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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物,像無數(shù)根細針扎進皮膚。我猛地睜開眼,

視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晃動的慘白。天花板?不,太高了,

而且?guī)е环N工業(yè)金屬特有的冷酷光澤。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消毒水氣味蠻橫地鉆進鼻腔,

混合著某種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屬于死亡本身的鐵銹般的腥冷。每一次呼吸,

都像把碎冰碴子吸進肺里,激得我渾身一顫,徹底從混沌中掙脫。我在哪?

身下是堅硬、冰冷的金屬平面。我掙扎著想坐起,手肘撐在冰冷的臺面上,

帶起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這聲音在過分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撞擊著四壁,

又反彈回來,鉆進我的耳膜。我的頭!后腦勺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仿佛顱骨剛被鈍器狠狠鑿開過,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那處的神經(jīng),突突地跳著疼。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指尖觸到一片黏膩,還有干涸后結(jié)痂的硬塊。血?什么時候的事?

視線艱難地聚焦。這是一個空曠得令人心悸的房間。慘白的燈光從頭頂毫無感情地潑灑下來,

照亮了墻壁上冰冷、光潔的瓷磚。

一排排巨大的、泛著銀灰色寒光的金屬柜門嵌在對面的墻壁上,像一扇扇通往幽冥的入口,

沉默地緊閉著。冷氣機發(fā)出單調(diào)低沉的嗡鳴,是這里唯一持續(xù)的背景音。停尸房。

這個詞帶著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就在我旁邊,

另一張同樣冰冷的不銹鋼推車靜靜停放著。上面覆蓋著一張白色的、漿洗得發(fā)硬的裹尸布。

布料的邊緣并不平整,勾勒出下面一個明顯的人形輪廓。

我的目光被牢牢釘在裹尸布一角垂下的標簽上。那是一個塑料封套,

里面插著一張打印的卡片。卡片頂端印著幾個清晰的黑色字母和數(shù)字:Z1027無名尸。

編號 Z1027。它是誰?為什么會躺在這里?而我,林默,一個普通的犯罪心理學(xué)講師,

為什么會渾身是血地出現(xiàn)在它的旁邊?混亂的記憶碎片在劇痛的腦袋里攪動,試圖拼湊,

卻只抓回一片空白和尖銳的耳鳴。“嘶啦——”寂靜被陡然撕裂!是拉鏈的聲音!

冰冷、刺耳,帶著一種布料被強行分開的滯澀感。就在我左側(cè)不遠處,

一個高大的金屬柜門前!我頭皮瞬間炸開,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本能讓我猛地縮緊身體,整個人往冰冷的金屬臺下蜷去,眼睛死死盯住聲音的來源。是誰?

管理員?警察?還是……別的什么?那扇沉重的金屬柜門被緩緩拉開一道縫隙,

里面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一只戴著藍色塑膠手套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

抓住了柜門外側(cè)冰冷的金屬把手。緊接著,一個穿著深藍色工裝的身影無聲地滑了出來,

背對著我。是老吳。停尸房的夜班管理員。一個平時沉默寡言,

眼神總帶著點陰郁暮氣的男人。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或者說,

他根本不在意旁邊金屬臺上是否多了一個活人。他動作熟練而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麻木,彎腰,

雙手抓住金屬臺下方,用力一拉!沉重的滾輪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發(fā)出低沉的摩擦聲。

那張?zhí)芍鵁o名尸 Z1027 的金屬臺,被他穩(wěn)穩(wěn)地推著,

朝著停尸房另一側(cè)通往解剖區(qū)的厚重金屬門滑去。金屬門無聲地滑開,

里面泄出更明亮也更冷冽的光線,隱約還有儀器冰冷的輪廓。

老吳推著承載 Z1027 的金屬臺消失在門后。厚重的金屬門再次無聲合攏,

隔絕了內(nèi)外的世界,也隔絕了那張載著無名尸的臺子。只剩下我一個人。

冰冷的空氣重新包裹住我,帶著消毒水和死亡的氣息。后腦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提醒著我處境的詭異和兇險。無名尸 Z1027 被推走了,而我這個活人,

卻留在了這里。為什么?老吳看到了我,他一定看到了!但他為什么視而不見?這麻木,

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不能再待下去!必須離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和眩暈。我咬著牙,

忍著后腦的劇痛和全身的酸軟,手腳并用地從冰冷的金屬臺上滑下來。雙腳觸地的瞬間,

膝蓋一軟,差點栽倒。我趕緊扶住冰冷的臺子邊緣,穩(wěn)住身體。停尸房的門在哪里?

