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宮劍影永和十三年的冬夜,雪下得極大。寧錦婳裹緊身上的素白斗篷,
悄無聲息地穿過御花園的偏徑。她身形纖細,腳步輕盈,像一只踏雪無痕的貓。
巡邏的侍衛剛剛經過,她抓住間隙閃身進了冷宮的偏門。冷宮荒廢多年,檐角結著蛛網,
庭中雜草叢生。錦婳熟門熟路地來到后院,從假山后取出一柄長劍。劍身寒光凜凜,
在月光下泛著冷芒。"寧家劍法第七式——"她手腕一抖,劍鋒破空而出。
雪白的斗篷在風中翻飛,劍光如練,將飄落的雪花一分為二。十六歲的少女身姿輕盈如燕,
一招一式卻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凌厲。"誰?"劍鋒突然轉向,直指梅樹后的陰影。
錦婳眼神銳利,哪還有平日里在宮中的溫順模樣。"好劍法。"一道修長身影從樹后走出。
月光下,男人一襲墨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枚白玉佩,面容俊美如謫仙,
卻帶著幾分不近人情的冷峻。錦婳瞳孔微縮,立刻收劍行禮:"參見七王爺。"蕭景珩,
當朝圣上第七子,封號"靖",因母妃早逝而遠離朝堂爭斗,在宮中是個閑散王爺。
但錦婳知道,這位看似不問世事的王爺,手中握著北疆三十萬大軍的兵符。"寧將軍的女兒,
果然名不虛傳。"蕭景珩緩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劍上,"'青霜'?寧家祖傳的寶劍,
據說能削鐵如泥。"錦婳心頭一跳。青霜劍是她偷偷從寧府帶出來的,
除了貼身侍女無人知曉。這位七王爺如何得知?"王爺認錯了,這只是普通的劍。
"她低頭掩飾眼中的警惕。蕭景珩不置可否,忽然伸手:"給本王看看。"錦婳猶豫片刻,
還是遞上了劍。蕭景珩接過,隨手挽了個劍花,動作行云流水,竟是個中高手。
"劍長二尺八寸,重三斤七兩,劍身有暗紋,出鞘時有龍吟之聲。"他手指輕撫劍脊,
"確是青霜無疑。"錦婳暗自咬牙,正思索對策,卻見蕭景珩突然劍鋒一轉,直向她刺來!
她本能地側身閃避,一縷青絲被削落在地。"反應不錯。"蕭景珩收劍,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寧將軍若在天有靈,當欣慰女兒繼承了他的武學天賦。"錦婳抿唇不語。
父親寧遠征戰死邊關已有三年,臨終前將她托付給宮中的淑妃娘娘撫養。表面上是皇恩浩蕩,
實則是將她軟禁在宮中,以防寧家舊部生事。"為何深夜在此練劍?"蕭景珩將劍還給她,
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今日天氣。錦婳接過劍,垂眸道:"睡不著,出來走走。""帶著劍走?
""宮中不太平,防身而已。"蕭景珩忽然笑了,那笑容讓他俊美的面容生動起來,
卻莫名讓錦婳脊背發涼:"寧小姐可知,在宮中私藏兵器是何罪?
