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倒計時72小時，全球廣播宣稱這是“人類凈化計劃”。作為普通程序員，
我絕望地發現7歲女兒的電子學生證顯示“適格者”。
而我的市民ID卻印著猩紅的“淘汰者”。軍方開始強制撤離適格者孩童，
宣稱將保護他們進入新紀元。“爸爸，他們為什么不要大人？”女兒緊緊攥著我的衣角。
我被迫注射軍方特制藥劑加速發病，卻在異變前一刻，帶女兒逃入地下車庫。身體逐漸崩壞，
我教她如何開槍、尋找食物、躲避那些曾經是人的怪物。“小雨不怕，”她擦掉我的黑血，
“小雨會保護爸爸。”當追兵破門而入時，她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非人尖嘯，
所有變異體瞬間跪伏。軍官盯著她頸后的發光芯片，
露出狂熱：“原來你就是‘巢穴’一直在找的母體原型。”---血。鋪天蓋地的血紅色。
前一秒，林默的屏幕上還爬滿了糾纏不清的灰色代碼，像一團團冰冷的電子蠕蟲。后一秒，
視野里所有的屏幕——桌上三臺顯示器，對面同事亮著的筆記本，遠處會議室巨大的投影墻，
甚至角落里那個小小的茶水間電視——毫無預兆地，齊刷刷被一種粘稠、刺目的猩紅吞噬。
不是故障雪花點，不是藍屏死機。是純粹、均勻、帶著某種沉重質感的血色，
瞬間淹沒了所有光線。辦公室死寂了一瞬。鍵盤的敲擊聲、鼠標的點擊聲、空調低沉的嗡鳴，
乃至隱約的交談，像被無形的巨手一把扼住喉嚨，戛然而止。
只有那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猩紅光芒，無聲地流淌在每一張驚愕呆滯的臉上。然后，
聲音來了。不是從某個揚聲器，
而是仿佛從四面八方堅硬的墻壁、冰冷的天花板、光滑的地板內部同時滲出來的。
一個冰冷的、毫無人類情感起伏的合成電子音，穿透了物理的阻隔，
直接灌入每個人的顱腔深處，帶著一種金屬摩擦骨髓的質感：【全球緊急通告。
】【“人類凈化計劃”已啟動。】【倒計時：71小時59分58秒。
】巨大的、同樣由猩紅光線構成的阿拉伯數字，在每一塊被血色占據的屏幕中央，
冷酷地跳動了一下：71:59:57。【資源枯竭，文明失衡。為延續種族火種，
啟動最終篩選程序。】【適格者，將獲得進入新紀元資格。】【淘汰者，將被清除。
】【倒計時結束，全球同步釋放“涅槃”病毒氣溶膠。適格者免疫，淘汰者感染。
】【適格者身份信息，將于一小時內，更新至個人終端。請適格者遵從軍方指示，
前往指定集結區域。】【愿新世界純凈。】通告結束。
那刺眼的猩紅數字依舊在跳動：71:59:10… 09… 08…死寂被徹底引爆。
“啊——！！！”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尖叫撕破了空氣，是前臺的艾米麗，
她雙手死死揪著自己的頭發，眼睛瞪得幾乎裂開。“放屁！這他媽是什么惡作劇？！
”林默隔壁工位的張胖子猛地站起來，臉漲成豬肝色，一腳狠狠踹在自己的主機箱上，
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屏幕上的猩紅卻紋絲不動。“凈化？清除？病毒？！
”有人語無倫次地嘶吼，聲音里全是崩潰的顫音。“適格者？我是適格者嗎？我的終端呢？
我的終端！”更多的人手忙腳亂地去抓自己的手機、智能手表、平板，屏幕點亮，無一例外，
全是那片象征著死亡的血紅背景，以及中央那個不斷縮小的倒計時。
個人信息的界面一片空白，或者只有不斷旋轉的加載圖標，如同命運的嘲弄。
恐慌像投入滾油的火星，轟然炸開。桌椅被撞翻，水杯跌落碎裂，文件雪片般飛散。
有人抱頭蹲下痛哭，有人歇斯底里地咒罵，有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沖向緊閉的玻璃大門，
徒勞地用拳頭砸著，發出沉悶絕望的砰砰聲。尖叫、哭喊、質問、毫無意義的嘶吼，
混亂的噪音浪潮般拍打著林默的耳膜。他僵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還懸停在鍵盤上方，
指尖冰涼，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耳膜嗡嗡作響。那冰冷的通告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鑿進他的意識里。清除…感染…淘汰者…“不…不可能…”他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
微弱得如同蚊蚋。幾乎是本能的求生欲驅使，林默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刺目的猩紅，冰冷的倒計時：71:58:33。他哆嗦著手指，
用盡全身力氣戳開那個日常查看健康碼、乘車碼的市民身份識別APP。加載的圖標旋轉著，
像一個無情的漩渦。一秒。兩秒。三秒。界面刷新了。沒有照片，沒有姓名，
沒有冗雜的身份信息。只有一片刺眼欲滴的猩紅底色，像剛剛干涸的、粘稠的血。猩紅之上，
烙印著兩個巨大的、扭曲的、仿佛用燒紅的烙鐵燙上去的黑色漢字——淘汰者。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尾椎骨炸開，順著脊椎急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默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剎那凍結了。他死死盯著那兩個字，
眼球因為過度的震驚和恐懼而微微凸出，視野邊緣開始發黑，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淘汰者。清除。感染。“爸爸…”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全然的依賴和微不可察的恐懼，
