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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潮汐與信箋 快樂恐龍 8551 字 2025-06-18 01:5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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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回 漁港初逢咸腥的海風裹著碎浪,將椰林灣的黃昏攪成一幅流動的油畫。

阿寧赤足踩在發燙的黑沙灘上,粗布裙擺被潮水反復浸染,泛起深淺不一的灰藍色,

活像被揉皺的舊信箋。發間那幾縷糾纏的水草,隨著步伐輕晃,恍若海妖遺落的發絲。

竹簍里的馬鮫魚正垂死掙扎,銀鱗劃過她曬得發紅的手腕,在皮膚上留下細密的血痕,

混著汗珠滾進咸澀的海水。碼頭上蒸騰著濕漉漉的喧鬧。歸港的漁船如同疲憊的巨獸,

汽笛聲嗚咽著撕破暮色。漁民們扛著漁網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肩頭滴落的水珠在沙灘砸出星子般的小坑。魚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閩南語與粵語交織成網,將整個漁港罩在其中。阿寧攥緊竹簍的麻繩,正要往魚市走去,

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琴聲勾住了腳步。老榕樹垂下的氣根在風中搖晃,宛如無數只窺探的手。

樹下支著一架斑駁的手風琴,琴身的漆面剝落大半,露出底下暗啞的金屬。

拉琴的青年將下巴抵在琴箱上,洗得發白的卡其色襯衫被海風吹得鼓起,領口歪斜地敞著,

半截曬成蜜色的脖頸在夕陽下泛著油亮的光。他閉著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額前碎發被風掀起,又輕輕落在眉間。那琴聲從他指尖流淌而出,時而如海浪拍岸般激昂,

時而似細沙摩挲般溫柔,與不遠處的潮聲奇妙地共鳴著。“小妹,這魚怎么賣?

” 帶著京腔尾調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得阿寧竹簍一顫。她慌忙轉頭,

正對上一雙盛著暮色的眼睛。青年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手里還攥著琴譜,

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雙眼睛清亮得驚人,像是將清晨的海水舀出來盛在瓷碗里,

透著幾分不屬于這漁村的銳利與好奇。阿寧喉嚨發緊,慌忙別開視線,粗布裙擺掃過小腿,

沙沙作響。“十、十文錢一斤。” 她盯著竹簍里游動的魚尾,說話時牙齒磕得上下打顫。

指尖剛觸到魚鰓,一條活蹦亂跳的鱸魚突然躍起,銀亮的魚尾狠狠甩在她臉頰上,

濺起的水花糊住了眼睛。青年爽朗的笑聲撞碎了黃昏的寂靜。他彎腰撿起滾落的魚,

指節擦過阿寧手背時,帶著琴弦磨出的薄繭。“給我稱兩斤。” 他掏出牛皮錢袋,

硬幣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看你這魚新鮮得很,回去正好燉鍋魚湯。” 說話間,

他手腕翻轉,將錢袋上的銅扣在阿寧眼前晃了晃,那上面刻著朵褪色的山茶花。

阿寧手抖得幾乎拿不穩秤砣。她瞥見青年袖口處露出的一截銀鏈,

鏈子上掛著枚小巧的火車輪吊墜,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海風卷起他襯衫下擺,

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舊傷疤,形狀蜿蜒,像是條擱淺的魚。交易結束時,

暮色已濃稠得化不開。青年抱著油紙包好的魚,又坐回榕樹下。手風琴再次響起時,

曲調變得輕快,像是跳躍的浪花。阿寧鬼使神差地挪著步子靠近,

竹簍里殘留的魚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她盯著琴鍵上青年靈活翻飛的手指,

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掌心的舊繭。“這曲子叫什么?” 話出口才驚覺自己唐突,

阿寧慌忙咬住下唇,嘗到淡淡的鐵銹味。青年抬頭,眼中笑意漫出來,

染得整棵榕樹都鍍上金邊。“《流浪者之歌》,瞎編的。” 他拍了拍身旁的樹樁,

揚起的灰塵里漂浮著細小的光斑,“我叫陳默,從北平來。小妹,坐會兒?

”阿寧的影子被夕陽拉長,與陳默的重疊在一起。她在離他半臂遠的地方坐下,

聞到他身上混著煙草與海鹽的氣息。聽他講北方的琉璃廠、呼嘯而過的綠皮火車,

還有雪原上跳躍的紅狐。海風卷著琴譜邊角,將那些遙遠的故事,輕輕揉進椰林灣的暮色里。

2 第二回 暗生情愫椰林灣的蟬鳴漸漸濃稠時,老榕樹下的黃昏被揉成了蜜糖色。

阿寧總會在魚市收攤后,悄悄解開粗布圍裙的系帶,露出里頭洗得發白的藍碎花短衫,

衣角處還留著她親手繡的小海螺。她抱著膝蓋坐在樹根凸起的紋路間,

看著陳默的手在琴鍵上翻飛,卡其色襯衫的第二顆紐扣總愛松著,隨著海風輕輕搖晃。

“看好了,這個鍵按下去,是海浪退潮的聲音。” 陳默溫熱的手掌覆上阿寧發涼的手背,

指腹的薄繭擦過她食指內側的倒刺。手風琴的風箱在兩人之間起伏,像極了慌亂的心跳。

阿寧數著他腕間銀鏈上的火車輪吊墜,聽他哼著不成調的旋律,

混著煙草與海鹽的氣息撲面而來,熏得她眼眶發燙。遠處傳來漁船歸港的汽笛聲,

驚起一群白鷺。陳默突然停下琴聲,從琴箱夾層抽出張泛黃的樂譜:“試試這個?

