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苑
府醫很快提著藥箱過來,仔細詢問一遍元盈的癥狀后,診斷為狂癥,是被鄭霄離世給刺激的,需要吃藥靜養。
流煙把府醫送出院子,回屋看到元盈已經醒來,果斷栓上房門,來到榻前,握住她的手,嚴肅且小聲道:
“姑娘,奴婢接下來要說的話在您看來可能非?;闹嚕埬欢ㄒ嘈盼?,其實大公子根本就沒有死,棺材里的尸體不是他,他還活著!”
元盈身形一震,對上流煙的視線。
她怎么知道賤男是假死?難道?
腫如核桃的一雙眼睛,迸發出狂喜,“流煙,莫非你也……”她壓低聲音,“重生了?”
也?
流煙怔住,難道?
眼淚唰地一下子掉下來,流煙一把抱住元盈,“是的姑娘,我也……嗚嗚嗚,你沒瘋啊,你嚇死奴婢了……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嗚……”
就在早上,她被家中嫂嫂叫醒,說老母的喪事既已辦妥,就趕快回伯爵府伺候主子去吧。
流煙很懵,她的老子娘逝世多年,喪事怎么才辦完?
詢問好大會子才搞清楚,原來自己竟是重生了!
且重生的節點就是鄭霄假死辦葬禮的這天。
想到姑娘上輩子的遭遇,流煙恨之入骨,立即回伯爵府準備把真相告訴姑娘。
不想一進府就看到姑娘瘋了在打人,她驚訝,上輩子好像沒發生過這樣的事?。?/p>
眼見鄭家人要發落姑娘,她顧不得深思,先發制人,把人弄回了瀟湘苑。
沒想到姑娘竟也重生了。
太好了!
流煙胡亂地擦掉眼淚,咬牙切齒,“姑娘,這一次我們決不能讓鄭家得逞?!?/p>
元盈眸中殺意盡顯,“自然,這一回,我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流煙覺得事不宜遲,“姑娘,那外室說伯爺和夫人每個月都會給他們銀子,想來那對狗男女離京城不遠,亦或者就在城里,奴婢這就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賤男找出來!假死可是欺君大罪,他就等著被殺頭吧!”
元盈抬手,“不可,一來我們不知那賤人身在何處,盲目找會打草驚蛇。二來,我現在還是伯爵府的媳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爆出來,我也會被牽連,得不償失?!?/p>
這就是她又把假面皮粘回去的原因,那群爛貨,不值得她賠上性命去。
而且,鄭霄如此對她,怎么能讓他死那么痛快。
千刀萬剮,啖肉飲血,都不足以解她心頭之恨。
流煙冷靜下來,“姑娘,您說的在理,是我沖動了,欠缺考慮?!?/p>
元盈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其實她也沖動了,差點撕開假面皮,好在及時清醒,沒有鑄錯。
見她什么都不部署,流煙有些焦灼,“姑娘,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么?總不能什么都不做,等事情來了再被動出手吧?”
元盈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回憶起上輩子沒有上心的細枝末節。
記得老虔婆王氏,在葬禮過后不吃不喝,積郁成疾,自己衣不解帶侍奉了一個月。
有一天中午,老東西忽然胃口大開,吃了不少飯食。
第二天更是精神矍鑠,像是已走出喪子之痛,病沒幾天便痊愈了。
當時只道是看開,如今想來,應是知道了鄭霄沒死的消息。
老東西還在幾天后出門,說去法華寺燒香,現在看,大概是去見鄭霄了。
那時候她年輕,沒什么城府,又親眼看著鄭霄下葬,怎么會往這方面懷疑。
后來出喪后要打理外祖留給她的龐大產業,還要執掌伯爵府中饋,整日腳不沾地,夙興夜寐,就更不會注意了。
“流煙,你還記得那四個護衛嗎?”元盈問。
流煙當然記得,那是姑娘出嫁時,戚員外,也就是姑娘的外祖,送給她的陪嫁,四護衛萬里挑一,據說能跟大內高手一較高下。
上輩子因為被人說了閑話,損害到姑娘清譽,只能把他們送走。
這一世終于能用上了么?
流煙摩拳擦掌,“姑娘請吩咐?!?/p>
看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模樣,元盈忍俊不禁,
“你去戚叔叔那里找他們,讓他們暗中搜集鄭家二房和三房的罪證?!?/p>
流煙本來挺亢奮的,以為要搞個大的,誰想目標只是二房和三房。
她錯愕,“那些都是依附的小羅羅啊,我們還不如找扳倒文昌伯的證據,那樣不直接更快些?”
元盈笑她想的太簡單,“伯爵府這一支雖沒什么建樹,但旁支卻盤踞朝堂,文昌伯的二叔鄭韜,當朝右相,從二品大員,門生無數,妻族更是七大門閥之首的宋家?!?/p>
上輩子小叔子失手殺掉一名良家女,被告上公堂,就是右相出面擺平的,還倒打一耙,把良家女的父親送進了大牢。
如此護短,她要殺鄭家人,必然要考慮到是否會被右相報復。
自己對上一個老辣權臣,勝算會有多大。
不止右相,婆母王氏的堂妹是當今貴妃,寵冠六宮多年,母族王家也在門閥之列。
這里面的利益關系盤根錯節,復雜無比,元盈只是一介商女,一旦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哪里會給她容錯的機會。
想要全身而退,保全家人,就必須從長計議。
“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不要小瞧這些羅羅,這將是我們擊潰整個鄭氏家族的絕佳蟻穴?!?/p>
流煙懂了,“姑娘,我聽您的,只是鄭霄……我們什么都不做么?如果在伯爺和夫人知道他還活著之前把他秘密解決掉,是不是更省事一些?”
元盈無奈地戳戳她的腦袋,“這不又繞回來了,我們還是不知道他在哪兒呀,京城這么大,大海撈針么?他早晚要跟伯爵府聯系自己浮出水面的,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去查一下鄭韜,未雨綢繆?!?/p>
流煙自惱拍頭,“嗐,說著說著就給忘了,這死腦瓜子……行,那不管鄭霄了,先查您說的這幾人?!?/p>
想到什么,她忽而又變的緊張起來,“不過姑娘,眼下的事該怎么善后?。俊?/p>
鄭家自詡高門顯貴,一向高高在上,現今被出身低微的媳婦給打了,定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