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鄉異聞夜雨初歇,青石板路泛著濕漉漉的光。一輛吱呀作響的牛車,
載著風塵仆仆的青年——沈秋石,緩緩駛入名為“藏龍”的偏僻古鎮。
沈秋石是鎮上沈家老秀才的遠房侄孫,自幼在府城長大,這次是奉祖父遺命,回鄉整理祖宅,
順便避避府城里的一些麻煩。藏龍鎮依山傍水,本該是風景如畫之地,
此刻卻籠罩在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氛圍中。街上行人稀疏,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偶有幾個老人在屋檐下竊竊私語,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小哥,到了。
前面就是沈家老宅。”趕車的老漢聲音沙啞,指了指巷子深處一座略顯頹敗的院落。
沈秋石付了車錢,謝過老漢。老漢卻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趕著牛車離開了,
仿佛多待一刻都會沾染上什么不祥。沈家祖宅多年無人居住,院中雜草叢生,透著一股荒涼。
沈秋石推開落滿灰塵的院門,一股霉腐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皺了皺眉,開始動手收拾。
傍晚時分,隔壁的王大娘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條走了過來。“秋石侄兒吧?我是你王大嬸。
剛回來,先吃口熱乎的。”王大娘面容和善,但眉宇間也帶著一絲愁緒。“多謝王大嬸。
”沈秋石感激道。“唉,你這孩子,怎么偏偏這時候回來……”王大娘放下碗,壓低了聲音,
“鎮上……不太平啊。”沈秋石心中一動,問道:“王大嬸,鎮上出什么事了?
我瞧著大家伙兒都怪怪的。”王大娘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才湊近道:“你剛回來可能不知道,鎮上最近接二連三地出怪事。先是李屠戶家的豬仔,
一夜之間全死了,身上沒有半點傷痕,就像被吸干了精氣。然后是張木匠家的獨子,
好端端地在河邊玩,突然就瘋瘋癲癲的,嘴里胡言亂語,說什么‘紙人索命,
墨染魂幡’……”“紙人索命?”沈秋石一愣。“可不是嘛!”王大娘拍了下大腿,
“更邪乎的是,前幾天,鎮西頭的趙寡婦,大清早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家屋梁上,
手里死死攥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紙人,那紙人眉眼畫得跟她生前一模一樣!
”沈秋石聽得脊背有些發涼。他雖讀過些圣賢書,不信鬼神之說,
但王大娘描述的場景過于詭異,讓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鎮上的人都說是……是‘紙語娘娘’發怒了。”王大娘的聲音更低了,
“說是有誰觸怒了她,她就會派紙人來索魂。”“紙語娘娘?”沈秋石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
“是我們藏龍鎮自古供奉的一位神祇,掌管著鎮上的生死禍福。
她的廟就在鎮東頭的老槐樹下。”王大娘嘆了口氣,“以前香火鼎盛,這些年漸漸沒人去了。
有人說,是大家怠慢了娘娘,她才降下災禍。”沈秋石默然,心中卻多了幾分疑竇。
這些所謂的“怪事”,聽起來更像是人為。2 詭異紙鎮與神秘少女接下來的幾天,
沈秋石一邊整理祖宅,一邊暗中觀察鎮上的動靜。他發現,
鎮上的人們對“紙語娘娘”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每到黃昏,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口焚燒黃紙,
祈求平安。一日,他在整理祖父的書房時,意外發現了一本殘破的《藏龍鎮志》。書頁泛黃,
字跡模糊,記載著鎮上歷代的一些奇聞異事。其中一頁,
用朱砂標記了一段關于“紙語娘娘”的描述:“紙語娘娘,來歷不詳,或曰前朝巫女,
善制紙人,能通陰陽。怒則紙人化煞,索魂奪魄;喜則紙人呈祥,福澤鄉里。忌鐵器,
畏烈陽……”沈秋石越看越覺得荒誕。他想起了祖父生前常說的一句話:“世間本無鬼,
庸人自擾之。”這天下午,沈秋石決定去鎮東頭的紙語娘娘廟看看。廟宇不大,
掩映在一棵巨大的老槐樹下,更顯陰森。廟門虛掩,里面光線昏暗,
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香火和紙張燃燒后的味道。神龕上供奉著一尊泥塑神像,面容模糊,
隱約可見是個女性形象,神情悲苦。神像前,散落著許多粗糙的紙人,有的缺胳膊少腿,
有的面目猙獰。“你也來求娘娘保佑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沈秋石回頭,
只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站在門口,身著素色布衣,懷里抱著一疊黃紙和一捆細竹篾。
