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路,一酒吧內。
由于那句‘不知道’,宋淮面對母親無法理解的嚴厲指責,沒有繼續反駁,而是打電話將發小許封約到這。
許封跟宋淮從小學同班到高中結束,現在是燕大隔壁政法大學國際法大四生。
二人并肩坐在酒吧吧臺,面前各自一杯烈酒。
許封聽完宋淮剛才講完最近的事,輕嗤了聲,端起酒杯喝了兩口。
語調有些欠欠地:“我說怎么最近叫你吃飯,就沒見小初跟著一起出現了。原來是小丫頭長大了,要飛到別人懷里咯。”
宋淮眉頭緊擰,瞥了他一眼。
“叫你出來是幫忙分析的,不是讓你來陰陽我的。”
許封舉起雙手,一副‘與我無瓜’的樣子。
“讓我分析什么?你剛不是都說了么,你不喜歡小初,你對她沒有感覺啊。”
“我...我什么時候說不喜歡她了?”宋淮一愣。
“嘿,要不是咱倆認識這么多年,我真特么想給你戴上頂[渣男]的帽子。”許封口吻嫌棄。
他見當事人還是種當局者迷的態度,干脆趁機把自己這個旁觀者的論點給直接挑明。
“小初是誰?是跟你宋淮一起長大的小青梅啊。我就這么跟你說吧,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兄弟,我一直把你倆下意識當成一對,沒準早就追小初了。”
這句說完,宋淮投來的眼神可以戳死人。
*
許封笑了。
“你瞪什么瞪?我說你是人家的青梅竹馬不錯啊,但也[只是]個青梅竹馬懂嗎?別說我要追她,就算別人追她,你有什么資格發火?”
“你喜歡人家嗎?你對人家告過白,說要做她男朋友嗎?這么多年,你一邊享受著小初在后面十年如一日的跟隨和照顧,可又從來不想著主動跨過那道坎。”
許封說到這頓了頓,拿起酒杯又喝了口,嘖了下嘴。
“是,她父母離世住進你家,你們確實對她體貼照顧,就跟家人無異。叔叔阿姨希望你倆能成為戀人,以后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但是宋淮你摸著良心說,你當真就對小初一點心思都沒有嗎?甚至...甚至在你青春期的時候,你夢里就從來沒出現過她一次嗎?”
宋淮身子明顯僵硬了下。
這些年,他對小初的感覺,一直都很模糊不清。
有時感覺她會讓自己心動,但有時又覺得這輩子是不是......就一定只能是小初了?
而這種感覺在她家里遭遇變故,住到了自己家后更為強烈。
剛開始那會小初整個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樣,心理狀態極其不穩定,為此還休學一年多。
那時他會覺得心疼,也替她難過,想哄她開心。
可是當小初逐漸恢復,母親就經常在私下提醒自己,說小在這世上除了遠方的爺爺,也就只剩他們一家可以依靠了。
甚至還說把小初交給哪個男人她都不放心,小初這輩子只能是她的兒媳婦。就連一向不怎么太管家事的父親,在這方面跟母親戰線尤其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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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小初母親沈娟阿姨也經常開玩笑,說讓他長大了當自己女婿好不好。
那時他只是笑笑不說話。
隨著二人年紀越來越大,自己心底那種[被安排]的壓抑情緒越來越甚。
以至于漸漸也模糊了他對小初,那些本該有的心動。
之前母親告訴他,小初會在高考后跟自己告白,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讓他一定答應下來。
那會他其實心里是猶豫的,也還在掙扎。
畢竟身邊的朋友和父母,都是覺得小初是最適合當自己妻子的那個人。但似乎從來沒有人站在他的立場去考慮過,究竟他宋淮想不想選。
而這種類似[道德綁架]的感覺,讓他在某些時刻很是透不過來氣。
可一切,都在小初結束高考的那個夜晚改變了。
本以為她會告白的話語,卻轉成了謝謝自己照顧的客套話。
而且自那之后,小初還越發對他疏離,也不會跟之前那樣,事事以自己為優先考慮。
他這才發現,好像漸漸開始懷念起小初睜著明亮的星星眼,開心喊著自己名字,讓他過去看新發現好吃、好玩的樣子。
*
只是之前那些變化,他都還沒太放心上。
直到今天小初明確宣布她有了喜歡的人,說實話聽聞的那一剎那,自己不是驚訝,而是種好像被背叛了的憤怒。
明明她在日記里寫的不是喜歡自己嗎?
他們認識這么多年,怎么才上幾天大學,就能這么輕易喜歡上別人了?
所以那會父母問自己想法時,他是真不知道對小初到底是喜歡,還只是因為......習慣?
許封見宋淮一直沉思不語,拍了拍他的肩。
“我說你啊,初高中那會沒少被女生遞情書吧?到了大學,你也不是經常說被學妹學姐要微信,約出去吃飯嗎?但這些你為什么都拒絕了,其實你到現在也一直沒談戀愛,就沒想過一種可能嗎?”
宋淮不解:“什么可能?”
許封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嘆了聲。
“也許你心中下意識已經覺得自己是[屬于]小初的,所以這么多年,才會本能排斥其她異性啊。”
這句話猶如一記當頭棒喝,直擊到宋淮心中最深處。
就在此刻,整個酒吧里頓時人聲鼎沸起來。
二人轉臉,看到大家都在舉手鼓掌,并在高聲歡呼著‘恭喜賀少,謝謝太子爺請客’之類的話語。
*
這時。
吧臺后的酒保來到二人面前笑著解釋。
“兩位先生,剛才老板的朋友賀少說為了慶祝自己戀愛,今晚在場所有人的單由他來買。如果還想加點什么可以隨意加,不限上額。”
許封率先反應過來:“賀少?是...那個太子爺賀沉梟?”
“對的。來,這是酒水單,您二位先看。”
酒保把電子菜單遞到他們面前,便去服侍別的客人了。
宋淮一聽這人名字濃眉直接皺起,拿起自己點的酒水,不為所動冷哼了聲。
“哼,那種人找個女人都能這么高調,果然是個紈绔子弟。”
就在許封準備接話時,酒吧內的眾人再次起身鼓掌吹哨。
二人又轉臉看去。
只見一身玄色的賀沉梟單手插兜,一手指尖夾著青煙。在傅琛和另外兩個年輕人的陪同下,從二樓慢慢從樓梯走了下來。
為首的他氣質桀驁又漫不經心,渾身散發著種生人勿近的強大壓迫感。
當四人路過吧臺處的過道時,賀沉梟幽深的墨瞳,帶著種似笑非笑在宋淮臉上短暫停留了兩秒。
而那笑在宋淮看來,很明顯是種......
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