的、帶著明顯嘲弄意味的輕笑從女人那頭濃密的黑發下逸出。緊接著,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她那垂至腰際、厚重如幕布的長發,在沒有任何氣流擾動的情況下,

突然無風自動,微微向上漂浮起來,如同海底深處被暗流拂動的水草。“在這兒,

”女人沙啞的聲音陡然壓低,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砸進林小滿的耳膜,

“看見的從來不是自己。”話音未落——“砰!”一聲巨響!那扇包著深色皮革的里間門,

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內部狠狠踹開,猛地撞在墻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一個男人抱著手臂,如同鐵塔般堵在驟然洞開的門口。他身形高大,

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高領毛衣,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得驚人,

像兩把剛剛淬過火、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直直地刺向林小滿,似乎要一層層剝開她的皮肉,

審視她靈魂深處最細微的恐懼。正是導演陳默。“林小姐,”陳默開口,聲音不高,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在死寂的化妝間里回蕩,“試鏡開始。”他側身讓開通道,

里面是一個更小的房間,布置得像個微縮片場,一盞功率極強的聚光燈已經亮起,

灼熱的光柱打在房間中央唯一一把孤零零的椅子上,攝像機冰冷的鏡頭像一只窺伺的眼睛,

對準了那里。林小滿的腿像灌了鉛,幾乎是被陳默那無形的、刀鋒般的目光逼著,

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門,挪向那強光下的椅子。

就在她的左腳剛剛踏進里間門檻的剎那——“嘩啦——!!!

”一聲極其清脆、刺耳、令人頭皮瞬間炸開的玻璃爆裂聲,

毫無預兆地從身后的化妝間里炸響!聲音的源頭,正是那面漆黑的第三面鏡子!

林小滿全身的汗毛倒豎,幾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就要回頭去看!“啪!

”一聲更加清脆、帶著金屬質感的巨響在她前方炸開!陳默導演不知何時已經抄起了場記板,

他手臂肌肉賁張,以一種近乎暴戾的姿態,將那塊沉重的木板狠狠拍合在空氣中!

那動作快如閃電,帶著凌厲的風聲,劃出的弧線像一道凝固的、無聲的警告,橫亙在她眼前,

硬生生截斷了她回頭的沖動。她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凍結了。眼角的余光,

在那強光與身后陰影的交界處,不受控制地瞥向第三面鏡子的方向——那灘渾濁的水漬,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蔓延,像一張貪婪的嘴,吞噬著化妝臺表面。

而那片純粹的、令人心悸的墨色鏡面上,靠近水漬蔓延的邊緣,

一只毫無血色的、近乎透明的手,正緩緩地從那墨色深處“浮”了出來。

濕漉漉的、帶著水光的手指,以一種極其緩慢而怪異的姿態,在冰冷光滑的鏡面上,

抹開一片清晰的水痕。水痕扭曲、延伸,最終,在那片被抹開的區域,

留下了一個線條歪斜、嘴角咧到耳根、無聲獰笑著的、濕淋淋的笑臉。那笑容空洞而惡毒,

死死地“盯”著林小滿僵硬的背影。陳默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一絲情緒,

卻像鐵錘敲在冰面上:“坐下,看鏡頭。劇本在你右手邊。

”林小滿的手指觸碰到冰冷的塑料劇本封面,她坐下,強光刺得她幾乎流淚。

攝像機無聲地亮起紅燈,像一只嗜血的眼睛。她翻開劇本,

第一頁只有一行打印體加粗的黑字:**【角色:迷失者。場景:鏡前獨白。臺詞:無。

狀態:看見鏡中真相。】**她抬起頭,正對著攝像機那黑洞洞的鏡頭,

感覺那后面就是陳默毫無溫度的眼睛。余光里,化妝臺上那灘水漬的陰影似乎又擴大了一圈。

她張開嘴,喉嚨干澀發緊,想發出一點聲音,哪怕是無意義的音節。然而,

就在她試圖發聲的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猛地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她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第三面鏡子里,那個濕淋淋的、扭曲的笑臉,嘴角的弧度,

