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鄉鎮醫院最會扎針的胖中醫，男友卻是隔壁985實驗室的智商天花板。
每月約會我開車三百公里接他，總被院長笑是“人肉網約車”。
這次他剛解開核聚變方程式就偷溜出來，捧著發霉的蛋糕祝我生日快樂。
“實驗室斷電警報忘了關？”我舉著銀針冷笑，“小乖乖，
今晚別想跑...”雙排吃雞時他冷靜補槍：“右側山頭三人，交給我。
”我卻開著全麥嗲叫：“哥哥帶我~”他耳機一哆嗦炸死仨隊友。
------從消毒藥水混雜著一點兒老式柜子木屑的氣息中抬頭，
我瞧見墻上的掛鐘指針慢吞吞地爬過六點整。傍晚了，診室里光線昏昧，
窗外小鎮街道的行人已經少了大半，只余幾只野狗溜達著扒拉空蕩的垃圾桶。
又過了十五分鐘。我坐在冷冰冰的硬板凳上，盯著桌面上那個孤零零的針灸銅人。
陽光最后殘余的一抹橘黃，滑落在它閃著金屬光澤光禿禿的頭頂。窗外喧囂徹底歸于寂靜。
“姓沈的，”我忍不住對著銅人念叨，手指戳了戳它額前標明“攢竹穴”的小點，
勁兒使得有點大，“再不來，信不信我把你扎成篩子？攢竹、魚腰、絲竹空……一溜兒下去，
讓你笑都笑不出來！”銅人默然承受著我的威脅，
臉上一成不變的神秘微笑仿佛成了種無聲嘲諷。話音沒落，門鈴仿佛像被我念的咒語催活了，
猛地“叮咚”作響，清脆而突兀地撕裂了診室的寂靜。心口驟然一跳，
方才那點自己都覺得滑稽的不滿猛地被踩了剎車。我從板凳上彈起來，
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門邊，幾乎是帶著股蠻力，“嘩啦”一聲拉開門。然后，我就愣住了。
門口站著沈嶼舟，我那位理論上應該在兩百公里開外、被昂貴的實驗儀器包圍的碩士男朋友。
他頭發有點凌亂，被汗濕得幾縷倔強地貼在額角，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
……一個塌了小半邊、奶油花紋糊做一片、上面歪歪斜斜插著根蠟燭、粉紅底色的蛋糕盒子。
那盒子被擠得變了形，蛋糕的一部分勇敢地探出頭來，
的奶油蹭在他那件一看就很實驗室風格、胸口還有一小塊沒完全洗掉的油墨印的灰色T恤上。
這視覺沖擊力，太強了。他喘得有點兒急，胸膛微微起伏，
大概是一路小跑或者剛才被門鈴驚的。他看到我，眼睛亮了起來，
像實驗室里他寶貝得不得了的那臺低溫超導材料測試儀接通電源時幽藍色的光芒，
純粹得晃眼。他咧開嘴，一個帶著傻氣又無比鄭重的笑容：“小滿……咳，
那個……生日快樂！”我目光越過那坨經歷坎坷的奶油炸彈，落在他微微汗濕的鬢角上，
心里那點小火苗噗一下被澆滅了半截，但另半截燒得更旺。我雙臂抱胸，沒去接那“貢品”，
眉毛挑得老高，視線故意在他臉上逡巡，嘴角拉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哦？
沈大科學家今天不陪你的高能粒子們談天說地，改行研究易腐敗碳水化合物的物理變形了？
這造型，很有創意嘛。”我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他臉上，
試圖捕捉一絲哪怕最細微的、屬于實驗室斷電警報的“心虛信號”。
沈嶼舟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不是那種淺淺的羞赧，而是從耳朵根一路蔓延到脖子，
整個人像快要燒起來。他抱著蛋糕盒子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喉結滾動了一下，
擠出干巴巴的解釋：“…實驗數據記錄完就…就想給你個驚喜。”聲音有點發虛，
像信號不穩的無線電。驚喜？驚嚇還差不多！
不過……看著他這副又狼狽又笨拙還努力端著生日蛋糕的樣子，
我的心像被那攤糊了的奶油浸了一小塊，沒脾氣地軟塌下來。“哦？”我故意拖長了音調，