我的目光急切地掃過四周。就在老吳推走 Z1027 的那個方向?qū)γ妫?/p>

有一扇普通的、刷著灰綠色油漆的門。那應(yīng)該是通往外界的出口。我扶著冰冷的金屬臺面,

踉踉蹌蹌地朝那扇門挪去。每走一步,都感覺地面在晃動,后腦的疼痛牽扯著整個神經(jīng)。

就在我快要摸到門把手時,眼睛余光瞥見了旁邊一張空置金屬推車下的陰影里,

似乎掉著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方形的輪廓。鬼使神差地,我彎下腰,

忍著暈眩把它撿了起來。是一個深棕色的皮夾。磨損得很厲害,邊角都磨得發(fā)白了。

觸手冰涼,帶著停尸房里特有的寒氣。我下意識地翻開它。里面空空如也,沒有錢,沒有卡。

只有內(nèi)側(cè)一個透明的證件插槽。一張工作證嵌在里面。證件上的照片,是我自己。林默。

照片里的我穿著襯衣,表情有些嚴肅。

間凍結(jié)的是證件下方打印的名字和單位:林默 云城大學(xué)犯罪心理學(xué)系 講師是我的工作證!

它怎么會掉在這里?在停尸房?在這個躺著無名尸 Z1027 的金屬臺旁邊?

一股更深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的傷口……老吳那視若無睹的麻木……無數(shù)碎片化的、不祥的預(yù)感瘋狂沖擊著我混亂的大腦。

我猛地攥緊了那個冰冷、空癟的皮夾,像是抓住一塊燒紅的烙鐵,

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逃!必須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用盡全身力氣擰開了那扇灰綠色的門,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門外是一條狹長、光線昏暗的走廊。空氣依舊冰冷,但少了停尸房里那股濃重的死亡氣息。

我扶著冰冷的墻壁,辨認著方向,朝著記憶中通往醫(yī)院大廳的通道拼命挪動腳步。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我粗重、慌亂的喘息和腳步聲在回蕩。就在我轉(zhuǎn)過一個拐角,

快要看到大廳透出的光亮時,

一陣急促、沉重、帶著明確目的性的腳步聲從前方大廳的方向傳來!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心臟猛地沉到谷底。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剎住腳步,驚恐地貼在冰冷的墻角陰影里。“快!

這邊!停尸房!” 一個年輕卻異常緊繃的女聲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感。

“封鎖所有出口!通知法醫(yī)!” 一個更加低沉、嚴厲的男聲緊接著命令道。

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朝著停尸房的方向洶涌而去。是警察!他們來了!目標明確!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幾乎要沖口而出的驚喘壓回喉嚨,身體緊緊貼著墻壁,

冰涼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物滲入骨髓。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他們沖進去了!

他們看到了什么?那張空了的、殘留著我體溫的金屬臺?還是……別的痕跡?

趁著那陣密集的腳步聲沖進停尸房區(qū)域的短暫空隙,我像受驚的兔子,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朝著與警察相反的方向——醫(yī)院后側(cè)一個偏僻的、堆放著雜物的消防通道狂奔。

沉重的防火門被我猛地推開,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也顧不上了。我沖進樓梯間,

跌跌撞撞地向下跑,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里,帶來刀割般的痛楚,卻也刺激著麻木的神經(jīng)。

沖下兩層樓,推開另一扇通往醫(yī)院后方小巷的防火門,午后的陽光猛地刺入眼簾,

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暖意。我大口喘著氣,肺部火燒火燎,

后腦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奔跑而突突狂跳,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踉蹌著沖到小巷深處一個堆滿廢棄紙箱和垃圾桶的角落,再也支撐不住,

背靠著冰冷骯臟的墻壁滑坐在地。危險暫時遠離,但巨大的恐懼和謎團卻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將我淹沒。警察為什么來得那么快?目標那么明確?他們知道我在里面?

他們……在找什么?我顫抖著,再次拿出那個在停尸房撿到的、屬于我的空皮夾。

冰冷的皮革貼著掌心。我的證件……為什么會掉在那里?那個編號 Z1027 的無名尸,

到底是誰?老吳……他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還有,我后腦的傷……是誰干的?

沒有任何記憶。從昨晚離開學(xué)校,到今天在停尸房醒來,中間的一切,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徹底抹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白和那片黏膩的血痂。

就在我陷入絕望的混亂時,小巷口外,隔著一條不算寬的馬路,

傳來了清晰的、被警用擴音器放大的聲音,冷靜而充滿壓迫感:“里面的人聽著!

