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的第一場雪壓彎了竹枝,張小賢踹開霍去病家朱門時,懷里抱著個咕嘟冒熱氣的青銅鼎。玄關處正在擦劍的少年將軍猛地跳開:“張姑娘抱個香爐作甚?”
“香爐?”張小賢把鼎往火塘邊石案上一墩,紅亮亮的湯汁濺上《河西輿圖》,“今日請你們吃火鍋!”她變戲法似的從貂裘里掏出三個油紙包:嫩紅的羊羔肉片薄如蟬翼,凍豆腐切得方方正正,還有一捆掛著霜的綠葵菜。
劉譚抽著鼻子湊過來:“牛油鍋底?你哪弄的牛油?”“御膳房今早宰了頭病牛。”張小賢得意地晃著青瓷瓶,“花椒是偷的貢品,茱萸醬找胡商換的。”她突然壓低聲音,“其實加了點嗎啡...”
“慢著!”霍去病的銀箸攔住劉譚的羊肉片,“這湯里浮著赤色妖物!”他劍尖挑起截干辣椒,如臨大敵的模樣惹得張小賢笑倒在蒲團上。
銅鼎下的炭火噼啪炸響時,霍去病終于被說服著嘗了片羊肉。少年將軍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抓過酒壇猛灌三口:“此味...此味比匈奴狼煙還嗆!”可銀箸卻誠實地伸向第二片凍豆腐。
窗外風雪漸緊,屋內三人吃得額角冒汗。劉譚辣得直哈氣:“要是有冰可樂...”
“早試過了。”張小賢從袖袋摸出個竹筒,“用醪糟兌硝石制冷,結果炸了太醫署半間房。”
霍去病忽然用劍鞘在沙盤上勾畫:“此物若用于行軍——雪天架鼎煮湯,一炷香能暖百人腸胃。”他蘸著紅油畫出漠北地形,“更妙在氣味濃烈,可蓋過傷兵營血氣。”
銅鼎見底時,劉譚的測繪筆記遭了殃。張小賢把最后塊豆腐按在羊皮地圖上:“看!祁連山北麓的礦脈走向。”豆腐漬在等高線間暈開,“這紅色油花像不像赤鐵礦露頭?”
更鼓聲中,侍衛突然急報:“陛下急召冠軍侯!”霍去病抓起佩劍起身,玄色大氅掃過鼎沿沾了星點紅油。行至院門忽又折返,將個沉甸甸的錦囊拋給張小賢:“你要的硫磺硝石,管夠!”
馬蹄聲遠,劉譚戳著凝固的牛油苦笑:“他倒是把辣椒籽全撈走了。”
“種子給我留著。”張小賢扒拉著炭灰,“開春在驪山種兩畝,辣哭匈奴人!”
雪夜長安寂靜,唯冠軍侯府飄著奇香。巡夜的金吾衛猛嗅空氣:“怪哉!未央宮方向怎有股...股烈火烹油的味道?”檐角銅鈴叮當,蓋住了庫房里研磨硝石的碾子聲。張小賢扒拉著炭灰,忽然從炭堆里扒拉出個陶罐。她小心翼翼揭開蠟封,罐中黑粉末閃著幽光:"一硫二硝三木炭——成了!"手指捻起的粉末在炭火余燼里爆出藍色火花。
劉譚猛地拍案:"恭喜張總!趕明兒咱們做出火銃..."他蘸著牛油在桌面畫出槍管簡圖,"往槍膛塞把鐵砂,三十步內撂倒匈奴騎兵!"
張小賢卻搖頭吹滅火星:"得先解決硝石提純。"她指間夾著片竹簡,"按《淮南萬畢術》的法子結晶十次,才夠造三發子彈。"突然狡黠一笑,"不過做個噴火竹筒——"她比劃著點燃的動作,"燒匈奴馬尾巴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