她面容清秀,一雙眸子卻異常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姑娘是?”沈秋石問道。
“我叫阿芷,是這里的廟祝。”少女微微頷首,“你是外地來的吧?鎮上的人,
除了逢年過節,平日里是不敢輕易踏足這里的。”“在下沈秋石,剛回鄉不久。
”沈秋石打量著阿芷,心中有些好奇。這么年輕的姑娘,為何會做廟祝?而且,
她似乎并不像其他鎮民那樣畏懼這里。“沈家的人?”阿芷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隨即恢復平靜,“沈老秀才的后人?”“正是。”阿芷走到神龕前,熟練地將黃紙裁開,
用竹篾扎骨,三兩下就做成了一個小巧的紙人。她的手指纖細靈巧,仿佛天生就是做這個的。
“這紙語娘娘,真的會派紙人索命嗎?”沈秋石忍不住問道。阿芷手上的動作一頓,
抬眼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信則有,不信則無。人心里的鬼,
比廟里的神更可怕。”沈秋石一怔,覺得這少女說話頗有禪機。“最近鎮上不太平,
”阿芷繼續說道,手下不停,“人心惶惶,都把罪責歸咎于娘娘。可他們忘了,
娘娘賜福也好,降災也罷,皆因人心而起。”她將剛做好的紙人放在神龕上,
與其他紙人并列。沈秋石注意到,那個紙人的眉眼,竟與方才死去的趙寡婦有幾分神似。
“這些紙人……”沈秋石指著那些形態各異的紙人。“是鎮上人送來的,有的是祈福,
有的是替身。”阿芷淡淡道,“生老病死,旦夕禍福,都想借這薄薄一層紙,求個心安。
”沈秋石還想再問,阿芷卻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沈公子請回吧。這里陰氣重,
尋常人待久了不好。”離開紙語娘娘廟,沈秋石心中疑云更重。這個阿芷,似乎知道些什么。
而且,她制作紙人的技藝如此嫻熟,難道她與那些“紙人索命”的傳聞有關?
3 夜探與線索沈秋石不相信鬼神之說,他認為鎮上的怪事背后必有隱情。
那個叫阿芷的少女,舉止神秘,言語中似乎也暗藏玄機。當晚,夜深人靜,
沈秋石悄悄離開了祖宅。他決定再去紙語娘娘廟一探究竟。
月光被濃密的槐樹葉篩得支離破碎,廟宇在夜色中更顯詭譎。沈秋石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靠近。廟門緊閉,但并未上鎖。他輕輕一推,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廟內比白天更加昏暗,只有神龕上長明燈的一點豆火搖曳。
沈秋石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觀察著那些紙人。白天看到的那個酷似趙寡婦的紙人,
此刻竟不見了蹤影!他心中一驚,難道真有什么邪術?就在這時,
他聽到廟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沈秋石心中一緊,連忙閃身躲到神龕側后方的陰影里。
片刻后,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廟后繞了出來,正是阿芷!她手中提著一個小小的竹籃,
籃子里似乎裝著什么東西,用黑布蓋著。阿芷走到神龕前,將竹籃放在地上,
然后從懷中取出一個新的紙人,放在了之前那個“趙寡婦”紙人消失的位置。接著,
她對著神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聲音極低,聽不真切。做完這一切,她提起竹籃,
轉身準備離開。沈秋石看準時機,從暗處走了出來:“阿芷姑娘,深夜在此,所為何事?
”阿芷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嚇了一跳,手中的竹籃險些掉落。她看清是沈秋石,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沈公子?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有些睡不著,隨便走走。”沈秋石目光銳利地盯著她手中的竹籃,
“姑娘籃子里裝的是什么?為何要深夜更換紙人?”阿芷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反而說道:“沈公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你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鎮上接連出事,人心惶惶,這難道是閑事嗎?”沈秋石追問,
“那些所謂的‘紙人索命’,是否與你有關?”阿芷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我只是個廟祝,
負責供奉娘娘。鎮上的事,與我何干?”“是嗎?”沈秋石上前一步,
“那為何白天那個酷似趙寡婦的紙人不見了?你又為何要用新的紙人替換?你籃子里藏著的,
莫非就是那個消失的紙人?”阿芷后退一步,將竹籃護在身后,
眼神中充滿了警惕:“沈公子,你再逼我,休怪我不客氣!”沈秋石見她神色有異,
更加懷疑。他正想進一步逼問,突然,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不好了!