我們是云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你已被包圍!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重復(fù)!

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負隅頑抗,只會加重你的罪行!”包圍?武器?罪行?

我猛地抬起頭,心臟幾乎跳出胸腔。聲音的方向……正是醫(yī)院后門!警察……在包圍醫(yī)院?

包圍……誰?是我?!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他們真的是沖我來的!可為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現(xiàn)在停尸房的!“砰!

”一聲沉悶的、非自然的聲響打斷了擴音器的喊話,也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像是什么重物被強行破開的聲音。是停尸房的門?還是……他們找到了我剛剛藏身的位置?

緊接著,那個年輕緊繃的女聲再次響起,穿透力極強,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和難以置信,

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顧法醫(yī)!死者身份初步確認!女性,三十五歲左右,

頸部有明顯勒痕!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夜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

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一枚帶血的徽章!”女性?勒痕?死亡時間……昨夜十一點到凌晨一點?

那正是我記憶完全空白的時間段!帶血的徽章?我猛地低頭,

幾乎是顫抖著摸索向自己外套的胸口位置。那里,

原本別著一枚小小的、銀質(zhì)的校徽——云城大學(xué)的標志,每一位正式教職工都會佩戴。

手指觸碰到的位置——空空如也!心臟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寒意從指尖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的徽章……在現(xiàn)場?帶血?擴音器里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經(jīng)初步比對,

徽章屬于云城大學(xué)犯罪心理學(xué)系講師——林默!林默!你涉嫌故意殺人!立即出來投降!

”嗡——整個世界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只剩下尖銳的耳鳴在我腦子里瘋狂嘶鳴。

冰冷的墻壁透過薄薄的衣物,將寒意刺入骨髓。我蜷縮在骯臟的垃圾桶后面,

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兇手?我?林默?殺了人?

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性?在昨夜?在我完全失憶的時間里?荒謬!絕不可能!

可是……徽章。那枚我從不離身的校徽,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兇案現(xiàn)場?還帶著血?

停尸房里那個編號 Z1027 的女尸,就是死者?而我,

渾身是血地出現(xiàn)在她旁邊……我的證件遺落在現(xiàn)場……所有的“證據(jù)”,

像一張冰冷、粘稠、帶著倒刺的巨網(wǎng),瞬間從天而降,將我牢牢捆縛,勒得我喘不過氣。

每一根網(wǎng)線,都指向一個讓我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結(jié)論——我就是那個兇手!

“不……不是我……” 嘶啞的聲音從我喉嚨里擠出,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我沒有……我不記得……我沒有殺人!”否認蒼白無力,連我自己聽著都覺得虛弱。

失憶成了最可悲的借口。誰會相信?警察不會信,法官不會信,任何人……都不會信。

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帶著刺骨的冰寒,一波波沖擊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小巷外,

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密集,像一張正在收緊的死亡之網(wǎng)。

擴音器的喊話聲換成了那個低沉的男聲,更加嚴厲,帶著最后通牒的意味:“林默!

這是最后警告!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意義!給你三十秒!三十秒后,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

”強制措施……破門……抓捕……或者……更糟。逃!必須逃出去!不能在這里被抓住!

被抓住就完了!

老吳那麻木的注視就是無聲的證詞)……所有的“鐵證”足以把我釘死在殺人犯的恥辱柱上!

我需要時間!我需要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在陷害我?!

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野獸的最后掙扎,壓倒了恐懼。我猛地從地上彈起,

不顧后腦的劇痛和全身的酸軟,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沿著狹窄、骯臟的后巷發(fā)足狂奔!

垃圾箱被我撞得哐當作響,廢棄的紙板箱被踢飛。我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身后的追兵,

只憑著對附近地形最后一點模糊的印象,朝著巷子更深處、更復(fù)雜的城中村方向拼命沖去。

那里巷道如迷宮,房屋低矮密集,是我唯一的生機!

身后傳來了更加急促的腳步聲和嚴厲的呼喝:“站住!”“目標向后巷深處逃竄!”“B組!

C組!堵住東面和南面出口!”子彈般的命令聲緊追不舍。

我沖進一片低矮、破敗、污水橫流的棚戶區(qū)。頭頂是縱橫交錯的晾衣繩和雜亂的電線,

腳下是濕滑黏膩的地面。我慌不擇路,在狹窄的縫隙里左沖右突,肺像要炸開,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突然,前方一個岔路口,猛地沖出兩個穿著深藍作訓(xùn)服的警察!

