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城頭的狼煙在暮色中筆直如槍，霍去病的玄甲騎兵踏著暮春殘雪抵臨大營時，衛青正對著沙盤推演戰局。青銅燈樹在帳中投下搖曳光影，映得大將軍眉間溝壑愈深。
"舅舅！"霍去病掀簾而入的勁風驚動了沙盤上的旌旗，少年將軍卸了犀甲便要行禮，被衛青一把托住肘彎。劉譚趁機打量這位名震漠南的統帥——玄色深衣襯得他似古劍藏鞘，鬢角已染霜色卻不減英氣，唯有執馬鞭的虎口處層層疊疊的繭子，昭示著二十年戎馬生涯。
衛青的目光在劉譚腰間司南車上頓了頓："能讓去病認作兄弟的，定有非凡之才。"他屈指叩了叩沙盤邊緣，"如今單于主力集結合黎山，我軍十萬人馬困守定襄已逾半月，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劉譚的指尖劃過羊皮輿圖："請大將軍分兵兩路。五萬人馬三日后出定襄北門，沿陰山南麓佯攻；另五萬精騎趁夜色繞道白道川，七日后與驃騎將軍會師合黎山南麓。"他蘸著茶水在案幾畫出雙鉗陣型，"待單于主力被誘至皋蘭山隘口，南北兩軍如利剪合擊......"
帳外忽起喧嘩，斥候滿身血污撲進帳中："稟大將軍！趙信、蘇建所率三千前鋒遭遇左賢王主力，現下......現下已潰散！"羊皮水囊墜地聲里，劉譚瞥見衛青扶在劍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霍去病突然抽出佩劍釘入沙盤："請舅舅許我領輕騎八千，今夜急襲皋蘭山糧道！"劍鋒所指處，正是單于王庭輜重所在，"劉參軍方才所言南北合圍仍需五日，此計可為大軍贏得喘息之機。"
三更造飯時，劉譚將改良的臂張弩圖紙塞進霍去病行囊："此弩射程二百步，配三棱箭可破犀甲。"他指著皋蘭山北麓的月牙形沙丘，"此處地下暗河能供萬人馬飲，大哥切莫錯過。"
七日后，當單于親率穹廬兵撲向衛青本陣時，合黎山突然升起雙兔烽火。霍去病的輕騎如利刃剖開匈奴右翼，新式臂張弩的箭雨遮蔽了漠南的天空。劉譚站在瞭望車上，看見衛青的重甲騎兵化作鋼鐵洪流，火牛陣掀起的煙塵中，漢軍赤旗終于插上單于金帳。
"斬首一萬九千級！"捷報聲里，劉譚摸到懷中陰陽玉佩隱隱發燙。他望著敗走的單于殘部，忽然想起史書記載的漠北決戰——此役本該在四年后才到來，而今夜繳獲的匈奴密檔上，已出現"漢軍天降神兵"的畏戰之詞。
霍去病歸營時拋來半截金箭："從伊稚斜箭囊里繳的，給賢弟刻個腰牌。"箭鏃上的狼頭圖騰在火光中猙獰，劉譚卻嗅到一絲青銅銹蝕的酸氣——那正是現代考古隊清理匈奴王冠時常有的味道。
衛青解下大氅罩在二人肩頭："明日奏凱長安，陛下定要問起河西四郡建制。"他蘸酒在案幾寫下"張掖"二字，"聽聞劉參軍精于堪輿，這郡縣劃分......"
夜風卷起帳簾，星河傾瀉在三人身上。劉譚望著輿圖上蜿蜒的弱水，忽然真切地觸摸到了歷史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