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枷鎖瞬間收緊!那源自【法相境】強者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萬仞山岳,轟然降臨!南奕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猛地一沉,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識海中那道碑虛影更是劇烈震蕩,幾乎要破體而出!他悶哼一聲,喉嚨腥甜上涌,強行將涌到嘴邊的鮮血咽了回去。
不能暴露!絕不能暴露道碑!
南奕抬起沾滿血污和沙塵的臉,那雙如同寒潭深淵的眼眸,迎上風無咎那洞穿虛妄的冰冷視線。沒有恐懼,沒有哀求,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沉寂和一絲被強行壓制的、源自骨子里的桀驁。他嘴唇翕動,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散修…南奕…與妹小漁…被黑煞盜追殺至此…誤入空間裂縫…僥幸逃生…那波動…不知…”
他避重就輕,只提被追殺,不提葬仙古淵,更不提道碑。將空間崩塌的波動推給“僥幸逃生”和未知。話語簡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坦然——至少,被黑煞盜追殺是真的,重傷也是真的。
風無咎那冰冷的眸子在南奕臉上停留了數息,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的秘密都剝離出來審視。他的目光又掃過旁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小漁。少女背心那道深可見骨的斧罡傷痕,以及周身殘留的、精純卻紊亂的草木精元波動,印證著南奕話語的真實性——他們確實經歷了慘烈的追殺和重創。
然而,風無咎的視線最終又落回南奕的眉心。那尚未完全平復的、屬于神藏境初階的神魂波動中,一絲極其隱晦、卻至高無上的混沌道韻殘留,如同水底的暗礁,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這絕非尋常散修所能擁有!更與那空間崩塌時泄露出的、令他這位法相境強者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氣息同源!
“散修?神藏境?”風無咎的聲音依舊冰冷,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嘲諷,“身負混沌道韻殘留的散修?倒是有趣。”
他并未點破,但那冰冷的眼神和話語,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南奕緊繃的神經。顯然,這位巡天劍衛的統領,根本不信南奕的托詞!他只是暫時沒有深究。
“黑煞盜,戈壁毒瘤,襲擾商路,劫掠修士,罪當誅絕。”風無咎的目光轉向那些早已逃得只剩下零星黑點的潰散盜匪方向,語氣淡漠,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今日撞見巡天劍衛,算他們氣數已盡。傳令,左衛追擊百里,格殺勿論,取其首領首級復命。”
“遵命!”一名肩甲同樣帶有金紋的副將沉聲應諾,聲音如同金鐵交擊。他手中令旗一揮,身后百騎巡天劍衛如同離弦的黑色利箭,座下踏炎龍駒發出低沉的咆哮,四蹄幽藍火焰暴漲,卷起漫天沙塵,朝著黑煞盜潰逃的方向狂飆而去!肅殺的劍意撕裂長空,速度之快,遠超血鬃沙蜥!
屠剛等人,在劫難逃!
風無咎的目光重新落回南奕身上,如同審視一件物品:“你二人,身份不明,身負重傷,更與方才那禁忌波動脫不開干系。按九霄劍閣巡天律,當押回劍閣,查明緣由,聽候發落。”
他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卻宣告了不容置疑的命運。押回劍閣!對野仙而言,無異于羊入虎口!那些自詡正統、視野仙如毒瘤的仙門,會如何“查明緣由”?南奕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南奕的頭頂!落入九霄劍閣手中,暴露道碑秘密是遲早的事!屆時,不僅是他和小漁,連莫爺爺最后一點殘魂都可能被徹底煉化!
不行!絕不能被帶走!
南奕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體內那殘存的、新生的混沌元炁不顧一切地催動起來!氣海深處那微小的混沌漩渦瘋狂旋轉!識海中道碑虛影劇烈震顫,強行溝通著體內那絲空間切割的秘藏神能!哪怕拼著神魂徹底崩潰,肉身化為飛灰,也要撕開一條生路!