身體向前傾了傾，湊近了些，盯著他微微閃爍的眼睛，“驚喜？
不是你那寶貝的‘環流二號’突然想通了，決定改姓沈了？”他吸了口氣，
強作鎮定：“報告林醫生，環流二號目前運行穩定，姓…姓國之重器。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眼神卻暴露了，悄悄瞟了一眼墻上的掛鐘，似乎在估算著什么。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所以你是覺得實驗室沒意思，跑我這兒尋求刺激來了？行啊。
”我轉身就往診室回走，“哐當”一聲拉開消毒柜的門，明晃晃的金屬光一閃，
里面整齊排著的銀針閃出冷而銳利的光澤，能讓人背脊無端一涼。
我故意慢悠悠地捻出一根細長的針，轉身，舉到他面前，針尖在昏黃的燈下晃了晃。
嘴角扯開一個十足十反派氣質的獰笑，聲音壓低，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沈嶼舟同志，
坦白從寬，抗拒……”我故意停頓，手指靈活地捻著針桿，“……從嚴哦。
”沈嶼舟抱著蛋糕盒子的胳膊肉眼可見地僵硬了，
那雙總是波瀾不驚、寫滿了各種復雜公式的漂亮眼睛，此刻瞪得溜圓，
瞳孔里清晰地倒映著那一根晃動的小銀針和我不懷好意的笑容。呼吸節奏明顯被打亂，
喉結上下劇烈滾動了一下。“我……”他剛要張嘴。突然，
一陣刺耳的、模擬著防空警報似的尖銳嗡鳴聲，猛地從他牛仔褲口袋里炸了出來！聲音超大，
猝不及防，穿透性極強，響徹了整個診室，把窗臺上的綠蘿都震得抖了三抖。
這動靜嚇得我手一哆嗦，指尖那根針差點脫手滑出去！沈嶼舟的臉“唰”地一下，慘白如紙，
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他整個人像被雷劈中，抱著蛋糕盒子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空氣凝固了三秒。緊接著，
他以一種快出殘影的、堪比實驗室反應失控急停裝置啟動般的速度，
手忙腳亂地把快被他捏變形的蛋糕盒子猛地塞進了我懷里！奶油又蹭了他一手，
也沾了我一臉。他看也不敢看我，另一只空出來的手閃電般伸進口袋掏手機。
我下意識地接住那個沉甸甸、軟塌塌的“生化武器”，
一股甜膩混合著一點點奇怪酸味的氣息直沖鼻腔。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懷里猛地一沉，
盒子徹底散了架，半邊塌陷的蛋糕體吧唧一聲，
糊糊坨坨地、毫不客氣地直接栽倒在我那件米白色的新連衣裙胸口！
一陣黏膩冰冷的觸感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來。世界安靜了。
只剩下沈嶼舟手里那個還在聲嘶力竭尖叫的手機警報聲，
和他自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瀕臨肺炸般的粗重喘息聲。
他死死盯著手里瘋狂震動的手機屏幕，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戳著、滑動著，
試圖關閉那要命的噪音，動作又急又亂，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開始匯聚成小溪。
我看著胸口那塊極具“現代藝術”風格的慘白糊狀物，
又抬眼看看眼前這位魂兒都要被警報聲嚇飛了的“罪魁禍首”，胸中的氣焰像被澆了盆冷水，
然后火苗又竄得更高了。“沈——嶼——舟——！”我的聲音不再是什么慵懶的調侃，
而是直接飆高了八度，怒氣值拉滿的獅子吼。也顧不上銀針了，
反手就把他剛才塞過來的蛋糕盒往旁邊放雜物的矮柜上一扔，結果沒瞄準，
“咣當”一聲悶響，盒子摔在地上，本就搖搖欲墜的蛋糕徹底變成了一坨不可名狀物。
我一步跨到他面前，無視那刺耳的警報，沾滿了奶油的手指帶著點狠勁兒，
