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說她不孕，我信了。她說和男秘書九百九十九次是在“治病”，能給我生孩子，
我也信了。我忍著刀割般的惡心，聽著他們夜夜笙歌，心甘情愿地扮演一個體貼的傻瓜。
直到我親耳聽見她對朋友譏笑：「那個蠢貨，我就是故意不給他生，要讓他當一輩子活王八，
斷子絕孫！」那一刻，我笑了，轉身撥通了馬甲線千金的電話：「你說想跟我生孩子，
還算數嗎？」后來，當我抱著親生兒子，新歡在側，她跪在地上，哭著說她后悔了。
1二十歲那年，我叫傅承硯。我提著一個破舊的皮箱，里面裝著更破舊的婚約書，
站在岑家金碧輝煌的大門前，像個要飯的。開門的是岑晚，我未來的妻子。她穿著真絲睡袍，
頭發微濕，美得像一幅浸了水的畫。她看我的眼神，沒有嫌惡，只有一種淡淡的疏離，
和一絲藏不住的悲憫。新婚之夜。紅色的龍鳳被，紅色的喜燭，一切都是刺眼的紅。
岑晚坐在床邊，低著頭，肩膀微微發抖。我走過去，想碰碰她。她卻猛地抬頭，眼眶通紅，
像兩只受傷的兔子。「對不起，傅承硯。」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針，
扎進我心里。「我……我有病。」我愣住了。「我母親懷我的時候，食物中毒……傷了根本。
」她死死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所以，我天生有缺陷，那方面……我滿足不了你。」
轟的一聲，我的腦子炸了。不是因為欲望落空，而是心疼。鋪天蓋地的心疼，
像潮水一樣把我淹沒。我眼前的這個女人，京圈里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女，
才貌雙全的岑家大小姐，竟然藏著這樣痛苦的秘密。她該有多自卑，多難過。我伸出手，
不顧她的閃躲，用力把她抱進懷里。她的身體很僵硬，像一塊冰。我抱著她，
像抱著一件稀世珍寶。「沒關系。」我的聲音嘶啞，「晚晚，沒關系，我不在乎。我娶你，
不是為了那種事。我只要你。」她在我懷里，終于放聲大哭。那晚，我們相擁而眠。從此，
我和岑晚成了京圈最體面，也最奇怪的夫妻。我們同床共枕，卻從無肌膚之親。
她對我溫柔備至，體貼入微。我加班，她會等我到深夜，端上一碗熱湯。我生病，
她會寸步不離地守著，親手喂我吃藥。所有人都羨慕我，說我傅承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娶了岑晚這樣完美的妻子。我也這么覺得。我把她捧在手心里，
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那脆弱的自尊。我們之間，有一種相敬如賓的默契，
一種超越了情欲的親情。我以為，我們會這樣過一輩子。直到那天。那是一個普通的下午，
我提前下班，想給她一個驚喜。她的車停在樓下，我鬼使神差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想坐進去等她。我的手習慣性地往座位下面摸索，想調整一下座椅。然后，
我摸到了一團布料。滑膩的，帶著彈性的，絕對不是汽車內飾的材質。我把它拽了出來。
是一條黑色的男士內褲。平角的，蕾絲邊，騷氣沖天。絕對不是我的。我的內褲，
都是我媽在超市買的純棉老頭款，舒服，但是丑。我的血，瞬間就涼了。
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連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這是誰的？這是誰的？這是誰的？我捏著那條內褲，
像捏著一條毒蛇。岑晚回來了。她哼著歌，手里提著最新款的包，看到我，
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當她看到我手里的東西時，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
「承硯……你聽我解釋。」她的聲音在發抖。我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我無法呼吸。我們回了家。一進門，她就跪下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砸在地板上，也砸在我的心上。「對不起，承硯，
我對不起你！」她哭得撕心裂肺，「我騙了你！」我以為她要坦白出軌。可她接下來說的話，
比直接承認出軌還要荒誕，還要離奇。「我不是天生有缺陷……我是后來才知道，我得的病，
是一種很罕見的寒癥。」她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絕望，「醫生說，
我這輩子都很難懷孕，除非……除非找到體質特殊的人，用他的陽氣來中和我的寒氣……」
我像個傻子一樣聽著。「公司新來的男助理，季陽……他，他就是那種體質。」
岑晚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是他主動勾引我的，
他說……他說只要和他……發生九百九十九次關系，就能徹底治好我的隱疾……」
九百九十九次。這個數字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來回地割。「承硯，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她爬過來，抱住我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你喜歡孩子，我做夢都想給你生個孩子！我不想你因為我，一輩子都當不了爸爸！