"錦婳握劍的手緊了緊:"王爺要告發我嗎?""告發?"蕭景珩搖頭,"本王只是好奇,
一個養在深宮的將門之女,為何要冒險習武?"雪花落在錦婳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
像一滴未落的淚。她抬眼看著蕭景珩,輕聲道:"王爺又為何深夜來冷宮?"四目相對,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戒備與試探。最終,蕭景珩先移開視線:"雪大了,
寧小姐早些回去吧。"他轉身欲走,又停住腳步,"三日后是淑妃生辰,本王會向皇上請旨,
讓你來我府上習琴。"錦婳一怔:"為何?"蕭景珩回頭看她,
月光下的側臉如刀削般鋒利:"因為本王想知道,
寧小姐的琴藝是否如劍法一般...令人驚艷。"第二章 琴音試探淑妃生辰這日,
錦婳換上了新做的藕荷色襦裙,發間只簪了一支白玉蘭釵,素凈得不像去赴宴,
倒像是去上墳。"小姐,七王爺派人來接您了。"侍女青柳匆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
"是王爺的貼身侍衛親自來的呢!"錦婳對著銅鏡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鏡中少女眉目如畫,
卻掩不住眼中的冷意。三日前冷宮偶遇后,她派人暗中調查了蕭景珩,
得到的信息卻少得可憐——七王爺生母早逝,性情孤僻,常年居于王府,甚少與人往來。
太干凈了,干凈得可以。"走吧。"錦婳拿起準備好的賀禮——一幅自己繡的松鶴延年圖,
針腳細密,卻也算不上多精致。王府的馬車早已候在宮門外。錦婳上車時,
發現車內小幾上放著一盞熱茶,茶香裊裊,正是她平日喜歡的碧螺春。"王爺吩咐準備的。
"車外的侍衛解釋道,"說天寒地凍,寧小姐喝口熱茶暖暖身子。"錦婳端起茶盞,
若有所思。連她喜歡什么茶都查到了,這位七王爺對她未免太過關注。靖王府比想象中簡樸,
沒有奢華的裝飾,處處透著清雅。錦婳被引至花廳,淑妃和其他幾位妃嬪已經到了,
正圍著蕭景珩說笑。"錦婳來了。"淑妃親切地招手,"快過來給王爺見禮。
"錦婳規規矩矩地行禮,遞上賀禮:"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好孩子。
"淑妃笑著接過,轉而對蕭景珩道,"這丫頭心靈手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就是性子太靜了些。"蕭景珩今日一襲靛藍色錦袍,玉冠束發,比那夜在冷宮少了幾分凌厲,
多了幾分儒雅。他看向錦婳,唇角微揚:"本王正缺個琴藝切磋的知己,
不知寧小姐可愿賞臉?"錦婳低頭:"臣女琴藝粗淺,恐污了王爺清聽。""誒,
錦婳別謙虛。"淑妃推了推她,"王爺的琴藝可是連皇上都稱贊的。"就這樣,
錦婳被安排坐在了琴案前。她深吸一口氣,指尖輕撫琴弦。這是一把上好的焦尾琴,
木質溫潤,弦音清越。"想彈什么?"蕭景珩坐在她對面,手里把玩著一只白玉酒杯。
錦婳想了想:"《陽關三疊》可好?"蕭景珩眸光微閃:"送別之曲?寧小姐想送誰?
""只是覺得應景。"錦婳垂眸,手指已在弦上撥動。琴音淙淙,如流水傾瀉。
錦婳的琴技確實不俗,一曲《陽關三疊》彈得纏綿悱惻,在場眾人無不屏息靜聽。曲終,
蕭景珩輕輕鼓掌:"寧小姐果然深藏不露。"他放下酒杯,"本王有個不情之請。
"錦婳抬頭:"王爺請講。""本王近日習得一曲《廣陵散》,卻總彈不出其中韻味。
聽聞寧小姐精通古調,不知可否指點一二?"錦婳心頭一震。
《廣陵散》講述的是聶政刺韓王的故事,內含殺伐之氣,向來為宮廷所忌諱。蕭景珩此舉,
是試探還是..."臣女恐怕...""王爺,《廣陵散》太過悲壯,
不如讓錦婳彈首歡快的。"淑妃適時打斷,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蕭景珩不置可否,
只是看著錦婳:"那改日再請教。"宴席散去時,雪又下了起來。錦婳正要上馬車,
忽聽身后有人喚她:"寧小姐留步。"蕭景珩撐著一把青竹傘走來,傘面傾斜,
為她擋住紛飛的雪花:"本王送你回去。""不必勞煩王爺...""順路。
"蕭景珩已經先一步上了馬車,伸手要扶她。錦婳無奈,只得搭著他的手上了車。
車廂內空間不大,兩人相對而坐,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蕭景珩身上有淡淡的沉水香,
清冷疏離,如同他這個人。"寧小姐可知,《廣陵散》為何被禁?"蕭景珩突然開口。
錦婳謹慎地回答:"因為曲中有殺伐之氣,不祥。"蕭景珩輕笑:"不,
是因為它講了一個道理——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錦婳,"有時候,
最不起眼的人,反而能成大事。"錦婳心跳加速,
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帕子:"王爺高看臣女了,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孤女?