直接戳上他硬邦邦的胸口：“能耐了啊！趕實驗進度？給我驚喜？
我看你是被實驗室的保安抓包給‘驚喜’了吧！什么警報？快說！
是不是你的‘高能寶寶’又發脾氣抽風了？嗯？”指尖的黏膩感蹭在他灰色的T恤上，
留下幾個清晰的指印。沈嶼舟被我戳得微微后仰，手機還在他手里鬼叫不休，
他的表情像是正在經歷大型實驗事故現場，欲哭無淚，張嘴想說點什么，
卻只發出一陣“警報…斷電…我…”“斷電了？！”我瞬間抓住了關鍵詞，心猛地一沉，
火氣被巨大的擔憂擠開了一瞬，“你的實驗？！”他那個精密堆，斷電可不是鬧著玩的！
會不會炸？他人在這里被追責怎么辦？無數可怕的念頭爭先恐后地涌上來。沈嶼舟拼命搖頭，
終于趁警報短暫停歇的空隙，艱難地組織語言：“不…不是堆！
測程序…剛才…剛才可能…線路臨時波動…觸發、觸發了模擬警報通知…”他說得磕磕絆絆，
但總算把重點說清楚了，就是聲音抖得厲害，仿佛警報還響在他耳邊。我的心落回一半。
“那你怎么辦？
他在、在線上……他說……他說他幫我暫時接管處理……”他終于磕磕巴巴地把話完整說完，
像是跑完了一場馬拉松，整個人都脫力般微微弓著背，肩膀也垮下來，
汗水終于沿著額角滑了下來，亮晶晶的。我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是最壞的情況就好。但看著他那副驚魂未定、像是從核泄漏現場逃出來的狼狽樣，
再看看自己胸口那片還在散發詭異甜味的“抽象派蛋糕”，
還有旁邊地上那一灘真正實現了自由落體的奶油雕塑……火氣是消了大半，轉為另一種氣悶。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診室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復雜的甜膩氣味。
我低頭看了看裙子上的慘狀，嘆了口氣，從旁邊醫療托盤里順手抽了幾張無菌紗布，
胡亂在胸口按了按。白色紗布瞬間染上淡黃奶油的油漬。沈嶼舟手足無措地站著，
手還無意識地攥著那臺安靜下來的手機，屏幕暗著，像顆終于安分下來的啞彈。
他的目光從我的手移到我胸口那片狼藉，最后又落到地上那攤徹底“化泥為土”的蛋糕廢墟，
喉結上下又滾了滾，臉色慢慢漲紅，眼神里滿是闖下大禍的無措和內疚。“……對不起，
小滿。”他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把生日搞砸了。”我抬眼瞅他，沒說話。
繞過地上那片“災難現場”，走到他面前。他身上還沾著剛才跑動留下的灰塵，
和一點點混在空氣里的焦糖味。我抬起胳膊，衣袖蹭了蹭他額角將落未落的汗珠。“嘖，
蛋糕店老板沒報警抓你？把你當砸場子的了？”我語氣故意惡劣，
但手上的動作算不上輕柔卻也沒多少怒氣，更像是泄憤似地擦了幾下，“下次搞這種驚喜前，
能不能先給你的‘驚喜載體’買個保險？再買個意外險？”他的臉更紅了，
耳朵尖都要滴出血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邊緣。
“…我、我選得明明是最好的…騎車回來…遇到個陡坡…避讓一只貓……”“得了吧你！
”我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解釋，把臟掉的紗布嫌棄地丟進角落的垃圾桶，“去！洗把臉，
再把這身‘奶油限定款’給我換了！一身汗混著糖味兒，招螞蟻呢？我柜子抽屜下面，
自己找件你能穿的T恤湊合！”我兇巴巴地指了指后面休息室的方向。他如蒙大赦，
趕緊把手機塞回口袋，逃也似地溜向休息室的小門。動作太快，差點在門檻上絆了個趔趄。
看著他倉惶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我這才長長地“唉”了一聲，認命地去找拖把和抹布，
收拾門口那片混合奶油與海綿蛋糕胚的沼澤地。甜膩的味道鉆進鼻孔，我一邊費力地拖地，