他們顯然是從另一條巷子包抄過來的,看到我,立刻如獵豹般撲了過來!“抓住他!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絕境!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眼角余光瞥見旁邊一棟自建房的側(cè)面,有一道極其狹窄、堆滿雜物的縫隙!幾乎是本能,

我猛地一矮身,像泥鰍一樣不顧一切地擠了進去!

肩膀和后背被粗糙的磚墻和凸出的雜物狠狠刮擦,火辣辣地疼。但我根本顧不上,

拼命往里鉆!身后傳來警察憤怒的呼喝和雜物被撞倒的聲音,

他們魁梧的身軀顯然無法通過這條死亡縫隙!“媽的!鉆進去了!”“繞過去!快!

”我連滾帶爬地從縫隙的另一頭鉆出來,眼前是一條更窄、更暗的小巷。不敢停留,

繼續(xù)沒命地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捕聲似乎被復(fù)雜的巷道甩開了一些。

我躲進一個散發(fā)著濃重霉味和尿臊味的廢棄門洞,蜷縮在最深的陰影里,胸膛劇烈起伏,

像破舊的風箱。暫時……安全了?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巨大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擊碎。

安全?不,我只是暫時逃離了抓捕的網(wǎng)。更大的網(wǎng),名為“殺人嫌疑犯”的網(wǎng),

已經(jīng)牢牢罩在了我的頭頂。我成了通緝犯。一個失憶的、被所有證據(jù)指認為兇手的通緝犯。

那個編號 Z1027 的女人是誰?誰拿走了我的徽章?誰把我打暈丟在停尸房?

老吳……他看到了什么?又隱瞞了什么?

混亂、恐懼、絕望、還有一絲不甘的憤怒在胸腔里瘋狂攪動。

我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污垢,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放棄。

就算是為了洗刷這潑天的臟水,我也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真相!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

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混亂的城中村。我像一只真正的老鼠,在骯臟、危險的陰影里移動,

躲避著遠處不時掃過的警用手電光柱。饑餓和寒冷像兩條毒蛇,啃噬著我的意志。

后腦的傷口在寒冷和汗水的刺激下,又開始隱隱作痛。我需要一個地方,

一個能暫時藏身、能讓我喘口氣、能讓我思考下一步的地方。一個警察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記憶的碎片在混亂中艱難地翻騰。大學(xué)……對,大學(xué)!我的辦公室!

在云城大學(xué)老校區(qū)一棟偏僻的、幾乎被遺忘的舊實驗樓頂層。

那里堆滿了陳年的資料和淘汰的設(shè)備,平時除了我,幾乎沒人會去。更重要的是,

那里有我私藏的一點應(yīng)急現(xiàn)金和一套備用的舊衣服——那是以前做田野調(diào)查時的習慣。

風險極大。警察肯定已經(jīng)搜查過那里,甚至可能布控。但比起外面無處不在的搜捕,

那個熟悉又隱蔽的角落,反而是燈下黑。我必須賭一把。

憑借著對城市角落的熟悉和對危險的直覺,我避開主干道和監(jiān)控,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像幽靈一樣潛回了云城大學(xué)。老校區(qū)圍墻一處年久失修的缺口成了我的通道。

實驗樓沉寂在黎明前的死寂中,只有風聲穿過破損的窗戶,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我如同壁虎般攀上消防梯,撬開頂層一扇幾乎銹死的窗戶,

悄無聲息地滑進了自己那間堆滿書籍和灰塵的辦公室。空氣里彌漫著紙張和灰塵陳腐的味道。

我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掙脫束縛。

暫時……安全了。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巨大的疲憊感立刻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后腦的傷口一跳一跳地鈍痛,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酸痛。

我摸索著找到藏在書架暗格里的應(yīng)急包——一小疊現(xiàn)金,一套洗得發(fā)白的運動服,

還有一小瓶碘伏和幾片創(chuàng)可貼。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我脫下沾滿污跡和汗水的衣服,

換上了干凈的。冰冷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帶來一絲虛假的慰藉。我擰開碘伏瓶蓋,

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對著桌子上一個積滿灰塵的小鏡子,我側(cè)過頭,

艱難地查看后腦的傷口。鏡子里的景象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在濃密的黑發(fā)根部,

