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追至門外，許晝只看見空蕩蕩的走廊。
她顫抖著指尖，撥通助理的電話，問出那個在心底縈繞許久的問題：“他那天離開時，你親眼看著他上飛機了嗎？”
助理自然清楚許晝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可沈既白早就已經交代他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于是，助理故作困惑地反問：“許總說的是誰？”
一陣沉默后，許晝還是吐出那個名字：“紀琛。”
助理似是恍然大悟：“哦！是他啊，我看著他登機的，走的時候大包小包的，不知情的還以為......”
許晝只輕輕“嗯”了聲，便徑直掛斷電話。
這個問題，她藏在心底太久，久到自己都害怕知曉答案。
可此刻答案雖已揭曉，卻又顯得如此毫無意義。
又一通電話打來，是醫院的回訪，通知她去復診。
“我恢復得很好，沒必要復診。”許晝心不在焉地回應。
話剛出口，她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問道：“那天給我換肺的人怎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醫生的聲音：“您說簡晝先生？他手術當天就去世了。”
死了？
許晝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術后醒來時沈既白曾提過此事。
“好的，我知道了，復診我會去。”
簡晝這個名字，讓許晝莫名覺得熟悉，或許是因與自己名字太過相近吧。
論壇結束后，她跟沈既白打了招呼，便獨自驅車前往醫院。
“張醫生。”她攔住正要離開的主治醫師，“當時給我捐獻肺葉的人是誰？”
診室里，電腦屏幕的光映在醫生鏡片上，泛著冷光。
醫生坐在桌前，指尖輕敲鍵盤：“簡晝，男性，26歲。”
隨著鼠標滾輪滑動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醫生繼續道：“術后當天去世。”
“簡晝？”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許晝太陽穴猛地一跳，“有照片嗎？其他信息呢？”
醫生仔細檢索醫院數據庫，卻無奈搖頭。
許晝隱隱覺得這件事的背后或許沒那么簡單，思索良久，她終于想起似乎有個大學同學叫這個名字。
辭別醫生，許晝回到曾與紀琛同居的小屋。
懷著忐忑，她伸手摸向郵箱，鑰匙竟還在里面。
這是紀琛的習慣。
大學時的許晝忙碌不已，總忘帶鑰匙。
每當她站在門口懊惱時，紀琛就會一邊抱怨“笨死了，又忘帶鑰匙”，一邊踮把鑰匙放進郵箱最深處。
某個暴雨夜，許晝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前。紀琛匆匆跑來開門，手里還攥著未寫完的論文報告。
他嘟囔著：“就知道你會淋雨......”
可當他用毛巾胡亂擦她頭發時，指尖卻在微微發抖，那是心疼的顫抖。
后來她在郵箱里發現一張便條，上面寫著：給健忘的許同學——鑰匙在老地方，飯在鍋里熱著，我在床上等著。后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許晝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郵箱里的鑰匙還在，可那個總在玄關留一盞小燈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她走進屋，翻出畢業季全班合錄的紀念視頻。
將光盤放入播放器，屏幕閃爍幾下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相繼浮現。
最后是紀琛的獨白，他依舊穿著白襯衣。
“許晝，我們一定都實現夢想了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著滿天星。
“你應該已從國外學成歸來，開了自己的公司，而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臉頰泛起淡淡紅暈，“我或許開了家小書店，就在你公司附近。每天傍晚，我都會去你公司樓下接你下班。”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攪在一起，描繪著想象中的未來：“周末我們能去郊外野餐，帶上你最愛吃的粢飯團。工作日下班后，一起逛超市，買好多好吃的，我做菜，你幫我打下手......”
他的聲音漸漸輕快，仿佛已看見未來的美好畫面：“啊，差點忘了最重要的！”
他突然對著鏡頭笑了，“三十歲前，我們要一起去看極光！你答應過我的，不許反悔！”
視頻最后定格在他雙眼含笑的一幕，美好極了。
“未來的許晝小姐，要記得現在的約定哦。我會一直等著，和你一起實現這些小小的、美好的愿望。”
畫面漸漸暗下，只剩他溫柔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一定會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