一邊自己都覺得好笑。好好的生日夜，一個核聚變新星、高材生，
搞出個狼狽竄逃的奶油炸彈襲擊事件，最后變成我在診所擦地。這哪門子故事走向啊？
休息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我勉強把門口最猙獰的那片清理掉，將濕透的拖把靠在墻角。
休息室門開了條縫，探出個濕漉漉的腦袋。沈嶼舟剛洗了臉，額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
臉上帶著清爽的水汽，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像是連續加了七八個大夜班。
他換了件我放在那里的備用舊款最大碼工裝襯衫，淡藍色的，穿在他高瘦的身上仍然緊繃繃，
袖子短了一截，露出一截手腕，胸口的扣子繃著，露出隱約的鎖骨線條。
整個人透著一股不合時宜的滑稽和……某種清湯掛面式的秀氣。
“那個……”他眼神有些躲閃，沒看我，有點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餓了吧？
你晚上想吃…吃什么？我、我現在點外賣…或者…我去鎮上買…”語氣還是虛的，
帶著點討好意味的試探。我白了他一眼，
干脆利落地解下外面那件沾滿奶油和灰塵的護士服外套，隨手扔在旁邊椅背上，
露出里面一件干凈的、淺灰色細軟紗質的家居打底背心，手臂線條倒是圓潤流暢，貼著皮膚。
我走到角落儲物柜，變戲法似地從里面拎出幾個油漬麻花的塑料袋。“點個屁的外賣！
”我把袋子往他那邊的桌上一頓，“我林小滿過生日，指望不上‘高能粒子’給我變壽宴，
還沒點提前量？”塑料袋窸窣作響，里面裝著熟食店的醬牛肉、鹽水鴨、涼拌海帶絲，
還有打包好的一盒炒青菜和米飯，外加兩瓶冰鎮橘子汽水。我掀開外賣盒蓋子，
一股濃郁的肉香和醬料香氣轟地散開，強勢地壓過了空氣中殘留的稀薄奶油甜膩。
他眼睛明顯亮了一下，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一些，快步走過來幫我收拾桌面騰地方，
把那些裝著飯菜的塑料盒子一樣樣拿出來。“…你…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他的語氣里透著點小小的驚喜。“指望你啊？”我哼了一聲，遞給他一瓶汽水，
冰涼的瓶身沁著水珠，“黃花菜都涼八百回了！”冰涼的汽水瓶塞進他手中，
帶著一點刻意的粗魯。他沒躲，握著瓶子，冰涼的觸感似乎讓他徹底放松下來，
甚至嘴角彎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那…蛋糕…”他又期期艾艾地提起那個糟心玩意兒。
“喂狗了！”我沒好氣地回，擰開自己那瓶汽水，碳酸氣泡發出歡快的嗤嗤聲，“指望不上。
”雖然這么說，還是有點心疼那幾十塊錢的原料錢。不過看在他那副慘兮兮的樣子上，算了。
桌面清開，擺上還算豐盛的熟食外賣。醬牛肉切得很厚，肉色深紅發亮，
醬香濃郁；嫩黃的鹽水鴨切塊碼放整齊，
鹽水鹵的清透香氣很誘人；翠綠的海帶絲上面點綴著芝麻和蒜末。沈嶼舟在桌對面坐下，
拿起一次性筷子，默默開始剝一次性筷子上的紙質包裝。我擰開汽水喝了一口，
冰涼微辣的氣泡沖上喉嚨。一時間，
診室里只剩下我們咀嚼食物的細微聲響和空調低沉的風聲。先前兵荒馬亂的尷尬和緊張，
在食物熱氣騰騰的香氣里，慢慢被熨平了一些。我塞了一塊香辣的拌海帶絲進嘴里，
嚼得咯吱響。抬眼看他，他正小口小口地吃著米飯，速度不快，但很專心，低著頭，
燈光在他垂下的眼睫下方投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
剛才那種實驗樓逃亡般的緊繃感總算是消失了，只留下一點不易察覺的、脫力后的溫順。
“喏，嘗嘗這個，”我用筷子尖戳起一塊醬牛肉，直接越過盤子，塞到他碗里，