"蕭景珩打斷她,"寧將軍的女兒,怎么會是孤女?"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
錦婳重心不穩向前栽去,被蕭景珩一把扶住。兩人距離驟然縮短,呼吸相聞。
錦婳看到他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辰大海,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沉溺。
"王爺..."她慌忙后退,耳根發熱。蕭景珩松開手,恢復了那副疏離模樣:"到了。
"錦婳這才發現馬車已停在宮門外。她匆匆道謝下車,走出幾步又回頭,
看見蕭景珩仍立在馬車旁,雪花落滿他的肩頭,卻掩不住那一身傲骨。
第三章 夜探香閨錦婳連續三日沒去冷宮練劍。她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一閉眼就是蕭景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這個男人太過危險,她本能地想要遠離,
卻又忍不住被吸引。"小姐,您睡了嗎?"青柳輕聲問道。"還沒。"錦婳坐起身,
"怎么了?"青柳湊近,壓低聲音:"剛才奴婢去取熱水,
看見太子殿下往淑妃娘娘宮里去了,這個時辰..."錦婳皺眉。太子蕭景瑞是皇后所出,
向來與淑妃不睦,深夜造訪必有蹊蹺。"更衣,我去看看。"她剛換好衣裳,
忽聽窗外一聲輕響。錦婳警覺地抓起枕下的匕首,卻見窗欞被輕輕撬開,
一個黑影敏捷地翻了進來。"誰——""噓,是我。"來人摘下蒙面黑巾,
露出蕭景珩俊美的面容。錦婳又驚又怒:"王爺這是何意?
深更半夜擅闖女子閨房...""沒時間解釋。"蕭景珩神色凝重,
"太子帶人去了淑妃宮中,很快會有人來'請'你過去。"錦婳心頭一緊:"為何?
""他們在淑妃宮中藏了巫蠱人偶,栽贓她詛咒皇上。"蕭景珩快速說道,"你是淑妃養女,
自然脫不了干系。"錦婳倒吸一口冷氣。巫蠱之禍在前朝曾導致上百人喪命,
是最惡毒的栽贓手段!"我憑什么信你?"她仍保持警惕。
蕭景珩從懷中取出一物——一個貼著皇上生辰八字的小布偶,
上面扎滿了銀針:"我剛從淑妃宮中偷出來的。現在,跟我走。
"外面果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錦婳不再猶豫,跟著蕭景珩從窗戶翻出。
兩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沿著屋檐疾行,很快來到一處偏僻的宮墻下。
"翻過去就是本王的府邸。"蕭景珩蹲下身,"踩著我上去。"錦婳踩著他的肩膀爬上墻頭,
蕭景珩隨后輕松躍上。墻外早有侍衛接應,兩人順利回到靖王府。書房內,錦婳捧著熱茶,
手指仍在微微發抖。今晚若被太子抓到,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命運?"為什么幫我?