出事了!鎮長家的二少爺……也出事了!”阿芷臉色大變,看了沈秋石一眼,眼神復雜,
隨即提著竹籃,迅速從廟后的小門消失在夜色中。沈秋石心中一沉,鎮長家的二少爺?
難道又是一起“紙人索命”?他顧不上追趕阿芷,急忙朝呼喊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4 鎮長之子與染血的紙鎮出事的是鎮長錢萬金的二兒子錢明遠。沈秋石趕到錢家大宅時,
這里已經亂成一團。錢萬金捶胸頓足,錢夫人哭得死去活來。錢明遠躺在床上,雙目圓睜,
面色青紫,嘴角還殘留著一絲黑色的血跡。他的胸口,赫然放著一個小紙人,
紙人的一角被鮮血染紅,眉眼與錢明遠有七八分相似。“又是紙人!又是紙語娘娘作祟!
”一個家丁驚恐地叫道。“報官!快去報官!”錢萬金嘶吼著,雙眼赤紅。
沈秋石仔細觀察了錢明遠的尸體和那個紙人。紙人的做工與他在廟里見到的如出一轍,
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阿芷。而錢明遠死狀凄慘,不像是尋常的暴斃。“鎮長,節哀。
”沈秋石沉聲道,“可否容我仔細看看二少爺的遺體?”錢萬金此時六神無主,
聽沈秋石是沈老秀才的后人,讀過書,便也點了點頭。沈秋石俯身查看,
發現錢明遠的指甲縫里有些微的黑色粉末,鼻腔中也似乎有異味。他輕輕掰開錢明遠的嘴,
用手帕在他舌苔上擦拭了一下,手帕上立刻沾染了些許黑色物質。
“這是……”沈秋石聞了聞,臉色微變,“是‘斷腸草’的毒!”“什么?中毒?
”錢萬金大驚。“不錯。”沈秋石肯定道,“二少爺并非死于什么鬼神作祟,
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那紙人,不過是兇手故布疑陣的幌子!”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如果真是中毒,那兇手是誰?為何要用紙人來掩蓋?“胡說!”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卻是鎮上的郎中劉半仙,“我剛才已經看過了,二少爺脈象全無,身上并無中毒跡象,
分明是邪祟侵體,元神離竅!”劉半仙在鎮上有些名望,平日里裝神弄鬼,也治些小病小痛,
此刻跳出來反駁,顯然是想維護“紙語娘娘”的說法,畢竟這能給他帶來不少“生意”。
沈秋石冷笑一聲:“劉郎中,斷腸草之毒發作極快,中毒者往往七竅流血,痛苦不堪。
但若用量精準,配合某些藥物,則可造成迅速死亡,且體表癥狀不明顯。你只憑脈象,
如何斷定不是中毒?”他轉向錢萬金:“鎮長,若想查明真相,必須請縣里的仵作前來驗尸。
在此之前,不要移動二少爺的遺體,也不要讓任何人破壞現場。”錢萬金稍作思忖,
覺得沈秋石言之有理,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去縣城報官請仵作。沈秋石心中卻疑云密布。
兇手既然選擇下毒,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留下紙人?難道是為了嫁禍給阿芷?或者,
阿芷本身就參與其中?她深夜更換紙人的行為,以及籃子里藏著的東西,都顯得極為可疑。
那個染血的紙鎮,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將整個藏龍鎮都籠罩在其中。
5 阿芷的秘密與《百蠱圖錄》縣里的官差和仵作要第二日才能到。沈秋石決定,
必須盡快找到阿芷,問個清楚。他循著記憶,來到紙語娘娘廟后。這里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夜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他發現竹林深處隱約有條小徑,通向山腰。沈秋石沿著小徑往上,
不久便看到一間小小的竹屋,屋里亮著微弱的燈光。他走近,從窗縫往里瞧,