“你們實驗室的老鼠糧可沒這個滋味。” 醬肉厚重的香氣更加突出。他沒反對，
很自然地夾起來吃了，腮幫子微鼓：“…嗯，是好吃多了。”聲音因為咀嚼有點含糊，
老老實實地承認差距，帶著點兒真心實意和一點兒哄我的意思。
我也給自己夾了一大塊肥瘦相間的鴨胸肉，肉質細膩，鹽水鹵清冽。一邊嚼，
一邊含糊地問：“對了，你剛溜出來，‘環流’那邊真沒事？陳師兄人靠譜吧？
”雖然警報已經停了，但他那個耗資巨大的實驗裝置總像把懸在我頭頂的劍。
醬香咸鮮在舌尖彌漫。“嗯，”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認真回答，“剛手機震動了一下，
陳師哥發的消息，臨時波動干擾已經處理了，備用電源切換成功，系統正常，
樣品狀態也穩定。他讓我放心陪你…嗯…過完生日。”說到最后幾個字，他聲音又低了點，
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很可靠的，是項目主力。”心里最后那點懸著的石頭徹底落地。
“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把正事全扔天邊。”我說，語氣倒是放軟了些，
順手把餐盒里堆得滿滿的涼拌海帶絲又往他那頭推了推，“多吃點，看你瘦的，
研究所那個破食堂喂不飽你吧？還是嫌我上次在你們所門口買的煎餅果子分量不夠大？
”海帶絲清爽的滋味中和了醬肉的厚重。他乖乖地伸筷子去夾海帶絲，聽話地應了一聲。
微弱的燈光映著他低垂的眉眼，那股在實驗室里操控復雜設備的沉穩勁兒徹底退潮，
只剩下一只大型犬在主人面前小心翼翼、帶著點后怕的討好。這種反差有點有趣。
幾口冰汽水下去，精神頭也足了點。“哎，對了！”我放下筷子，突然想到件事，
聲音提高了點，“趁你還在這兒，快幫我看看！”沈嶼舟正夾著一根海帶絲，
被我突然拔高的調子驚得手頓在半空，像凝固了。“……看…看什么？
”“上周院長要求寫的那玩意兒啊！”我放下筷子，有點焦躁地用手比劃著，
形勢下內涵建設提升的思考與實踐報告’”我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樣把那長得要命的標題念完，
自己都覺得舌頭打結，“還有我們科室要的那個季度數據匯總表！我弄了一天了，
WPS那個破玩意兒，動不動就卡死，好不容易弄好了表格，保存的時候，它！
突然給我彈出個提示！” 說到技術問題，我的火氣又有點冒頭，語速加快。“啊？
什么提示？”沈嶼舟終于把海帶絲放進嘴里，認真地聽著，眼神里浮起專業性的專注。
發文件錯誤或崩潰建議檢查關聯單元格格式是否匹配…’”我模仿著那冰冷的對話框提示音，
一口氣說完差點喘不上來，“它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連一起我就頭大了！
還搞了個臨時文件讓我恢復！恢復出來格式全亂了！表格歪七扭八的！我都快瘋了！
”想起昨天下午對著電腦屏幕抓狂、恨不得把手伸進屏幕里掐死那個軟件程序員的自己，
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連帶著看沈嶼舟都順眼了很多——畢竟他是這個領域的唯一救星。
沈嶼舟聽完，原本緊張的神情松弛下來，眼神也從專注變得清晰，
像解出一道復雜物理題時的了然，甚至還帶上了一絲輕松的笑意。他放下筷子，
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漬，肩膀似乎都打開了一點，
剛才面對針頭時的蔫樣蕩然無存。“這個簡單，
”他的語調恢復了那種實驗室里特有的、篤定而清晰的冷靜，還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雖然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典型的跨工作表引用了非一致格式造成的循環引用錯誤，