我真的只是在治病，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她的眼淚，那么滾燙。她的神色，那么誠懇。
我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看著她眼里的痛苦和掙扎。我的心，又一次疼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原來她不是不愛我，而是太愛我了。為了給我生孩子，她不惜用這種方式去「治病」，
去忍受被另一個男人觸碰的屈辱。我真是個混蛋。我竟然懷疑她，竟然以為她背叛了我。
我蹲下身，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傻瓜。」我的聲音哽咽了，「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這種事，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的。」「我不敢……」她在我懷里瑟瑟發抖，「我怕你嫌棄我，
怕你覺得我臟……」「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我吻著她的頭發，心痛得無以復加，
「晚晚，我答應你。我默許你們『治療』。只要能治好你，我什么都愿意承受。」是的，
我信了。我就像一個被催眠的傻逼，信了她這套漏洞百出的說辭。甚至，
我還忍著刀割般的心痛，默許了他們所謂的「治療」。從那天起，
我們家就成了他們的治療室。他們的痕跡無處不在。我下班回家，
會看到沙發上凌亂的抱枕和曖昧的褶皺。我去廚房倒水，會聞到空氣中尚未散盡的，
混雜著食物香氣和荷爾蒙的腥膻味。有一次，我甚至在我們臥室的梳妝臺上，
看到了一個用過的安全套。岑晚的解釋是：「季陽說，體外治療效果更好。」
我麻木地點點頭，彎腰撿起那個東西，扔進垃圾桶。我的心，早就在一次次的「治療」中，
被碾成了粉末。我像個幽靈一樣，活在自己的家里。白天，我是風光無限的傅總，
岑晚是溫柔體貼的傅太太。晚上，我把自己關在書房，聽著主臥里傳來的，
壓抑又瘋狂的喘息和呻吟。每一次，都像有無數根針在扎我的耳膜，扎我的心臟。
我開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頭發。鏡子里的我，眼窩深陷，面色蠟黃，
像個提前步入老年的活死人。而岑晚，她卻肉眼可見地變得滋潤起來。她的皮膚越來越好，
白里透紅，像熟透的水蜜桃。她的眼神，也從過去的悲憫和疏離，變得嫵媚又勾人。
她會穿著性感的睡衣，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然后嬌滴滴地告訴我：「承硯，
季陽說我的氣色越來越好了，治療很有效果。再堅持一段時間，
我一定可以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我笑著點頭，說：「辛苦你了，晚晚。」心里，
卻是一片荒蕪的沙漠。三個月。整整三個月。我活在地獄里，每天都在忍受著凌遲般的酷刑。
我以為，只要熬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會有一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那天，
我開車路過一家高檔母嬰店。我停下車，想進去給未來的孩子，買一件小衣服。
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岑晚。她正在和她的閨蜜，
一起興致勃勃地挑選著嬰兒用品。她的臉上，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幸福又滿足的笑容。
那種笑容，不像是為了「治病」，而像是……真正沉浸在喜悅中的準媽媽。
她的閨蜜蘇蔓打趣她：「你這氣色，紅潤得能掐出水來，哪里像有什么毛病的樣子？
就不怕你家那位發現？」岑晚拿起一只粉色的奶瓶，對著燈光看了看，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他那么蠢，怎么會發現？」我的身體，猛地一僵。
如遭雷擊。我聽到了什么？蠢？她是在說我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貼在玻璃上，
想聽得更清楚一些。蘇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晚晚，傅承硯對你真的是死心塌地，
掏心掏肺。你怎么就這么狠心，連個孩子都不肯給他？」岑晚嘴角的譏諷，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進我的眼睛里。「孩子？」她冷笑一聲，
「要不是他爸當年對我家有那么點恩情，用婚約束縛我，
我又怎么會嫁給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他想要孩子，做夢都想要。我就偏偏不給他。」
「我就是要讓他看著我跟別的男人生孩子，讓他當一輩子活王八，讓他斷子絕孫！」
后面的話，我聽不清了。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尖銳的嗡鳴聲。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又在一瞬間沸騰。冷，刺骨的冷。抖，無法控制地發抖。我看著店里那個巧笑嫣然的女人，
那個我愛了這么多年，心疼了這么多年，甚至愿意為她忍受奇恥大辱的妻子。原來，
一切都是假的。沒有病，沒有治療。只有背叛，只有算計，