"她直視蕭景珩的眼睛,"王爺與我不過兩面之緣,為何冒險相救?"蕭景珩站在窗前,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因為寧將軍對本王有恩。""我父親?""五年前北疆之戰,
若非寧將軍舍命相救,本王早已命喪黃泉。"蕭景珩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他臨終前托人帶信給我,要我照顧你。"錦婳鼻尖一酸。父親死后,
她以為這世上再無人真心待她。"所以王爺接近我,只是為了報恩?"蕭景珩走近,
抬手輕輕擦去她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一開始是。"他的手指溫熱,
與冰冷的外表截然不同,"但現在..."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王爺,
宮里來人了,說要搜查王府!"蕭景珩眼神一凜:"果然來了。"他迅速拉起錦婳,
"跟我來。"第四章 密室相對蕭景珩帶著錦婳來到書房暗門后的一間密室。空間不大,
只容得下一張窄榻和一方小幾,燭光幽幽,映得兩人影子在墻上交疊。"在這里等我,
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蕭景珩叮囑道。錦婳抓住他的衣袖:"他們會為難你嗎?
"蕭景珩唇角微揚:"放心,本王好歹是個王爺。"他猶豫片刻,
突然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如蝶翼的吻,"別怕。"密室門關上,錦婳獨自坐在黑暗中,
心跳如雷。額頭上殘留的觸感讓她心神不寧,這個吻意味著什么?是安慰,
還是...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隱約能聽到蕭景珩冷淡的回應。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密室門才重新打開。"走了。"蕭景珩走進來,臉色陰沉,
"太子果然帶人搜了淑妃的寢宮,找到了另一個人偶。淑妃已被打入冷宮。
"錦婳握緊拳頭:"卑鄙!""這只是開始。"蕭景珩坐在她對面,
"太子一黨早想除掉淑妃,因為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又育有皇子。
而你...是順帶的犧牲品。"錦婳苦笑:"我本就是個多余的人。""不。
"蕭景珩突然握住她的手,"你很重要,至少...對我很重要。"密室狹小,
兩人呼吸相聞。錦婳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心跳漏了一拍:"王爺...""叫我景珩。
"他聲音低沉,"在這里,我不是王爺,你也不是將軍之女,只是蕭景珩和寧錦婳。
"錦婳張了張嘴,那個名字在舌尖滾了幾滾,終究沒能叫出口。蕭景珩也不勉強,
只是輕輕擁她入懷:"睡吧,天亮后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在這個充滿安全感的懷抱里,
錦婳緊繃多時的神經終于放松,沉沉睡去。第五章 并肩而戰次日清晨,錦婳被輕輕搖醒。
"該走了。"蕭景珩已換好朝服,俊美如神祇,"皇上召見。"錦婳瞬間清醒:"召見我?
""嗯。"蕭景珩幫她理了理散亂的發絲,"本王連夜入宮面圣,將巫蠱人偶呈上。
皇上震怒,要親自審問。"錦婳忐忑不安地跟著蕭景珩入宮。金鑾殿上,皇上臉色鐵青,
太子跪在殿中,淑妃則被押在一旁,發髻散亂,狼狽不堪。"寧錦婳。"皇上沉聲喚道,
"靖王說巫蠱之事另有隱情,你可有證據?"錦婳跪下,深吸一口氣:"回皇上,
臣女昨夜一直在靖王府習琴,王府下人均可作證,根本無暇制作什么巫蠱人偶。""父皇!
"太子急道,"她與淑妃關系密切,定是同謀!"蕭景珩冷笑:"皇兄此言差矣。
若寧小姐真是同謀,為何人偶上的針法與她平日刺繡手法截然不同?"他呈上一塊錦帕,
"這是寧小姐的繡品,請皇上過目。"皇上對比后,果然發現差異:"太子,你還有何話說?
"太子臉色煞白:"兒臣冤枉啊!這人偶分明是從淑妃宮中搜出的...""是嗎?
"蕭景珩突然拍手,侍衛押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宮女進來,"這婢女已招認,
是受太子指使將人偶藏入淑妃宮中。"鐵證如山,太子終于癱軟在地。皇上震怒,
當即廢黜太子,將淑妃釋放。走出金鑾殿,錦婳長舒一口氣:"多謝王爺。
"蕭景珩搖頭:"不必言謝。其實..."他猶豫片刻,"本王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