” 阿寧低頭,發現譜子邊角畫著歪歪扭扭的小人,扎著兩個朝天辮,正踮腳夠樹上的椰子。

“這是你吧?” 她指著小人輕笑,卻在抬頭時撞進陳默灼熱的目光里,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別開臉去。暴雨來得毫無征兆。豆大的雨點砸在椰樹葉上,發出擂鼓般的聲響。

阿寧攥著給陳默補好的襯衫沖進雨幕,粗布鞋陷進泥里也渾然不覺。

小木屋的油燈在風雨中搖曳,陳默猛地拉開門,潮濕的氣息裹著他的體溫撲面而來。“瘋了?

淋病了怎么辦!” 他嘴上訓斥,卻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去她睫毛上的水珠,

指腹擦過臉頰時,停留了半秒。屋內彌漫著潮濕的木頭味。

阿寧盯著墻上的畫 —— 褪色的漁船、翻滾的海浪,還有幅未完成的素描,

畫紙中央只勾勒出個模糊的側臉輪廓。她的目光被桌上散落的稿紙吸引,

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未干:“漲潮時想你,潮水漫過腳踝;退潮時想你,貝殼留在沙里。

” 字跡被雨水暈染,像洇開的淚痕。“別看!” 陳默突然撲過來,

卻在觸及稿紙的瞬間僵住。阿寧的指尖還停留在那些發燙的字句上,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兩人近得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陳默卡其色襯衫的下擺掃過她顫抖的膝蓋,

空氣中浮動著潮濕的曖昧。“阿寧,我...” 陳默喉間發出破碎的聲音,

突然用力將她摟進懷里。阿寧撞進帶著雨水氣息的胸膛,聽見他劇烈的心跳如擂鼓。

手風琴的背帶硌著她的肩膀,

卻比不上他在耳畔滾燙的低語:“從你被魚尾甩得滿臉水那天起,我就完了。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時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阿寧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陳默襯衫后襟的線頭,感受到他掌心在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

老榕樹上的水珠滴落在屋檐,發出清脆的聲響,混著兩人逐漸平穩的呼吸,

在狹小的木屋里織成溫柔的網。“我也...” 阿寧把發燙的臉埋進他的頸窩,

嘗到咸澀的汗水味道,“早就喜歡你了。” 話音未落,陳默突然收緊手臂,

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墻上未完成的素描在風雨中輕輕搖晃,畫中模糊的側臉,

漸漸有了清晰的模樣。3 第三回 離別之痛椰林灣的風突然變得鋒利,像把生銹的剪刀,

絞碎了盛夏的蟬鳴。阿寧蹲在老榕樹下,用貝殼在沙地上畫著陳默的輪廓,

海風卷起她藍碎花短衫的衣角,露出腰間新補的補丁。遠處傳來熟悉的手風琴聲,

卻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滯澀,像是琴弦斷了半截。推開小木屋的門時,咸腥的潮氣撲面而來。

陳默背對著她站在窗前,卡其色襯衫皺得像團揉爛的紙,手里捏著的電報在海風里簌簌發抖。

阿寧注意到他后頸新添了道淤青,像條蜿蜒的蜈蚣。“怎么弄的?” 她伸手去摸,

卻被他猛地躲開。“阿寧,我必須得走了。” 陳默聲音沙啞得可怕,喉結上下滾動,

“家里... 出了大事。” 他轉身時,阿寧看見他眼底布滿血絲,

往日清亮的眸子像是蒙了層灰霧。電報邊緣被捏出深深的褶皺,

她瞥見上面 “速歸” 兩個字,墨跡暈染得像干涸的血跡。

阿寧感覺腳下的沙地突然變得綿軟,竹簍里的魚撲騰聲震得耳膜生疼。“一定要走嗎?