可能是你上次拷貝的那份區局舊表的格式有隱藏的錯誤，導致主表讀取出錯。沒事，
十分鐘搞定。”他語氣輕松，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代數解法，“你電腦開著嗎？”“開著！
就在內室桌子上！”我像看到了救世主，恨不得立刻把他推進去，“快快快！
趕緊給我鎮壓了它！省得院長明天一早又站我科室門口發表‘信息化建設重要論述’！
我腦袋都快被他念炸了！”想到院長那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沈嶼舟沒再猶豫，站起身。他穿著我那件不合身的藍色工裝襯衫，
繃緊的肩膀線條勾勒出屬于年輕男子的力量感，
剛才那個被針尖和奶油追殺的狼狽形象被此刻自信篤定的氣質覆蓋。他幾步就繞過辦公桌，
熟門熟路地走向里間。我端著飯碗，也顧不上吃飯了，像個忠心耿耿的小尾巴一樣跟了進去，
心里總算舒坦了：奶油蛋糕陣亡了，文件災難能解決就行！內室的小辦公桌上，
我那個老舊筆記本站著最后一格虛弱的電量，屏幕固執地亮著，
停留在那個布滿紅叉警告標記和一堆錯位數據的WPS表格頁面上，像一個瀕危的戰場。
沈嶼舟拉過唯一的椅子坐下。椅子在我身下寬敞合適，但對他這種身高腿長的人來說，
空間一下子局促起來，他只能把腿稍斜著伸展才能塞進桌底。脊背卻挺得很直，
是長期實驗室培養出的坐姿習慣。他坐下后，雙手在觸摸板上方懸停了一瞬，
像是在感受某種韻律，接著便十指如飛地操作起來，動作迅速而精確，
帶著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感和專注。鍵盤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輕響，
屏幕窗口在他指尖快速切換。他微微傾身，屏幕的冷光照在他臉上，專注的眼神銳利，
仿佛穿過了眼前混亂的表象，直接看見了底層運行的邏輯結構。
他指著一個彈開的灰色代碼框，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什么“格式化溢出……變量冗余”，
我一個字都聽不懂。“能搞定？”我忍不住靠過去一點，
目光在他的手指和屏幕上飛速滾動的命令之間逡巡，
手里還下意識地捏著沒喝完的橘子汽水瓶。冰涼的瓶壁都捂熱了。“嗯。”他沒抬頭，
只簡短地應了一聲。手指在觸摸板上劃過一段軌跡，打開了一個新的終端窗口，
黑底白字飛快地向上滾動著一行行天書般的代碼。“有個后臺插件在干擾計算進程，
拖慢了核心公式的運行效率，占用內存過高導致報錯。
”他用最簡潔的語言給我這個“電腦白癡”解釋，“我把它的權限腳本臨時禁用了，
不影響原有數據，只是關閉了那部分非必要的動態計算反饋。”他邊說，
邊快速敲入幾行命令，然后利落地按下回車。屏幕右上角，
一個帶著紅叉的進程圖標閃爍了一下，消失了。幾乎是同時，
屏幕中央那個卡得如同龜爬的數據表格界面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上面那些刺眼的紅叉和煩人的警告提示框，瞬間如同遭遇了一次小型數據風暴，
“唰”地一下，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被某種無形的橡皮擦干凈利落地抹掉了。
只剩下整齊的行列、清晰的數據，安靜地鋪展在那里，
連那些之前被我拖動得七扭八歪的表頭位置都自動回歸了原位。“哇哦！
”我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嘆，眼睛都看直了，手里的汽水瓶晃了晃，差點沒拿穩。
“魔法啊你這是！”沈嶼舟的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