靠近枕骨的位置,有一個明顯的、已經(jīng)凝結(jié)成暗紅血痂的傷口。傷口不大,約莫硬幣大小,

但形狀……很奇怪。不像普通的撞擊傷或者撕裂傷。它邊緣相對規(guī)則,微微凹陷,

像一個……圓形的印記?有點像……被某種帶有吸盤或者特殊接口的東西,

用力按壓甚至吸附過留下的痕跡?一種更加詭異、更加不祥的感覺順著脊椎爬升。

這傷……絕不尋常。它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困惑和寒意再次籠罩了我。

我草草用碘伏擦了擦傷口周圍,貼上創(chuàng)可貼。刺痛感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傷口形狀的時候。我必須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我必須知道那個死去的女人是誰!警察掌握了什么!

我打開辦公室角落里那臺老舊的臺式電腦。主機發(fā)出拖拉機般的轟鳴,

屏幕閃爍了好一會兒才亮起。我連上了一個匿名的代理服務(wù)器,然后,用顫抖的手指,

在搜索引擎里輸入了關(guān)鍵詞:【云城 醫(yī)院 停尸房 命案】按下回車鍵的瞬間,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刷!屏幕瞬間被大量的新聞鏈接和圖片填滿!鮮紅的標題像一記記重錘,

狠狠砸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突發(fā)!云城中心醫(yī)院停尸房驚現(xiàn)女尸!

知名大學(xué)講師成頭號嫌疑人!】 【手段殘忍!女教師陳尸醫(yī)院冷庫,嫌疑人林某在逃!

警方發(fā)布通緝令!】 【獨家!兇手疑為云大講師林默!現(xiàn)場遺留關(guān)鍵證物指向明確!

】 ……我點開了置頂?shù)摹碜员镜貦?quán)威新聞網(wǎng)的報道。日期顯示是昨天下午發(fā)布的,

也就是我在停尸房醒來的那一天。報道內(nèi)容冷酷而詳盡:“……昨日清晨,

云城市中心醫(yī)院停尸房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一名女性死者。死者身份經(jīng)核實,

為我市第三中學(xué)語文教師,王莉,三十五歲。法醫(yī)初步檢驗表明,

死者系被人用繩索類物品勒頸窒息身亡,

……第三中學(xué)……語文老師……三十五歲……勒頸窒息……時間吻合……我的呼吸變得困難。

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我毫無記憶的時間里,以如此殘忍的方式消逝了。

而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報道繼續(xù),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指控:“……警方在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了細致勘查。在死者遺體附近,

發(fā)現(xiàn)了一枚沾染血跡的銀質(zhì)徽章。經(jīng)技術(shù)比對及校方確認,

該徽章確系云城大學(xué)特制教職工校徽,且編號唯一,歸屬于該校犯罪心理學(xué)系講師林默(男,

三十二歲)。同時,

警方在停尸房出入口及附近監(jiān)控中發(fā)現(xiàn)一名形跡可疑、與林默體貌特征高度吻合的男子,

于案發(fā)時間段前后出入該區(qū)域……”監(jiān)控?監(jiān)控拍到了“我”?!我死死盯著屏幕,

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報道下方配了一張監(jiān)控畫面的截圖。雖然像素不高,

角度也有些刁鉆,

但那個穿著深色外套、行色匆匆、低著頭閃進醫(yī)院后巷側(cè)門的側(cè)影……那身形,

那走路的姿態(tài)……確實……和我極其相似!

現(xiàn)場遺留的關(guān)鍵證物(帶血校徽)、監(jiān)控影像以及嫌疑人林默案發(fā)后即神秘失蹤等重大疑點,

警方初步認定林默有重大作案嫌疑,并已對其發(fā)出通緝令……”報道的結(jié)尾,

附上了我的證件照,以及警方公布的懸賞通告。照片上的我,穿著襯衣,表情平靜。

而通告下方,是觸目驚心的“通緝”兩個大字。砰!我猛地一拳砸在破舊的木質(zhì)桌面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灰塵簌簌落下。“不是我!我沒有!!” 我對著冰冷的屏幕低吼,

聲音嘶啞絕望,充滿了無力感。證據(jù)鏈!一個看似完整、無可辯駁的證據(jù)鏈!兇器(繩索,

雖然沒找到實物,

但勒痕是明證)、作案時間(死亡時間與我失憶時間吻合)、作案動機(未知,

徽遺留在死者身邊)、目擊證據(jù)(監(jiān)控拍到“我”出現(xiàn)在案發(fā)地附近)、案發(fā)后行為(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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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8 03:2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