只有最惡毒的詛咒和最殘忍的羞辱。我像個小丑，一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心甘情愿地配合她演了這場荒唐的大戲。我渾身發抖，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我翻出通訊錄，
撥通了一個許久沒有聯系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那邊傳來一個清冷又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女聲。「喂？」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
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楚清漪。」「上次你說……想和我生孩子的事，
現在還作數嗎？」2電話那頭沉默了。長久的，幾乎讓我以為信號斷了的沉默。然后，
楚清漪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傅承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家那朵嬌滴滴的白蓮花，終于肯放你出來了？」她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精準地剖開了我鮮血淋漓的現實。白蓮花。這個詞，從前我聽到，只會覺得刺耳，
覺得是對岑晚的侮辱。現在，我卻覺得無比貼切。不，白蓮花都不足以形容岑晚的惡毒。
她是一株盛開在地獄里的食人花，用最美麗的外表，包裹著最腐臭的內里。
「我在『夜色』酒吧。」我報出地址，聲音干澀得像砂紙，「你來，我什么都告訴你。」
掛了電話，我驅車前往「夜色」。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霓虹燈的光怪陸離，
像我此刻混亂顛倒的世界。我和楚清漪的認識，源于一場商業酒會。她是楚家的千金，
楚家和傅家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關系向來不睦。那天，她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長裙，
明艷得像一團火。她端著酒杯，徑直走到我和岑晚面前。她的目光，越過我，落在岑晚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挑釁。「傅太太，久仰大名。」
楚清漪的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說你美若天仙，溫柔賢淑，
是京圈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特意在「名不虛傳」
四個字上加了重音，聽起來格外諷刺。岑晚的臉色白了白，柔順地挽住我的胳膊，
小聲說：「承硯，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回去吧。」我當時只覺得楚清漪無理取鬧，刻意挑釁，
護著岑晚就想離開。楚清漪卻不依不饒，她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看著我，
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傅總，你看起來可不太好。」她說，「印堂發黑，眼下青虛，
渾身都籠罩著一層綠光。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好點的風水大師，幫你驅驅邪？」
我氣得差點當場發作。而岑晚，只是把頭埋得更低，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現在想來，
楚清漪那雙眼睛，怕是早就看穿了一切。真正眼瞎的，是我。還有一次，
是我和楚清漪單獨遇到的。也是一個酒吧，我因為岑晚的「病情」心情煩悶，一個人去喝酒。
楚清漪就坐在我對面，她穿著緊身的運動背心和leggings，勾勒出緊實流暢的線條，
那清晰可見的馬甲線，充滿了力量感和健康的美。她沒化妝，素面朝天，
卻比濃妝艷抹的女人更有味道。她看著我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突然開口：「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把自己喝死，值得嗎？」我當時喝多了，
紅著眼睛沖她吼：「你懂什么！晚晚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她只是……她只是有苦衷！」
楚清漪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鄙夷。「苦衷？是啊，最大的苦衷就是眼瞎嫁給了你，
妨礙她跟野男人雙宿雙飛了。」我拍案而起，她卻慢悠悠地站起來，走到我面前。
她比我矮一個頭，氣場卻碾壓我。「傅承硯，你真可憐。」她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很低，
卻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我給你個提議。你和她離了，跟我合作。」我愣住了。
「合作什么？」「生個孩子。」她言簡意賅，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曖昧，