一個極其微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得意的弧度。他不緊不慢地移動光標，點了幾下保存按鈕，
還順手點開了設置菜單，調出一個高級選項的頁面。“再給你做個宏命令，
”他一邊快速設置著復雜的參數，一邊補充，“下次點這個菜單下的‘一鍵消毒’，
系統會自動掃描關聯項的格式一致性，屏蔽掉不兼容的引用源，
還能定時優化內存釋放冗余計算鏈，保證下次再導入數據時不會崩。”他的手指點擊著，
熟練地在屏幕上拖拽出幾個流程框，“相當于給你的報告裝了個過濾器，外加自檢防御程序。
”電腦屏幕上，
一個設計簡潔的圖標跳了出來——注射器圖標旁邊環繞著三道象征著消毒的綠色圓環。
“厲害還是我們家學霸厲害！”我由衷地贊美，毫不吝嗇，
伸出手重重拍在他因為坐姿而微微拱起、在緊繃襯衫下顯得格外寬闊有力的后背上。
手掌下是溫熱的、實實在在的生命體，不再是云端的數據信號。“來，林醫生獎勵一個！
” 說著就側頭湊過去，飛快地在他汗濕微涼的鬢角上，“叭”地親了一記。
他的動作猛地僵住了。剛才流暢如行云流水的敲擊突然中斷。他仿佛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他就像被那輕飄飄的一吻燙到了脖子，整個人猛地縮了一下肩膀，
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向另一側傾斜躲避，耳朵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透、蔓延，
甚至連脖頸也開始泛紅。握著鼠標的右手甚至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指尖懸在按鍵上方。
“你……！”他猛地轉過頭，
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和一絲薄怒睜得比之前被銀針指著時還大，帶著控訴。
臉頰上的溫度估計能烤熟紅薯，連帶著修長的頸項都染上紅暈。“干嘛？
”我絲毫不覺得自己唐突，反而理直氣壯地揚了揚下巴，還故意往前又湊近一點點，
鼻尖幾乎碰到他發燙的耳廓，“剛才是誰把我的報告從地府撈回來的？親一口怎么了？
這是鼓勵技術進步！” 我近距離欣賞著他難得的窘迫，
看他長而密的睫毛因為局促微微顫抖，“喲，沈同學害羞啦？
實驗室那么多小姑娘圍著你問問題，我是不是得幫你補個臉紅氣墊啊？
”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嘴唇動了動，那句“實驗室沒有小姑娘圍著我”似乎頂在了喉嚨口，
卻被我灼灼的目光逼得吞了回去。熱度持續上涌，他甚至不自在地抬手，
用指節蹭了一下發燙的臉頰。像塊木頭，被強行刷了層紅漆還帶著熱乎氣那種。“趕緊存盤！
存盤！”看他手足無措得像只被捏住耳朵的兔子，我心情大好，終于放過他，退開一步，
手卻故意在他結實的小臂肌肉上又捏了一把，才意猶未盡地宣布，“存完開游戲！今晚吃雞！
姐姐帶你飛！”那飽滿的手感，比捏瑜伽球還解壓。屏幕的冷光重新落在他低下去的側臉上，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敲擊鍵盤的手指似乎比剛才重了些，
敲打桌面的噠噠聲也沉悶了，帶著點有勁兒沒處使的賭氣意味。嗯，手感不錯。
我滿意地收回手，端起快變溫的橘子汽水，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十分鐘后，
診所的折疊躺椅被臨時征用。我們倆縮在上面，擠在同一個屏幕前。
沈嶼舟抱著我那個笨重的舊筆記本，擱在腿上，我挨著他，擠在躺椅有限的寬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