一股慘烈到極致、玉石俱焚的殺伐意志,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南奕沉寂的眼底轟然凝聚!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風無咎那雙冰冷的眸子,如同最銳利的劍鋒,瞬間洞穿了南奕的意圖!
“哼!”
一聲冷哼,如同九天神雷在南奕識海炸響!
轟——!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十倍、蘊含著煌煌天威般劍道意志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天穹崩塌,狠狠砸在南奕即將爆發的神魂和身體之上!
噗——!
南奕如遭萬鈞重錘轟擊,再也支撐不住,一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暗金色鮮血狂噴而出!剛剛凝聚起來的力量瞬間被碾得粉碎!他眼前一黑,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風無咎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如同俯視螻蟻般的冰冷譏誚。
“不自量力。”風無咎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了一只礙眼的蟲子。他看也沒看昏迷的南奕,視線落在同樣昏迷的小漁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皺。這少女身上的草木精元雖然微弱,卻精純得不可思議,帶著一種與自然萬物深度契合的靈性,絕非普通散修能擁有的天賦。
“帶上囚車,封禁修為。此女…單獨安置,仔細看管。”風無咎的聲音毫無波瀾。
“是!”兩名巡天劍衛翻身下馬,動作如同最精密的機器。他們取出兩副閃爍著冰冷符文的黑色鐐銬——禁靈鎖。一人粗暴地將鐐銬扣在南奕的手腕腳腕上,冰冷的符文瞬間亮起,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蛇鉆入南奕體內,將他氣海中那團微弱的混沌星云和剛剛開啟的神藏秘能死死鎖住、禁錮!另一人則相對小心地將禁靈鎖扣在小漁纖細的手腕腳腕上,然后將昏迷的少女抱起,走向隊伍后方。
一輛通體由玄鐵鑄造、布滿復雜符文的囚車,被兩匹踏炎龍駒牽引著,緩緩駛來。囚籠如同巨大的獸籠,欄桿粗如兒臂,符文明滅不定,散發著隔絕靈元、禁錮神識的冰冷氣息。
南奕如同破麻袋般被扔進了囚車冰冷的鐵籠里,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小漁則被安置在囚車角落一個相對干凈、鋪著薄薄干草的角落。
哐當!
沉重的鐵門被鎖死。隔絕內外的符文瞬間亮起,形成一層無形的能量屏障。
風無咎不再看囚車一眼,調轉馬頭,冰冷的聲音傳遍整個隊伍:“啟程,回閣!”
嗚——!
蒼涼的號角聲再次響起,撕裂戈壁的風沙。
黑色的鋼鐵洪流再次啟動,踏炎龍駒的鐵蹄踏在滾燙的沙地上,發出沉悶而整齊的轟鳴。沉重的囚車被拖拽著,在顛簸的黃沙中,朝著未知的命運,緩緩駛去。
囚車內,冰冷刺骨。
南奕躺在冰冷堅硬的鐵板上,意識沉淪在無邊的黑暗和劇痛之中。禁靈鎖的符文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體內肆虐,瘋狂地撕咬著每一寸經脈,侵蝕著剛剛穩固的神藏境根基。每一次顛簸,都如同重錘砸在傷處,帶來深入骨髓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
南奕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視線模糊,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粗如兒臂的冰冷鐵欄,布滿符文的玄鐵囚籠頂棚,狹窄而壓抑的空間。身下是堅硬冰冷的鐵板,每一次顛簸都讓骨骼發出呻吟。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的銹味、血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草墊上、依舊昏迷的小漁。少女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眉頭緊鎖,即使在昏迷中,也帶著一絲痛楚。她手腕腳腕上那副同樣閃爍著符文的禁靈鎖,如同丑陋的毒蛇,纏繞在她纖細的肢體上。
一股冰冷的怒火夾雜著深深的自責,瞬間沖垮了南奕剛剛恢復的一絲清明!是他!是他連累了小漁!若非他識海中的道碑,若非他強行撕裂空間…小漁不會傷得這么重,更不會落入九霄劍閣手中!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查看小漁的傷勢。然而,禁靈鎖的存在,不僅封死了他的元炁和神藏秘能,更如同萬鈞枷鎖,沉重地壓制著他的身體!他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異常艱難!每一次用力,都牽動著體內被禁靈鎖符文侵蝕的傷處,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呃…”南奕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再次無力地癱倒在冰冷的鐵板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地蔓延上來。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虛弱!連一個凡人都能輕易殺死他!更別說掙脫這專門禁錮修士的囚籠和外面那些恐怖的巡天劍衛!
