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畢業那年，顧晨之放棄了出國的想法，堅定的握著我的手說：“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一向不愛學習的他為了我拼命學習考進重點班，我隨口說一句想吃炒板栗，
他在晚自習翻墻出去給我買；學校外的混混開我黃腔，他獨身一人沖上去跟他們打了起來，
然后進ICU躺了一周。那樣炙熱的愛意，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是顧晨之，你怎么突然不愛我了？1.“白穗，還要我說多少遍呢，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
”顧晨之和我只有一條手臂的距離，我卻覺得我們離著很遠很遠。“可是，
今天是……”“今天是什么日子重要嗎？”男孩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我沒空。
”鼻子猛地一酸，朦朧間，我看到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可是，今天是我17歲的生日，也是，
我在學校的最后一天。我要死了，我的腦里長了一個東西，一個不大，但足以毀滅我的東西。
醫生告訴我，我最多還剩三周。三周啊，我甚至都來不及向所有人道別，也來不及弄清那天，
為什么顧晨之突然不要我了。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
我背起書包準備和顧晨之一起走出教室的時候，徐瑩瑩叫住了他。
徐瑩瑩是剛剛轉來的轉校生，她很開朗，剛來就和班上的同學打成一片，除了顧晨之。
顧晨之對別的女孩一直保持著禮貌但疏遠的距離，這時徐瑩瑩突然叫住他，
讓所有人摸不清頭腦。“晨之，這個給你，打開看看。”徐瑩瑩遞給他一張紙條，
調皮地對著他眨眨眼，“不要給別人看哦。”顧晨之后退了一步，
“如果是情書的話就不必了。”“你怎么這么自戀，”徐瑩瑩白了他一眼，“是很重要的事。
”顧晨之轉頭對著我，“穗穗，等我一會。”他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紙條，
然后一臉嚴肅地抬頭：“徐瑩瑩同學，請不要開這種玩笑。”“這是不是開玩笑，
你不是最清楚嗎？”徐瑩瑩聳了聳肩，“你才是最知道她狀況的人。
”我疑惑地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下一秒，顧晨之突然開口，“穗穗，你先回去吧。
”“什么？”我愣了一下，從我5歲開始，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哪怕被耽誤到很晚，
我和顧晨之都會一起回家。有一次他腿摔傷了沒來學校，我都做好了自己回家的準備了，
他卻坐著輪椅在校門口朝我招手，“這邊穗穗。”我生氣地問他為什么腿受傷了還要來接我？
他拉著我的手，半是安撫半是認真，“因為我的穗穗身體不好，一個人回家我會不放心。
”這是他第一次，讓我自己回家。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我也轉身就走，
心里卻莫名生出一絲恐慌，好像我這次走了，以后顧晨之就再也不屬于我了。直到很晚，
顧晨之的電話才打了過來，我帶著生氣問他：“終于舍得打電話給我了？”“對不起，
”顧晨之在電話那頭頓了頓，“穗穗，我們以后保持距離吧。”他說完的下一秒，
電話就被掛斷，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2.第二天，顧晨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開始躲著我。我請班上的同學喝奶茶，快發到他面前時，他突的站起來，轉身朝門口走，
我放下奶茶追了出去，在樓梯間攔住了他。“顧晨之，你怎么回事？”顧晨之低著頭不看我，
只是一個勁地想從我身邊繞過去，我也就跟著他動，有一種他不解釋就別想走的意思。
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口，“膩了。”“什么？”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晨之你再說一遍。”“就是膩了，”他終于直視我的眼睛，“我不想再照顧你了，行嗎？
”“可是，”我急得要哭了出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白穗，”顧晨之冷笑，
“你一輩子活在以前？”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塌了一塊，然后是劇烈的痛感，我張了幾次嘴，
卻不知道要說什么。顧晨之再次繞過我，這一次，我沒有攔。回到教室的時候，
我還是恍惚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昨天我們還在聊著我的十七歲生日，我還告訴他，
除了他親手做的，其他的我不收，怎么就過了一晚，好像一切都變了。
那天一整天我都聽不進課，老師點了我好幾次也沒能把我拉回來。
我一直在想到底發生了什么，所以放學后我做的的第一件事，就是攔下了徐瑩瑩。
“徐瑩瑩同學，是你和晨之說了什么，才讓顧晨之躲著我嗎？
”徐瑩瑩帶著挑釁的意味看著我，“你不知道嗎，我和晨之表白，他答應了。”“什，什么？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問出這句話，“你說什么？”徐瑩瑩沒有理會我，
她自顧自地走到顧晨之面前伸出手，下一秒，顧晨之牽住了她。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我移開視線，眼淚比悲傷先涌了出來。“她好像哭了，你不去安慰一下嗎？
”徐瑩瑩和顧晨之的聲音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朵里。“我只是把她當妹妹，現在有了你，
當然要避嫌。”顧晨之用無所謂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我不敢把頭轉過來看他們，
可徐瑩瑩卻牽著顧晨之走了過來，把他們十指相扣的手拎起來晃了晃。“白穗同學，很抱歉，