似乎向上扯動了一分。鏡面下方,渾濁的水漬無聲地漫過化妝臺的邊緣,

一滴濃黑如墨的液體,沉重地滴落在地面斑駁的水泥地上,“啪嗒”,

濺開一小朵不祥的黑色水花。2 流量密碼與失聲咒鎂光燈的海洋幾乎要將人融化。

巨大的紅毯像一條流淌著金粉與欲望的河流,從入口一直鋪到遠處媒體區的背景板前。

歡呼、尖叫、快門瘋狂連拍的“咔嚓”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沖擊著耳膜。

蘇星野站在紅毯入口的陰影處,由兩個造型師做最后的整理。他微微仰著頭,

下頜線繃緊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任由粉撲在臉上輕柔掃過。

高定西裝的每一道褶皺都熨帖得恰到好處,鉆石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

作為頂流偶像,這張臉,這個身體,每一個角度都是經過無數次演練和精心設計的商品。

人設是“溫柔貴公子”,

笑容必須維持在“春風拂面”與“疏離有度”之間最精準的那個刻度。完美,

是唯一的生存法則,也是唯一的護身符。助理小唐貓著腰湊到他身邊,聲音壓得極低,

語速飛快:“星野哥,剛接到現場導演那邊遞過來的新通知,等會兒群訪環節,

絕對不能說‘未來’兩個字,任何相關詞都不行!還有……”小唐的聲音更低了,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注意記者席,別接任何遞過來的紅色話筒!

尤其是一個戴鴨舌帽的,盯緊點!”蘇星野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嘴角那抹標志性的微笑弧度沒有絲毫變化。又是這些“怪規矩”。從他出道那天起,

這些莫名其妙的“禁忌”就如影隨形。起初是“不能在周五穿藍色衣服”,

后來是“領獎時必須用右手先摸獎杯底座”,每一次大型活動,

總會有新的、匪夷所思的“注意事項”被塞過來。他早已學會不去深究,

只當是娛樂圈某種病態的迷信,或是某些人彰顯權力的無聊把戲。他敷衍地點了下頭,

目光習慣性地掃向紅毯盡頭那片喧囂的媒體區。長槍短炮林立,人頭攢動。果然,

在記者席靠近角落的位置,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黑色鴨舌帽,

帽檐的陰影完全遮住了上半張臉。他安靜地站在那里,與周圍的狂熱格格不入,

手里緊緊攥著一支麥克風——鮮紅如血,在無數銀色、黑色的設備中,異常刺眼。流程推進,

主持人夸張的報幕聲響起。蘇星野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瞬間調整到最完美的狀態,

如同戴上了一副精工細作的面具。他踏上紅毯,步履從容,姿態優雅,

精準地對著各個方向的鏡頭揮手、點頭、微笑。粉絲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頂棚,

閃光燈密集得讓人睜不開眼。他感覺自己像一艘在光與聲的驚濤駭浪中平穩航行的華麗游輪。

走到紅毯中段,簽名墻已經遙遙在望。就在這時,側前方的人群突然一陣劇烈騷動!

一個年輕的女粉絲不知怎么沖破了保安的防線,滿臉狂熱和淚水,尖叫著他的名字,

不顧一切地朝他猛撲過來!蘇星野瞳孔一縮,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

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避開這突如其來的沖撞。“咔嚓!

”一聲極其清脆、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從他腳下傳來!

他右腳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那細長的金屬鞋跟,不偏不倚,

死死地卡在了紅毯鋪設時兩塊厚重木板之間的一道縫隙里!巨大的慣性讓他身體猛地一晃,

幾乎失去平衡!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聲、尖叫聲、閃光燈連拍的“咔嚓”聲浪達到了頂峰!

無數鏡頭貪婪地對準了他這瞬間的狼狽。蘇星野的臉頰肌肉瞬間僵硬,

完美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一絲裂痕爬上眼底。“別低頭!星野哥!千萬別低頭看鞋!