毫無征兆地穿透了他腦海中混亂的轟鳴。是小雨！林雨！他七歲的女兒！
這個名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林默被恐懼凍結的思維。女兒！小雨還在家！
她一個人在家！她有沒有聽到這該死的廣播？她的學生證…那個綁定身份信息的電子學生證！
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慌被另一種更為尖銳、更為本能的恐懼瞬間取代。
那是父親的本能。“讓開！！”林默發出一聲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嘶吼，
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他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正失魂落魄的同事，
巨大的力量讓對方踉蹌著撞翻了一排文件架。他顧不上道歉，
也顧不上周圍更加混亂的尖叫和推搡，
眼中只剩下那條通往電梯的、被混亂人影堵塞的狹窄過道。他跌跌撞撞地沖過去，用肩膀撞，
用手肘格擋，用盡一切辦法在絕望擁擠的人潮中撕開一條縫隙。有人咒罵著推他，
有人驚恐地抓住他的胳膊仿佛想尋求依靠，都被他粗暴地、毫不留情地甩開。
世界在他眼中只剩下模糊晃動的色塊和尖銳的噪音，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回家！
回到小雨身邊！電梯口早已水泄不通，絕望的人群瘋狂地拍打著早已停運的電梯按鈕。
安全通道的綠色指示牌在混亂中顯得格外醒目。林默毫不猶豫地撲向樓梯間。
沉重的防火門被撞開，他一步三級地向下狂奔。
冰冷的、帶著灰塵和鐵銹味的空氣猛烈地灌入他灼燒的肺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肌肉在極限的奔跑中發出酸痛的抗議，
但大腦里女兒那張小小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龐，像永不停歇的引擎，
瘋狂榨取著他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沖出寫字樓旋轉門的那一刻，
外面的景象讓他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世界變了。天空不再是熟悉的灰藍，
而是被一種污濁的、仿佛混合了鐵銹和塵埃的暗黃色所籠罩，光線慘淡，
帶著末日黃昏般的詭異感。尖利的剎車聲、刺耳的金屬刮擦聲、沉悶的撞擊聲此起彼伏，
如同地獄的交響樂。馬路中央，幾輛車撞成一團，扭曲的金屬冒著黑煙，
司機滿臉是血地卡在變形的駕駛室里，徒勞地拍打著車窗。人行道上，
人群像被投入滾水的螞蟻，尖叫著、推搡著、漫無目的地狂奔，有人跌倒，
瞬間被后面涌上的人潮淹沒。店鋪的玻璃櫥窗被砸碎，有人沖進去瘋狂地搶奪食物和水，
零元的商品散落一地。混亂。徹底的、歇斯底里的混亂。林默咬緊牙關，
口腔里彌漫開一股鐵銹味。他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魚，一頭扎進這失控的人潮洪流中。
他用盡全身力氣對抗著迎面涌來的推力，躲避著揮舞的手臂和失控的行李箱。
一個壯碩的男人紅著眼，抱著搶來的幾大袋米面，像坦克一樣橫沖直撞，
林默險之又險地側身躲過，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鉆心的疼。他不敢停，不能停。
腦海中只有那個小小的家，那個此刻可能正被無邊恐懼包圍的小小身影。
平日里二十分鐘的公交車程，此刻在混亂中變得無比漫長。
當他終于看到自己居住的那棟熟悉的老舊居民樓時，感覺像跑完了一場生死馬拉松。
樓下的便利店卷閘門被拉下了一半，里面傳來打砸和咒罵聲。單元門口，
幾個驚慌的鄰居正語無倫次地爭論著什么。林默一步沖進昏暗的單元門，
顧不上等那慢吞吞的老舊電梯，再次撲向樓梯間。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
如同他擂鼓般的心跳。家門就在眼前。他顫抖著手掏出鑰匙，試了兩次才插進鎖孔。擰動。
“小雨！”他撞開門，聲音嘶啞地大喊。小小的客廳里一片狼藉。電視還開著，
屏幕上同樣是那片令人絕望的猩紅和跳動的倒計時：70:05:11。沙發靠墊掉在地上，
小雨最喜歡的那個兔子玩偶被扔在角落。“小雨！”林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爸…爸爸？”一個帶著濃重哭腔的、細弱蚊蚋的聲音，
從沙發后面傳來。林默沖過去。小小的身影蜷縮在沙發和墻壁的狹窄縫隙里，
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林雨緊緊抱著那個兔子玩偶，小臉上滿是淚痕，
大眼睛里盛滿了驚惶和恐懼，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看到林默，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從縫隙里爬出來，跌跌撞撞地撲進林默懷里，
小小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驚人。“爸爸！爸爸！那個聲音…好可怕！
電視…還有外面…好吵…嗚嗚嗚…”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林默的肩頭，“它說…說清除…淘汰…小雨好怕！