晨之說你需要避嫌哦。”我這時候才看見，顧晨之手腕上帶著的，
已經不是我送他的那條我自己編的五彩繩了，而是帶著徐瑩瑩名字首字母的小皮筋。
3.沒過幾天是班長的生日，她邀請了全班去KTV慶生，顧晨之當然也在。唱歌唱到一半，
有人突然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同桌看我一整晚都興致不高，拉著我坐到了桌邊。
剛坐過來我就后悔了，我的對面，恰好就是徐瑩瑩和顧晨之。指針很快就轉到了顧晨之，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大冒險。”顧晨之的嘴抿成一條直線，“不要太過的。”“放心，
”轉到他的同學拍了拍胸脯，“我說一個你肯定可以做的。”“和一名異性擁抱十秒鐘。
”徐瑩瑩和顧晨之還沒有公開，隨著那位同學的話，不少人都揶揄的看著我。
顧晨之站了起來，然后向徐瑩瑩伸出了手。他們在擁抱，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嘴里的苦味彌漫開，我壓著情緒，率先拍起了掌，“顧哥和嫂子很甜啊，
剛好在今天公開了吧。”其余人后知后覺的跟著鼓掌，一旁有人開口調動氛圍，
“你們啥時候在一起的，瞞了我們這么久。”“瑩瑩啥時候把我們高冷男神拿下的，
傳授一下經驗啊。”“小心點別被老師發現吼……”隨著眾人的注意力回到他們身上，
我才卸下全身的力氣，借口說自己要上廁所，逃離了這個地方。當我從廁所出來時，
卻看見顧晨之在等我。“對不起。”他站在我面前，
輕而易舉地就把我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擊潰。他想要替我擦掉眼淚，
可是一聲“晨之”卻突然打斷他的動作，徐瑩瑩眉頭緊皺地走了過來，
“你知道離她太近是什么后果。”下一秒，顧晨之就像被燙傷般撤回了手，連退幾步，
仿佛我是什么會吃人的怪物。“晨之，你要知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徐瑩瑩說完這句話轉頭就走。顧晨之看著我，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痛苦和不忍，“穗穗，
對不起。”說完他就跟上了徐瑩瑩。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大家解釋說自己家有點事，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輛車撞到，被送去了醫院，
更不知道自己被檢查出有腦腫瘤的時候，只剩一個月是什么反應。我只知道，我要死了。
腦腫瘤的事，我瞞住了所有同學，只說自己是車禍，要住院。幾個玩的好的同學來看過我，
顧晨之沒來，徐瑩瑩卻來了。她來的那天，天氣很不好，陰陰的天，連帶著心情也更沉悶。
徐瑩瑩站在床頭，沉默的看了我好一會，然后突然出聲：“白穗，我很羨慕你。”羨慕我？
羨慕我什么？羨慕我被車撞，還是羨慕我腦腫瘤？又或者，她羨慕我和顧晨之認識了十二年？
但現在他是她的，我喜歡了那么久的顧晨之是她的，她又有什么好羨慕的呢？我別過頭去，
不想看她。我的生日馬上也要到了，加上我很想跟大家道別，醫生同意我返校一周。這一周，
我在紙上畫了每一個同學的臉，卻遲遲沒有畫顧晨之的。而顧晨之，他似乎更加疏遠我，
他搬到了離我最遠的角落，避免和我所有的眼神直視，就連在走廊上，他一看到我轉身就走。
可我還是在生日那天，邀請完所有的朋友后，選擇攔住了他。“白穗，還要我說多少遍呢，
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少年厭惡地看著我，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可我已經不介意了。
這是這七天第一次，他直視我，哪怕是厭惡。我貪婪地用眼睛描繪著他的一眉一眼。
顧晨之是好看的，客觀的那種好看，劍眉星目，五官分明，女媧在捏他的時候，
用了十二分的心。“今天是……”今天是我的生日。顧晨之，
我給你準備了十八到一百歲的生日禮物，以后你的生日，我都沒法送你禮物了，
所以我特意囑咐過我爸媽，在我走后把禮物寄給你。“我沒空。”顧晨之轉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看著，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4.我再次睜眼是在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門外傳來媽媽的哭聲，
我努力想把自己撐起來，卻不小心打翻了床頭柜上的水杯。媽媽沖了進來抱著我哭，
爸爸也雙眼通紅，醫生站在他們身后，對著我搖了搖頭。“是病情又加重了嗎？
”看到他們這樣，我隱約猜到了一點，“我還剩多久時間？”“十天。”醫生有點不忍心，
低下了頭。“這樣啊，”我突然想起來，“對了，是誰送我來醫院的？”“是晨之，
”爸爸拍了拍我，“他已經知道你的病情了。”我想了想，告訴爸媽我想和他告個別。
顧晨之進來的時候，眼尾還泛著紅。爸媽出去帶上了門，給我們留了充足的空間。“對不起。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不想聽對不起，”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還不錯，
“你現在怎么只會對我說這一句話了？”“晨之，我就是想問問，為什么突然，
我們就變成這樣了？”顧晨之看著我，眼里滿是悲傷，可他一句話都不說。“我就要死啦，
你就行行好，跟我說些別的話唄，別像個啞巴一樣。”看到他這樣，我不開心的癟了癟嘴角，
“我現在是病患，以后是死者，死者為大知不知道？”“你不會死的，
”他想上前捂住我的嘴，就像小時候，我一說不吉利的話，他就會捂住我的嘴，
然后對著地板呸呸呸，可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么，又退回到離我很遠的位置。“穗穗，
你出國吧，國外肯定有醫生可以治好你的。”顧晨之的語氣很急切，像在趕我走。
我聽完更不開心了，轉頭看向窗外，不想在搭理他。窗外是很多棵山茶樹，
可惜現在不是春天，沒有山茶花開。我卻突然想到我們臨近高考的那個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