” 小唐驚恐到變調的尖叫穿透喧囂,在他耳邊炸響。但遲了。蘇星野幾乎是本能地彎下腰,

一手扶住膝蓋穩住身形,另一只手伸下去,試圖把卡死的鞋跟從縫隙里拔出來。

就在他俯身低頭的瞬間,視線不可避免地掃過腳下那片混亂的區域——紅毯猩紅的絨毛下,

那道卡住他鞋跟的、約莫一指寬的漆黑縫隙深處,正有粘稠、濃黑的液體,如同活物般,

緩慢地、源源不斷地滲透出來!那液體像融化的瀝青,又像某種腐敗的血液,

散發著難以形容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更詭異的是,這些粘稠的黑液并非隨意流淌,

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他腳邊那片巴掌大的空地上,迅速匯聚、扭曲、延展……眨眼間,

幾個歪歪扭扭、仿佛用焦油寫就的漢字,

出現在他眼前的地面上:**【說“未來”】**一股寒氣猛地從蘇星野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蘇老師!蘇老師這邊看!” “蘇老師,

請問您對未來的演藝規劃有什么展望嗎?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問題如同潮水般涌來。然而,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聲音,

如同毒蛇的芯子,精準地舔舐上他的耳廓:“蘇老師,

請問您對未來的演藝規劃是——”那支鮮紅如血的麥克風,不知何時,

竟已無聲無息地伸到了他的唇邊!幾乎要貼上他的嘴角!

戴著鴨舌帽的記者不知何時擠到了最前排,帽檐壓得極低,

只露出一個毫無血色的、緊抿著的下半張臉。蘇星野渾身劇震,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支紅得刺眼的話筒柄上,纏繞著無數比發絲還細的銀線,閃爍著微弱的、非自然的冷光。

這些銀線并非雜亂無章,而是如同精密的電路,在話筒表面蜿蜒、交織,

末端則詭異地消失在空氣中,仿佛連接著什么看不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想張口,想發出聲音,哪怕是尖叫!

喉嚨深處卻像被一只冰冷、滑膩、帶著吸盤的無形大手死死扼住!那力量如此之大,

氣管被徹底封死,一絲氣流都無法通過!窒息感瞬間淹沒了他!

眼前絢爛的燈光、瘋狂閃爍的鏡頭、狂熱變形的面孔,都開始劇烈地晃動、模糊、旋轉,

最終被一片迅速蔓延的、濃稠的黑暗吞噬……“他怎么了?!” “蘇老師!蘇老師!

” “他失聲了!快!叫救護車!” 混亂中,小唐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破鑼,

刺破了所有喧囂。蘇星野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

被幾個強壯的保安七手八腳地架了起來,雙腳離地,倉惶地拖離這片讓他墜入深淵的紅毯。

意識在缺氧的黑暗中沉浮,一片混沌。就在他被架著,

踉蹌著路過那個戴鴨舌帽的記者身邊時,對方似乎微微側身讓了一下。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瞥間,蘇星野渙散的眼角余光,

捕捉到了一抹刺目的白——那記者抬起手,似乎是整理了一下帽檐。

他那從黑色袖口里探出的手腕,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石膏雕塑。

而在那蒼白的手腕內側,靠近腕骨的地方,

紋著一個細小的、暗紅色的符號——一個由三個扭曲漩渦疊加而成的、令人極度不適的印記。

和他剛才在紅毯縫隙里,那些粘稠黑液組成的字符輪廓,一模一樣!徹骨的冰冷,

如同劇毒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3 老戲骨的片場筆記《浮城蜃樓》片場的空氣里,

永遠漂浮著一股陳舊的灰塵味,混雜著新刷油漆的刺鼻氣息,

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陰冷濕氣。保姆車寬大的后座上,

李建國摘下鼻梁上的玳瑁老花鏡,指腹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力道,

摩挲著手中劇本卷了毛邊的頁腳。紙張粗糙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帶著一種舊時光特有的溫度。作為圈內公認的“戲骨”,他演了一輩子戲,