小雨不要爸爸被清除！”女兒的哭聲像一把把鈍刀，反復切割著林默的心臟。
他緊緊抱著懷里這具小小的、溫暖又顫抖的身體，這是他在這個瘋狂世界里僅存的錨點，
是他所有恐懼和絕望中唯一的光。“不怕，小雨不怕，爸爸在呢，爸爸在這里。
”林默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輕輕拍著女兒單薄的背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沒事的，爸爸在。”安慰是如此蒼白無力。廣播里冰冷的宣告，
手機上“淘汰者”那三個猩紅的字，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他抱著女兒，
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
死死盯住了被小雨慌亂中丟在沙發上的那個小東西——她的電子學生證。
那是一個淡藍色、印著卡通圖案的方形卡片，平時用來刷開校門、借閱圖書。此刻，
那小小的屏幕上，沒有猩紅，沒有倒計時。
只有一片純凈、柔和、如同春日晴空般的淺藍色背景。淺藍色的背景中央，
清晰地顯示著三個字：適格者。那柔和的藍色，此刻在林默眼中，
卻比手機屏幕上猩紅的“淘汰者”更加刺眼，更加冰冷，更加絕望。
像一道無形的、不可逾越的天塹，瞬間橫亙在他和他唯一的骨肉之間。適格者。進入新紀元。
淘汰者。被清除。“爸爸…”小雨似乎感覺到了林默身體的僵硬和瞬間變化的呼吸，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茫然地看著他，又看看自己那個顯示著“適格者”的學生證，
小小的眉頭困惑地蹙起，“什么是…適格者呀？
小雨的牌牌…顏色和爸爸的不一樣…”她伸出小小的手指，
指向林默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機屏幕，那上面是刺目的猩紅和“淘汰者”。
林默的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巨大的酸楚和滅頂的絕望幾乎將他淹沒。他該怎么解釋？解釋這殘酷到極點的真相？
解釋她的父親，是被新世界判了死刑的垃圾？而她，將被強行帶離他的身邊，
投入一個未知的、冰冷的“新紀元”？他只能更緊地抱住女兒，
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用盡全身的力氣，
才能克制住那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悲鳴和顫抖。就在這時——“砰！砰！砰！
”沉重、粗暴、帶著一種金屬質感的砸門聲，如同喪鐘，
毫無預兆地、猛烈地炸響在小小的客廳里！整扇老舊的防盜門都在震動，
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不是敲門。是砸！是撞！門外，
一個嘶啞、渾濁、完全不似人聲的咆哮傳來，
伴隨著指甲瘋狂抓撓金屬門板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呃…啊…開…開…門…餓…吃…”那聲音含糊不清，充滿了野獸般的饑渴和狂躁。
林默渾身的寒毛瞬間倒豎！他猛地抬頭看向貓眼——門外樓道昏暗的燈光下，
映出一張扭曲變形的臉！是隔壁單元的老王頭！那張熟悉的、平時總是笑呵呵的臉，
此刻眼珠暴凸，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嘴角咧開一個詭異到極致的弧度，
涎水混合著暗紅色的液體不斷淌下。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祥的青灰色，
指甲似乎變得又長又黑，正瘋狂地抓撓著門板。“砰！砰！砰！”撞擊聲更加猛烈，
門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異變！已經開始了嗎？！這么快？！
那廣播不是說還有七十個小時嗎？！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
林默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一把捂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小雨的嘴，
另一只手抄起茶幾上一個沉甸甸的玻璃煙灰缸。他環顧四周，
目光瞬間鎖定幾米外那扇緊閉的、通往更小空間的磨砂玻璃門——衛生間！
那是這小小的兩居室里唯一能上鎖、空間相對封閉的地方！“別出聲！”他用盡力氣，
在女兒耳邊擠出氣音。小雨的身體在他懷里劇烈地顫抖著，大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但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力地點點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砰——咔嚓！
”防盜門傳來金屬扭曲的可怕聲響！門鎖似乎要撐不住了！林默不再猶豫！他抱著女兒，
用盡全身力氣，像離弦之箭般沖向衛生間！幾步的距離，在極度的恐懼下卻顯得無比漫長。
他撞開衛生間的門，沖進去，反手用最快的速度將門關上、反鎖！
幾乎就在鎖舌“咔噠”一聲落下的瞬間——“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客廳傳來！
伴隨著金屬撕裂的刺耳噪音！門…被撞開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