”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半空,眼眶瞬間蓄滿淚水。海風卷著細沙撲在臉上,

咸澀混著苦澀,“你說過要教我彈完整首《流浪者之歌》的...”陳默上前一步,

又猛地停住,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他的手懸在她發頂,最終無力地垂落:“等我處理好,

一定回來娶你。”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汽車鳴笛聲,尖銳得像是要刺破天空。

阿寧透過窗戶,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椰林邊,車窗搖下,露出張戴著墨鏡的陌生面孔。

“這是什么?” 阿寧指著轎車,心跳快得幾乎要窒息。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額角滲出冷汗,“別問。” 他從貼身口袋掏出銀項鏈,貝殼吊墜在暮色里泛著冷光,

“這是在珊瑚礁撿的,就當我...” 話沒說完,轎車喇叭再次響起,驚飛了樹上的海鳥。

阿寧死死攥住項鏈,金屬硌得掌心生疼。陳默突然用力將她摟進懷里,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骨頭里。她聞到他身上陌生的古龍水味,混著熟悉的海鹽氣息,

聽見他在耳邊急促地說:“等我,阿寧,等我...”第二天黎明,碼頭上彌漫著薄霧。

阿寧赤著腳站在礁石上,看著陳默被兩個黑衣人夾在中間走向輪船。他掙扎著回頭,

卡其色襯衫的紐扣崩開兩顆,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傷口。“阿寧!” 他的呼喊被海浪撕碎,

輪船的汽笛聲響起,驚起大片鷗鳥。日子在潮起潮落中變得粘稠。阿寧每天守在碼頭,

藍碎花短衫被海風和淚水浸得發灰。她學會了用陳默留下的手風琴彈奏《流浪者之歌》,

卻總在高潮處戛然而止 —— 因為沒有他手把手教,風箱怎么都推不出那種蒼涼的味道。

深夜里,她抱著貝殼項鏈蜷縮在老榕樹下,聽著海浪聲,

仿佛能聽見他說 “等我” 的回音。三個月后的暴雨夜,

阿寧在油燈下寫完第一百零七封信。信紙被淚水暈染,字跡模糊成一片藍。

她把信塞進玻璃瓶,赤著腳沖進雨幕,卻在路過小木屋時聽見里面傳來對話聲。“陳少爺,

老爺說了,聯姻的事不能再拖。” 陌生的聲音讓她渾身發冷,她顫抖著扒開窗戶紙,

看見陳默穿著筆挺的西裝,正把她送的補丁襯衫塞進抽屜最底層。海浪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阿寧的玻璃瓶掉在泥地里,濺起的水花混著淚水。她跌跌撞撞跑回海邊,

對著漆黑的大海放聲大哭。貝殼項鏈在頸間硌得生疼,潮水漫過腳踝,帶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從那天起,老榕樹下的手風琴聲永遠停在了未完成的樂章里,而她的思念,比深海更難填平。

4 第四回 絕望與希望椰林灣的浪頭把晨昏拍打得支離破碎,

阿寧的藍碎花短衫已經褪成灰白,衣角磨得發毛,像一片被潮水反復啃噬的殘帆。

她赤足踩在礁石上,腳趾縫里嵌著經年累月的沙粒,目光追著遠處每一艘進港的船,

卻總是在看清船舷的瞬間,又黯淡成死灰。清晨的魚市喧鬧依舊,

阿寧機械地整理著竹簍里的魚,魚鱗簌簌落在她布滿裂口的手背上。“阿寧,別等了。

” 老漁民李伯往她手里塞了個熱乎的芋頭,“那小子走了半年音信全無,

海那邊的世界...” 話沒說完,被阿寧突然劇烈顫抖的肩膀打斷。她盯著海面某處,

瞳孔驟然收縮 —— 遠處的天空裂開道閃電,雷聲滾過的剎那,記憶如潮水翻涌,

那個暴雨夜陳默倉皇離去的身影,與眼前的陰云重疊在一起。夜幕降臨時,

阿寧蜷縮在老榕樹下,抱著那架走調的手風琴。琴弦已經銹跡斑斑,

她卻固執地按著不成調的音符,指甲縫里滲出的血珠滴在琴鍵上。

海風卷著咸澀的水汽撲在臉上,恍惚間又聽見陳默說 “等我”,聲音混著浪濤,

從樹洞里、從貝殼里鉆出來,啃噬著她千瘡百孔的心。這天正午,日頭把沙灘曬得發燙。

阿寧靠在魚市的木柱上打盹,突然被尖銳的呼喊驚醒:“阿寧!有信!陳家那小子來信了!

” 她猛地起身,竹簍里的魚翻落在地,鱗片在陽光下迸出細碎的光。

送信的郵差舉著牛皮信封在人群中穿梭,阿寧跌跌撞撞地撲過去,粗布鞋陷進滾燙的沙里,

膝蓋重重磕在石板路上。信封邊緣帶著陳默獨有的煙草味,阿寧顫抖著拆開,信紙簌簌作響。

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阿寧,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被困在北方的鋼鐵森林里”,

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砸在信紙上,暈開了 “父親病重”“家族生意” 這些刺目的字眼。

最后一行字被淚水泡得模糊:“等我,這次換我守著承諾。”阿寧把信紙貼在胸口,

能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正一下下撞擊著那些發燙的字句。她突然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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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8 01:5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