只有商人的精明和算計，「我家老頭子天天逼我聯姻，煩死了。你呢，我猜你那朵白蓮花，
這輩子都不會給你生孩子。我們正好，各取所需。」「你提供基因，我負責生。孩子歸你，
你給我一筆錢，外加楚家在城南那個項目的優先權。從此我們兩不相干，你有了后，
我有了自由。怎么樣？這筆買賣，劃算吧？」我當時覺得她瘋了。我覺得她是在侮辱我，
侮辱我的婚姻，侮辱我對岑晚的愛。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身后，
傳來她清冷的聲音。「傅承硯，記住我的話。等你被那朵花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時候，
再來找我。我的提議，隨時有效。」現在，我來了。像一條喪家之犬，
來找她兌現那個荒唐的提議。我坐在「夜色」的卡座里，面前擺滿了酒瓶。我沒喝，
只是看著它們。楚清漪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還是那副樣子，簡單的T恤牛仔褲，
卻掩不住渾身的鋒芒。她穿過喧囂的人群，徑直走到我面前，拉開椅子坐下。「說吧。」
她開門見山，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我抬起頭，看著她。她的眼睛很亮，像黑夜里的星星，
看得我無所遁形。我開始說。從新婚之夜那個荒唐的謊言，到副駕駛座下那條黑色的內褲。
從「九百九十九次治療」的騙局，到我親耳聽見的那段最惡毒的對話。我說的很平靜，
沒有哭，也沒有吼。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是我的手，卻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成了拳頭，
指甲深深地陷進肉里，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我說完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楚清漪看著我，半晌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很復雜，有鄙夷，有同情，
但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所以，」她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現在是來找我，兌現我們之間的『生意』了？」我點點頭。「是。」「想好了？」
她挑了挑眉，「傅承硯，我不是慈善家。跟我合作，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明白。」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要的，不只是一個孩子。」我的聲音里，
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的恨意。「我要岑晚，身敗名裂。」
「我要她失去所有她珍視的東西，社會地位，財富，美貌……所有的一切。」
「我要她跪在我面前，像條狗一樣，懺悔她對我做過的一切。」「我要她眼睜睜地看著我，
和我親生的孩子，過上幸福的生活。而她，只能爛在仇恨和嫉妒的地獄里，永世不得超生。」
我說完，整個卡座的氣氛都降到了冰點。楚清漪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
流露出了一絲真正的驚訝。她大概沒想到，那個從前在她眼里，
懦弱、愚蠢、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男人，會說出這么狠的話。良久，她笑了。
笑得張揚又明媚，像一朵盛開的帶刺玫瑰。「有意思。」她說，「這才像個男人樣。」
她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看看吧。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我低頭看去。
是一份合同。標題是：《生育合作及資產代持協議》。里面的條款，清晰，冷酷，
不帶一絲感情。甲方：楚清漪。乙方：傅承硯。合作內容：雙方以生育為目的，
進行生理上的合作。孩子出生后，撫養權及監護權歸乙方所有。甲方擁有有限的探視權。
作為回報，乙方需向甲方支付五千萬現金，并無條件將傅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轉至甲方代持，直至孩子年滿十八周歲。協議期間，雙方需扮演恩愛伴侶，
直至乙方與岑晚的離婚手續徹底辦妥，并完成對岑晚的財產清算。……每一條，
都像是用冰冷的刀鋒刻出來的。沒有愛，沒有感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這正是我需要的。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感情會讓人變得愚蠢，變得盲目，
會把我拖進另一個地獄。「怎么樣？」楚清漪問，「有什么問題嗎？」我拿起筆，
沒有絲毫猶豫，在乙方的位置上，簽下了我的名字。傅承硯。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簽完字的瞬間，我感覺心里那個懦弱的，愚蠢的傅承硯，徹底死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個全新的，由仇恨和冰冷鑄就的怪物。楚清漪滿意地收起合同。「很好。」她站起身，