見過太多光怪陸離,也早已習慣了片場特有的喧囂與浮躁。但這一次,

陳默的《浮城蜃樓》片場,氣氛卻截然不同。那是一種粘稠的、無聲的壓抑,

像一層不透光的油膜,覆蓋在每一個角落,籠罩著每一個人,連空氣似乎都比別處沉重幾分。

三天前,在B組那個堆滿雜物、光線昏暗的公用化妝間角落,他彎腰撿掉落的鋼筆時,

手指意外地碰到了一本硬殼的東西。抽出來一看,是一本極其破舊的硬面筆記本,

深藍色的塑料封皮磨損得厲害,邊角都卷了毛。

封面上用黑色的記號筆潦草地寫著幾個大字:“片場規則備忘錄”。翻開內頁,

紙張泛黃發脆,字跡更是龍飛鳳舞,許多地方被水漬洇開,墨跡暈染成模糊的一團,

勉強能辨認出一些條目:“規則三:下午三點后,別吃道具組的草莓蛋糕。切記!!!

”“規則七:聽見有人哼《茉莉花》時,無論何時何地,立刻戴上耳塞!立刻!別問為什么!

”“規則十九:永遠、永遠不要問‘鏡子里的人是誰’。把這句話刻在腦子里。

”“規則二十二:如果發現劇本上的字在蠕動,立刻合上,閉眼默數十下再打開。

”……每一條都透著荒誕不經,卻又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篤定。

李建國當時只是皺了皺眉,出于一個老演員的謹慎,或者說某種難以言喻的直覺,

他將這本破舊的筆記本悄悄塞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帆布包里。此刻,這本筆記就躺在他手邊,

像一塊沉重的冰。今天要拍的,是他和林小滿的重頭對手戲。劇本上寫著,他飾演的父親,

在女兒出嫁前夜,于一面祖傳的古鏡中,意外窺見了女兒前世悲慘的結局。

一個關于“鏡中幻象”的戲碼。他特意提前了一個多小時來到片場,沒有急著去化妝,

只是裹著他那件穿了十幾年、洗得發白的軍綠色棉外套,

找了個遠離人群、又能縱觀全局的角落坐下,像個沉默的觀察者。道具組正在布置場景。

那張充當“女兒”梳妝臺的老式木桌上,已經擺放好了零零碎碎的瓶瓶罐罐。

而在桌子的一角,一盤東西顯得格外突兀——正是道具組準備的“草莓蛋糕”。

幾塊三角形的海綿蛋糕胚,上面厚厚地涂抹著鮮紅欲滴的“草莓果醬”,

顏色艷麗得近乎妖異,在片場慘白的燈光下,像凝固的、尚未干涸的血塊。

李建國的目光掃過墻上的掛鐘:下午兩點五十八分。他的心臟,不易察覺地收緊了一下。

視線下意識地投向那本放在膝頭的舊筆記。封皮上,“規則三”那幾個潦草的字,

像針一樣刺著他的眼睛。場記小王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精力旺盛,此刻正拿著場記板,

在片場里來回溜達,熟悉走位。大概是忙了一中午餓了,他溜溜達達地晃到道具桌旁,

目光一下子就被那盤鮮艷的草莓蛋糕吸引住了。他舔了舔嘴唇,左右看了看,

見沒人特別注意他,便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捻起一塊蛋糕,

那厚厚一層鮮紅的果醬顫巍巍地晃動著。他張開嘴,就要往里面送。

李建國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來不及思考,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站起身,

大步流星地朝小王走去,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和藹長輩的笑容,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小王!你在這兒呢?陳導剛還找你,

說讓你馬上去他那邊一趟,對對下一場戲的走位和板子節奏,挺急的。

”小王被他突然出現和說話嚇了一跳,捏著蛋糕的手指僵在半空,

臉上還殘留著偷吃的興奮和一絲被抓包的尷尬:“啊?陳導找我?……哦哦,好的好的,

李老師,我這就去!”就在小王愣神的這一兩秒鐘,墻上的掛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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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8 01:5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