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凌霜站在廚房中央，大理石臺面冰涼的反光映著她陰沉的臉。
王媽垂手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所以……這六年里，他一直默默做著這一切，但是從來沒有說過？”她聲音沙啞地問道。
王媽小心翼翼地點頭道：“先生從不讓我們插手，他說……說您胃不好，外面的醒酒湯太刺激，他得親自看著火候。”
夏凌霜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臺面。
整整六年，每次應酬回來，無論多晚，餐桌上總有一碗溫熱的醒酒湯。
她從未想過，那是顧崇高守到深夜的成果。
“小姐，要不要我試著……”管家試探地問。
“不必了。”夏凌霜轉身走向樓梯。
“都去休息吧。”
經過主臥時，她聽見里面傳來霍斯珩均勻的呼吸聲。
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絲綢被褥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夏凌霜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了顧崇高——
他剛過來的那段時間里，她根本就不想看見這個所謂的聯姻對象，所以往往找不同的借口躲出去，常常夜不歸宿。
可不管她什么時候回來，都能看到他在客廳里，靜靜地等著她回家。
顧崇高總是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驚醒。
有時候她半夜回來，會發現他蜷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音量調到最低。
她那時根本就不喜歡他，即便看見他這樣，也根本不會多看一眼，便會自己去屋中。
可是，這樣的事情，他做了許多年。
直到后來，她終于會為他停住腳步，甚至還會為他蓋上被子。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好像，就是在霍斯珩回來之后。
因為經常去為斯珩處理各種事情，漸漸地，她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有一次，霍斯珩提出想見見兩個孩子，她便把孩子們也帶了過去，
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和斯珩的接觸越來越多，甚至有大多數時間，都會和霍斯珩在一起度過。
顧崇高不是沒有提出過質疑，他憤怒道：
“你是我的妻子，小煜和小玥是我的孩子，為什么卻每天都去對別人噓寒問暖？”
頓了頓，他似乎是有些說不出口來，眼中也紅了大半。
“你們這樣，我甚至分不清，你們到底是把誰當成丈夫，當成父親。”
可那時，她一心只有剛回國的斯珩，聽到他的質問，更覺得他不可理喻。
竟然冷漠地開口道：“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你插手……”
“斯珩本來就應該是這個家里的男主人？”
顧崇高怔在了原地，看著她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失望。
那時，看著他痛苦而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心里也有些許動容。
只是斯珩才是她真正心愛的人，所以她沒有管站在原地的顧崇高，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那之后，顧崇高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此事，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那場談話一樣。
她感到很滿意，想著他還是挺懂事的。
這么想著，她鬼使神差地推開了兒童房的門。
顧煜和顧玥睡得正香，兩個小腦袋靠在一起。
床頭的相框里是他們和霍斯珩的合影，笑容燦爛。
顧崇高的照片不知何時已經被取下來了。
看著那曾經掛著顧崇高照片，而如今空蕩蕩的地方。
不知為何，她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她沒有回到主臥，而是一個人來到了客房。
窗外，月光冷冷地照進來。
夏凌霜從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直接對瓶灌了一口。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