朝我伸出手，「那么，傅總，合作愉快。」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溫暖，干燥，
充滿了力量。和岑晚那雙總是冰涼潮濕的手，截然不同。「合作愉快。」我說。從酒吧出來，
坐進楚清漪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里，我聞到了一股清新的，帶著一絲汗水味道的香氣。
是她身上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味道，是力量的味道。跑車引擎發出一聲轟鳴，絕塵而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城市。岑晚。游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3我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家」。空氣中，還殘留著我和岑晚爭吵后的死寂。不，不是爭吵。
是我單方面的質問，和她驚慌失措的辯解。在我從母嬰店回來后，我沒有立刻戳穿她，
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我問她：「晚晚，『治療』了這么久，有效果了嗎？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裝出滿懷期待又帶著一絲焦慮的樣子，
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帝。岑晚的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她慣有的溫柔和歉疚。「快了，
承硯，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她拉著我的手，柔聲安撫，「季陽說，
我的身體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很快……很快我們就能有好消息了。」「是嗎？」
我盯著她的眼睛，故意問，「可是我今天看到，你在逛母嬰店。是不是……已經有了？」
她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你……你怎么知道？」她顯然沒料到我會看到她，
一時間方寸大亂。「我路過，正好看到了。」我繼續扮演著那個愚蠢的丈夫，
「你跟蘇蔓在一起，看起來很高興。晚晚，你是不是懷上了？是我的，對不對？」
我看到她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慌亂和……鄙夷。那鄙夷像一根針，刺得我心臟一縮。
她很快掩飾過去，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傻瓜，當然是你的。我這么辛苦，
不就是為了給你生孩子嗎？只是……只是月份還小，我想等穩定了再告訴你，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是驚嚇吧。等孩子生下來，發現不是我的，那才是真正的「驚喜」。
我看著她拙劣的表演，心里一片冰冷的嘲諷。我沒有再逼問下去。因為我知道，時機未到。
我要的，不是她倉促之下的承認，而是在她最得意，最幸福的頂點，將她狠狠地推下懸崖。
從和楚清漪簽下協議的那天起，我的雙面人生正式拉開帷幕。在岑晚面前，
我依然是那個對她深信不疑，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蠢貨」。我會笨拙地給她燉補品，
上網查各種孕期注意事項。我會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滿眼慈愛地說：「寶寶，你要乖乖的，
快點長大。爸爸等著你。」每當這時，岑晚都會露出感動的表情，眼眶紅紅地說：「承硯，
你真好。」可我總能從她眼底，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濃得化不開的譏諷和不屑。
她大概在心里嘲笑我這個活王八，心甘情愿地替別人養孩子，還樂在其中。她越是這樣，
我心里的恨意就越是翻騰。但我都忍下來了。我變成了一個最完美的演員，
也是一個最冰冷的觀眾，欣賞著她自以為是的表演。我甚至會主動問起她和季陽的「治療」。
「晚晚，你懷孕了，『治療』是不是可以停了？」我裝作不經意地問。岑晚的身體僵了一下，
隨即說：「季陽說，孕早期胎兒不穩，更需要陽氣滋養。所以……所以還要繼續一段時間。」
「哦，這樣啊。」我點點頭，表示理解，「那真是辛苦你了。也辛苦季陽了，
改天我得請他吃頓飯，好好謝謝他。」岑晚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連忙說：「不用不用，
這是他應該做的。」我看著她心虛的樣子，心里冷笑。她當然不敢讓我和季陽見面。
她怕我這個「蠢貨」，萬一說漏了嘴，或者季陽那個騙子，演不出她想要的戲碼。可惜，
她不知道，我早就把季陽查了個底朝天。楚清漪的辦事效率，比我想象的還要高。
協議簽訂的第二天，一份關于季陽的詳細調查報告，就放在了我的辦公桌上。季陽，
本名季大偉，二十八歲，來自某個偏遠小鎮。高中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干過銷售，
當過健身教練，憑著一張還算不錯的臉和一副練出來的身材，專門勾搭有錢的寂寞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