他閉上眼,神識艱難地沉入體內。
氣海之中,那原本緩緩旋轉、蘊含著磅礴生機的混沌星云,此刻黯淡無光,被無數道漆黑冰冷的符文鎖鏈死死纏繞、禁錮!如同被凍結的星河。識海之中,那道碑虛影依舊懸浮,散發著微弱的混沌光暈,守護著最后一點不滅的靈光,但在禁靈鎖的壓制下,也變得沉寂了許多,與本體那浩瀚的聯系也變得極其微弱、模糊。
更糟糕的是,南奕能清晰地感覺到,禁靈鎖的符文正在緩慢而堅定地侵蝕著他的身體本源!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的生命力!照此下去,就算不被九霄劍閣處決,他也會被這禁靈鎖活活耗死!
怎么辦?!
南奕的思緒在劇痛和絕望中瘋狂轉動。硬闖?無異于自殺!九霄劍閣,巡天劍衛,代表著此界最強大的秩序力量!一個法相境的統領就能輕易碾死他,更何況劍閣之中那些更恐怖的存在?講道理?野仙的身份就是原罪!身懷混沌道碑更是取死之道!
唯一的生機,或許只有…那道碑!
他再次凝聚所有意志,試圖溝通識海中那沉寂的道碑虛影。虛影微微波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的意念——它在!它在抵抗禁靈鎖的侵蝕!它在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吸收著囚車外那無處不在、卻稀薄駁雜的天地靈元,試圖恢復一絲力量!同時,它也清晰地感應到了風無咎時刻籠罩著囚車的強大神識探查!任何異常的波動,都可能引來雷霆一擊!
不能妄動!只能等待!等待一個機會!一個風無咎松懈、或者出現變故的機會!
南奕的心沉了下去。機會渺茫,但這是他和小漁唯一的生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徒勞掙扎。他艱難地挪動身體,讓自己靠得離小漁更近一些。他無法療傷,無法運轉元炁,只能用自己殘存的體溫,試圖給角落里昏迷的少女帶去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囚車在顛簸中前行。鐵輪碾過沙礫,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囚籠之外,是巡天劍衛沉默如山的黑色身影,座下踏炎龍駒的蹄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日升月落,囚車早已駛出了黑風戈壁的荒涼,進入了相對平緩的地帶。但天空,似乎永遠籠罩著一層無形的陰霾。
這一日黃昏,囚車在一處背風的山坳短暫休整。
風無咎獨自站在山崗之上,玄色披風在晚風中獵獵作響。他目光如鷹隼,掃視著遠方起伏的山巒,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一道極其微弱、卻凝練無比的神識傳音,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然送入他耳中。
“統領,葬仙古淵入口處殘留的混沌氣息已取樣完畢,與那少年身上的殘留…同源。強度…超乎想象,疑似…真仙級波動殘留。”聲音來自一名潛伏在遠處的劍衛斥候。
風無咎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深邃銳利!真仙級?!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禁忌了!而是足以打敗此界格局的驚天秘密!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他身上隱藏的東西…
他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穿透空間,再次落在那輛沉默的玄鐵囚車上。這一次,他的眼神中,除了審視和掌控,更添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極其隱晦的貪婪。
囚車內,靠在冰冷鐵欄上的南奕,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沉寂的眼眸深處,一點冰冷的寒芒驟然炸亮!
他清晰地感知到,風無咎那神識探查,在這一刻,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因震驚而產生的…波動!
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